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八年的时间，终于站在了你的面前。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不眠（1）

云海之上——千屿之境——西夕山
传说在日落时分登上西夕山的山顶，便能看到云海之上最美丽的一幕之一：残阳如血，霞光漫天。千屿之境的西夕山算得上是云海之上的一大著名景点，也是情侣的约会的场所。
只是，西尔此刻没有心情去欣赏这样美丽的景色。
在他看来，此刻的景色，似乎就是一道催命符，在彰显着生命最后一刻的绝望的凄美。
可是他不想死。
“前方为安全范围界限，警告，警告，前方为安全范围界限，一旦离开安全范围界内，则杀生可使用抹杀权力，警告，一旦离开安全范围界内，则杀生可使用抹杀权力。”
冰冷的机械提示音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特别是听到最后那几个字的时候，西尔更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没注意到脚下的泥泞，就这么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
千屿之境的气候湿热，而西夕山里更是有种潮湿的热意。
西尔仓皇抬眸，正要站起，目光却仿佛凝固了，全身都血液都冰冷了下来。
几乎要冷到他的骨髓里。
“西尔·邦德，编号8096，不知道是该说句恭喜呢，还是说句可惜呢，你是第一千三百二十八个成功逃离万人之境的囚犯，但估计也会是第一千三百二十八个死在我手下的万人之境的囚犯。”
树林阴翳下，走出一个身量高挑的男子。
男子上身只是一件单薄的白衬衣，踩着一双高帮的军靴，姿态优雅且娴熟，似乎这个出场的动作已经做过成千上万遍了。西尔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他刻意伪装的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但是西尔知道，这个男人的手上，已经沾了数不清人的血了，他的刀下，是无数的亡魂在嚎叫，却永无翻身之日。
杀生，杜臣。
“需要我自我介绍一下吗？”杜臣微微一笑，“我是葬花司的杜臣，代号杀生。”
葬花司是云海之上的一个司部，但是和其他的司部不同。其他的司部都是归帝国机构管辖，而葬花司是一个极其独立的司部，并不受帝国机构的制约。
葬花司只有三个人，其中杀生最为出名。
正如他的代号一般，杀生，他所拥有的权力便是执掌杀生大权，即使是帝国机构的总负责人甚至是制裁者，都不敢对他提出任何的不满。
强者拥有强权，这是云海之上不变的铁则。
西尔的手指插入湿润的土壤中，“杜臣...杜臣....”
杜臣居高临下地审视他，目光中似有讥讽，随即，那张极其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你是想选择轻松点的死法，还是要痛苦点，我都随意。”
西尔恍然，如梦初醒，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目光里带着畏惧，带着绝望，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身就跑。
杜臣叹了口气，“真是有骨气。”
西尔不敢回头，不敢去看那个男子的眼睛，好像看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呲——”
这个声音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决绝，以至于让西尔以为自己似乎在做梦。
可是西尔瞪大了眼睛，缓慢而僵硬地低下了自己的头，看着那柄插在了自己胸口的刀刃。他的背后传来了杜臣慢悠悠而慵懒的嗓音，“看在你这么有骨气的份上，给你个痛快好了。”
西尔的知觉在缓缓消失，他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
最后一眼，他看到的是杜臣冰冷的面容和嘲弄的眼神，以及听到他高高在上的话语：“西尔·邦德，万人之境代号8096，因盗窃玉龙司高级机密而被捕进万人之境，云海纪年324年出逃，确认死亡。”
确认死亡...吗？
为什么...为什么云海之上的法则，要这么残酷....
西尔终于闭上了眼睛。
杜臣见他的目光已经涣散，神色依旧冷淡，他看了眼那美丽的霞光。霞光照亮了他俊美年轻的面容，却暖不了他眼底的寒冰。杜臣看了许久，才微微敛眉，“真是难看。”
····
葬花司。
“哟，云知！”
杜臣一见云知就觉得特别开心，心情明朗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云知抬眸，“解决了？”
“嗯。”杜臣坐在一边，翘起二郎腿，嘚瑟地道：“嘿嘿，一个小时而已啦，简单的。”
罪罚，云知。
云知正在逗鸟，红嘴蓝鹊轻轻啄了啄他的手指，云知低眸，“子胥在里面等你。”
“啧，他又不是没接收到我的消息。”杜臣起身，不耐烦地道：“他个整天和机器似的人，一点儿乐趣都没有，都还没有你有趣。”
云知：“....”
他勉强把这个当做是赞美好了。
走进葬花司的殿堂里，杜臣抬眼就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男子。
男子背对着他站着，红色的肩披，黑色的军装，黑色的高帮军靴。他站在这白色的殿堂里，像是一尊石像，却又尊贵的让人不敢去触碰。
“你要出去？”杜臣挑眉。
“嗯。”男子转身，黑眸像是一汪清泉，“我要去一趟万人之境。”
杜臣一愣，“万人之境？我都刚刚从那边回来，怎么？”
“今天是三月十五，是...那位要初审的日子。”
杜臣皱眉思索了一番，随即咬牙，“他？初审？哼哼...”
