【原创】《才下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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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2-15 09:16:00 更新时间:2019-02-26 16:07:08

作者:远方无城  发表时间:2019-02-26 16:07:08
古耽
另晋江文学城在更
一小白,因着网站看得人不多,来贴吧发,希望能收到回复。
(不定时删帖)

作者:远方无城  发表时间:2019-02-26 16:07:08
文案|架空文(与任何历史无关)
建元二年,汉武帝和窦太后政见分歧,汉武帝屈于窦太后的黄老之术,支持儒学的大司马遭左迁举家往秣陵城去。途中奉了楚府老太太荣老太太之命去了巴蜀接了外孙宋端。
宋端十四岁进楚府,寄人篱下,无意间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异于常人,又有本有断袖之好的某人对其示好,当他投身那人的怀抱时,却又逃不脱的婚姻大事。
在深宅之中,为了袭承爵位,功名利禄,太太姨娘哥儿姐儿皆是名利场下的牺牲品。
宋端处在历史上国泰民安繁荣鼎沸的汉武帝时期,却如临末世。





宋端想,这年岁什么都好,这春光也都灿烂,好像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却又觉得自个儿像是处在末日的头头,一切都如秋如暮。白日苍苍好茫茫,人世纷纷又人潮海海。你看,朝代换了一波又一波,最难过竟然是我们还活着。彼此无关无处的活着。

作者:远方无城  发表时间:2019-02-26 16:07:08
第一回:大司马举家回秣陵,外祖孙相见泪婆娑
还是能很清楚的记起,那是建元二年的冬天,腊月初三。秣陵城的夜晚,高阁楼台并次傍着两旁街道立得宏而稳,城内红色大灯笼盏盏迭去,灯火流溢。大片儿的白雪簌簌地落,地上有半厚的积雪,花叶葳蕤的腊梅树窝在城墙角底,散出淡淡的香味。
花瓣是陈旧样儿的暗红,像是开了十多个年份儿一样——经年不凋却锈斑斑暗沉沉的。
风吹得些些紧,串串的红灯笼摇摇曳曳,左右荡开,红色烛火光遂变得忽明忽暗。夜市里的秣陵城内行人稀少,厚厚盈盈的白雪层便纯澈剔透毫无杂质。
凛冽风障子盖面来,大司马家的一列锦车玉轿遥遥款款驶在秣陵长街中,只瞧车前所坐仆人身裹厚棉缎、马夫通身不凡的穿着,皆说明这从长安远来的大司马家家世不凡。
楚成玉将宋端的手从车轿的木窗户上拿下来,然后顺起自己身旁的一件棉质红色刺绣风衣给宋端搭在身上,却无一字言语。
宋端看着自己对面十五岁的楚成玉——他微闭着眼,面皮冷漠,双臂环胸正襟危坐着。
心中撼叹,明明只比自己大一岁,可这几天相处下来,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留给自己的感觉净是一派老成。
车内的苏嬷嬷注意到宋端眼里头的神色,见他直直盯着二少爷,清了清嗓子,道:“二少爷虽面子上总冷着,却实在体贴下人”。
“下人”这二字一出,车内气氛立时凝了一凝。
楚成玉眼皮动了动,宋端些些局促,微侧头凝视暗红漆的木窗柩来掩饰自己的心绪。
