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残阳》by桃花无债(强强互宠偏向受宠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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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2-10 05:36:00 更新时间:2020-09-26 16:16:12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镇楼图什么的,,,没找到何时的,先拿张凑合一下叭QAQ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文案:<br>
他是他的光,尽管不怎么灿烂,而且还是时不时阴暗一下的光,但那也是光。只有他足以承载他那渺小且黑暗的世界。<br>
他是他的暖,尽管不怎么炽热,而且摸起来的时候都冷冰冰的,但依旧是暖。只有他愿意给及他那温暖且唯一的人间。<br>

两个性格、心理、家庭……都缺陷的不完整个体,结合在一起,组成了完整的世界。<br>
其实这就是一个大灰狼捡回小绵羊,再顺带虐虐单身狗,做做不可描述的事,打打小怪、刷刷小boss、逗逗萌闺女的浪迹天涯……吃干抹净……还是被吃干抹净的故事?<br>
极品路痴与常识**的碰撞,是今生的缘分,还是前生的注定?<br>
【宝贝儿们,欢迎来坑里坐坐!不要门票的哦~~~~~~】<br><br><br>
注意!!!!<br>
1.强强互宠偏向受宠攻(生活大白纯情天魔攻X极品路痴痞子杀手比怪物还强的受);<br>
2.副CP是有的噢~;<br>
3.有小虐,无大伤;<br>
4.黄瓜、花花、kiss、感情……NNNNNN洁;<br>
5.无生子;<br>
6.俩主角残暴血腥手段雷厉风行战斗力爆表简直木有人性,请不要用人类的眼光来标榜他们,谢谢;<br>
7.本文可能略暗黑,红黄蓝绿橙紫青各种颜色,可能有关人性、有关死亡、有关非科学、有关三观、有关……H,咳咳,嘘——低调~~~胆子小的小盆友、三观太正的大盆友、玛丽苏的啥啥啥盆友……食用请做好相关心理准备,不喜误入,请礼貌阅读,勿要吵闹狂喷。<br><br>
【再次强调,强强互宠无虐。】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第一章:羁绊(1)
炎炎烈日,强烈的阳光将绿叶照射得更显绿意,似乎要滴出油来。光透过缝隙,落下斑驳树影,映照在林中。与森林外不同,林里一片清凉。
男人仰着脖子,抬头望着那几乎看不到天的天空,他皱着英挺的眉,望了半天发现自己并不能望出个啥的。男人随性地揉了揉鼻子,眸中露出慢慢的厌恶。
尽管习惯了,但他还是讨厌这种潮湿的感觉,好像鼻孔里永远堵着什么东西,肺里都快长蘑菇了!
接着,男人又低下头,锐利的眼直勾勾地盯着身旁的大树——树身上插了一把黑色匕首,不是漆的涂料,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制成的。刀身尽数没入树干,就连刀柄也没入些许,仿佛在述说着用刀的人恐怖的力气。
男人轻松拔回匕首,在指间挽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冷凝的锋芒似乎能将空气划破。
他眯起眼睛,抬脚用加了钢板的皮靴踢开地上的枝叶,显出一小片略湿润的泥土。接着半蹲在地上用匕首干净利落的横竖各划了笔直的一刀,形成一个“十”字,男人昂起头随意的将匕首一扔,低头一看,嘴角十分不雅地抽了抽——匕首稳稳地扎在“十”字中心,似乎在嘲笑男人的愚蠢。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一脸嫌弃的在衣服上擦爪子。
困在这里一个月了,他头发油腻能刮下来几斤炸薯条了。实在是……连他自己都受不了,翻了个大白眼。
男人抽出匕首,重复刚才的动作,终于在第四次扎中“十”心后扎到“十”字的最上方,男人满意地收起匕首,坚定不移的往 “十”字的上方那个方向走——不用怀疑,他就是迷路了!
要说男人为什么会迷路,那是因为他是个路痴——特极品的那种!
不过还好,作为杀手,他应该庆幸他的运气一向不错,何况他只是路痴,而不是脸盲,不用担心杀错目标。
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原始森林,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特殊的地貌,亦构造出奇特的景观。
游走于森林中的毒蛇猛兽是森林中的另一番风景,它们让这片森林充满勃勃生机,当然,也使得这地方更加的危险且神秘。
森林里空气潮湿,阳光透过一层层树叶枝干,到达地面时基本上没什么光亮可言。在这里待上一会儿,便有种会将呼吸道得堵塞住的感觉,空气中充斥着泥土和树叶混合的腐烂气息。
对于在这里待了将近一个星期的男人而言,他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咔嚓——
一根静静躺在地上的枯枝发出被折断的微弱的声音。
虽然几乎不可听闻,但躲在灌木丛中的男人已经知道那正在撕咬猎物的黑豹已经发现了他!
男人谨慎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手中拿着一柄漆黑的匕首。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快速调整到最佳,身体也作出防备姿态。
锋刃般的剑眉紧紧皱着,锐利的眼睛闪过寒芒。棱角分明的脸庞绷成硬朗刚毅的好看线条。
这个男人——很强。
齐浚微微弯腰,膝盖稍微曲起,利眼紧盯着豹子,只要那**敢攻击,他会让它晓得,不是鹿肉才可以吃,它的肉,也不错。
事实上,如果可以,齐浚并不想浪费保存的体力去和一头强壮的公豹搏斗。
当然,齐浚自信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是不可避免的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要知道在这样的地方若是受了伤,就算看起来不严重,但只要感染上一只小小的寄生虫,就可以要了他的命,更何况谁也不能保证这种偏僻荒凉的地方会有什么有知或无知的恐怖病毒。
古怪的是,齐浚条件反射的动作完全具备攻击性,这对黑豹来说无疑是挑衅。
更诡异的是黑豹并没有选择攻击这胆敢挑衅它的人类,它只是抬头不慌不慌地看了齐浚一眼。
那双金色的兽瞳美丽而耀眼,倒映着齐浚的身影,仿佛在嘲笑这个愚蠢的人类。
黑豹舔了舔嘴巴周围的血迹,粉色的舌头灵活地扫过鼻子,鹿血的腥咸宛如一道佳品美味,令它餍足地眯起眼睛。
地上的鹿看起来似乎还没怎么死透,鲜血流了一地,鹿身上最鲜嫩的大部分已经被黑豹吃掉。
它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容离去,但速度并不慢。
齐浚看着视线里快速消失的修长优美的尾巴尖,突然,他的表情凝重,刀刻般的五官因他的表情而显得凌厉深刻。
从地底传出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从地上那团血肉底下压着的枝叶下掩埋的声音,密密麻麻声音愈来愈大声,愈来愈吵闹,令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男人看到从地下快速溢出来红色液体,随着量越来越多,视觉上得到的感知便越发刺目。
那是比血液还要鲜红、还要艳丽的颜色,看起来有点犯恶心。
齐浚在看到的东西的瞬间便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快速后退。
他有一双视力过人的眼睛,且用它们清楚地看见那液体有意识将那具还剩大半的鹿席卷包裹。
不!
不对!
其实表情露出一丝恍然,眼中满是慎重——那不是液体,是虫子!
那些虫子只有沙砾大小,密密麻麻的形成虫潮,受到血腥味的吸引从地下爬出来。
如果仔细观察或者用放大镜来看,可以发现它们长着一对触角,六只眼睛,嘴巴咬在鹿尸上时,形成了一个比它们身体相对小了一点点的圆,里面没有牙齿,而是一簇微缩形的杂草般的肉管口径。
那些虫子本就是红色的,它们吸了血后像气球一般胀大了不知多少倍,看起来颜色却淡化不少,表面有些透明,布满血丝,里面则变成了血液一边的实在的深红,看起来有点像剥了壳的红色皮蛋。
密密麻麻的虫子叮在鹿尸上,快速膨胀成参差不齐的大小,如一团血肉上长了数不清的脓包肉瘤,令人作呕。
难怪黑豹吃了就跑,感情是惧怕这些东西。
乘着虫潮还在吸血,齐浚头也不回地离开,巴不得离那些虫子越远越好。不说它们的威胁到底如何,只看那东西这样子,齐浚是一丝儿让它们碰到的念头都没有,果断拒绝!
这一走,齐浚发现自己又迷路了——虽然他迷路不迷路都一样。
没有再故技重施,因为齐浚发现了一条小河,顺着河水往上游走,一直走到上游处,他发现了一片碧色湖水。
湖水清澈见底,湖面倒映着蓝天树影,微波荡漾。
在湖边瞎转悠着,齐浚发现了一座简易的木屋。他并没有犹豫,面上看似淡然,心中却已经谨慎非常。
用齐浚的话来说,就是他好不容易在这破地方看到个人迹,不进去看看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简陋的木屋有种摇摇欲坠的破败感,似乎一阵不大的风就能将他刮跑。
齐浚侧身在门口,屏气凝神倾听里面是否有动静,然后一脚将门踹开,里面空无一人。
齐浚在门口环视内部,发现没什么希望才走了进去,但手中的黑匕并未收起来。
木屋的门就像一个巨兽张着的大嘴,一点一点将齐浚的身形吞没……
此时此刻,齐浚并没有发现,湖水的最中间那个位置频繁冒出碗大的水泡。他亦没发现,那看似平常的湖水之下,隐藏着一个不起眼的东西,正是这个不起眼的东西悄然打开,湖水灌了进去,又有另外的淡蓝色液体跟着从小口排放出来。
那蓝色的液体并没有消散在湖水中,而且沉淀在湖底,越发的浓郁妖异……
齐浚在木屋搜索了一番,人没找到一个,倒是发现了一个地窖。
房子里有地窖很正常,不正常的是里面的味道——很浓郁的消毒水的气味和血腥味。
这说明在这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里,有着不正常的人迹。
齐浚没做多想,凭直觉到地窖下面,他的直觉很准,多次帮他避过险境,但他并不依赖这样的直觉。
有一种人,无论是在任何险境,都无所畏惧。
刚好,齐浚就是这种人。
地窖堆放了几件零散的老旧杂物,上面布满了了厚重的灰尘。
齐浚微眯了下眼睛,眼底闪过一瞬凌厉——之前就说过,他的视力很好,观察力也不低。
所以在这昏暗的环境,齐浚依然清楚地看到墙角布满尘土的地上,有一个不轻不重的爪印。
那爪子似猫爪大小,从形状来看,有三趾,指甲尖锐,在地上留下三道细浅的抓痕。
齐浚单膝跪地,修长的手指沾了沾爪印旁的一滴还未干涸的血,他正在努力辨识着其归属。
突然,凌厉的破空声响起,一道黑影从齐浚身后扑来!
齐浚头也未抬,直接手起刀落,手中黑匕轻易穿透了袭击的东西,然后猛地甩出去,黑匕将 一个一身蓝黑色皮毛的东西牢牢钉在墙上,叫其动弹不得。
“***的是个什么鸟玩意儿?”齐浚虚眯着眼睛,自顾自话地说道,也不管自己的话刺激得墙上的东西怒视着他。
“哼!”齐浚冷哼一声,嘴角上扬,咧开一个痞气十足的笑,抬起脚踢了踢墙上生命力极强的物体,在对方挥爪前敏捷地躲开,“哟?还会生气呢!”
“呜呜!”
墙上挂着的异种动物怨毒地盯着捉弄着它的人类,那眼神,颇有食其肉饮其血的意味。
齐浚没有放开它,他蹙紧眉头,心中有些无法形容的古怪感觉。
这东西,长得……实在不是一般的奇怪,老实说,齐浚怀疑它并不是地球的生物。因为它只有一只眼睛,鼻子只有两个小孔,且不易寻找位置。前脚有四只,死起来非常灵活,爪子锋利,后脚两只,健壮有力。
一身暗蓝色夹杂黑色的皮毛柔软,被黑匕穿透的身体流出大量的血液,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这种东西,绝不是目前世界上已知的物种!