男人淡声道：“你和云知留在这里，我先去一趟。”
杜臣一挥手：“慢走不送。”
万人之境。
“审判大人，那个...只有您一个人来吗？”督察畏畏缩缩地说道，抬眸扫了眼这位来自葬花司的大人，接触到他的目光的时候，督察人一哆嗦，话都不利索了。
审判道：“嗯。”
审判姓魏，名子胥。
督察面如菜色，“可是...”
“督察难道是觉得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他？”魏子胥停下脚步，微微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督察。
督察一惊，“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只是...”
只是舌头好像打了结似的，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了。
“带路吧。”魏子胥淡声道。
“是。”
督察苦涩一笑，他倒情愿是那位杀生大人或者是罪罚大人来，好死不死，来的竟然是葬花司的审判大人。这位审判大人是两年前才加入葬花司的，能进入葬花司的，实力都绝对是顶尖的。而让众人更加疑惑的，则是这位审判大人是怎么让那个心比天高的杀生同意他进入葬花司的。
两个人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魏子胥看到那贴着的红色的高危标志的门，道：“你们都先退下吧，打开。”
“是。”
督察如得赦令似的一溜烟儿跑了。
SSS级，万人之境的最危险的关押目标。
十二道加固钛合金门缓缓上升，而被隐藏在墙壁之后的机关枪也随之露出了本来面目，黑黝黝的枪口对准那门内。
“来的人是哪位？”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低沉的嗓音。
“葬花司，审判，魏子胥。”
“那么，请进来吧。”
魏子胥踏了进去。
里面的设施和普通的牢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简单的一张铁床，一个勉强能遮住下身的坐式便器，其余的一概没有。
铁床上，男人盘膝而坐，目光盯着魏子胥，微微眯起眼。
“审判？”男人缓缓说道，他的声音极其低沉极其富有磁性，只是此情此景，实在让人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念头来。“我记得葬花司里只有杀生那个没用的家伙和罪罚那个木头，什么时候还多了个这样一个美人儿了？”
魏子胥面不改色，“我是两年前进入葬花司的。”
“两年前？”男人微微挑眉，“正好是我进入万人之境的时候啊，难怪没有听说过你了。”
钛合金门都关上了，几乎全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二人。
甚至连个监控摄像都没有。
“今天是三月十五，是我初审的日子。”傅白夜缓缓说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魏子胥：“去葬花司。”
傅白夜眯起眼笑，“不怕我半路逃跑？”
魏子胥：“但试无妨。”
傅白夜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道：“你倒是有这个信心啊，杜臣当年追捕我也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你呢？你比他强？”
“没比过。”魏子胥诚实地回答。
傅白夜：“你倒是直接。”
两个人离的很近，傅白夜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虽然倒影十分模糊。
“你一个人进来...不怕我杀了你？”他噙着一抹清浅的笑容，修长白皙的手从魏子胥的肩头一直滑到他的脖颈，顺着那美好的曲线，随即指节微曲，挑起他的下巴。
魏子胥也不怒，睁着一双黑眸，神色淡然，“不怕。”
“啧啧，有胆量。”傅白夜轻笑，“你应该知道，万人之境的人都是怎么称呼我的吧？”
“不知道。”
“叛徒...疯子...你觉得哪个更好听？”他笑着问道。
魏子胥沉默了一会儿，道：“傅白夜。”
他声线偏冷，却格外悦耳。
傅白夜挑眉，不等他说什么，魏子胥就后退一步，隔开了两个人的距离，道：“该去葬花司了。”

不眠（2）



葬花司。
“真是许久不见了啊，云知。”傅白夜坐下，和云知打了个招呼。
云知微微颔首，还不待他礼貌回应一句，杜臣就挡在了他的面前。杜臣近乎是恶狠狠地看着这个男人，“这里是葬花司，把你那恶劣的本性收敛下。”
傅白夜耸肩，“啧，我和云知打招呼呢，你那么一肚子的火对着我干嘛。”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杜臣就又是一肚子的火在旺盛地燃烧。
魏子胥眸色微凉，“全都坐下。
云知翻开资料，抬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傅白夜，前U-20的队长，因在阡陌之境引爆终极银弹，银弹内汞蒸气释放，阡陌之境十余万人全数死亡，连同U-20的十九名队员，存活者只有一人。云海纪年322年进入万人之境，是吗？”
“嗯，是我。”傅白夜轻轻一笑。
杜臣微微敛眉：“我不明白，你的队员死了，你有什么可笑的。”
魏子胥十指交叉，目光凉薄，“N18传播到阡陌之境的第三日，阡陌之境里的人就已经全部被感染了。帝国机构总负责人——梵泽熙命令U-20前往阡陌之境压制感染者，你们是第三日到的。”
“是。”
杜臣愣愣地看着魏子胥，“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叫做，N18侵入了阡陌之境，阡陌之境的人全部都感染了N18？
N18是目前为止云海之上无法破解的一类病毒，N18隶属于烈性噬菌体，单链RNA病毒，其传播方式主要为空气传播和血液传播，N18第一次出现在云海之上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为什么会相隔这么多年再次出现？
为什么...要派出U-20？
杜臣一瞬间心里闪过无数的疑问，但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魏子胥，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们到的时候，是什么情况，请大致描述一下。”
傅白夜看他，目光深邃，“你为什么会知道？”
魏子胥抬眸，他眼瞳深黑，总是喜欢和别人对视，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我知道的，远比旁人所知道的要多。”
傅白夜眸色复杂，随即答道：“全部感染，阡陌之境沦陷。我们去的时候...梵泽熙并没有说阡陌之境里的人都感染了N18了，只是说那边的驻军暴动，要我们前去镇压。可是...”