苏嬷嬷赶忙笑了一笑,紧接补了一嘴道:“还有身边人”。
轿内二人各目轿内他方,苏嬷嬷并着另一个贴身嬷嬷身旁侍候便再无话。
车轿最终进入一条长街宽巷,停稳在一府辉煌的府邸前头。
宋端掀开车帘,弯腰走出暖轿内,迎面盖来的一阵砭骨风激得他一个哆嗦。他颤颤地把风衣紧了一紧,在轿头立稳当,抬目正见到门楣上挂的方正匾额,匾额顶新。厚实的木板上雕出精致细巧的龙凤来旁边的细纹是些花草模样,上头书着四个大字——大司马府。
“下来吧”,淡淡的三个字掐断了宋端的思绪,他循声望去,望到楚成玉正对着他伸出右手。楚成玉身着着件鹅黄色长衫,袖口处看到手腕突出的骨头,凝脂肤皮,如切磋琢磨出的美玉。
后来宋端再读到《淇奥》时,想到的只有此时的楚成玉——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长长的车队,辆辆锦车上下来了一群群服饰华贵的人。
宋端跟在楚成玉的身后,目光掠过楚成玉的肩头,去寻望走在最前方的楚谨,直到看到楚谨背影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才略略踏实。
一行人漫完曲折长廊步至正厅前来,二夫人止住手中缓摇的团扇,从坐在门口的红漆圆凳上站起身,满面春风地忙喜迎了出来。
她刚刚裙步逶迤地小跑到楚谨身旁,面喜娇羞正打算唤声“老爷”时,王夫人从楚谨身后两大步达了楚谨的身边,面无色地问楚谨:“老爷和各位哥儿姐儿的是先准备沐浴一番再用膳的好,还是如何儿个做法?”。
楚谨仅简答了:“按你的意思甚好”,又道,“一会儿先遣位你身傍得力的嬷嬷并了府里两个小子丫头的先领端儿去见了老太太的好,她老早早地写信招呼过了,要端儿回府就径直往她那院儿去。”。
王夫人听如此,点了点头,又侧头去看身边跟着的二夫人,问了“家中可已收拾妥当?”“哥儿姐儿们的住处可已打点好?”“老太太身体如何?”等语,二太太皆一一应了。
偏偏在住处这个问题上闪烁其词,语焉不详的。王夫人被她支支吾吾弄得糊涂,面皮上呈上一色不悦,正要侧头问个所以然,忽听见门厅前楚谨断喝了一声:“你俩在那处作甚,还不派人带端儿去见老太太?!”。
王夫人此时才注意到,刚刚一行的公子小姐都被各自贴身的嬷嬷领去沐浴更衣了,偌大的庭院登时分外的安静。只见那宋端低着头站在几根翠竹前,牵眼得很。
王夫人脸皮上一时青红皆上,热冷各半。
一边的楚成玉候着几个老嬷嬷本已移步要去,彼时闻听他父亲一喝甚恭敬立住,遂被一群嬷嬷丫头小子簇着,稳站在门厅前的石阶上。他微微摆头,看到了局促在翠竹前立着的宋端。
宋端身旁是个荦大的褐色陶缸,缸沿上堆了一圈白雪,风把雪渣子拂到垂在缸沿前的手腕上,激灵得一个冷。
王夫人自觉羞愧,她气愤愤地瞪了二夫人一眼,然后看了眼立在石阶上的楚成玉,遂转上几分乐然,道:“玉儿,你领着你端弟弟去,顺便给你祖母请安,这也是该有的情理。”。
楚成玉闻言,向着王夫人拱手俯身作揖,道了声“诺”,又转向楚谨,揖了一揖。
王夫人彼时又想起刚刚楚谨提过的让她派个她身傍得力的嬷嬷带了宋端去了,这分明是让老太太看人的。
王夫人回过味儿来时,楚成玉早已带着宋端折过抱厦回廊,她一时也没了法子,心里揣着一股愧疚,竟也不敢去看楚谨的脸色。
面皮沉沉的,冷着声儿叱问二夫人:“到底是哪个事没给我拾弄好?!你以为言语含糊就能应付过了去了?!把事推到我身上?想得忒美了!”。
二夫人低眉顺眼