齐浚一把抽出黑匕,还在墙上使劲挣扎的小东西“吧嗒”落地,还没反应过来冲上去咬断这个人类的脖子,就反被黑匕削去了脑袋。
血液喷涌而出,飞溅在墙上。拳头大小的脑袋落到地上弹了弹,滚了两圈,停住。表情还停留在惊愕与凶狠怨毒转换的那一瞬间,显得格外狰狞。
齐浚随意地甩了甩匕首,漆黑通透的匕身干净得一滴血都没有,刀刃折射出幽幽蓝光,显得尤为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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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洁白无瑕的白,显得那样冰冷且刺目,没有半分人情,没有丁点的暖意。
呈现在齐浚眼前的,便是这么个和篮球场差不多大,密封得除了个指纹脸部识别系统多重加持外,就天顶有个不起眼的通风口的密室。
室内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白,除了室中心,放置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球体,玻璃球皿之中装满冷蓝色的液体,断断续续漂起一排排的好看的气泡。球体的直径足有这个室内高。
齐浚之所以出现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是因为刚才在地窖里,他发现了一个通风口,通风口不算大,但刚好够成人爬行。
比起全是野兽植被的森林,这样的人迹建筑虽然会更加危险,但对齐浚这个骨灰级路痴来说,这里不妨是他出去的突破口。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这通风口如此错综复杂,他在里面瞎转悠了许久,还看到了很多和地窖里差不多异形生物,有的看起来是那种形容不出来的畸形,有的看起来则是好几种动物的结合体。
总而言之,看到那些本不该存在的物种,根本不用想,就能猜到这个地方绝对是个生物基因研究所。
或许是从小生活的环境所致,也可能是齐浚本就生性凉薄,除了从小疼爱护他的外婆,便再无什么人能让他心生一丝半点的波澜。
即使亲眼面对这样残忍变态的研究,齐浚的反应也只是淡漠,连好奇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怜悯、气愤,他的嘴角依旧挂着不咸不淡的痞笑,就像看到人吃饭喝水睡觉一般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第二章:羁绊(2)


简单地对室内的监控动了点小小的手脚,齐浚大大咧咧地朝室中央的球皿走去。
这个球皿里盛满了蓝色的液体,在冰冷的白色风光下,折射出梦幻一般的光影,似真似幻。
齐浚觉得这个球形器皿挺好看的,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外婆带他去的一个偏僻的山湾。
那是外婆的家乡,湾里种满了漫山遍野的垂丝海棠,每年春季三月,浅粉色的海棠花开遍了山野,因而叫做海棠湾。
在海棠湾的最深处,搭建着一组红砖青瓦搭建的老屋,那是外祖留下的房子,也是外婆童年的记忆。齐浚永远也不会忘记,外婆就是在她充满童趣的老院子里,抱着他在藤椅上午睡,陪着 他在屋子的后面的潭水捉鱼虾的。
那潭水的颜色,也是这样的湛蓝、清澈。
齐浚表情一瞬的柔软好似假象,他又变回了那个外表痞气内心冷漠残忍的男人。
突然,齐浚的视线停留在球皿之中绕是以他的目力,都只能依稀看到球皿里有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好像是一个女人,但齐浚不能肯定。
因为放齐浚在看他的时候,眼前快速闪现了些影响,就是球皿中的身影的影像。
当齐浚看到她(他)有着世界上绝大多数女人都羡慕嫉妒的魔鬼身材,前凸后翘,高耸坚挺的酥胸,盈盈一握的腰肢,一双腿修长且笔直,她(他)的身材近乎完美,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这时候已经可以肯定里面的“人”是个女的,或者说是母的雌的。
但是——
齐浚眼前闪现的影像,又让齐浚隐约看到一具男性的身体。齐浚看得不真切,就像里面的“人”在不停变换性别,加上器皿里的水有些古怪,会削弱齐浚看到地器皿里的东西,就像隔着迷雾看到的一样。
不过,即使如此,依然更改不了看过之后,对里面的“人”有着一具美丽的身体的印象。
齐浚微眯着眼睛,他在这蓝色的液体中发现了些东西。要很仔细才能发现水里飘荡着数不清的透明的管子,这些管子就插在的她(他)身上。
她(他)的头发很长,在蓝色的水中飞舞飘荡着,像飞扬的轻纱,遮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和小部分身体。
齐浚隔着玻璃、水,还有那如水藻般的长发,勉强看到她(他)露出来的一只看不到眼白的深蓝色眼睛和白的没看不出唇色的形状姣好的唇。
玻璃球皿中的她(他)径直望着不请自来的陌生“访客”,那只漂亮润舒的如同宝石的眼睛太过于空洞且凄凉——她(他)没有灵魂。
她(他)看着齐浚,很是微弱地动了动唇,从嘴里溢出一串气泡,她(他)想说什么,然而最后也只是张了下嘴,却什么声音也吐出来。
齐浚并不在意,也没什么好奇,他正想移开视线,突然发觉她(他)看的视线并非自己,而是——他的身后!
从玻璃表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齐浚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还不到他大腿高的人影。
齐浚后背一寒,瞳孔骤缩,每一块肌肉都紧绷起来,额头滑下一滴冷汗。若是对方对他充满恶意,他死十次都够了!
也不知怎的,齐浚并没有像以前那样,不由分说就攻击过期,他讶异了不到一秒,淡然转身。
视线里倒映着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很瘦弱的男孩,像只刚出生的小幼崽,好像一根手指就能轻易要了他的小命。
当男孩歪着脑袋,睁着一双大眼睛傻乎乎地看着他的时候,齐浚心里仅存的一丝戒备都奇妙地消散了。
并不是自大或小看小孩子,他不到十岁就出任务,死在他手上的不管什么老弱病残还是嗷嗷待哺的小鬼,虽不多,但也不少,他挑单子,从来不看目标是不是弱者。
弱者,就要有被强者吃掉准备。
只是这双看着他的眼睛,浅色的眼睛。虹膜浅得好像没有颜色一样,透明的,眼神极为冰冷,带着金属质感般的冷。冷得令齐浚难得的觉得有点不舒服!
但就是这双注视着他的冰冷至极的眼睛,齐浚却觉得意外的纯真,干净得不可思议。
有种想毁掉的冲动。
长时间处身于黑暗的人,对于“干净”,会有两种极端的做法:一种是守护,一种是毁灭。
以性命来守护这种干净,哪怕粉身碎骨,或者将其拉入泥沼,弄脏这种干净,将其染黑。
齐浚伸起手,用食指抵住小孩的下颚,食指捏着削尖的下巴,动作十分轻佻且不可拒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小孩微微张大眼睛,露出一闪而逝的惊讶,紧接着小孩的视线在垂下眼帘之前,不着痕迹地掠过了男人身后的玻璃球皿之中的她(他)。
齐浚用另一只手胡乱扒开小孩过长的头发,一张稚嫩的小脸暴露在空气中,算不得可爱或是好看这类形容词。
小孩的五官其实很精致,但是他实在是太瘦了,脸颊凹陷进去,下巴尖得硌人。因为从未见过太阳,他皮肤苍白如纸,只有眼眶带着浅浅的桃色,延伸到眼尾,那抹桃色如胭脂般晕染开,给他增添了一丝丝生气。
齐浚盯着小孩的脸端详了半天,总觉得小孩那异常干净无害的眼神,加上被他又捏又摸的,就像一只任他宰割的小绵羊。
偌大的室内静默无声,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般,却并不凝重。
齐浚突然松开手,小孩措不及防往后踉跄退了小半步,他似乎是不解地看着面前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只见男人棱角分明的唇微启,低沉好听的嗓音漂荡在空荡荡的室内,带着回音。
小孩听见男人说:“丑。”
小孩一愣,抬起头望着男人,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在心里不停重复着“丑”的字音,虽然并不理解“丑”是什么意思,又是何种概念。但看男人嫌弃的表情就能感觉到这并不是和什么好话。只是他能感受到男人没有恶意,话里话外分明含着一种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的东西,小孩只是觉得某个地方暖暖的,好像有温热的水在哪里流淌,很舒服。
“我、没有……”小孩刚说出三个字,突然停住用苍白的食指点了点同样苍白如纸的下唇,似在思考,然后接着说道,“见过、你。”小孩的声音软软糯糯明显夹带着如在粗糙砂砾上磨过般的沙哑,齐浚眼神看似飘忽不定,实则落在小孩的颈脖,那里有一条不太明显的印子,像是被什么勒了一下,但诡异的是上面有堪称精细的缝合针线。
锐利的眸子微沉,神情莫测。
“我?”齐浚满口胡说八道,“我误打误撞,不小心闯进来的。”他半蹲下身,伸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小孩的颈脖,丝毫不管小孩像只被触碰到要害的小兽,身体紧绷得厉害,小手捏成拳头。
齐浚的手没拿开,小孩也没躲开,只是用那双淡得近无色的眼眸看着男人,一眼不眨。对视着小孩的眼睛,齐浚有一点可以肯定,若他一有什么会威胁到小孩的动作,在那前一秒,小孩一定会扑上来咬杀他!
绝对,有趣!
看着小孩隐晦的动作,齐浚邪气地挑了挑眉,笑得嚣张极了,也欠揍极了。
“小东西!”
小东西?
那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只会叫他怪物、魔鬼,或者是一连串除了代表实力外没有任何含义的数字码。
小孩第一次得到这样的形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笑。小孩歪着头,傻傻地望着男人,这笑和他以往看到的笑全都不一样。
就是这一瞬间,就像有什么耀眼的东西,驱散了他世界的一切,然后挤进来了什么新的东西。那种感觉,比刚才的那种暖暖的、舒服的感觉更加舒服了,那是他从未体会和感受过的。
直到有一天,小孩跑出这个从他出生就一直呆在这里的地方,当爬出地面他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刺得他眼睛有点不舒服的东西时,他懵懂地明白,就是这个,在男人放肆嚣张的笑里,他所感受到的就是这个!
暖暖的!
光亮的!
耀眼的!
哦——原来,是太阳!
生活在黑暗的世界的人,还有一个特性,不管他们在深渊中沉淀到各种境地,对光暖的渴望,或许会越来越弱,但永远不会消亡。
此时的小孩还没有见过太阳,但他此时好像依稀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的尾巴。
“外面、人。”小孩问。
“嗯哼~”齐浚点头承认,他确实不是这破地方的原居民,在这地方的,除了那些个搞实验***,也就是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玩意儿了。
也太特么憋屈了。
“我要找、你,外面。”小孩看着男人的眼睛,虽然磕磕巴巴语无伦次,但十分认真地说道。
齐浚摸着小孩脖颈的手指一顿,心里有个地方被小孩那认真的表情给挠了一下,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扬起一抹真切的笑:“好啊,你若是出得来,可以在外面来找我。”但实际上,齐浚并不觉得这小鬼能找到自己,况且,他不见得能出得去。
这时候的齐浚并不能预知,当他再一次见到小孩的时候,内心的震撼与颤动。
小孩试探性地伸手捏住齐浚的衣角,照着齐浚咧开嘴,露出一个僵硬的、有点像小动物恐吓敌人的龇牙的笑。
齐浚:“……”
觉察出自己似乎并没有类似的天赋,小孩默默收敛了表情,僵硬的面部肌肉回归原位。
不知怎么就从小孩僵硬的表情下看出来可怜巴巴的表情,齐浚觉得这丑兮兮的小孩有那么一点点的可爱了。齐浚揉了揉小孩的头发,手感不怎么样,干枯得和杂草差不多。不过小孩什么本就没几两肉,他要求也不能太高。
“他们、过、来了,你不走、吗?”
“嗯?”
齐浚反应过来,自己误打误撞闯入的明显有着不可告知的秘密的地方,只是他都来了这么久了,这才有人发现,也不知是不是太次了。在小孩告诉他后,齐浚才发现有靠近的杂乱的脚步声。
这小东西,不容小觑。
小孩看到齐浚从手腕上把手环取下来,然后那只银色的镯子活了似的,快速动起来,变成一只只有小手指粗细的机械蛇。
机械蛇分划成更多小蛇,钻进密码门里,不过三十秒,这种复杂的门自己打开,那些小蛇陆续回来,重新组合回手环。
齐浚在门口看着定定地杵在原地的小孩,他明白,小孩不会跟他一起出去。
情况紧急,齐浚并没有意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为此而有点或失落或不舍的情绪。
“找、你……”
密码门缓缓关上,将小孩和对于小孩今后来说非常重要的人阻隔来,这一次的初遇不过十分钟,而下一次的再见谁知道会是多久?
小孩隐隐知道,如果他跟着男人一起离开,追击会增加数倍,他也知道,他是脑子里、身体里被放入了不属于他身体的东西,逃了也会被找到,所以他还没有巴巴跟着男人一起出去,离开这个令他开始厌恶的地方。
尽管小孩一向不悲不喜,可任谁也不会喜欢看着别人一脸兴奋的在自己的身体上切片吧?