直到他们到了敲门砖的边界，这才发现阡陌之境的情况很不对劲。
可是，在看到了那宛若人间地狱的惨绝人寰的景象，U-20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抛下这群人。
他们希冀着能够找到幸存者，但是并没有。傅白夜将阡陌之境的状况传到了帝国机构，梵泽熙只是回复让他们先驻守在阡陌之境里，等待援军和生物组的人。
可是...这一等就是两天。
U-20里已经有人被感染了，傅白夜不得不让人把那些感染了N18的U-20队员隔离起来，他们一心澎湃地等待着帝国机构的人到，然而...等到的却是梵泽熙的一条命令：炸毁阡陌之境。
如果N18传播到其他地方，后果将不堪设想。
傅白夜执行了命令。
云知沉默良久，才道：“为什么你活着？”
“我当时是在中央控制室里，爆炸的瞬间...”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也以为自己死了，我将阡陌之境的十二枚终极银弹全部发射了。阡陌之境周围的境界都已经将防护罩开启了，汞蒸气并没有传到其他地方...N18也没有。”
“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万人之境了。”
杜臣皱眉，“也就是说，你侥幸躲过了爆炸，但是却没躲过帝国机构的人？”
“...是。”
如果只听从傅白夜的一面之词，很难会不去想这是不是帝国机构的一个阴谋，可是...帝国机构的目的在哪？除掉傅白夜，除掉U-20？那阡陌之境呢？阡陌之境出现的N18又是怎么一回事？
杜臣心烦意乱，看向魏子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魏子胥定定看着傅白夜，后者却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两年前。”
云知也看向了他，“你一开始就知道？”
“是。”
傅白夜抬头，恰好魏子胥也收回了目光，他道：“不是说来初审吗？你问这些...”
“不是初审。”魏子胥打断了他的话。
其余三人一阵惊愕。
魏子胥一字一顿地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
杜臣手指发颤，拿着手中薄薄的几页纸，手却抖得好像捧着个珍宝似的小心翼翼，“这是...什么？”
“为了防止帝国机构的智能设施会查到这些资料，我在当初拿到这些资料的时候就将资料从网上销毁了，这是仅有的复印件。”
云知放下纸，深吸了口气，“上面的，都是真的？”
“八九不离十。”
N18的实验，N18实验的图片....
杜臣杀人无数，可是在看到那感染了N18的患者的模样的时候，胃里还是翻起了一阵苦水。
傅白夜面色是最冷静那一个，“帮忙？什么忙？恕我直言，葬花司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我相信你们三个人，就算是帝国机构全军出动都未必能够奈何的了你们，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你是这件事情的核心人物。”
傅白夜挑眉，“只因为这个？”
“....”
魏子胥抿了抿唇，“如果你能帮我们，那么你的冤屈也可以洗刷掉。”
他所背负的那些罪名，都是不成立的。
傅白夜轻笑了一声，放下纸张，手指收拢，他明显地感受到了自己掌心里的冰凉，“冤屈？哪来的冤屈？难道我的罪名不成立吗？不就是我炸了阡陌之境吗？我自己都承认了。”
“可...”杜臣一张嘴，是无意识地，下一秒意识回归，就收回了接下来本要说出口的话。
可是你这么做，是为了大家好，如果N18传播开，云海之上只怕是没有活人了。
魏子胥：“你难道不想替U-20的那十九名...队员，报仇吗？”
傅白夜冷冷地看着他。
“为什么梵泽熙第一时间是要派出你们，梵泽熙难道真的不知道阡陌之境里的事情？就算不知道，在得到了你们的消息之后，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是让你们撤离，而是让你们炸毁阡陌之境，为什么，除了派出你们U-20，就没有其他任何的援军了？”
杜臣认识魏子胥两年，但是也从来没听到过他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
傅白夜冷冷一笑，“的确是个好理由。”
“但是我并不打算帮。”
傅白夜垂下眸。
“为什么？”魏子胥盯着他的脸看。
傅白夜嘲讽一笑，“一旦这个事情被公布了，你想过大众是怎么样的反应吗？傅白夜在他们心里早就不再是云海之上的守护神了，而是那个炸毁阡陌之境，夺走了无数人性命的恶人，甚至连自己的队员都可以下手的恶人。你让我帮你？你觉得旁人会信几分？”
“我信。”
傅白夜一愣。
