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游园惊梦
By 李家夫人
PS第一次发帖好紧张哈哈哈，嗯是篇小短文，比较清水。写文水平低，如果有什么错误的地方请指出，一次性发完。关于文中涉及的牡丹亭《牡丹亭》是根据自己的理解写的，有不对的地方请多多指教。

一楼度娘

【原创】游园惊梦
By 李家夫人
夜凉如水，绸子般的空气紧紧的缠着他。
听风堂里人已散去，交错的杯筹躺在桌上，琼浆未尽，从玉桌上流下，洗着酒里皎皎的明月。
边疆弹尽粮绝，这是荒唐皇帝脚下最后的歌舞升平。可笑，沙场战士抛颅撒血尚不得果腹，而皇城里小小的戏班子，竟日夜笙歌。
活该国将灭。
他不怕国灭，不怕改朝换代，不怕御赏的戏班会有什么后果，不怕今后的日子会怎样。只怕……也不知那人是否平安？历来征乱，受苦的终是无辜的百姓，和守国的战士。国灭为俘；国不灭，赏赐也落不到普通战士的头上。“你可不要太拼命啊”他挽挽垂下的水袖，抬头望着老树上站着的灰鸦。相对无言。
“我还在等你回来”
穿堂风带来丝丝冷意，王公贵族不让他将戏服换下，推杯换盏未能消去汗水，此时衣物贴到了他的背上，他打了个寒颤，却不愿离开。
他初次见那人就是在这里，那时那人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而他也不是御前的伶人。
记得那是年初，是万物回春之时。那人被一群战友拉扯进来，他刚打了胜仗，从边疆回来，应该是来喝庆功酒。
他正在戏台上，嘴里唱的是牡丹亭，眼中便看到了全世界。正是唱的惊梦一折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恁般景致，我老爷和奶奶再不提起。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万紫千红怎可抵那人眸中清亮，勃勃生机比不过那人志气飞扬。时光穿梭，他与他从相识到相知，一切都如安排好了一般，虽从未捅破那层薄薄的玻璃纸，却如在梦中一样幸福温馨。他上妆他为他描眉，飞入云鬓的蛾眉在他手里舒展；他唱曲他就在台下品茶，从不知道他唱的什么到时不时便哼吟两句唱词；他陪他到操练场，在一群官兵哄笑里红了脸；他看他舞剑，圆月撒下的银光在他的剑花中或隐或现……若他真是杜丽娘，他就是他在春夜里做的一个梦，牡丹亭前春乍好，一往而深两相生情。
他说我叫晋言。他说你长得和个姑娘一样，不是说你不是男子，是……是你长得真好看。他说我只是小小副将，但总有一天我也会御前领赏报国立功。他说你唱的真好听，虽然我听不出你唱的什么。他说……
他轻笑，晋言说过太多话，他每一句都记得清，每一句都认真答过“我叫望柯，没有姓氏，望尽天涯的望，南柯一梦的柯”“你长得也俊俏极了”“尚未加冠便已当副将，我相信你定能建功立业”“你听不懂，我可以多唱几遍”
他思绪飘飘，夜风缱倦着他们说过的话，仿佛要吹到边疆去，“吹到晋言的耳朵里才好”他狠狠的想着，省得叫那个俊朗的少年忘了自己说了什么，好留条命回来兑现他的承诺。
再次出征那日晋言又来到了听风堂，他正唱着冥判一折，只听净角道“谎也。世有一梦而亡之理？”他抬眸，恰看见人影阑珊处，那人负剑而立，正定定的看着他。
“望柯，等我此次回来，你便从了我好不好”他没有回答，只是帮少年正了正冠，“等你回来再议”
他仔细想了想，他有没有看到少年听到这句话时的神色？是期待还是更复杂些？少年聪颖，如何不知这边疆难防，大厦将倾。他嘴里有些苦涩，早知道该直接应了那人的，不该叫他带着遗憾打仗的，也该给他留个念想，好平安回来。
“南柯先生，夜深了，园子要闭门了”打杂的小厮出声，将他从回忆中拉出。“无妨，今夜我在这守园，你可回家歇息”他回头，对小厮微微一笑，“这怎么行，我……”“不要紧的，我在这还有事，你回吧”他打断小厮，转身进了听风堂。
明日，边疆战士都会回来驻京
明日，他要告诉他，他要从了他。
“生和死，孤寒命。有情人叫不出情人应。为什么不唱出你可人名姓？似俺孤魂独趁，待谁来叫唤俺一声。不分明，无倒断，再消停。”音声婉转，宛如初见，只是这场不是惊梦，换了魂游……
夜过三更，京城早陷入沉寂，街上偶尔荡过几个人影，或是外来入京做生意，或是酒馆里刚出来的风流之客。月光如纱，梦里梦外，一片恍然。
园子外，一声疑问扰破了夜的宁静“这是何处的伶人？”才回皇城的人不知明细，听了这声音只觉悲凉。
“前朝名角儿，皇城颠覆前便疯了一般，只知在这破败园子里唱牡丹亭”住在这附近的人家半夜被敲响了门，倒也不气，淡淡的回答了发问的行人。
“可知何故？”
“不明，人传这角儿是有断袖之癖，其龙阳君在沙场战死，尸骨无存。战士返京之时有人来告诉了他，打哪日起，这角儿就日日在园子里唱《牡丹亭》，还只唱魂游一折，怪哉”
“园中还有何人？”
“只剩那一个戏子，驻京将士来了后园子里的人就跑没了，想来也是知道将士已无用，边疆没守住，京城更难逃。可笑的是，荒唐前朝在驻京将士来的前夜还在这里大摆宴席”
“可知伶人名姓？”
“艺名叫南柯先生，人传真名叫望柯，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到是那戏子自己说过姓……姓晋。”
行人一震，急忙道“此事当真？”
“唉，皆为世传，谁知真假？”