时机未到,还不能离开。
屋里的空气中,小孩还能嗅到那个陌生男人留下的还没消弭的的气味,如此特殊。
小孩的眼眸突然一亮,他敏锐地看到地上的门缝上还有一只比棉线略粗了那么一丁点的小版本机械蛇。它比它的其他兄弟姐妹们胖了那么一丢丢,被卡在门缝上拼命晃动着身体。
小孩眨了眨眼睛,似乎想验证自己是否眼睛看错了。
小机械蛇并没有发现自己被一只小不点看上,还在努力着妄想钻出来。
一只苍白的、皮包骨头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住小机械蛇。
手的主人似乎是怕将小机械蛇给扯坏了,所以动作十分轻柔,但看他笨拙的动作,就能知道这人并不擅长做这些温柔细致的事情。
小机械蛇被弄了出来,灵活地在小孩手中游动,它感应不到它的同伴的信息,最后只好变成一根头发丝细的金属线,缠在小孩的手腕。
小孩想了想,将金属线取下来,缠在头发上,难觅踪迹。
其实若是普通的金属线,就是藏在肚子里都能被实验室里的人找出来,但这齐浚的机械蛇的原料,是一个机械怪人发现的特殊金属,具有死物所没有的活性。
小孩小弧度地耸了耸鼻子,他似乎还能嗅到空气中还没消弭的属于男人的特有气息,让小小的他将这味道封锁在记忆。
等小孩回过神来,着球皿里的她(他),不知过了多久,小孩忽然又古怪地摇了摇头。
偌大的室内凭空卷起缥缈的“呜呜”风声,似谁在哭泣一般,阴森可怖却又凄婉哀伤,又好像是谁在唱着一首泣血的挽歌,令人心碎。
小孩不再看他(他),转身走到一个墙角,蜷缩在那里,瘦得皮包骨的小手用别扭的姿势捂着下巴和脖子,冷漠的眸子一片空寂。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第三章:羁绊(3)


一辆强悍、充斥着野性的改装悍马如张牙舞爪的巨兽,撕破夜色,奔驰在少有人迹路势险峻的盘山公路。即使在危险要转方向的盲点,驾驶着这辆看似笨重的车的人也能十分灵巧地穿行,毫不减速。
终于,“巨兽”停下了奔跑,落在山间一处较为隐秘的庄园门口,停得过急,因此激起一阵烟尘。
车门打开,下车的人正是在研究所和小孩分别了两年的齐浚。
今夜留守在大门口门卫室值夜班的守卫看到来人,直接视而不见,脸上更是毫不掩饰表现出讥讽和不屑。
不过是郑家在最底下见不得光的**,没有了老夫人的庇佑,现在更是一落千丈。
想是这么想,但这种郑家公开的秘密,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郑家毕竟是名门大家,脸面还是得要的。而且这齐浚在郑家人眼里就是不要命的神经病,还是个战斗力爆表的,是真说不得、碰不得,要是真惹火了他,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惹他的人了。
尽管看不起男人那肮脏的身世,尽管惧怕于男人那非人的能力。门卫依旧没有出来开门,反而孜孜不倦地看着最近新出的连续剧,不时用余光偷瞄两眼监控,再继续若无其事地看电视。
虽然进郑家的第一天起,保卫科的队长和不少前辈们都提醒过守卫不要招惹齐浚,但这可是大小姐(齐浚的生母)的吩咐,不准放那野种进来,他依然是听大小姐的,而且他还就不信这么个普普通通的人难道还能上天不成?
被拦在大门口的男人邪气地勾着嘴角,看似漫不经心地踱步到门卫室的窗口外,用手指敲得窗户玻璃震了震。
守卫后背绷得笔直,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双手紧握住膝盖,出了一手冷汗。
见里面的有些面生的守卫故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样子,齐浚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不禁想,或许是太久没有回来,一条看门狗都能坐在他头上拉屎放屁作威作福了!
“砰——”
“砰砰砰!!!”
穿着厚重镶金属板军靴的脚猛地踹在门卫室的防盗门上,顿时震耳欲聋的噪音在静谧的夜晚响起,盘旋传达至星空璀璨的天际。
在军绿色迷彩裤包裹下的腿修长而健壮,随着踹门的动作,裤子折起褶皱,布料下结实笔直的长腿尽显无疑。
在齐浚的连续暴力输出之下,防盗门发出即将崩坏的痛吟,摇摇欲坠。
躲在门卫室里面的守卫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拉响警报,惊恐万状地躲在办公桌底下,随着男人踹门的声音而瑟瑟发抖。
在看到落到地上的一块块墙皮,以及门框上不停裂开的裂缝时,守卫只觉得那些裂缝如同蛛网一般迅速蔓延,几乎将自己视为猎物包裹其中!
守卫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鬼迷心窍,不听前辈的警告,去招惹这个杀神屠佛的煞星!
现在,为时已晚!
“砰!!!”
最后一脚。
“哐啷——”
整个门连着门框应声而倒,发出闷雷似的巨响。
齐浚表情未变,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一脚踩在门板上,每走一步便发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守卫面前停驻。
看着眼前离自己非常近的军靴,上面干净得没有一点泥沉,却让守卫有种末世降临的恐惧,守卫不由得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倏地,守卫眼前一花,听到一阵破空声,便只觉得痛——蔓延至全身。
齐浚毫不留情,抬脚便准确无疑地踹向蹲在办公桌下的守卫的心窝。
这一脚似有千斤重量,踢得守卫瘫软在地上,连痛都喊不出来,只能狼狈吐出碎肉的血沫,短促而轻微地吸气。
足渐恍惚的视线中,守卫看到男人随意地弹了弹肩膀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踏着皮靴踩过已经被他破坏成废铁的门,淡定地用门卫室的钥匙开门,最后,守卫在陷入黑暗中的最后一眼只看男人开车进了庄园的模糊的车影……
果真是一只随心所欲的怪物!
齐浚轻车熟路地驾着车开到庄园最核心的部位,离开了这么多年,这破地方还真是一点也没变,洋不洋土不土。
即使花了大价钱来修葺打理,依旧不伦不类。
齐浚嘴角上扬了一分,凌厉的眼眸更显冷漠,这种恶心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他绝对不会再踏进来半步!
大手一抹方向盘,粗犷野性的车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转弯,迅速倒车,停车、熄火。
车子停靠的地方正是一栋经典的欧式风格建筑,看起来优雅大气,但在这样的深夜,特别是踏进大门的一瞬,齐浚有种自己走进一个巨大的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的错觉。
确实,这座富丽堂皇如宫殿的豪宅也不知曾见证了多少肮脏!
“孽障!”
齐浚肩上背着一个大型的网球包,他还没走到大厅中,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怒吼,外加手杖 用力戳地板的“笃笃”声。
“谁给你的狗胆在这里撒野!”
等齐浚走到大厅中时,看到穿一身深红色唐装的老不死的坐在沙发上,怒视着自己,那声音中气十足。
齐浚不禁恶劣地想,这老不死的精神还挺好,要不要给他弄点儿好玩意儿呢?
“呵~”
薄唇咧开,嘲讽意味地发出简短的轻笑声。
齐浚慢悠悠选了张舒适的椅子,坐下,没骨头似的靠在上面,懒散地翘起二郎腿,像个十足的痞子、纨绔。
在老者额头爆出的“井”字越来越多,齐浚轻飘飘地说道:“我是孽障,你是什么?”说着,齐浚似笑非笑地目光一一扫过坐在老者身边的男男女女。
“他们——又是什么?”
正上方坐着的老者叫郑明康,是N市四大家族之一的郑家的现掌权人,也是齐浚的外公。
郑明康左手边坐着的两个中年男人,留着一字胡子、微胖的那个是郑明康的大儿子郑定邦,是齐浚血缘上、名义上的大舅;没胡子、年纪比郑明康看着年轻许多的那个是郑明康的二儿子郑安国,是齐浚血缘上、名义上的小舅。郑明康右手边只坐着一个看着冷艳又妖娆的女人,那是郑明康的小女儿郑韵禾,她正是齐浚的生母,也是让守卫拦着齐浚不许他进门的那个大小姐。
最后,在郑明康身侧站着个娉婷玉立的少女郑茗锐,那是郑定邦的女儿、郑明康的孙女,郑家最受宠爱的小公主,齐浚名义上的表妹。
至于两个舅妈,郑家的这些事郑明康怎么会让她们知晓?
而两个表哥,如果齐浚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应该还在学校里,或者正在美好的夜生活?
齐浚没有见过生父,也不受生母喜爱,不,该说他的生母是厌恶他的。当年郑韵禾胆大妄为,流连于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意外怀上齐浚,却连她自己都不知其父是谁。当时她并不知道怀有齐浚,依旧天天出去游戏人间,结果动到胎儿,差点死在颠鸾倒凤的床上,吓到了一干人。
得知怀孕的时候,郑大小姐已经彻底蒙圈儿了,她虽然作风放肆,但每次那啥的时候都做过保险措施的,怎么能中招呢?绝对是哪个找死的**呼吸把套儿给弄破的!绝对!
郑大小姐心里那个愤怒,想打胎吧,医生说,这个不行,你要打胎要干嘛去了?现在打胎,要的是大小两条命。这下郑大小姐更蒙圈儿了,她惜命,郑家人都惜命,他们的命都精贵着呢。
郑韵禾无法,只能咬牙生下齐浚,生了个自己都不知其父是谁的野种,这事儿让郑家成了上流圈子里的笑话,所以齐浚一生下来就不讨亲娘亲舅喜欢。
也是因此,齐浚姓“齐”,这不是父姓,他没有父亲,也不随母亲姓郑,而是跟着外婆姓齐。之所以取名为“浚”,外婆曾告诉过他,小时候齐浚名为“俊”,是瞧着小外孙从小就看着好看,俊俏。但经过齐俊好几次差点被水淹死,外婆便给他改成“浚”,齐浚。
“浚”字属水,取名数理为吉,外婆给齐俊改为齐浚,是希望齐浚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小时候齐浚还不懂,但慢慢地看多了,他又是个极通透的人,怎会不知当初外婆口中的差点被淹死,其实是郑家人想让他死。
取个好名防邪压秽,但又怎能镇得了恶意的人心?
齐浚方才的话虽然声音不大,又是轻飘飘的,但郑明康耳朵还挺好使,一点也没耳聪耳鸣之类的毛病,愣是将齐浚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我是孽障,那你是什么?”
“你!你……”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郑明康可从来没听到谁这么跟他说过,况且,也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郑明康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你”了半天没“你”出个什么玩意儿出来,一口气更是堵在喉咙那不上不下,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站在郑明康身后的郑茗锐急忙上前来,轻轻用力给郑明康拍打着后背,以舒心理气,同时也安抚着明显还在生气的郑明康:“爷爷,您别生气了。哥哥他不是无心的。
“哥哥?”郑明康愤怒地吼出声,苍老的脸因为夸张的表情,挤压着脸上的皱纹,显得狰狞丑陋,“这孽种也配!”
郑明康刚刚被理顺的气,又自己作死地给堵上了。
浑浊的老眼含着愤怒恶毒的光瞪着在他对面坐得没规没矩的齐浚,似乎要喷出火来。
“哟呵~”齐浚也不气恼,他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然后十分痞气地吹了声口哨,悠悠地说道,“老孽种。”
“你!”
郑明康气得浑身发抖,连拐杖都快拿不稳了,抖着一根手指指着齐浚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哥哥,你快别气爷爷了,爷爷身子不好,经不得气的。”郑茗锐一边给郑明康顺气,一边柔声劝诫对面的齐浚。
齐浚挑了挑眉,视线犹如利剑般刺向那看起来柔弱美丽的郑茗锐,那目光锋利得几乎快将郑茗锐撕碎。
只那一眼,便看得受到目光凌迟的郑茗锐心惊肉跳。
“是吗?”齐浚收回视线,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看老孽种可谓老当益壮,精力足着了,这不是还……”
这欲言又止的话,郑明康气得头晕目眩没听到,郑茗锐却听得一身冷汗浸透了后背,脸色唰得苍白吓人。
他——发现了什么?!
没管郑茗锐的脸色,齐浚从兜里摸出一把暗金色形状呈三棱锥,中间镂空着繁杂花纹的物什,修长灵活地手指一动,那物什在齐浚食指指尖像个陀螺一样旋转起来,形成好看的图案。
郑明康出其不意平静下来,指着齐浚的手也放下,双手交叠放在龙头拐杖上,沧桑睿智的眼睛析出嗜血贪婪的光。
手杖上的龙头看起来那栩栩如生,龙眼上镶嵌的红宝石反射着妖冶的光,看起来格外慑人。
齐浚收回视线,对上方坐着的一干人的激动、愤怒、嫌恶等情绪完全不感冒,他微微侧了下身体,状似没有看见地上多出来的影子,手上仍把玩着那个三塄锥形状充满着潘多拉的诱惑的神秘钥匙,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慵懒而危险。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谁也不知道打破静止的下一秒会出现在哪一刻。
“哐当——”
齐浚的手一松,指尖的神秘钥匙快速落到地上,与大理石地板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动手!”
郑明康中气十足地下令,他打定了主意,要这个野种知道郑家不是好惹的!