魏子胥斩钉截铁地道：“我信你。”
傅白夜晃过神，随即一笑，“你一个人的信任，有用吗？”
“我也信。”
杜臣挑眉，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扬的神色，“虽然我很看不惯你，但是如果涉及了这件事，我愿意相信你。”
傅白夜叹了口气，“谁要你那不值钱的信任了。”
杜臣一愣，随即破口大骂：“姓傅的，我这是帮你！我这是站在你这一边！”
云知拉了拉他的手腕，示意他安静些，杜臣住了口，恶狠狠地瞪着傅白夜。
“我不想去翻旧账，不管是阡陌之境还是U-20，他们都已经是逝者了，而且...落得千古骂名的也只有我一个人，我本来也是要执行死刑的人了，在乎那么多干什么，不帮。”
魏子胥沉默良久。
傅白夜起身，“如果接下来的还和这个有关的话，抱歉，我先走了，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月后就是我的死刑日子了吧？到时候刑场上见面好了。”
他说完就起身要走。
如果傅白夜要逃，就算是帝国机构的人都来了也看不住他，如果他不想逃，就是把他的镣铐都解开，把他送到大街上，他都会自己走回万人之境里。
“那曾经那些将你当做信仰的人呢？”
傅白夜脚步一顿。
魏子胥的声音清冷，“那些，曾经无比信任你，曾经认为你会是他们的守护神的那些人呢？”
他侧过头，线条凌厉俊朗，“有吗？”
“有。”
那人目光平静，却好像有一把火点燃在了他的眼底，目光灼灼。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傅白夜笑，眼里却淬了寒意。
魏子胥道：“那你又为什么那么肯定没有？”
傅白夜：“那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来万人之境看过我？即使不能来，为什么也没有闹到帝国机构那里，让他们为我洗刷冤屈，为什么甚至在公布了我的死刑是在两年后的时候，帝国机构的人来告诉我，云海之上的景象堪比狂欢节？”
魏子胥垂下浓密的眼睫，“或许是那些相信你的人当时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大到，可以将他拉出那个噩梦一般的深渊。
杜臣烦躁地道：“现在我们信你，你总归可以留下来了吧？”
傅白夜却是定定地盯着魏子胥，目光深邃，“为什么你一定要选我？我不认为我身上还有什么利益是值得你们可以获取的，我更不认为...”
“没有利益。”
不知道是不是杜臣的错觉，他总觉得魏子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异常的愤怒的。
即使魏子胥还是那样的没表情。
傅白夜一顿，“你...”
“我只是为那些人考虑，阡陌之境曾经的居住民，U-20的队员，他们曾经都是那么地相信你不是吗？”
“只是因为这样？”
“...是的。”魏子胥轻声答道。
傅白夜心生疑惑，但是却一时间说不出来是哪里有些疑惑的，心口有些闷闷的，一般出现心口闷的这样的感觉，都是在变相地告诉他，眼前人隐瞒了事情。
既然也猜不出是什么，干脆走出那一步好了。

不眠（3）


帝国机构。
“你说什么？”梵泽熙抬眸，眼神略微冰冷，“审判去了万人之境，带走了傅白夜？”
“是的，大人，听万人之境的境主说的，审判大人是在三个小时前到的万人之境，并且是没有携带帝国机构的证明的，就擅自带走了傅白夜前往了葬花司，一直到现在，傅白夜都还在葬花司里。”
梵泽熙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他还真敢这么做。”
“他当然敢。”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轻笑着说道。
梵泽熙让下属先退下，继而转头看她，“阿黛尔，为什么这么说。”
女人一袭酒红色的长裙，身段曼妙，“梵，你可别忘了，这位审判是什么来头。”
“来头？”梵泽熙微微蹙眉，“我记得他是个孤儿。”
“我指的不是这个。”阿黛尔拿起面前的高脚杯，喝下里面猩红的酒液，唇若朱丹，“你忘了，两年前在他出现之前，试问谁知道魏子胥这个人？他的出现，可是引起了好大的波澜的。他那无与伦比的力量，以及...呵，都不是常人所能及呢。即使是傅白夜，估计也不是他的对手吧。”
梵泽熙叹了口气，“葬花司，真是个十足的麻烦。”
“但是帝国机构还是需要葬花司的不是吗？有些太过肮脏的事情，总是要有人代劳的。”阿黛尔说道，“只是，养了一条...不，三条不太乖的狗啊，是该好好治治了。”
梵泽熙抬眸，“你去？”
阿黛尔微微一笑，“驯养狗，就需要好的主人，我自然是。”
倏然，门被推开。
来的人喘着气，眼神慌乱而焦急。
梵泽熙皱眉，“礼仪呢？谁让你...”
“大人，葬花司发来汇报，他们说...他们说...”