作者:远方无城  发表时间:2019-02-26 16:07:08
二夫人低眉顺眼,观到王夫人冷眼薄色,只得老实缓叙:“小姐哥儿的屋子倒是置好,偏巧忘了宋哥儿了。”。
王夫人闻言,不屑一嗤,冷笑道:“柔姐儿芷姐儿的屋呢?莫不是也没置好?!”。
二夫人被噎住,正不知说什么好,王夫人道了句“罢了,先吃饭再商量这个。”,二夫人心下才暂时卸下石头。
且说这楚府老太太,原系长安荣王府的嫡长女,其父为前朝亲王,母系开封太史之嫡女,胞弟亦是为前朝左将军,家世甚荣。
唯一的憾事怕只是,同夫君成婚不过九载,便从边境传来亲夫尸骨已寒之事。
幸而膝下两儿一女,教养得也好,儿女乖巧懂事,没让她如何操心,外加亡夫通房无所出也没什么姨娘太太的,出了几个子钱就把通房丫头打发了。
这送老太太胆大心细,虽为巾帼,却经年投身造船业上,加上父兄母族那边的一些关系,家业也算被她经手得越发的好。
两个儿子在立业成家这事上倒没让她费心,偏偏小女儿是个极痴心的,爱慕上兄长的同窗,蜀地的一个小门小户的秀才。这也倒不算什么,周济帮衬后来也过得倒好。
可谁想日子刚刚有了起色,女儿偏生是个短命的人,撒手人寰了,单留下一幼子。
这宋秀才也是个清廉的县太爷,日子越过越清贫,又有另几房姨娘太太。
荣老太太怕自己外孙孤零零一个人在那儿没有母亲庇护会受欺,又遇上窦太后干预新帝倡儒的事,楚谨也因倡儒被左迁到秣陵城,荣老太太便飞鸽传书,让楚谨顺道将宋端接到自己身边养几年。
又说,这荣老太太听到外头奴仆通报,说“二少爷并着宋少爷已至门外”时,一时心下且喜且哀,脸上乍作成清泪花儿混着欢心笑,竟同时几种滋味混在胸腔。
宋端跟在楚成玉的身后,遥遥望见大厅内红漆高椅上坐着个双鬓雪白、白髻上簪着素色的步摇和几个宝钗的老妇人,远远见着那妇人的脸型同自己母亲的脸型竟一模一样。
宋端便晓得,那正是自己的外祖母,思母之情也一时涌上心头,鼻头一顿的酸,眼眶热红。
楚成玉见了自己祖母泪眼婆娑,简单的问了安,便立到一旁去了,又抬目去看一旁站着的宋端,见他木愣愣的站着,遂缓声清咳了一嗓子。
宋端是才回过神来,泪珠子终未止住,大颗儿的滚落下来。
荣老太太见状,越发心疼,老泪横流。一旁侍立的秋嬷嬷眼明手快地搀扶住忽然起身倾向宋端的荣老太太,脸上端着苦笑,叨了几句“老太太见了外孙,倒是稀罕的伤经动骨起来了。”。
外祖孙两终是一个满怀相拥,一时间只闻呜呜泣噎。
其实宋端谈不上和外祖母有多深多深的感情,他之于外祖母也是这般吧,不过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楚三小姐这个交织联系,情感共通,血浓如水。
一顿呜咽过后,宋端恭敬的给外祖母行了磕头礼,抬面时,又成了一双泪目。
秋嬷嬷忙不迭的上前扶了宋端起来,眉目哀愁,牵着宋端的手拉至荣老太太身前来,道:“多可爱的孩子,和当年襁褓里当真是翻了个样儿,倒是长得和你母亲一个模儿的像,”说着,目光移向荣老太太,“老夫人可也这么觉得?”。
荣老太太像个小孩子模样的只一个劲儿的点头,面展笑容,端详自个儿面前的外孙,“眉目倒像得很,都随我……”说着说着,目光落在另一旁立着的楚成玉身上,“和玉儿的眉眼可也是一个模儿啊。”。
宋端闻言,些许好奇地向楚成玉别过头去,求证似的瞧了一瞧,偏巧,楚成玉也来看他,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钟。