霎时,藏在大厅内外的数十人立刻出动,对场内的齐浚发起攻。
没有人发现坐在中央的男人垂着的视线里闪逝过一瞬嗜血的兴奋,没有人意识到齐浚的唇角的笑意变得有种不自然的温柔。
若是外婆在这里,一定会慈爱地拍拍齐浚的脑袋,打趣道:“阿浚,你小子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
虽然现在的齐浚已经比外婆高了很多,但他会顺从地低下他骄傲的脑袋让老人摸到他的头,会比任何时候都耐心地回答外婆的任何问题,哪怕是杀人,也无可厚非。
齐浚有两个老师,一个是带他进入杀手界的外婆,另一个是外婆将他托付的那个杀手界的王座。
谁也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慈祥温柔的老人,会是当年数一数二的金牌杀手。
只是杀手一旦动了情,在错误的时间爱上错的人,结局便是自取灭亡。
又想起外婆慈祥的笑脸,齐浚猛地抬起眼帘,杀气倏地暴动,锐利如有实质的视线紧落在郑明康身上,骇得郑明康张开嘴却发不出音!
而后一阵杂乱无章的东西倒地的声音颓然响起,在这空荡宽阔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大厅里开着冷气,本是合适的温度,此刻待在里面的人却觉得浑身冰冷,从内到外,从脚底沿着身体的每一寸直到头顶,那种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意,皆是出于对这个恐怖的男人!
那零零碎碎倒地的声音,是将齐浚包围的数十人倒地不起的声音。
那数十人是郑家培养的数一数二的精英,没有人看见齐浚有任何异常的动作,更无一人看见郑家的人有任何反击的行为,那些人就在众人眼中突然倒下,每一具尸体颈脖上都有一条十分细薄的浅红色线痕,因为出手太快,连一滴血都没溢出。
多么恐怖而又美丽的手段!
齐浚瞥了眼地上就近的尸体,钥匙就落在他脚边,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修长有力的手指还在敲打着扶手没有中断。
随后,众人半天还没回过神来,齐浚有点不耐烦了,他换了换跷着的腿,后背靠在椅背上,两只手肘压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十指交叉相扣放在胸前。
“交出外婆的骨灰!”
齐浚的声音低沉,还夹杂着一丝阴桀,但那声“外婆”上,竟是难得的发自内心的温柔。
郑明康瞳孔紧缩,还未说话,他身旁右侧坐着的女人,也就是郑韵禾尖声喝道:“你休想!”
齐浚坐直身体,浑身气势一变,犹如危险的猎豹,锐利的目光直身寸进郑明康的眼中:“你该知道怎么做。”他笃定这老不死的会答应,要知道他手上拿的可是老不死的想了多少年的东西。
至于郑韵禾,他倒是看也没看一眼。
母亲?
呵~
他可是知道郑韵禾当初生了他出来可是巴不得把他掐死,怀他的时候郑韵禾喝打胎药都没能打得掉他,后来若不是涉及她的性命,郑韵禾会把他生下来?
郑明康紧紧盯着齐浚手中的东西,眨也不眨一下,生怕齐浚手上的东西会跑了,郑明康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他压低了声音,道:“锐儿,去。”
“爸!”郑韵禾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高坐的郑明康,一张红唇显得冷艳非常,分明 是个明艳动人的大美人,嘴里却说着刻薄难听的话,说的还是自己的儿子,“爸!这孽子有什么资格带走郑家的任何东西?!何况还是母亲!”不是她对母亲的感情有多深厚,而是只要是齐浚想要的,她都不会给!
连一直默不作声的郑定邦和郑安国也不约而同地出声了。
郑定邦:“爸,不可以!”
郑安国:“爸,这怎么行?!”
“你们都住口!”郑明康用手杖“磅磅磅”地敲打着地面,三兄妹皆不再说话,只是愤愤不平地等着安逸坐着的齐浚,似乎是想用眼神剐了他。三人并不知道齐浚手里拿的什么,能让郑明康如此重视,宁可受制于他。
站在郑明康后侧的郑茗锐并没有开口,她乖顺地离开,路过齐浚的时候只默默地看了齐浚一眼,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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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羁绊(5)


齐浚并不管别人的反应如何,他强硬地用刀柄压住郑明康的手腕,干涩、松弛的皮肤无不说明这个人已经老了。
迟暮老人。
嘁,那又如何?
触碰了他的逆鳞,就该有面对灾难的觉悟!
齐浚另一只拿着刀的手,挽了个刀花——
此时此刻,在刚刚亲临了那边残酷的血腥场面之后,谁都不想成为那双刀下的亡魂,还是死无全尸、变成尸块的亡魂。
郑明康想挣扎,但他刚刚一动就被齐浚一脚朝着肚子踹回椅子上,被那双加了钢板的靴子踢了一脚,再加上齐浚本就恐怖的力气,郑明康登时疼头晕目眩、口吐鲜血,他刚缓过来就感到右手手背上突然一阵刺痛,那痛楚直击胸口,郑明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手被齐浚用尝到钉在桌子上!
紧接着,郑明康感到他右手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他正欲缩手,猛地,一阵蚀骨锥心的钝痛从他右手手背传递周身,随着左手手背上的力量增加,郑明康能听见他手骨碎裂的声音!
郑明康浑浊的眼睛睁得老大,眼球上不满鲜红的血丝,他不相信这孽障竟敢对他动手,然而,齐浚已经动手了,不仅动了手,还动得十分彻底。
“咳咳……你……你这个……**!”郑明康浅浅咳喘着,他张开毫无血色的嘴依旧有力气咬牙切齿地骂着齐浚,“畜……生!你……你不……得好死!”
“**?”齐浚不怒反笑,一边加大手中的力道,一边俯下身,声音压低到只有最近的郑明康能听见,他幽幽说道,“像你这种和亲孙女乱搞的老不死的,不是更有资质的说这两个字吗?嗯?”
齐浚的话如毒咒一般钻进郑明康的耳朵,明明是轻飘飘的,郑明康却觉得这话太重,重得的他喘不过气。
刚才聚集了愤怒、怨毒、痛苦等不同情绪的表情瞬间被震惊不安的表情所取代,然后又很快变成悲愤,那快速的变脸连齐浚都自叹不如。
齐浚挑了挑眉突然恶劣地加大手上的力度,撕裂的多痛令郑明康此刻大脑发胀,太阳穴鼓得异常凸起,血管好像快好爆裂。
那只苍老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他挣扎着的身体,似乎再感觉不到痛楚了,鲜红的血液染满了他的双手,“嗬嗬”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像个残破的老风箱。他的耳膜里有很多“嗡嗡”声,很吵,吵得他听不清楚,只觉得烦,只觉得痛苦!
眼看着郑明康即将昏死过去,齐浚看似胡乱的在郑明康身上掐摁了一番。郑明康的眼睛又有了神采,大脑也更加清明了,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庆幸的,他只觉得痛苦不堪。他怎么也料不到,当初那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的小**如今这般狠毒厉害!
当然,他更不会知道,这样强悍危险的大BOSS一样的角色,出自于他一直以为的只是普通人的老妻之手。
齐浚不理会这些吵闹却又不敢上前的**,眼角扫过郑明康已经骨头粉碎的右手,就是这只手扔的戒指,将外婆的骨灰坛打碎!
一道寒光闪过,一只长着皱纹和老年斑的手飞落到地上,洒下一片鲜红热血——一声尖锐刺耳的高音响起,比猪叫声还难听——就是这只手开的激光线,割破了衣服!
齐浚收回两把刀,在郑明康身上擦了擦满是并没有沾上血污的刀身,然后径直离开。
走到门口,齐浚觉察到身后的一道异常露骨灼热的视线,转身一看——郑茗锐!
这个女人……
齐浚收回视线,他危险地眯起双眼,像一头随时会露出利爪的猎豹!
若不是这个女人……
算了!
即使郑茗锐再不识相,他答应过外婆,只要没触怒他的底线,不能动她。
虽然……
齐浚垂下眼帘,掩盖住眸子里一闪而逝的杀意,虽然他有点忍不住想活剐了她!

齐浚并不知晓,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在两年前,齐浚离开他误打误撞光顾过的地下研究所之后,一直到现在的三个月之前,还是那个全是冰冷刺眼的白色研究所里,小孩躺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怀里,他看起来比起遇到齐浚的时候似乎长大了不少,不对,是长大了很多。
那时候小孩看起来有六七岁的样子,而现在看起来,似乎已经十岁了,这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小孩竟有这么大的变化。
不过没有变的也有,小孩看起来依旧那么瘦,比当初齐浚看到时还要瘦!
纤细的身体上几乎没有一丝肉,整个一皮包骨头,小孩的脸颊凹陷下去,眼眶深陷显得眼睛很大,看起来就像一具骷髅。
然而,小孩那双浅色的眼睛里只是漠然,似乎依旧对任何事物都毫不在意,不为之触动。
小孩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他的身体是光着的,肋骨的样子、位置,都清晰可见。
枯瘦的身体上有数不清的细薄的伤口,还有少量蓝紫色的液体从伤口里流出来,那些液体照人类的说法来算,那相当于小孩的血。
年轻男人就这么抱着小孩走到玻璃球皿前,丝毫不在意小孩身上的血液会弄脏他纯白色的袍子,甚至还觉得小孩一直被这样抱着会不舒服,状似亲切温柔地调整了一下抱着小孩的动作。
然而,年轻男人的目光并未分给小孩一分半秒,他看也没看小孩,眼神一直落在玻璃球皿中她(他)身上。
她(他)看起来仍旧是那么美丽、迷人,海藻般的长发在透明的冰蓝色液体中飘荡,身体上多了一层若隐若现的冰蓝色鳞片。
【你……】
空洞苍茫的声音漂荡在空气中,这声音雄雌莫辩,叫人心惑,却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
她(他)动了动,但仔细看,会发现水皿里有比以前多了数倍的透明的细软管,每一根都精密地连接着她(他)的血管经络,只是动一根手指就能牵扯得她(他)的身体,瞬间身体几乎要四分五裂的痛袭遍每一寸,但她(他)没有知觉。
“别动!”
年轻男人瞪了她(他)一眼,又掩饰性的撇开了眼睛。
【你……很久没来了……出了什么事?】
那声音再次响起,年轻男人并没有回答她(他)的问题,他的视线飘忽不定。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伸进怀里,摸出一管半透明的蓝黑色液体。
看着手中的神秘的液体,年轻男人轻车熟路地找到玻璃球皿地面的一个凹形小孔,过了半天,年轻男人将装着蓝黑色液体的玻璃管对准小孔放上去,年轻男人神色空空地看着玻璃球里的她(他),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等年轻男人回过神来,他将玻璃管开关打开,液体一点点减少,年轻男人低低轻笑着,说是笑,但他眼眸里的悲伤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年轻男人的嗓子有些沙哑,他沉声说道:“我要死了,无。你终于可以去找他了。”
无——是她(他)的代号,却并不是他的名字,这里的人,都没有名字,但是她(他)有,却没人能喊出来。【是吗……】
无不悲不喜的声音漂荡在室内,虚幻得没有一点真实性。
【作为人类,你活得够久了。】
“呵!”年轻男人冷笑一声,抱着小孩的手突然松开。
小孩并没有用手攀着年轻男人,以至于他整个人像断了线的人偶,直接了当地摔在地上,摔得发出十分清脆响亮的声音。
无空洞的眼睛往小孩的方向看去,小孩面无表情地坐起来,慢吞吞地回到以往蹲的墙角边,闭眼坐好。
这时,年轻男人突然表情狰狞,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语气也十分咄咄逼人:“你还真狠得下心!宁可这么折磨自己,也不愿……爱我……”
【你明知不可能。】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年轻男人癫狂大笑,他魔怔一般盯着水里的无,笑道,“可即便我死了,也不会让你回到别人身边!我要你陪我一起死!”年轻男人咬牙切齿地说完,便摔门离去。
只是这一次离开,年轻男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孩默默睁开眼睛看了无一眼,又闭上眼睛。
良久,空荡荡的室内轻忽忽地响起肆的声音,缥缈而又坚定。
【我会回到他的身边,只会回到他身边……】
不能理会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想了解。小孩依旧过着躺在手术台上看着自己被抽血、切片的日子。
前两天他还被穿白色褂子的女人剖开了肚子,只是中途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女人神色匆忙地离开,而且一直没回来,最后还是小孩自己把肠子塞进去的,拿线熟练地缝上。
伤口不缝合就下地的话,肠子有可能又会漏出来。
这样的生活自小孩记事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有过不同。
除了那次,男人闯了进来那次。
男人的笑,他还想再看一次。
男人不会用那种令他讨厌的目光看他,也不会拿刀划开他的皮肤后,惊叹他的修复能力。可是那个男人离开后就没有再来过了,明明是他突然闯入他的世界,却又擅自消失不见……
小孩垂下眼帘,他已经看腻了别人切开自己皮肤的场景了,虽然习惯了这一切,但自从遇到那个男人之后,小孩学会了厌烦,还学会了别的……
比如,小孩又在想那个嚣张恶劣的男人了。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第六章:羁绊(6)


蓝黑色的液体被注射进无所呆的玻璃球皿之中,奇怪的色泽在梦幻的水蓝中扩散,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好似什么变化都没有,好像那管液体就只是一管颜色怪异的水,并没有什么其他作用。
但是——
实际上这个作用潜伏了近一个月,谁都没有发现,那管原本是为了毁掉无的药水,不但没能毁了无,反而令无封锁的能力正以疯狂的速度恢复。
年轻男人想毁了无,想让无与他陪葬,却不想正是他这一剂致命药,导致无的生命本源受到威胁,沉睡的力量从而复苏。
这些日子研究所里异动频繁,实验体常常出现暴动,研究人员都忙得不可开交。
自液体导入玻璃球皿一个月以后的第八天,在这天的凌晨五点多钟,是灾难的前夕。
小孩照旧蜷缩在墙角发呆,他的睡眠一向很少,只有在身体受到巨大的创伤的时候,才会进入沉睡。
这是小孩以为的睡着,事实的真相是,当身体受到巨大创伤时,身体承受不了清醒时的能量消耗,所以自动进入休眠状态,以得到快速修复。
很久以前,小孩的愈合能力有限,就经常会休眠修复,现在已经很少需要了。
一切暗涌都在看不见的地方蛰伏,山雨欲来。
爆炸来得始料未及,源头是玻璃球皿从内部发起的,这张灾难是世界性的,最先引起的是以研究所为中心,呈圆形扩散的强地震,震级忽高忽低,无法估量。
而更可怕的,还在未知中!