“别着急，”阿黛尔柔声道，“他们说什么了？”
那人咽了一下口水，颤颤巍巍地道：“他们说，他们当方面扣留傅白夜，直到审判结束。”
梵泽熙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们说了具体时间了吗？”
“...并没有。”
梵泽熙冷下眼神，“先出去。”
阿黛尔挑眉，“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估计只有审判那个性子了。”
“阿黛尔。”
“知道。”阿黛尔摆摆手，“但是我可事先和你说好了，这个可不是绝对的。别说杜臣那个暴脾气，估计到时候就算是云知站在了我们对立面，都是不好惹的。”
更何况还有一个最麻烦的魏子胥。
葬花司。
门从里面被拉开。
杜臣扫视了一眼来人，嗤笑，“人模狗样。”
傅白夜一身黑色的军装，配套的军靴，他生的高挑，肩线流畅而宽阔，身材极好。
傅白夜自己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是，太久没穿军装了，我都要忘了是什么样了。”
杜臣垂下眸，目光似乎有些复杂，“N18的事情，为什么在最开始的时候不说出来？”
“说出来又如何？”傅白夜淡淡道，“说出来了，U-20和阡陌之境的人就能回来了吗？梵泽熙摆明了是想让这件事情石沉大海，我又能做什么？”
最开始进入玉龙司的傅白夜想的都是为云海之上的帝国机构效力，可是到了最后的那一刻，身为U-20的队长的最后那一刻，他亲手按下那个致命的按钮，葬送了十多万人的性命，其中也包括了自己曾经的下属。
在那个时候，他的一身傲骨与满腔热血，就被埋葬在了那废墟之下了。
杜臣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是真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说的全部都是真的，我会站在你这边。”
傅白夜微微一笑，“我也说了，就你那点儿信任，不值钱。”
杜臣：“....你不嘴硬会死吗？”
“杜臣，傅白夜。”
云知走过来，“走吧。”
傅白夜理了理自己的领口，道：“你们就这样把我弄出了万人之境了？万一梵泽熙来要人怎么办？”
“那是魏子胥的事情了。”杜臣道，“梵泽熙，就他？估计是不敢来的。”
傅白夜挑眉，“为什么？”
梵泽熙身为帝国机构的总负责人，权力不可谓不大。
“对着魏子胥那张脸，哪里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再说了，这里是葬花司，就算是帝国机构，那又怎么样？”杜臣嘲讽地笑了笑，“就是克莱门特（帝国机构制裁者）来了，也不敢放一个屁。”
傅白夜好奇地道：“他那么厉害？”
杜臣想了想，“老实说，和你差不多。”
“你也追他追了两个月？”
杜臣：“.....”
云知：“审判他，之前的很多事情都不为人所知，不管是梵泽熙还是克莱门特，他们似乎都不知道审判的来历，审判的出现很特殊，他通过了葬花司的测试就进来了。”
傅白夜摸摸自己的下巴，“也是，估计是横空冒出来的，若是我还在帝国机构的时候，没道理不知道这么一个美人。”
“.....”
出了门的时候，三人这才发现大殿里不止魏子胥一个人。
女人穿着酒红色的及膝长裙，身材曼妙纤长，一头黑色的海藻般的长发卷曲地披散在那如玉的肩头，眉眼勾魂。
帝国机构的外交员，阿黛尔。
傅白夜头疼似的皱眉，“这女人一张嘴很能说，估计能烦死你。”
杜臣听说过当年傅白夜的不少风流事迹，当即笑道：“只是很能说？”
傅白夜摇头，“天地良心，我可和她没什么。”
阿黛尔看见傅白夜依然是面不改色，“傅先生，许久不见了。”
傅白夜冷淡颔首，“好久不见，阿黛尔长官。”
魏子胥道：“传真我已经发给了总负责人了，如果梵泽熙长官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阿黛尔小姐，请回。”
“恕我直言，审判大人，你可知道你带回来的，究竟是个什么？”阿黛尔轻笑着开口，“说的好听点，是前U-20的队长，说的难听点，就是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万人之境的囚犯。”
魏子胥眉眼清冷，“不管是前U-20的队长还是万人之境的囚犯，在我这里，他只是傅白夜，仅此而已。”
傅白夜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身上。
他说话永远都是笃定的口吻，他背脊笔直，身材挺拔，就好像是一杆枪，永远不会弯折更不会退缩。
阿黛尔早料到审判是没有那么容易说服的，当即柔了声音，“那么请问，审判大人，审问傅先生究竟需要多长的时间，您知道的，如果傅先生离开万人之境太久了，那么会造成一定程度的混乱的。”
“关于这件事，我想我也告诉了梵泽熙长官。”
魏子胥皱眉，“待定。”
阿黛尔转向傅白夜，“傅先生，您是愿意回到万人之境，还是在这里接受葬花司的审判？”
葬花司虽然不会动用刑法，可是傅白夜有什么好审判的吗？云海之上谁不知道是傅白夜亲手炸毁了千屿之境的？谁不知道...U-20和千屿之境，只有傅白夜这么一个幸存者。
傅白夜却是微微一笑，答道：“美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众人：“.....”
阿黛尔道：“审判过程中，我可以在葬花司内部吗？”
“非葬花司直属人员，一律离开。”
阿黛尔就从来没见过魏子胥说话这么直接堵人的，就连当年的傅白夜好歹也会拐弯抹角地损人。
杜臣阴恻恻一笑，“否则杀生可使用抹杀权力，我想，帝国的法令里，是有这么一条的吧？”
阿黛尔无言以对。
当年谁都认为葬花司虽然权力比帝国机构高，但是总归是会听从于帝国机构的，杜臣和云知都是无欲无求类型的，他们实力强大，但是并不好大喜功，有什么虚荣心，来了个清心寡欲的魏子胥，他们也觉得没什么，反正都是为他们所用。
可是谁知道，现在一个个都站在了帝国机构的对立面了。
阿黛尔叹了口气，“杀生大人，我想，帝国的法令中，也有一条：无帝国机构证明书外，不得从万人之境带走任何的从属吧？”
杜臣微微皱眉，魏子胥道：“葬花司独立于帝国机构，帝国机构的法令，在葬花司这里并不作数。”
杜臣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如果您想留在葬花司旁听的话，可以试试。”
阿黛尔：“.....”