作者:远方无城  发表时间:2019-02-26 16:07:08
第二回:耑字辈相见平生欢,话冬夜几多情长短
荣老太太又拉过宋端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了两摩挲,方问道:“你大舅母可有给你安排了住处?”,没待宋端答话,又自顾地自言自语着:“我常日呆在在这偏院儿,也没到前院里去过,听闻二夫人前几日一直在置办你们的住处,不晓得忙好了没有。”。
语毕,抬面慈爱地端视宋端的面目,半晌低轻轻地舒声了句“跟你母亲模样,是这般一个模子铸出的!”,声音很小,不过就近的秋嬷嬷和宋端听见了。
秋嬷嬷见老太太眼眶子忽地又长出了红,赶忙笑着转身看向一旁立着的楚成玉,半说笑半认真的语气,洪声道:“玉哥儿,回去了告了你母亲,就说端哥儿日后吃住皆在老太太处了,本来接端哥儿过来也是陪老太太的,两下的方便。”。
宋端闻着秋嬷嬷这话,心里倒放心了不少,可转念又想,现在是大舅舅当家,如此安排只怕大舅舅心里会不适。
楚成玉只笑看着老太太并宋端,好一会子才说:“只怕外头人会说咱们家里不周到,竟不给端儿弟弟个独处,还要淘烦祖母,况瑞哥哥还在祖母这儿住着呢。”。
“瑞哥哥?”宋端暗道,“这是谁?为何不是跟大舅舅们一齐从长安府邸来此处的,想必从小就跟在外祖母身旁养着的”。
“我瞧着,你是那股好奇劲儿犯了,心血来潮想给自己找个玩伴并住着!”老太太睥睨着眼,佯装不满地嗔怨,嘴角又没瞒住,揣着半丝笑儿。
相见欢,畅聊得久了些,竟忘了时间,通传的奴仆跑了两三遭一行人才缓至大厅用膳。
话说,等老太太并着宋端和楚成玉两人来至大厅时大圆饭席上已经围满了人。众人瞧着老太太来了,皆亲热地唤着“祖母”“母亲”等语起身,热烈烈地簇了过来。
老太太一时间目不完众人,只得拣了一两个哥儿姐儿的脸面堆笑道了几声“好”方罢,又摔过头去关切地看了两看楚谨并王夫人,一手各执了他二人的手,笑吟吟:“没想到你两个都消瘦了,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一时众人随了老太太入席告了坐。周旁侍立着四五个着粉衣的婢女,皆是垂手侍立,和风吹动方木柱上绑着的白帘,四下阒静。
仅平常膳饮,不消赘叙,若是硬要提一两笔,那便是小儿郎的新奇兴头儿——话说这宋端挨着老太太身旁坐,旁边又是一个青衣的少年郎,眉目清秀,脸见方,天庭饱满,甚是爽目悦心的。
宋端席上落座时就想到了,这方是楚成玉适才提过的“瑞哥哥”了。不知是第一次见面的缘故,还是其他因由,坐楚舟瑞身边宋端竟觉得害羞,面皮红过几阵。大冬天,耳尖落上热辣辣的灼烧。
坐宋端正对梳总角的楚砚芷扯着二夫人的袖子,指着宋端道:“瞧,端哥哥脸红了。”。
二夫人看宋端越发不好意思,怕楚谨怪罪自己没教好女儿,自个儿脸上的颜色也沉沉的,心里怪楚砚芷不懂事。
宋端硬着头皮抬面,见众目皆视着他,他干干咧嘴笑,朝楚舟瑞摔头,眉开眼笑:“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话语落,席上一片欢笑。
楚舟瑞方正襟危坐,仔仔细细瞧了两瞧新来的这个弟弟,半晌才道:“这真是‘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啊,初见略瞥,是‘初极狭,才通人’的过得去的无可无不可;正视端详,又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且惊且喜,倒有种久别作重逢的相欢。”。