行人深深凝视着园子，眸中似有千丝万绪。
他抚下朱门上的月光，推门，循着这悠悠的唱腔走进，风撩起他的青衣，发丝在风中与戏音缠绵。抬手扯掉遮着他的蛛网，满地灰尘，叫人不忍落步。远远望去，戏台之上，伶人婉转步姿，音声戚戚然，他慢慢走向那伶人。
桌台之上，那夜的喧嚣也无人收拾，酒水饭菜上附着小虫，杯盘狼藉在月色之下无尽凄凉，恰与这伶人的歌声相称。戏服陈旧却干净，没有弦调笙箫，伶人就这么唱着，唱着，似乎没感到行人的闯入。
行人没有管桌椅上的灰尘，悄悄坐下，指尖轻点玉桌，与台上伶人同唱。他一刻不停的盯着他，只觉夜色朦胧，他都看不清他的飞眉云鬓。待泪落惊蚁，才知心痛。
一折毕，台上的“疯戏子”停了片刻，又咿咿呀呀唱起了魂游。
“望柯”行人不忍，终是出声“我回来了”
伶人身形一晃，险些跌下戏台。却稳了稳心神。又开口
“不由俺无情有情，凑着叫的人三声两声，冷惺忪红泪飘零。呀，怕不是梦人儿梅卿柳卿？俺记着这花亭水亭，趁的这风清月清。则这鬼宿前程，盼得上三星四星？待即行寻趁，奈斗转参横，不敢久停啊！”
“望柯。”忍无可忍，晋言跳至台上，一把搂住了晃神的伶人。
月入流云，天色乍暗。望柯怔怔的看着晋言，身子抖如糠筛。
“公子何人？园已闭门，明日再来吧”声音哽咽。
“既已闭门，你在这里作甚？”
“我是在等人呢。”
“等谁？”
“等我心上人”
“此人何名何姓？”
“姓晋名言”
“等他何事？”
“告诉他，我愿从了他”
明月透出残云，春梦应是正好。破败的园子里有一戏台，台上有两人相拥，一拥便是一梦，一梦便是一生。

——THE END——

后记
我从那人手中买下这个园子时，戏台都已修整完毕，台子上挂着听风堂三个大字。听说卖家也是个伶人，我有心挽留，他却去意已决。
那人容姿皆为上等，我也有幸听过他的名曲《牡丹亭》音腔婉然，曲人合一。留不下他着实可惜。
“不知公子为何离开？”我好奇的问，想看看能否再想个主意留住他。
“我的结发曾为人所救，此去边疆是为了报恩，且凡事污浊，我已厌倦了京城”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如水的眸子望向一处。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俊秀的男子正熟练的套着马车，感受到他的目光，男子回头朝他笑了笑。
“我曾入戏太深，久久不能在梦中醒来，一曲《牡丹亭》罢，我才知道我从未做梦，一切都是真实的，我的柳君就在我身边。”
“从今往后，我的春色满园只为他一人姹紫嫣红。”
我叹气，一种饱腹感油然而生。深知自己留不住他，便拍拍他的肩，将他送至门外。
“可是，这里不应该是你的牡丹亭吗？你忍心离开？”我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了他问到。
他笑容加深，看了看身旁之人。“我的牡丹亭一直在我身边。”——完——

emmm，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