傅白夜强忍笑意，眼眸淡然，“阿黛尔长官，我想，这两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当然也乐意在葬花司里接受调查。”
阿黛尔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云海之上军队的军装，当即愣了愣，随即神色有些复杂地道：“我还真是很久没看到傅先生，穿军装的模样了。”
傅白夜愣了愣，随即失笑，“两年了，也不久吧。”
魏子胥道：“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请回。”
不然，就不是这么有礼貌的一个请字了。
阿黛尔叹气，看向魏子胥，“葬花司这是打算和帝国机构站在对立面了么？”
“并不是，我们只是依据葬花司的规定初审傅白夜，这是帝国机构当年在条约中说到过的。”魏子胥淡淡道。
傅白夜走过去，勾过魏子胥的肩，似乎没注意到后者陡然僵硬的身体，漫不经心地道：“阿黛尔长官，您的舌灿生花在这里可不管用了哦，要我说啊，您还是回去多休息休息好了，再养个几年再战。”
阿黛尔苦笑，“傅先生，您真是...说笑了啊。”
当年傅白夜一张损人的嘴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
阿黛尔收敛了笑容，神色正经，“梵泽熙大人是让我过来问问各位审问的具体的时间和流程的，既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葬花司的人无法告知，那么我们也只能通报到制裁者那里去了。”
“那你去啊。”杜臣冷笑，“我看看克莱门特能说什么。”
阿黛尔深吸口气，掩去眼底的怒火，“杀生大人..那毕竟是..”
“我说了，葬花司里的一切，都不能用帝国机构的规定约束。”魏子胥冷冷地道。
针锋相对的场面。
倏然，一个电话打破了沉默。
阿黛尔看了眼，按下蓝牙耳机，“梵泽熙大人。”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阿黛尔微微蹙眉，随即道：“是的。”
傅白夜好整以暇，“让你回去了？”
阿黛尔无言地看了眼他，随即对魏子胥道：“那么，多有失礼了，审判大人。”
魏子胥微微颔首。
“在下告退。”

不眠（4）


“看不出来，你还能和阿黛尔抬杠啊。”傅白夜从他肩上将手收回，挑眉笑着看他。
魏子胥扫了他一眼，道：“你以为？”
傅白夜耸肩，四人并肩走到了葬花司的内部，杜臣道：“你是第一次来葬花司吧？”
“嗯，对啊，葬花司成立的时候是几年前来着？哦，五年前。”傅白夜想了想，“话说你和云知是怎么来到葬花司里的，你们不是第一代的元老吗？”
“我们？”杜臣挑眉，“克莱门特喽，还能有谁。”
魏子胥目光一闪，“好了，现在都心平静和地坐下吧，当务之急，是查出N18的来源。”
傅白夜看他，“你也不知道N18是怎么到阡陌之境的？”
“我要是知道的话，你也不会在万人之境了。”魏子胥翻开资料，扫视了一眼。
傅白夜手指一顿，抬眸，掩去目光里的深意，“那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知道的话，那么你就一定会为我证明？为什么？”
魏子胥眉头紧锁，看他，“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还是你欠我人情了？”傅白夜道，旋即转了转眼珠，笑的促狭，“也可以以身相许，我当然乐意之极。”
魏子胥目光一凝，“以身..相许？”
傅白夜以为他被自己吓着了，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了一下，才说道：“和你开玩笑呢，以身相许？我这不是娶了个男的么？我傅白夜还没浪荡到这个地步啊。”
傅白夜低下头看N18的详细资料，错过了那人眼里的光彩，没能留意到瞬间黯淡下去的神色。
····
梵泽熙深吸口气，“审判...魏子胥..杜臣...”
阿黛尔揉揉眉心，“才只是试探一下，他们的态度就这么坚决，连以往的做戏都不愿意做下去。”
“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报告给克莱门特大人，这群人..这群人完全不把帝国机构放在眼里。”梵泽熙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克莱门特大人一定要组建葬花司，而且，为什么要让葬花司的权力独立于帝国机构之外？”
“克莱门特大人的意思都不是我们所能揣度的。”阿黛尔按住了他即将要发通告的手，目光坚定，“梵，如果你现在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克莱门特大人，大人会怎么想你？”
梵泽熙抿唇，“可是，恐怕葬花司也只会听一听克莱门特大人的话了。”
“难道克莱门特大人就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万人之境里的傅白夜离开了去往葬花司，而且葬花司的人强制扣留了他，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阿黛尔道，“梵，你太心急了，冷静下来。”
听过她的一番话，梵泽熙总算找回了自己的一些理智，愤愤道：“魏子胥..傅白夜，哼，云海之上的两大最危险的人物都凑到一起去了，再来个化学反应，指不定能炸了云海之上才是。”
“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阿黛尔坐在沙发上，将长发拨到脑后。
梵泽熙目光锐利，“说。”
“要是傅白夜的话，还好解释，他对于当年你的命令肯定是心存疑惑和怨恨的，但是当初N18的传播已经蔓延开了，我们只能将损失降低到最小，才安排了U-20去，还让..傅白夜亲手炸毁阡陌之境。他，想要理解动机的话，不难，毕竟人人皆知。可是，魏子胥...”