作者:远方无城  发表时间:2019-02-26 16:07:08
老太太见他二人投机,在一旁瞧着也欢喜。待饭罢,撤了饭肴汤羹,厅内大家纷纷告了坐,上了茶,一时无人语,是家人相坐灯火可亲的天伦乐,老太太方对王夫人道:“端哥儿的住处不用另做安排了,我的偏院虽说已有了个瑞哥儿,倒仍旧宽敞,房间也多,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腾了一处给端哥儿住了去了,你只另带了端哥儿从新买的小子丫头里挑拣一两个他看着喜欢的服侍他就够了。”。
王夫人在宋端住处这件事上本来就是短了理的,心里惭愧。虽说听老太太这般安排理该阻止阻止表示出一个亲舅母对远来的外甥欢迎应得亲自操办,可是现在她却开不了口,因为自己手下人失职没给宋端留出屋子来。
王夫人只点点头,问宋端何时挑人,又说今日天已晚了,明儿个再挑也罢。始终不敢视楚谨的脸色。
夜里又雨了场雪,窗纸上染着一晕毛糙糙橘红色的烛光,二夫人跪在床边给楚谨洗脚,娇羞的脸在红橙橙的烛光里更加柔媚。
楚谨抬手将二夫人耳旁的一撮发丝捻住绕到了耳后,然后用拇指摩挲起她的侧颜,轻声细语:“这些日子苦了琴儿了”。
二夫人闻言,抬头眼波凌凌,却绷着嘴摇摇头。
洗完脚,二夫人唤来杏儿把水端出去倒掉,她立在一旁见杏儿进来端水,眼睛里瞧着楚谨多看了两眼杏儿,心内嗤了一嗤。待杏儿出了去,她才醋味儿地嗔了句:“老爷可还看些甚,杏儿都已出去了,门都已关上了,老爷还痴痴地盯着门板儿作甚”。
楚谨闻她如此一说,笑了一笑,坐在床上抬目瞧着她打趣道:“琴儿倒吃起了醋,我不过觉得杏儿这丫头越发水灵,不觉多看了两眼,只怪琴儿教养奴才得力,长得都跟你一个气儿的。”。
二夫人虽闻此言,心中并无半分释怀的,可面皮上却柔柔莞笑,移步至床边坐下,却又换上一脸凄哀心伤的样子,语气净是心酸:“这转眼又是新年了,为何枫哥儿此次没和老爷一同回来?自从他四岁那年把他过继给他二叔家,我每年只有过年才见他一回,他到底是我的心头肉啊!”。
楚谨瞧她这样,反倒面色难看了,冷冷看了她一眼,刺了句:“当年二弟明明点名要的瑞儿,你却硬生生从中作梗,如今又这般模样,自讨的罢了!”。
二夫人闻楚谨如此说,心中顿感万分的委屈,倔着脾气扭着头倚在床栏上哭,竟不言一字。
等楚谨穿衣下床,她才慌了神,忙拉住楚谨的衣袖,好言语讨乖。
楚谨一时气头上,摔了袖子径直走向门,临出门,冷冷撂了一大句:“我看琴儿快忘了自己的本分了,是前几日帮着夫人打理家务累着了吧,这几日便在房里静养着,枫儿我自会派人去接了回来,可是总得是年后的事了,毕竟在二弟名下养着!”。
长廊曲折,廊上挂着书写“楚”字的油纸灯笼,在风里曳曳然,假山上的植株、庭院里的梅花竹丛皆皆在风里呼出沙沙声。
长夜里的事,雪落了又停,茶凉了又添,灯熄了又添油加芯。
散着步散着步,楚谨就走到了偏院的门口,从脚下的碎石道上举步踏上石阶,敲了两响门,是窗含来开的门。
“老爷?”窗含瞧着门外立的人,天大晚的见着楚谨,有些意外。
“少爷休息了?”楚谨说着往里走。
“没,少爷还在书房里看书呢,”窗含说,“不过老夫人和端少爷休息了。”。
“嗯”