神秘的原始森林被迫揭开面纱,露出柔软腹地。深地底下裂开深不可测的地缝,狰狞且丑陋。
研究所被炸飞,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还能看到往下延伸的没有被炸成的残渣的废墟。
因为是突发的变故,研究所里少有存活下来的人,二十名研究人员再加护卫队里的两百多人,非死即伤,真正安全逃离的寥寥数几。
无悬浮于空中,气势犹如天神降世般震慑人心。
然而,无并非神,而是魔。
随着地面的崩塌,研究所正上方的湖水从深坑灌入,来势汹汹,搅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小孩被卷进水中,只能卖力扑腾。
水是没有形态的,即刚又柔,难以控制。小孩不知道怎样才能从这该死的水里出来,这水又冰又冷,他决定讨厌水。
无眼尖手快地救起小孩,然后带着小孩出去。
小孩实在是太小了,像一只落水的小老鼠,灰色的长发湿哒哒地黏在苍白的皮肤上,这使得小孩看起来更瘦也更白了,纤细的脖子好像承受不了他脑袋的重量,会随时折断。
到了地面,小孩挣开无的手,跳到地上站好。
眼睛里进了水并不舒服,他用力眨着眼睛,无似乎发现了小孩的不适,俯身,伸手触碰小孩的眼睛。
小孩并没有躲避,他静静地看着悬浮于空中,完全不受重力影响的无。
无依旧长发及膝,那张柔美的脸变得棱角分明,修长的身体包裹着一层紧实饱满的肌肉,身体上若隐若现的浅蓝色鳞片变成了深蓝色的,形状更加明显,能看出是菱形的。
此刻的无分明是“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男性!
此刻看到完全改头换面的无,小孩不由得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以他目前了解的东西,他并不能明白这是什么原理。
在无身上连接的无数管子早已消失不见,小孩听着森林里还传递着存活者或者感受到危险的动物逃窜的声音。
无的手还放在小孩的脸上,小孩往后微仰头,却并没有躲开无的手指。
璃球皿里的液体并非正常人类和生物能够承受的东西,里面含有无的血液,还有些不好形容的东西。
小孩想到这点,不禁出口道:“会、出事……”
无用指尖轻柔地摩挲着小孩的脸颊,绝美得充满着魔性的脸上展开笑颜,心里却漠不关心的想,那又怎么样?这个世界将他强行弄过来,那么,就算是一个世界,也必须要承受他的怒火!
小孩微蹙起眉头,迈动不知躲开无的“调戏”。
被躲开的无微微一顿,心想,果然是他和那人的宝宝,这纠结的小模样,简直让他爱死了!
想着,无又抬起手……
小孩感觉到有个朦胧的没有实质的东西似乎是在抚摸自己的脸颊,他再躲开,无却不给他机会了,小孩表情古怪,只能用沙哑的嗓子喊道:“别、碰。”
“就要碰。”无动了动手指,隔空将小孩拎起来,像拎着什么小崽子一样,重新抱回怀里一阵揉捏,语气颇为不满,竟还带了一丝委屈,“这么多年看得见摸不到,难受死了。再说了,你可是我生的,叫声君父听听。”
“很、奇怪。”
难得的,小孩苍白的脸颊泛起一点点红晕。
他从没和谁如此亲近过,很不习惯,虽然这是他……呃君父是啥意思?还有他为什么是无生出来的?
小孩难得顶着一脸的问号。
“君父是什么?”
本着不懂就问的良好品质,小孩说出自己的疑惑。
“就是你爹!你爸!”
小孩歪着头,好奇道:“爹?”
“宝宝好可爱~”无轻声低喃,“好软呀呀~爹爹终于能亲手抱抱你了!可惜肉肉少了点。宝宝~宝宝~长得真像你父亲,爹爹好想你父亲……”
“父亲?”小孩用小手努力扒开无凑过来乱亲的脸,提出问题。
无颇为不满额的啃了口小孩的小爪子,解释道:“就是宝宝的另一个爹爹啊。”说着,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改性换身的无性情太过于大起大落,弄得小孩拼命挣扎试图逃离无热情的怀抱。
终于,无一脸可惜地松开小孩,任小孩跳到地上,光着的小脚丫踩在红褐色的泥土上。
小孩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脚落地的瞬间,泥土旁的虫蚁溜得飞快,包括原本躲在枯叶下的长腿大蜘蛛。
“不可以、乱。”小孩抓着无柔软垂直的长发,磕磕巴巴说着之前的话题,“要、找他。”这么说的时候,小孩又想起了那个口中嫌弃他丑、却眼神温柔笑意的男人。
想要找到他。
世界发生怎样的动荡都无所谓,但在那之前他要快点找到男人,不可以让男人有危险。
“宝宝要离开爹爹啊?”在空气中飘荡着低沉的男音,似乎夹杂着遗憾和幽怨:“爹爹才刚刚出来,爹爹好伤心啊~”
小孩:“……”他认识了这么多年的那个看似温婉柔情的无和此刻阴阳怪气的无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小孩沉默不语,他不禁开始怀疑全世界。
“我知道了!”无突然靠近小孩,一张精致的脸放大在小孩面前,空洞无神的眼睛眯起,危险而美丽,“宝宝是看上那个男人了啊。”
不等小孩回答,无伸手抚了抚性感的下唇,若有所指道:“一个没注意,宝宝这就快被人拐走了。”温柔低沉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寒意。
小孩敏锐地抬起头,细小的手臂抱住无覆盖着蓝色鳞片的小腿。
“不要伤、他,君父。”
这声君父明显取悦了无,加上小孩难得主动亲近,他虽然不满小孩是为了个仅一面之缘的男人,但还是忍不住欢喜。
毫无意料的,无突然抱起小孩,在小还凹陷的没几两肉的脸颊上重重亲了口,惊得小孩睁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无半天没合拢小嘴巴。
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头发,满意于小孩这次没有躲开自己,无温声对小孩说道:“宝宝,如果将来决定了你的伴侣,一定要留在他身边,保护好他。不要步君父的后尘。”
“嗯。”
小孩并不能理解无话里的意思,但他感觉到他的君父此刻情绪很低落悲伤,也不再多问,乖乖答应。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第七章:距离(1)


魔,是什么呢?
魔族,是一个嗜血好斗、随心所欲,善于破坏一切秩序、冲破规则的强大种族!除了强悍的肉身、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生命力,魔族有着其他种族所没有、惊叹且畏惧的能力——魔能!
这个世界的高等魔族十分稀缺,多数是些低等魔兽,还藏在暗处,不敢出来。
小孩迷迷糊糊知道他的身体比较特殊,以至于过了很多年,他的身体都保持着小孩子的样子,所以那里面的人都说他是怪物,是恶魔。
但他们说错了,他不是怪物,也不是恶魔,他是魔族。
记忆中,魔族是强者至上的法则,分化出严格的三六九等,人们口中的黑暗罪恶、诱导人类堕落而吸食其灵魂的恶魔,是最低劣的魔族。从出生便开智,有记忆和力量传承的小孩不属于这种低等种,他是贵族,是高等种族。
从出生到现在,用人类的计算方式,他从出世到现在,应该有十九年了才对。在记忆传承中得知,他的情况是少见的。在这十九年里,小孩一直保持着幼体,直到遇到齐浚以后,他停滞生长的身体又开始被时间想起来。
尽管变化不是很明显,但小孩确实在长大。
小孩在出生以前,就在无的腹中孕育了百年有余。
在魔族,小孩是特别的存在。魔族往往是冷漠嗜血、暴戾恣睢的象征,这是天性,难以控制,更别说改变。魔族对变强的渴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他们会按耐不住变强的诱惑,即便是自己的幼崽,一样能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将幼崽剖之取出,吞食。从而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越是亲近的存在,就越是大补的食物。
高等魔族的寿命是永恒的,所以魔族对繁衍后代并没有什么特别需求,他们在追求性、追求血腥和暴力,他们崇拜力量,视绝对强者为尊。
爱,是附属品。
魔族们对这种人类才有的感情唯恐避之不及。因为“爱”是恐怖的,是绝对危险的,那是唯一一样能轻易混掉魔族骄傲,让狂傲不驯的莫彻底毁灭的东西!
没有任何魔族可以想象得出,无是凭借怎样的决心,利用无尽的魔能来孕育、保护小孩,即便跌下王座,即便魔能的快速流失导致无被时空裂缝卷入这个世界的时候,身体虚弱得被普通人类捕获。
这样大的代价,遇到谁都会想问“值得吗?”,何况是天之骄子的无!
静静地站在原地,无注释着小孩慢慢远离的小背影,直到模糊了,再看不到了,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久久未动,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温柔。
思绪飘向远方——

魔界的夜,是红色的,好像被妖冶的血雾所笼罩。
血月妖冶,朦胧的血色光芒撒落在各处,点点流砂落下,泛着星光。这是独属于魔界的血色浪漫。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断桥上,被血色的月光拉起长长的投影。白皙润泽的皮肤似乎泛着莹莹柔光,像易碎的瓷器,有点透明、有点脆弱。
“哇哇哇——”
幼崽的啼哭打破的夜的寂静,也引来更多饥渴的魔物,那是他们最为狂热的美食……
越来越多的魔物将幼崽重重包围,凶狠的目光透露出贪婪,垂涎强大力量的他们并没有发现,看似脆弱的幼崽眸光冷淡而残酷。
站在断桥上发呆的半魔桀川亦是被哭啼声惊得回过神来,他垂眸往下看去——清澈的河水倒映着血月,断桥下的河滩边有一团蜷缩着的黑影——那是一只幼魔。
比起那映着月华而闪耀着强大魔力,最先抓住桀川目光的是幼魔冷酷邪气的银眸。桀川只觉得自己的魂都跟着呼吸一窒。他甚至魔怔了一般,纵身跳下断桥,杀光周围的重重魔物,将小小的幼魔拾入怀中。
冷漠自私的半魔桀川,从此以后多了一个眷顾的存在……
……
当魔动了情,爱上一个不定性因素,结局未必会是粉身碎骨。
广袤无垠的红色离落草草地地上,微风徐徐。
半魔安逸地躺在草地上,白皙如细腻温润的皮肤被暗红色的草地衬托得格外突出。
“老师,看我今天杀的猎物!”一声清脆稚嫩的声音传来,吵醒了正在假寐的半魔。
“嘭!”
一声巨物砸地发出的撞击声。
半魔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一双虹膜浅淡、瞳孔呈竖线的银色眼眸。
那双冷酷且充满邪气的竖瞳与半魔温润的眼眸相对视,而后弯起月牙形的笑眼,本该是危险的瞳眸因那简单的笑容而显得十分可爱。
眼前一花,唇上突然冰凉,传来柔软的触感,令半魔睁大了眼睛,然后反应极大地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未成年的天魔。
“哼……”
那小天魔被半魔推得闷哼一声,声音里隐隐带着痛苦,踉跄后退倒坐在地上。
听到小天魔发出的浅短的声音,半魔焦急着拉过小天魔的身子,只见娇嫩的后背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冰蓝色的鳞片都被刮掉了好些,深蓝色的血液正从伤口流淌出来。
半魔脸色微沉,拿出伤药来,涂了药后见伤口在足渐修复了,这才放心,沉着脸,冷声喝道:“你又故意把自己弄伤!”
小天魔对半魔的怒意不以为然,他正努力往其怀里面钻,他最怕的不是半魔生气,而是半魔不理他,对他无动于衷,就像对那些个魔族一样的态度。
可半魔并不想小天魔接近,最近小天魔情动期到了,稍微靠近了就能闻到一股香气,很诱惑的气味。所以半魔一直躲,只要小天魔一靠近,他就立马躲开,最后干脆直接离得远远的。
看着半魔跑这么远,小天魔愤怒地吼:“你这些天一直在躲着我,为什么?你讨厌我?桀川讨厌我了吗?”