阿黛尔看他，“魏子胥向来无欲无求，他又是个孤儿，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情？”
梵泽熙眯起眼，“或者说是，傅白夜的事情。”
“难道他们以前认识？”
“不，应该不可能。”梵泽熙道，“我记得克莱门特大人说过，他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魏子胥了，不可能魏子胥和傅白夜有过交集是克莱门特大人所不知道的。”
阿黛尔闻言一愣，“克莱门特大人...很早就认识了魏子胥？”
“嗯，虽然我也不清楚缘由，但是也表明克莱门特大人是对魏子胥很放心的。”
阿黛尔蹙起秀眉，“难道是我的感觉错了？”
“未必，有时候还是需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的。”梵泽熙冷冷地说道，“我会让人去查一下傅白夜和魏子胥各自的过往的，如果真的有交集，那么帝国机构里的资料一定有记载的。”
····
葬花司。
傅白夜伸了个懒腰，看资料太久，他的身体似乎都有些僵硬了，正要开口问话，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杜臣已经趴着睡着了，还是靠在云知的手臂上的。
傅白夜抽抽唇角，再转头，却见魏子胥撑着自己的额头，看起来很疲倦。
“你要不要，去休息？”
从来没关心过谁的傅白夜此刻开口有些艰难。
魏子胥抬眸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用了，要知道N18是怎么进入阡陌之境的，至少要将N18的结构和一些特定的事项浏览几遍。”
傅白夜笑了笑，“要我说，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似乎没有任何的好处吧？为什么这么拼命？”
“...有好处。”
傅白夜一愣，随即挑眉，“哦？什么好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见他拒绝回答，傅白夜的好奇心愈发浓重了，“怎么？是关心我？”
“..你想多了。”他的语调有些上扬且语速偏快。
傅白夜眯起眼，见他脸颊上泛起醉人的绯色红晕，唇角弧度愈发深，“..是吗？我自作多情了啊。”
难道审判对自己一见钟情？可能吗？不可能吧？
还是说，只是听说过自己，审判就格外在乎自己？
审判是这么个人？
有诸多的疑问盘旋在傅白夜的脑海里。
“你在想什么？”魏子胥皱眉。
“啊，没什么没什么，继续看吧。”傅白夜道，低眸，随手翻过一页，却突然僵住了。
魏子胥随眼一扫，抿了抿唇，看了眼傅白夜，傅白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却被他在下一秒就收敛了。
那上面，是当初U-20的一张合影。
傅白夜脸上嬉笑的神色收敛了，让他本就俊朗立体的五官看上去愈发的硬朗。
“当初，”傅白夜的声音有些沙哑，“是贺柳安最先感染了N18的，他被送去隔离室了。我们都在隔离室外看着他..阡陌之境当时连个正常的人都没有了，更别说是专业素质的医生了，我们也不能把他送离阡陌之境，他就这样，一直被N18侵蚀着神志和身体。”
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种绝望的痛苦再一次带着排山倒海般的记忆席卷了傅白夜。
“最后，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阡陌之境的人得知了梵泽熙的命令，是U-20要炸毁阡陌之境，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赶到控制室。其他队员帮我挡着他们，他们也不敢对民众动手，我..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在指挥室里，按下了那个按钮，输入了正确的密码，让那银弹，炸毁了阡陌之境。”
魏子胥神色深邃，“这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
“因为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没做对。”
“如果不是我太没用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损伤。”
傅白夜自嘲道：“我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到，保护别人...凭什么？”
“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我，杜臣，云知，都是站在你这边的。”魏子胥皱眉，“你不是一个人。”
“为什么帮我？”傅白夜看他，目光如炬，咄咄逼人。
“为什么？魏子胥。”
魏子胥沉默了良久，最终说道：“我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仅此而已。”
“正确的事情..在你看来，让我活着，是正确的事情？”
“是。”
傅白夜笑了笑，“你还真是...”
“奇葩啊。”
恐怕你是唯一一个希望我活着的人了吧。
傅白夜悲哀却又有些庆幸地想。

子夜（1）


深夜。
帝国机构高层。
“叩叩。”
“请进。”
秘书推门而入，将门又轻声地关好，声音恭敬清朗，“克莱门特大人。”
背对着他的男人扬了扬手，手中是一只高脚杯，里面还盛有璀璨的香槟色的液体。
“说。”
“根据您的指示，我们监控了葬花司，发现审判将傅白夜从万人之境带出，稍后是帝国机构的外交员阿黛尔长官去往葬花司，无功而返。梵泽熙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了。”
克莱门特转过身，他面容极其俊美，却带了几丝邪气，“他还真是坐不住。”
谁？梵泽熙吗？
“克莱门特大人，您是认为梵泽熙会....”