“少爷也才和端少爷耍完,又忙着看书。”窗含讨好地笑,小步走在楚谨身边引以为豪的说。
“你家少爷幸得了你们几个小子丫头的,”楚谨说着,别过头去笑看窗含,“生怕我不知道他勤快。”。
窗含心里的小心思被看破,只作挠头笑笑。
“端哥儿这么晚找他瑞哥哥玩,看来他两人倒是投缘啊”楚谨打听的意味,看了一看窗含。
窗含听他老爷如此说,又想起适才的事,禁没憋住,笑了起来。
楚谨倒生了兴趣,问何故,窗含便道了其中的缘故。
楚谨推门进入时,楚舟瑞正伏案疾书写着些什么,闻听木门被推响,以为是窗含哥儿几个,也没抬头,只道了句“茶放一旁,你们早些歇了罢”。
“你也早歇了罢”楚谨走近,心疼的轻声了句。
楚舟瑞这才知道自己猜错了人,忙恭敬起身向楚谨告了礼,方又问道:“父亲怎的还没歇息?”。
“不困,便散了会子步,到了你祖母这儿,遂来瞧瞧你。”
楚谨走过去拣起楚舟瑞几案上的文章,视了一视,笑着点了点头,复问道:“瑞儿觉得荀子这篇《劝学》中那句最好?”。
楚舟瑞想了想,答道“儿自觉‘嗟尔君子,无恒安息。’较好”,顿了顿复言,“用‘较好’是觉得凡事都达不了个‘最’字,兴许是受了‘盈满则亏’的思想。又因刚才端弟弟说,文中‘是故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这句好,我也觉这句好,便觉得两句都好。”。
楚谨默默听着,良久,方点点头,看着面前的楚舟瑞,轻轻说:“这些年是父亲疏忽瑞儿了,幸而瑞儿达理,也无需父亲多言的。”。
夜渐深,无他事述。只说这夜宋端来楚舟瑞书房里不知发生了何趣事,待明日再言。又有新年渐近,却发生了一桩大事,似是蜀地来的一封书信。

作者:远方无城  发表时间:2019-02-26 16:07:08
第三回:论世事难料白日
且说那夜一家人谈到夜色甚深,厅里的灯烛不知被婢女悄悄添了几次灯油,楚砚芷同楚砚柔呵欠连天,倦倦地歪躺在她两个各自贴身老嬷嬷的怀里,荣老太太也犯起困来,楚谨看了便发言说散了去了。
遣了老奴金福掌灯送老太太并端、瑞两哥儿回了偏院,又让琴儿带芷、柔两姐儿回房歇下。大厅一时撤得干净,慵倦人声渐远,大厅登时廓落起来。
厅内只剩下楚谨、王夫人和楚成玉、楚成玦几人,另有几个嬷嬷小子丫头的侍立候在大厅的各个角角边边。
“玉儿、玦儿”楚谨把目光投向大厅门口左面排椅上坐着的两位哥儿,银座高脚荷花状的灯台里,亮堂的烛火光芒映打在两位哥儿脸上,让束发中扎着一颗硕圆乳白色珍珠的楚成玉、额缠红色金边抹额的楚成玦皆是面色融融的,像是整个的淌在光里。
二位哥儿听到楚谨唤喊,先是彼此四目相视了一遭,继而皆恭恭敬敬起身,朝楚谨方迈了去了。
行至不远不近处,谨谨然的立定,揖了一揖。
“此时没有外人,不毕拘着礼,”顿了一顿,看了王夫人一眼,又收回目光看着两位哥儿,“你两的功课须得紧着些,多读些儒家书籍。今新帝虽继位不久,可却是求贤若渴,更闻说‘上使使束帛加壁璧,安车以蒲裹轮,驾驷迎申公,弟子二人乘轺传从。’,也可知。虽说窦太后尚黄老之道,为的是文景之时此执政思想得到显著成果。可朝代是变换的,每个时节朝代都得开辟有新的方法,新帝倾向的是儒家思想。”。
王夫人站在一旁,虽对朝政的事听得一知半解,可是瞧着自己的夫君没了平时的冷淡,掏心的对自己生的两个儿子说这些,心里到底是暖暖的。