桀川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家伙红通通的眼睛,浅蓝色的泪水溢出来,眼泪滴在草地上,方圆数十里的离落草开花了。
瞬间!
白色的小花开满了这片红色的草地。
离落草基本上是不开花的,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天魔的情动期。
“诛邪……”桀川看着可怜巴巴的小天魔,明知对方是故作可怜,却仍是心疼不忍,只得靠近。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刮去那小脸上的泪水。
“不要躲着我。”被桀川唤做诛邪的小天魔像八爪鱼一样,攀在桀川身上,脸埋在男人结实的小腹,闷声说话。
桀川低头只看到一颗浅蓝灰色的头顶,上面有一个可爱的发旋。
只是任谁都无法猜测,这个对桀川撒娇的幼魔,是初生便踩于众生之颠的天魔,是万魔之首,魔族的至尊!
“怎么会?”桀川轻轻低语,却不着痕迹的将手收回手,隐藏在衣袍里,手上沾到泪水的地方几乎将他灼伤,指尖止不住的颤抖!
想要得到他!
想要独占他!
想要……留下自己的记号,在他的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味道,非常想——将这个屹立于顶点的天魔据为己有!
但是……
“魔尊大人,您的猎物呢?”
即使勉强算作天魔的老师,可他始终都是一个卑贱的半魔而已,能够远远看着就已经必须满足了,又怎么配站在天魔的身边?
天魔的威严,不允许他的身旁有个会玷污他荣誉的存在!
“叫我诛邪。”诛邪依旧抱着桀川不松手,闷闷不乐道,“我的名字只有你可以叫。”
听到诛邪略带稚嫩却固执的声音,桀川眼眸微深,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似乎在蠢蠢欲动,就像被一根根带刺的藤蔓一点一点的缓慢的绞紧,被倒刺划破皮肤,卡进皮肉,留下刺痛的伤痕。
而沸腾的血液正在徐徐流淌,快要将他吞没……
“魔尊……”
——会疯的。
“诛邪!叫诛邪!”
“……”
“叫我诛邪!”
诛邪气愤地怒视着桀川,目光颇有些委屈。
桀川目光沉了沉,最终忍不住内心的渴求,一把将诛邪抱进怀中,力道大得几乎是想将怀里的天魔揉碎融进身体。他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鼻息间属于诛邪情动期散发的特殊气味,引得桀川兴奋得血脉膨胀!
桀川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吐纳出来,回旋在诛邪的耳边:“总有一天,我会被你逼疯的。”
诛邪伸出短短的胳膊,努力想要环抱住桀川,他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就疯吧,我只允许你为我疯狂,桀川。”
桀川沉默不语,诛邪觉得不能再让人自己瞎想,决定下一剂猛药。
“桀川,我的情动期到了。”
桀川抬起眼眸,问:“如何?”
“我具备长大的条件了。”诛邪试探性地说道,看见桀川沉默,他的眼神和语气都显得惴惴不安,“只要桀川同意,我就可以进入成年期了。”
说完,桀川仍旧沉默不语,诛邪摸不准桀川的意思,跟着安静下来。他左思右想着,眼珠一转,突然松开手,挣离桀川的怀抱,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周身散发着银蓝色的光晕。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能量暴动得很厉害,我有点控制不住幼体形态了,如果桀川不愿意……”诛邪顿了顿,展现出一个纯真又带着引诱的笑,继续说道,“我想应该会有不少魔会自荐枕席……”
诛邪说话生生顿住,他怔怔地看着盯着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桀川。
作为天魔的他,此刻竟然对区区半魔的桀川产生了畏惧!
桀川的眼神疯狂而又凌虐,侵略而又狂热,一向以温文尔雅伪装的半魔,虚假的面具被生生剥开,露出里面的柔软,和鲜血淋漓的血腥——这才是真正的他。
诛邪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自内心深处生出一丝恐惧和期待的兴奋。
“桀川……”
看到诛邪舔舐唇瓣的动作,桀川微不可视地眯了眯眼睛,浓密的眼睫投下的阴影掩盖住里面一闪而逝的红芒!
这是属于他的!
不论是谁都不能染指!
桀川缓缓俯下身,修长干净的手指抚上被唾液浸得晶亮的唇瓣,诛邪顿了顿,柔软的红舌伸出舌头,勾住唇边的手指,富有暗示地舔弄。
指尖传递而来的湿软炽热的触感,香甜气味从发情的天魔身上分泌出来,桀川不由吞咽了下喉咙,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眸色越发深沉。
倏地抽搐手指,两只钳住钩吻的下巴,微微一抬,低头含住那渴望已久的唇瓣。
红色的落离草盛开的雪色花朵越发茂密,诱人的香甜味道也越发浓郁。
诛邪不自觉将手攀上桀川的颈肩,随着亲吻的深入,诛邪的身体发生了奇特的变化——本是稚童的身体缓缓拉伸变成,及腰的头发随着他身体的变化而疯长,铺散在草地上,美得惊艳绝伦,又如同一张充满魔力的网,只要被抓住,就别想跑得掉。
天魔,乃天生的魔,嗜血好斗,无需修炼,无需苦求,便能汲取天地魔能,掌管魔族。
然而天魔的力量有多少谁也不知,在遇到命定的魔侣之前,天魔不会如普通魔族成长,而是一直保持着幼崽时期,直到确定魔侣之后,才会让自己进入成年,并且会将自己的力量分享给魔侣。
魔侣,是魔族最亲密信任,永远相随的存在。
说是分享,不如说是不削弱的无限共享,天魔的力量分享给魔侣之后,不仅不会尽量变弱,会被强大魔能反噬的可能性也会由五成而化减为无。
得到天魔分享魔能的魔物,若是足够得到天魔的信任,那么魔界便会有两位魔尊。
诛邪自然是足够信任桀川的,但是,意外发生了!
自古以来,诛邪是唯一一位以雄性之身雌伏于雄性魔物的天魔,作为天魔的诛邪——孕育了下一代天魔!

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无,不,该说是诛邪,他所在的地方周围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样子怪异的生物,诛邪知晓,这些有一部分是研究所的成果,有一部分则是他培养皿中的液体长时间感染了湖水导致水中生物变异而来的。
看着这“一大家子”,诛邪撇了撇嘴,自言自语着,煞是苦恼的样子:“有智的倒是好控制,可那些无智的低阶**就不好办了。”
所谓控制,自然是为了给宝贝儿子腾出安全稳定的环境,不让这“一家子”出去为祸人间,让儿子好找到要找到那个男人。
他研究所里的异形顶多了只能算作低阶魔物,还一个个丑得不行,哪有作为魔族的优秀基因?诛邪口中的低阶**,便是这里被感染的原住民生物,没有智慧,被最基本的渴望所支配,只知道进食。
比如说,这里面就包括一直怪模怪样的变异鱼。
一身鳞片都给掉光了,从鳃旁边长出俩爪子,特胆大包天地爬到诛邪脚底下(其实还没到脚底下来着),狂啃地上的被水泡胀的人尸,果断被诛邪嫌弃,隔空一脚就给踹飞……
“这林子里可以随便怎么玩,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现在,还不是出去的时候!”诛邪俯视这一地的歪瓜裂枣,看得他有点牙疼,“若是谁跑了出去,给本尊添堵,你怎么来的,本尊就让你怎么滚!”
纯种魔族的威压并不是亚种魔物能扛得住的,何况是天魔至尊?
看着这些个没出息的**,被他的威压压制地瑟瑟发抖的算是好的了,这口吐白沫,哆嗦得鳞片毛发掉了一地是要闹哪样啊喂?!
诛邪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又不禁想起桀川来——不知道他有没有来找……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第八章:距离(8)
世界很大,小孩想要找到齐浚自然无从寻起。
但别忘了,他还藏有一只小机械蛇。小孩满怀期望地找到藏在头发里的金属丝,然后……他失望地发现那上面已经没有男人的味道了。
这是肯定的。
怎么办?
小孩巴掌大的小脑瓜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法子,没有媒介,只能用最笨的法子——沿途边走边找。
只是这么找下去,等他找到了,估计不是找到天荒就是找到地老。
在这伤痕累累的森林里,危险,随时都存在着。
而小孩在森林中横冲直撞,不管有路没路,凭着感觉就走,还愣是特平静安然地走出了森林。
小孩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质体恤,这还是诛邪觉得不能让宝宝光着满世界跑,于是扒了研究所里的死人身上的衣服,给小孩穿上。
成年人的衣服,即便是从女人身上扒下来的,穿在瘦得跟颗小豆芽的小孩身上,那也是条及膝的白裙子了。
美中不足之处在于,这所以宽松得过分,不时随着小孩的走动而滑下来,露出棱角鲜明的肩膀骨骼的轮廓。
跟着走了有一段距离的路,小孩来到一座边境小镇,镇子依水而建,河流四通八达,贯通镇里镇外。
若是有了解阵法的高人,定会感叹这河流与镇里的建筑竟巧妙地地形成一个古老的阵法。
——是为辟邪镇恶之阵!
沾了不浅尘土,树木花草汁液的白体恤已不再纯白,空空荡荡地挂在小孩身上,使得小孩像个幽灵游魂一般,更加没有生气。
这年头,有同情心的人不少,但真正乐善好施的人,少的可怜。
刚进小镇没一会儿,涉世未深的小孩就被一群人给盯上了。
对他们这帮人贩子而言,这可怜巴巴的小鬼,看上去越凄惨,就越能惹得那些同情心泛滥的人伸手投钱。
如果不好上街乞讨也没事儿,找对舍得花钱的老夫妻卖了。虽然长得瘦不拉几的显得丑了点,但好歹是个带把儿的。
“小朋友,看你这样子,是在找人吧?”
一个穿着件黑背心牛仔裤,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下巴上有条刀疤的年轻汉子出现在小孩面前。
天生长得一脸凶相的汉子笑得谄媚,像只扮母鸡的豺狼,说不出的别扭。
小孩默默瞅了汉子一眼,感觉有点怪怪的,准备径直离去。
“是找你爸爸还是妈妈呀?你跟叔叔走,叔叔可以帮你找到你想找的人哦~”
“都、可以?”
小孩敏锐地发现重点,连忙问道。
上钩了!
汉子一喜,笑得更瘆人了,露出两排大黄牙,特牛逼哄哄地说:“那是当然了!”
“我们走。”
就是这样,人贩子赵武十分轻易地就把单纯的只想找男人的小孩给忽悠走了。
这实在是太过容易!
小孩最想做什么?找齐浚啊?
赵武这种混迹油缸里的老油条,只要能从小孩口里套出来点儿东西,想拐走单纯的连骗人是啥玩意那还不知道的小孩,那只需要张口就能成的事儿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想要靠行乞来挣钱,那就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待太长时间,特别是小地方,停留个一两天,一镇子的人都能给认全了,而且人不舍得给钱。
他们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三天了,所以在小孩被赵武拐进坑里的当天,连夜,赵武就开着将长安面包车离开了。
下一站的目的,巧了——正是C市。

红砖青瓦。
碧蓝泉里戏鱼虾,葡萄架下坐摇椅。
这是齐浚的童年记忆中,最美的画面了。
齐浚立在小院门口,眸子闪烁着温润的光,锐利的眸光因此柔和了些许。
视线投向院子里,坐在轮椅中打盹儿的白发苍苍的老人,视线一阵朦胧,此刻在眼前打盹儿的老人,仿佛和记忆中坐在摇椅上织毛衣的外婆的身形重叠。
齐浚眨了下眼睛,顿了顿,开口喊道:“外祖,我回来了。”
一阵风吹起,被齐浚喊作外祖的老人动了动眉目,雪白的发丝随着风飞舞起来,盖在腿上的毯子挂到地上,露出一双肌肉严重萎缩的小腿。
闭合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茫然的眼神,眼底浑浊。
他似乎是在确认进来的这个人是谁?
等齐浚一步步走过去,那混混吞吞的目光才有片刻的清明。
“小浚吗?”外祖朝齐浚的方向伸出手,干瘦的手像枯树皮,长着述说了
苍老的老年斑,青筋尤其明显。
齐浚连忙走过去,扶住老人的手,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有些凉人。
搓了搓手中干枯的手,齐浚半跪在轮椅边上,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喑哑:“外祖……我……没能将外婆带回来……”
老人像是没听见一样,望着院子里的葡萄架,过了很久,齐浚才总算看到外祖张了张嘴,发出苍老的低吟。
“回来啦……已经……回来啦……”
说完这话,老人便垂下头。
齐浚手指一抽,竟怕惊到什么一样,声音异常低柔地唤着:“外祖……外祖?”