“当然不是。”克莱门特含蓄地微笑了一下，眼底深意渐浓，“我当然不会去怀疑我忠心耿耿的下属，只是这里面有个人，虽然说是归属于我，但是似乎做的事情和我是相悖的啊。”
秘书有些摸不着头脑。
“傅白夜现在就在葬花司了？”
“是的，大人。”
克莱门特放下高脚杯，手指微微曲起，指骨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很好，那就让他待在葬花司吧。”
“大人？”
“别担心，我亲爱的莫西。”克莱门特淡淡一笑，“不仅仅是他们，我也想知道当年的N18究竟是怎么传播到阡陌之境里去的。正好他们可以帮我们查查，既然是要傅白夜过去，那就让他过去。民众心里面，傅白夜是背叛者，可是只有我们才知道，真正的背叛者，是我们才对。”
“大人，您...”莫西顿了顿，“您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用阡陌之境的十几万人的性命换来的正确？”克莱门特轻笑，带着明显的嘲讽，“那是我的一大败笔啊。”
莫西沉默着没有说话。
“原来除了葬花司，还有第三方的暗势力在暗中观察着我们，在必要时刻给予我们致命的一击，原来如此啊...”克莱门特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对了，我听说过几日，那一位就要回来了？”
“您指的是，尤拉莉亚小姐吗？”
“当然，我们美丽的尤拉莉亚，她快要回来了是吗？”
“是的，就在三天后。”
克莱门特沉吟了一会儿，“三天后...既然是三天后的话，也好吧，正好。”
“大人，尤拉莉亚最近的情绪得到了稳定，根据塞缪尔博士的消息，尤拉莉亚目前的成绩可以和当初的傅白夜媲美了。”
“不不不，还不够。”克莱门特摇头笑着，“傅白夜记录在玉龙司里的成绩已经是他最开始在玉龙司的那一年的事情了，那时候傅白夜的实力，可远远没有现在这么棘手，再加上，葬花司的三个人可都不是好惹的。即使尤拉莉亚的成长速度非常可观，但是还是比不上他们。”
莫西道：“玉龙司，凤麟司都可以进行调动。”
“不，我不希望用到帝国机构的组织，至少，表面上的组织。”克莱门特道，“N18的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倏然，克莱门特眼神一凛，莫西原本正直视着那双碧绿色的眼眸，原本温和无害的碧绿双眸此刻带着猎豹一般的捕猎气息。克莱门特柔声道：“莫西，我现在还有事，可以麻烦你先出去，顺便关下门吗？”
“当然，大人。”
莫西将门关上。
克莱门特走到一边，紧紧盯着黑暗里的那个人影，“怎么，现在来找我？”
冰冷的仿若金属一般的声音传来，“你派人监视葬花司？”
“怎么？不行吗？”
“最好祈祷你的人别被发现吧。”
克莱门特笑，“你这是在担心我？”
“自作多情。”
那个声音极其冰冷，又极其悦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蛊惑的意味，“克莱门特，少把你的那些小把戏用在这方面。”
“那你又能奈我何呢？”克莱门特重新坐回到了办公椅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微微一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能够对我建立起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信任么？”
“不能。”
“那可真是令我伤心的。”克莱门特捂住心口，苦笑着摇头。
那人道：“尤拉莉亚要来？”
“你听到了？”
“不，是别的消息。”
克莱门特耸肩，“放心，不是针对傅白夜的，她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能够直面傅白夜。”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道：“梵泽熙那边...”
“我会处理，你不必担心。”克莱门特道，顿了顿，眼睫垂下，掩去眼底的神色，“你最近如何？”
那人微微敛眉，“还好，问这个做什么？”
“担心你啊。”
那人的声音愈发冰冷了，“克莱门特。”
克莱门特苦笑，摆摆手道：“估计在这云海之上，敢当着我的面这么叫我的也只有你了。”
“N18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克莱门特终于正色了一些，“如果我知道了，难道我真的会为了铲除U-20而牺牲掉阡陌之境的十几万人？我还没有那么变态。”
克莱门特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我要是想铲除U-20，你不是知道我有办法的吗？甚至可以，不需要动用任何的武力啊。包括，现在的傅白夜。”
那人身上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凛冽杀意让克莱门特嘴角的笑容加深，“看不出来，你竟然如此担心他。”
“我警告你，别动他。”那人颇为咬牙切齿地说道。
“哎，你总是愿意为了他而和我作对，我真是不能够理解你，他有什么好的？”克莱门特皱眉，神色里有着不易察觉的黯然和怒气，“就因为他当初救了你一命？别忘了，当初是我将你带回来，全心全力地培养你的。”
“我都没忘。”那人冷冷地道，“那只能说你养了一头白眼狼。”
克莱门特沉默了几秒，随即笑道：“是啊，还真是...”
“我走了。”
“嗯。”
克莱门特再次拿起酒杯，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他有什么好的？”
“他能有我对你这么好吗？”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你怎么会是现在的你..你怎么...”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背叛我呢？”
克莱门特轻轻笑了笑，“但是我们有的是时间，我总会，总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的。”
“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