待楚成玉兄弟二人散了去了,王夫人喜形于色,知道楚谨半月未见琴儿,难免相思难解,遂蜜口道:“老爷也有半把个月没见到琴儿的了,今夜便去她那边歇一晚吧,这些日头她帮我打理各项的碎务,也没出什么乱子,算是苦着她了,老爷也替我安慰安慰的好。”。
楚谨听王夫人如此说,心感欣慰,搂了一把王夫人的腰肢,真假参半地说:“我又如何舍得夫人呀!”。
王夫人嗤笑,作娇嗔道:“百年之后,我是要同老爷合葬的,去了下面便是日日躺在一处了,短了这一两日的又何妨?”。
又说这宋端,自因这些日头的舟车劳顿未曾好好食过一餐饭食。今日回到大司马府,瞧着满目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自是垂涎三尺,竟吃得放恣不加节制,大快朵颐,毫无顾忌,倒算作了饱餐战饭。
不过一桌的饕餮盛宴竟让他肚皮倒不堪起来,下了席座,胃里撑撑然,倚坐在木凳上两眼全程只作呆滞状。
又以为喝茶可以利于消胀,谁知越斟越胀。好容易挨到楚谨下令撤席,同荣老太太回了偏院,可是等秋嬷嬷拾掇房间又是好大一截光阴的事。
宋端捧着肚子满脸难受地坐在廊下的木地板上,廊上挂的竹席高高卷起,月亮将满不满,缺着一处角角,梧桐树叶片落尽,秃秃的枝条在夜幕里张扬四开。
雪片儿落得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砸落,密麻麻的雪幕竟是好看。
正发着神儿,忽地听闻一声唤喊。当真是被胀得发了憨了,宋端缓了好一会子才回过神儿来,沉沉的抬头,眼皮耷拉着,目光穿过对面的木窗柩,瞧到一个泼皮小子笑嘻嘻地一手掌着木窗扇另一只冲自己勾着手。
睁大些眼皮,又看到那小子身后的几案上油灯边端坐着个眉清目秀的哥儿,不正是瑞哥儿嘛。
宋端憨然一笑,朝对面招了招手,口内带笑波地喊了声:“瑞哥哥”。
宋端朝身后的屋内望了望,见秋嬷嬷带着两个丫头正铺着床,估摸着距弄好应还要一截光阴,遂朝屋内喊了句“嬷嬷,我去瑞哥哥书房瞧一瞧,就回。”,也不等秋嬷嬷答话,径自地去了对面那屋里。
仍是那个眉开眼笑的泼皮小子开的门,见了宋端也不像其他小子丫头那样唤“端少爷”的,自唤“端哥儿”。
宋端瞧他见人不生分,又极热情,也放了性儿,熟稔般问了句:“小哥儿作何名的?”。
“西岭”对方笑嘻嘻。
这方听罢,沉思了一遭,方问:“本为地名没有什么稀罕的,可是哥儿却起了这么个名字,倒有了趣头,不知可有典故?”,听着像是问西岭,可宋端早已翘首向楚舟瑞去了。
这边,楚舟瑞听闻他俩的对话不禁灿容,一面抬头望向宋端,一面将毛笔搁在青花瓷的笔山上,说道:“取自‘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这首诗罢了,不过是外傅之年读到这首诗,自觉喜欢,便将身边的小子丫头皆换了个名儿罢了。”。
宋端这头闻了,觉得纳罕,稀奇打趣地问:“莫不是还有‘窗含’、‘门泊’之辈?”。
楚舟瑞溶溶地笑,像云片儿。
宋端身旁的西岭闻听,叹服似的夸,“端哥儿真聪明,怪不得我家哥儿适才还在我们面前夸奖端哥儿呢”。
宋端听闻,倒有几分不好意思。楚舟瑞见宋端面皮儿薄,粗着声儿遣西岭:“你个臭小子还杵在这儿做甚,不快些去再盛一碗银耳羹来与端弟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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