无人应答。
“外祖?”
“外祖!”
“外……”
齐浚突然噤声,深深吸了口气,屏住呼吸,锐利去鹰目的眼底泛着可疑的波澜。
若说外婆对齐浚有养育之恩,那么外祖便是对齐浚有知遇之恩的那个人。
世上唯二真心待他的人,都相继离去。
强大的男人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瘫倒在轮椅旁的地上,即便衣裤沾上草汁泥土也算盘不顾,高大的身体像婴儿一般蜷缩着,自喉咙里发出古怪的不成语调的声音,如同兽类发出绝望的悲鸣。
这么一直到深夜,暮色中,在月光下显得要浅一点的轮廓磨蹭地从地上爬起来……
在一个偏僻的山湾,那曾是可以媲美世外桃源之地,在山湾的深处隐居着一个神秘的杀手世家。
没有人知道,这个家族何时坐落于此,又是为何在一夜之间,被一场大火连着整座山烧了三天三夜。
因为地方太过偏僻,也没有那劳什子护林员什么的,所以即便有人发现了火,也无法及时扑灭。最后,这一片梦幻之境,只能化为乌有。

此时此刻,小孩并不知晓他心心念念的男人正遭遇着郑家的追杀,连男人最后的栖息之地也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小孩坐在面包车的最后面一排的角落里,不好痕迹的和旁边一路上都喋喋不休的阿苏拉开距离。
之所以知道这个男孩的名字,那是阿苏自己做的自我介绍,除此之外,小孩还知道阿苏的全名叫苏素,今年刚满十四岁,是在这个挤着快四十个的小孩子的面包车里最大的一个。
叫苏素阿苏是苏素自己这样要求的,小孩并不知道人在让别人喊小名或者乳名,是对方示好的表现。
这里面的所有孩子小的不过四五岁,最大的也才十一、二三。
不光如此,这些孩子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眼睛是瞎的……
听阿苏说,他们要绞尽脑汁去讨那些人的同情心,能要到钱才有饭吃。若是不会讨钱的,或者是不听话的,会被赵武故意打断手脚之类的丢出去,用这样的法子来讨钱,特别残忍可怕。
这里面所有的小孩以前都是健康的,现在瞎的哑的,缺胳膊少腿儿的,还有几个受不了刺激傻了的,全是赵武的手笔。
阿苏本想吓吓这个新来的小鬼,让他老实点,但他说完赵武的暴行后,却见小孩面色依旧冷淡,淡定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哪里都看不出来有一丝一厘害怕的样子。
“喂,你都不怕吗?”阿苏不免有些无语,伸手欲戳一戳瘦巴巴的小鬼。
说得再兴奋,听众都没表情,那得多没劲啊?
小孩像个迟钝的小陀螺,要人拨一下,他才动一下。
听到阿苏的抱怨,小孩总算舍得抬眼给点反应,那双浅淡得透露着冷清的眼睛随着抬眼的动作,冷厉的目光好似带着寒意自下而上地扫了阿苏一眼。
阿苏被这眼神看到,好像被蛇盯住的猎物,身体猛地一抖,伸出去的手指停在半空中不敢动弹。他旋即绷得紧紧的,双腿发软,待反应过来时,出了一身冷汗,整个人像个从水沟里拎出来的小野狗,湿哒哒的、惨兮兮的可怜模样。
“可你、很……”小孩顿了顿,收回视线,他偏了偏头,在想该用哪个词语来形容,“健全。”
那股子可怕的视线移开,阿苏终于能喘口气了,他故作镇定地咧了咧嘴,看似阳光开朗的笑容显得有点僵硬,心智不成熟的他并未意识到刚才小孩释放的压力并不是小孩该拥有地。
总之,粗神经的阿苏地将刚刚的小插曲抛诸脑后。
紧接着,他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朝小孩靠近了一点点。
阿苏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小孩不明显地皱了下眉。
小孩沉默地看着阿苏脸上古怪的笑,顿时怪怪的,总觉得那笑容看起来不太舒服,感觉有点……诡异。
“那是因为——”阿苏低了点下巴,小声说道,“每天晚上叔叔都会来找我,让我吃他的大鸡鸡。”
小孩眨了下眼睛,淡得发冷眸子里溢出疑惑,他并不能理解“鸡鸡”是什么。
“我一舔,大鸡鸡就变得特别大,还很硬,我都吞不下去。”阿苏似乎在抱怨,但脸上却掩不住得意的表情。
小孩默了默,所以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且啊,我叔叔每次摸我的时候,都叫我小宝贝儿呢。”
讨厌和人接触的小孩:“……”
看到阿苏还在“炫耀”赵武对他的特殊,小孩并不能理解阿苏这种骄傲和得意。
当然,纯良的小孩并不知道赵武对苏素做的事儿到底是个啥,所以在他看到真实的现场版的时候被恶心透了。
到C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车里是堆身体不好的小孩子,他们被赵武驱赶进一个阴冷的地下室以后,只吃了点不能饱腹的稀饭就睡过去。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小孩不可能睡得着,但他闭着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他不想被谁发现自己的不同。
小孩虽然单纯,但并不蠢。
看着睡着的小孩,听着四周全是高低不一、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呼吸声,他的周围睡着一群活着的人类幼崽。
这样的经历让小孩觉得有些新奇。
不知不觉,小孩大脑放空,他又在想那个男人了。不知道男人现在在哪里?是不是也在睡觉?君父说,说不定男人早已经把他忘在脑后了。
突然!
小孩的意识被外来的气息强制拉回来,喝了点儿酒的赵武摸黑进来,把熟门熟路地把阿苏从睡梦中惊醒。
在这黑漆漆的阴冷的地方,小孩冷漠地看着阿苏被赵武快速剥光了衣服,像一只小母狗一样被赵武压制着承受。
小孩子的睡眠都很沉,谁也没有发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唔呜……疼……好疼……”
阿苏跪在床板上,青涩的身体透过唯一的窗口撒进来的月光好像发出莹白的光辉。
赵武舒服地眯着眼,好不怜惜地挺动着壮硕的腰,迷迷糊糊地想着,这小**真是越来越会伺候人人。
粗暴的大手揉捏得臀肉都变了形,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很少狰狞。
“小**真带劲!”赵武用力挺了挺身,粗声粗气地吼着。
整个地下室里都回响起汉子沉重的粗喘、少年沙哑的求饶声,以及肉体碰撞的声音。
小孩一看开头就知道结尾了,他没兴趣继续观察别人的交配,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反而让小孩觉得有些恶心。
小孩闭上眼睛,将听力暂时屏蔽了,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在C市的第一晚,便是这般不怎么满意地过了。
或许在将小孩拐进来的时候就注定了收场,赵武的辆面包车在刚进城的时候就被盯上了。
第二天天刚擦亮,地下室里冲进来一群警察,赵武被警察抓住了,在这里的三十多名孩子除了小孩以外都在警察局有备案。
赵武对这些孩子们所做的,足矣毁了这些孩子们的一生。
孩子们被陆陆续续通知的家人接走,虽然是涉及全国的大案,但好歹找到了孩子们的家人,也让他们被家人接了回去。
几乎所有的孩子都被送回家人身边,警察局也只剩下一个,就是小孩。
这个孩子是刚被骗进去的,没有接到关于他的失踪案,没有名字,问不出家庭住址,父母名字,电话号码更是没有。
无法,脱不了手,小孩只能暂时留在警局里。
小孩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从来到警察局以后,小孩就没开口说过话,不吃饭也不不睡觉,不哭不闹,没点子生气
屁股下坐着的椅子很高,小孩两条小腿悬着,动也不动,像个摆饰,小孩则像个破兮兮断了线的木偶。
又过了一天,已经摸清楚警局里的规律,小孩到了夜深人静,警局里只剩下值夜班的零星几人的时候,乘着照顾他的警察在打瞌睡,小孩就这样跑走了。
承诺可以帮他找到男人的赵武被警察抓走了,小孩找不到他,他实在是不想待在这个地方,他不喜欢这些人看他的眼神。
那种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可怜的小宠,充满怜悯和悲哀。
对!
就是怜悯!是这个词语。
小孩很不喜欢。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第九章:距离(3)


深夜里,大街小巷都几乎找不到人迹,家家店门关闭,冷清的很。
小孩四处胡乱走着,停下来的时候也是不定性的,就随便找了家看起来干净、比较宽敞的店门口坐下,发呆走神。
清晨六点钟,店门从里面被打开,开门的是个苍白病态的男人。
当店老板看到蹲坐在门口的小孩时,不由一愣,鬼使神差地将小孩带进店里。
小孩也不客气,店老板让他坐哪儿他就乖乖坐好,眼神里净是探究和疑惑。
这个店老板,不像是普通人。
“唔……咳咳咳……咳咳……”
果然,老板的身体不是很好,正开口来着,还没说话就咳嗽得厉害,好像会把内脏咳出来一样。
“咳咳……”等稍平息了点,店老板放下捂着口的手,问,“你说你想找人?”
小孩点头。
店老板失笑,又问:“你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小孩垂下头,已经有很多人问这个问题了……
店老板看出小孩的苦恼,他觉得自己好像还看到两只耸拉着的毛耳朵。
心里有些不忍,于是提醒小孩:“你还记得要找的人长什么样子吗?可以试试画出来。”
小孩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好。”
小孩不会用笔,力气又大,在戳断了好几支铅笔以后,店老板只好给小孩换上相较于铅笔而言,抗压能力稍强点的中性笔。
小孩接过笔,抓着笔头的位置,别扭地在纸上画出歪歪扭扭堪比蚯蚓的线。
随着时间越来越长,纸上堆积的乱线越来越多,看不出来什么有用的图案。
店老板也不急,时间还早,这个点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客人,他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书,任小孩自己画,店里不时响起纸笔相摩擦的沙沙声,书页被翻阅的声音,以及不时隐忍的咳嗽声。
真当店老板看书看得兴起时,一张只有黑白两色的A4纸被递到眼前,挡住了书面。
看到画面上用一堆乱线所呈现的英俊痞气的男人,店老板愣是没想到这小孩要找的人,居然是杀手君临!
杀手君临,在二十年前失踪,直到十年前重新出现,却变成了个十余岁的少年。
君临是所有杀手仰望的存在,没有人看小瞧这个稚嫩的杀。
尽管君临年少,但他杀人的手段却是半点不掺假。少年君临重新出道之时便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大跌眼镜。任谁也想不出,那个不过十一岁的少年,竟然在一个月以内将杀手榜前十的杀手——全部诛杀!
如此疯狂!
怎能不叫人心惊胆寒?
如此手段!
如何不叫人望而却步?
捕捉到店老板异样的表情,小孩忙问:“你,知道?”
店老板点头:“他就在C市,但具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找他……”做什么?
没等店老板把话说完,听到前一半话的小孩就跑了出去。
他就在C市!
就在这个地方!
得知男人的消息,小孩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脸上僵硬的表情柔和了几分。
刚刚离开的小孩并不知道,等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推开了店门,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桀川,我哥来这儿了吗?”
……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寒冷,是那种干燥的冷冽,寒风刮起来,几乎能刺破皮肤。
小孩在街上游离,他并未感觉到冷,只是他那苍白的皮肤似乎变得比纸还要惨白,青色的血管从单薄得略透明的皮肤下显现,看不出原色的嘴唇变得乌青。
整个城市突然喧嚣起来,小孩站在一个巷子口,歪着脑袋,仔细辨认从天空缓缓飘落到他眼前,又落在地上的白色的东西。
伸手碰了碰不停落下的白色,看起来软软的,当指尖一碰到的时候,传递过来的温度,小孩并不喜欢。
现在不过刚到十一月份,对于四季树木长青、甚少下雪的C市,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也格外的稀奇。
大雪纷飞,洁白,掩盖着暗潮涌动,银装素裹的城市美则美矣,却是危机四伏。
或许是离研究所的距离越发的远了,这两天小孩总是能听到脑子里有“滴滴”作响,声音不大,但很吵,小孩总算记起来自己忘记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随便就在一个巷子的深处,小孩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眼神淡淡地落在他自己的小手上——只见“唰”地一下,柔软小巧的手曲成“爪”样,指尖倏地冒出一排锐利的指甲,皮肤上隐约覆盖着零星几片半透明的鳞片,似乎还泛着冷光。
——这下倒是实打实的小爪子了。
紧接着,小孩异常淡漠地用他的小爪子给他的脑袋特利索地做了开颅手术!
小爪子在他自己的脑袋里摸索了好一番时间,才捏着一个米粒大小的异物出去。
看着沾满自己鲜血的手上,指尖里捏着的黑色东西,就是这个不属于他身体的东西,总是发出讨厌的声音,将自己的消息和讯息发送出去!
目光一顿,小孩这时候突然注意到,他的血——是红的!
他是魔族,意识里他的血不该是这种颜色才对。
为什么?
想不通,那便不想了,小孩手指看似轻轻一捏,指尖的异物便不负重荷,碎成了渣。
小孩注视了血淋淋的手半分钟,似乎在苦恼怎么办,他左右看了看,最后不甚在意在身上擦了擦。
本就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衣服,凭添了一抹血污。
抬脚走了两步,小孩又停下来,他重新感受了番,仔细检察了下自身身体后,分别在后颈、心口、后腰、四肢关节处都找到了这么一堆小粒不明物体,绕是淡定如小孩,也不禁嘴角喜直抽搐。
在确定挖完了以后,小孩特别心大地准备离开,在他看来这并没有多严重,反正很快就会修复的——虽然一身都是血,差不多快成了个血人了。
小孩皱了皱鼻子,小巧的鼻翼因他的小动作耸动了一下,小孩想这个味道不是很好,他不怎么喜欢。
看样子小孩明显估计错误了他身体的情况,先不说这个,就拿之前诛邪狂暴的时候,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安然无恙,隐晦的伤是必须的!
现在又是开颅又是到处开洞,直接导致小孩并没能成功走出巷子,直挺挺地载倒在地上。
这个巷子并不偏僻,因为路过巷子,后面就是一个小区。来来往往过路的人不多,但是绝对不少,却没有一个人将小孩送去医院。
小孩的情况看起来实在是太糟糕了,大冷天只穿了见单薄的夏季体恤,全身都是血污,身体无意识地蜷缩着躺在角落里,像只被遗弃的小野狗,浑身上下也没几两肉,看起来可怜极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没人愿意送小孩去医院,没人愿意为了个不知死活的小乞丐摊上事儿。
晕倒过去后进入深度自我复合的小孩并不知晓这一切,以至于在巷子里不知道睡了多久,连雪都将他覆盖了厚厚一层。
从火海中逃离,齐浚从远处注视着海棠湾被烧光,也烧光了齐浚对郑家最后一丝容忍。
短时间内齐浚都不想再看到郑家和郑家的所有人,他蜗居在自己一个人住的房子里,过足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生活后,把不多的屯粮啃光。
无奈之下,这个把自己放养的野生动物只能自给自足,随便扒拉扒拉乱得跟鸡窝有的一拼的头发,找了件破洞牛仔裤,总算是勉强能出门见人的模样了,虽然他脚下还踩着地摊上卖十块钱一双的廉价棉拖鞋,实在是不像住得起这种地方的人。
随性惯了的齐浚淡定地无视电梯里的各色眼光,只是他一进电梯,里面的人都一副遇到病毒的模样,统统迅速腾开空间。
齐浚挑了挑眉,大大咧咧走进去,眸子里快速闪过一瞬冷光,他俯视着电梯里的一众矮小的鸡崽子,一米八五的个子让他宛如一尊大佛坐落在正中央。
虽然看起来像个吊儿郎当的流氓,衣服是皱巴了点,价格是便宜了点,那不是他还懒得去商场买吗,好歹都是洗干净了的。
再说了,去商场很麻烦的,地方弯弯绕绕,指不定哪天出得来!不然他用得着穿几年前变装的地摊货?
齐浚站着自顾自的发呆,对电梯里的诡异的气氛似乎无所察觉,或者说,是视若无睹?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齐浚慢吞吞地走出来,到了大楼门口,他被一眼望去的白色愣住了,随即眸子里是比冰雪还冻人的冷漠,还有一丝复杂。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第十一章 距离(5)


沉浸在回忆里的齐浚释放出一身难以遏制的低气压,杀气隐隐窜动。
过路的人都不觉离大楼门口站着的神经病远些,再远些。
从回忆里醒来,收敛了气势,扒了扒头发,将连衣帽拉起来,眼睛隐藏在帽兜投的阴影下。
齐浚不喜欢在小区里的那超市买东西,要说理由么,价格比外面贵算不算?
出了小区,穿过马路,再通过一条长廊,朝左……不对,左边是地下停车场,那是右边,旁边就是超级市场。
漫天的鹅毛大雪飘舞着,长廊外侧安装的一路铁栏杆不知何时变得锈迹斑斑,栏杆上铺着厚厚一层洁白松软的雪,白雪下面的锈铁颓废感格外突出。
红锈与白雪相互映衬,美则美矣,倒也冷得透彻刺骨!
尽管长廊上有遮挡,可旁边却是通风的,风一吹,雪便随着风飘进来,更偶有几片雪花落在齐浚裸露的后颈,不适宜的冰凉感让齐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嘴里哈出一口白茫茫的热气,不禁将衣服的兜帽往前扯了扯,似乎妄想把整个脑袋包在帽子里,并且还嫌不够地将衣服的拉链拉至最顶端。并不是都多怕冷,实在是雪这个东西,太过讨厌了。
齐浚脚步不减反而加快,他刚进超市,一通窒息闷热的气扑面而来,齐浚有些不适地皱眉。
这超市里面虽然暖和,可空气流通太慢,感觉人一进来就要被闷死,他才进来就想马上出去了。
但来都来了,懒得再找别家。他会说是他直走固定路线,一旦换了地方他就找不回去了吗?
这路线可是他走了好几年的的成果,才勉勉强强记得的。
跟着指示牌的标识和记忆中的路线,齐浚表示,他最喜欢一个超市的原因,就是他进门、买东西、结账只需要直线行驶就OK了,多么轻松!多么便利!
出门左拐,通过一条小巷子,再原路返回就行。
或许是工作的原因,不管出去任务时会遇到怎样糟糕的情况,树皮、蛇虫,腐烂的动物尸体……
什么恶心难吃的没入过腹?
齐浚虽然是个杀手,顺带还会兼职一下“亡命者”的活计,但在偶尔难得的平静生活时,他还是会乐于陶冶自己的情操。
比如,做做菜什么的,齐浚齐大厨喜欢烹饪,并自认厨艺一流。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有一次外婆得了点小感冒,齐浚满心欢喜地端着一碗亲手熬的粥给外婆吃。
那时候外婆还没瞎,只见她老人家一脸“欣慰”地看着面前的浓稠稠的黑乎乎的乱糟糟的粥,然后面不改色地喝完这碗粥,在床上多躺了一周后,外婆在心里泪流满面地发誓——绝对要禁止齐浚进厨房!
而外婆好了很久以后,齐浚某天突然想起来,他那次熬粥的时候给外婆准备的花茶好像被落在小厨房了,然后齐浚发现小厨房的门为什么被锁了?天国的外婆幽幽叹了口气:“花茶都在那锅粥里……”
挑挑捡捡了一路,齐浚看着已经冒出车筐的东西,心里不禁吐槽自己一翻,认命结完账,拎起几大包离开超市。
齐浚出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路上的积雪铺得很厚,深的地方能到成人的膝盖。
等齐浚走到箱子尽头,准备转弯处时,脚下一顿,他的视线停留在墙壁和巷子形成的夹角——那里堆积着比其他地方更厚的雪。
这并不是引起齐浚注意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齐浚看见那团积雪之下,若有似无地露出一角,以及冻得青白的手指。
当齐浚渐渐走近,似乎还能听到那团积雪之下有极其强烈且缓慢的心跳声!
在过了很多年以后,齐浚都不曾明白一向好奇心低、天塌下来都漠不关心的自己,为什么当时会突然异样地生出一丝好奇?
齐浚用脚踢着松软的雪,结果不小心把劣质的棉拖鞋踢飞出去了……
齐浚有些可笑地吊着一只脚,“金鸡独立”地站在原地,他怔然地看着在厚雪下面半露的惨白的脸,尽管那半张脸旁边还歪插着一只廉价的毛拖鞋,但那显露出来的消瘦削尖的下巴,不知道怎得,齐浚忽然就想起那个有一面之缘的奇怪小孩。
心里一动,齐浚把袋子放地上后将踢出去的拖鞋捡回来穿上,然后再蹲下身挖开周围的雪,一把将埋在雪里的人挖出来——是个十来岁左右的小少年。
头发看着像是很久没有洗了,都结成了条状,很油腻的感觉,上面粘着什么黑乎乎像泥垢之类的东西。发梢凝结了坚硬的冰碴子,略显阴暗地遮挡着大半张脸。
少年骨瘦嶙峋,衣服破烂不堪且几乎看不到一块原本的颜色,勉强遮挡到大腿,露出苍白得透着青色的胳膊和双腿,连脚趾都被冻得紫红紫红的。他的皮肤看起来很薄,大腿、手臂、脸颊上都能清楚看见不正常的血丝,应该是冻伤了。
齐浚看着蜷缩着身体,似乎这样就能自我保护的少年,他想了想,伸手拨开遮挡住少年大半张脸的头发,那头发上结的冰“喀啦”地发出碎裂的声音,冰碴子直掉,落在雪地上。
一张完整的,还没有男人手掌大的一张小脸暴露在空气中……
好像!
这个少年,和那个小鬼长得好像!
——虽然看起来少年比小孩更加瘦。
齐浚兀地吸了口冷气,魔怔般的傻看着正昏死的少年,这……分明就是小孩长大了点的样子啊。
虽然离上次和小孩见面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不知道小孩怎么会长得这么快,但齐浚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那个说话都不利索的小鬼。
“我要找、你,外面。”
“好啊,你若是出得来,可以在外面来找我。”
齐浚想起一年前和小孩的对话,不禁神色复杂地看着雪地中的少年,有那么一个地方,好像被一只看不到的小爪子轻幽幽地挠了一下,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沉沉地叹了口气,齐浚认命地抓了把雪揉搓着少年的身体,只是越揉搓着少年膈手的身体,齐浚的脸色越是黑沉得可怕。
眼睛看的远远没有手上感觉到的更加贴切,之前说少年瘦齐浚都觉得抬举了,这简直就像个披着干巴巴的人皮的骷髅一样,皮肤下全是骨头和血管,没有半点肉来填充。
手里的雪被搓化,蹭上了少年身上的诟物,脏兮兮的,就像阴沟里水,黑不拉几,似乎……好像还有点见红?
错觉吗?
齐浚皱了皱眉头,并不嫌弃脏兮兮的少年,把人抱在怀里,又抓了把雪,不停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直到感到手掌下的身体渐渐回温,齐浚才停下动作,在旁边干净的雪上蹭了蹭手。
倏地,齐浚身体失去控制地颤动着,他震惊地甩开怀里的少年,身体自然而然地跳开,全身的肌肉反射性的紧绷起来,他漆黑幽深的眼眸里是难得的复杂神色。
刚才,他脑海中突然一霎的酸胀,眼前花雾,一些图像闪现在他脑海里。那是这少年从婴孩到如今的模样,不同阶段的图像在他脑海中闪现,就像快速闪现的照片集合。
齐浚眼神微微闪动,现在,他已经可以完全肯定,这个少年就是一年前在研究所里的小孩!
这小鬼身上有古怪。
齐浚并没有太过分的诧异,从他第一次见到小鬼的时候,就猜测过他可能是人造人、试管培养或是基因变异啊什么的各种情况。
齐浚很快消化完普通人很难理解的信息,然后回到少年身边,用不掩饰的用眼神仔细观察少年的面容,眉毛整体的颜色都很淡,只有眉头微重一些,双眼紧闭,稀疏微卷的睫毛轻轻颤抖……
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露出一双色泽极浅的眼瞳。
这确实是那小东西。
那双眼睛先是一片茫然,而后紧紧地盯着齐浚看,十分快速地眨了两下,纤长的睫毛像不安颤动的蝴蝶,在微暖的阳光下投着两片浅影。
不知何时,太阳出来了,照在大地上,寒冷之中带着一点虚假的温暖。少年睁眼便看见的,是逆着阳光的齐浚的脸,带着熟悉的张狂的表情,笑得那么桀骜不驯。
看着眼前的人,少年不自觉地伸出手,缓缓地靠近,带着点小心翼翼地意味,指尖在触及到男人的刚毅的脸颊时又迅速离开,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暖的?
暖的!
抬头又看到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少年动了动手指,想要去摸男人的脸,却又不怎么敢了。
齐浚好笑地看着怯怯的小东西,低头让自己的脸凑得近了些,贴到那冷冰冰的手指才停下,表情不满地皱着眉毛:“小东西,冻死人了。”
并不能理解男人的抱怨,少年稍微用了点力气去戳男人的脸颊,看到对方的脸被他的手指戳得微微陷下,松开手指,那里的皮肤便泛起了点薄红,再一次按下去,又松开,像个好奇的小动物。
终于——找到了他的光!这是带给他色彩的光!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还在等我们的大宝贝们(๑˙❥˙๑),我回来啦~前段时间把《殘陽》改了一下,准备重新开坑d(ŐдŐ๑)欢迎~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再说一遍哦,本文改为《殘陽》,重新开坑,部分有修改,欢迎

作者:桃花无债  发表时间:2020-09-26 16: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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