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晓风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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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0-02-21 23:29:00 更新时间:2020-11-14 19:33:06

作者:TS月兮  发表时间:2020-11-14 19:33:06
新人,初次尝试,望指教
有甜有虐有点乱,绝对清水向

作者:TS月兮  发表时间:2020-11-14 19:33:06

长街古巷,一座小院隔了满世界的喧闹。
“这是什么树?”一红衣公子坐在大树枝上,低头询问。
“不知道。”屋内的人闻言抬头,隔着窗子答。
“我们将它换成红梅吧?”红衣公子跳下树,懒懒地倚在窗上。
“不可以。”
“好吧好吧,不换就不换。”
“你可要快点开花啊,要是不开花就把你换掉!”红衣公子拨弄着树枝,故作凶狠。
“路公子,您能歇会么?”屋里的人似乎忍无可忍,道:“你这都上蹿下跳半天了,我看着都累。”
“那你就别看。”
“只能怪你的衣服太显眼。”在这青石黑木中,像误入的一道光。
“我这不是第一天来,觉得新鲜嘛。”路诏干脆从窗外翻入,落他的对面。
“有门不好好走。”那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不出情绪。
“……”路诏走向书架,没有作答。

又逢市集,两人难得来了兴致,去了夜市。
华灯初上,人们摩肩接踵,叫卖声、讨价声纷扰,人笑马鸣,落眼处皆是繁华。
“好生热闹啊。”路诏看着一旁人声鼎沸,连忙拉着那人上前。
“原来是杂耍,怪不得如此热闹。”他们两人看了一会儿,又悄悄退出人群。
“等等啊。”路诏扯了扯那人,自己跑向一边,回来时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葫芦。
“你三岁么?”那人接过冰糖葫芦,原本红色的山楂因为裹了糖浆闪闪发亮,看似味道不错。
“呵,口嫌体正直。”路诏看着他咬下那山楂,问:“味道如何?”
“还可以。”那人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那就好。”路诏点点头,这才低头咬下山楂。
“每个山楂都不一样,我的不坏可不能保证你的没事。”
“放心,我运气可比你好。”路诏得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上次在赌坊里要我去赎也不知是谁?”那人闻言挑眉。
“那个**运气差成这样还敢去赌?”
“你自己骂自己挺顺口。”那人将手里的冰糖葫芦递给一旁眼巴巴的小孩,拉着路诏再次往人流中挤。
“怎么了?”路诏看着那人停在一个制面具的小摊上,心下一紧,果然见那人拿起一张银白的面具。
“你看这个像不像千面鬼的面具?”那人笑问,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路诏。
“我哪知道?我又没……”路诏看着面具干脆的拒绝,话道一半没了声响,他见过的,前几天那人还特地画给他看的——和这张面具神似。
路诏抬眼对上那人视线:“是挺像。”
“我看你拿起来都不放下,甚是喜欢,不如就送你好了。”那人说。
人间烟火喧嚣,路诏却觉得有点冷了。
许是夜太凉。

小院中梨花若雪,一阵风过,纷纷而落。
路诏推门而入,一身红衣被满地白绸映的妖冶,手里还提着从一旁酒家打来的酒。
“你怎么这么慢?”树下的人似是惊讶的挑眉。
“忘记带酒钱了,还好遇见了我师门里的人。”路诏信口胡茬。
他从长石巷那头来,小院在中央,这人还非要他到那头去打酒,不慢才怪。
“你们的人来这儿做什么?”那人接过酒。
“找我,也没多大事。”路诏看了看那花,不愿多说,扯开话题:“这树原来是梨花,我还是喜欢红梅多一点。”
“嗯,其实白色也不错。”
“你是要找人扮黑白无常吗?”
“不知路公子意下如何?”
“不换,我喜欢红衣红袍。”
“白衣染血就是红衣。”那人眸间含笑,勾起的唇角却是一片冷意。
“……”路诏举起酒杯与他轻碰,笑说:“顾少主说笑。”

雷雨过后,小院中梨树叶碧若玉石,红衣人蹲在树枝上,红袍垂落与夕阳呼应,那人的笑玩味却冰冷,看着日落的方向,连浅色眸子都映入血红。
“你总说我们是异教,你查不清楚就这么妄下定论好么?”
“你知我并非说你。”那人手执棋子,欲言又止。
“你们啊,活着一生就是一盘棋,但凡有一点不定因素就是隐患,非要清楚不行。”路诏跳下树,随手拨乱了那人摆好的棋。
“你平日里看起来总是慵懒,许是比我还累吧?”
“没办法,生活里意外多到无法估计,不像你们,还有棋谱来参。”
“是挺意外,已经半月未见艾青,你居然毫不意外。”顾晚丞将棋子收回盒中,语气里是遮不住的淡漠。
“我也担忧,他一直没有音信。”
“可这些时日你从未问过。”
“这些事我本就鲜少过问。”
“五日前我收到消息,他被千面鬼所害。”顾晚丞顿了一下,说:“明日是他头七之日,你随我去吧。”
“……好。”
次日
夏日天气反复,又逢雷雨。
路诏穿了一身黑衣,头戴斗笠前去赴约。
“为何不穿白衣?”顾晚丞一身白衣,执伞而立。
“今日雨急,我怕弄脏。”路诏环顾一周,果然只有他一人未穿白衣。
“脏什么?你应该挺喜欢白衣染血吧?”顾晚丞的声音经过雨水冲刷,只剩冰凉。
“今日特殊,顾少主就别开玩笑了。”路诏声音依旧慵懒,顾晚丞去了前头主持仪式,他只是看到艾青下葬就离开了。

秋日的清晨寒意凛冽,路诏躺在树枝上看着朝阳。
他总是对红色分外喜爱,如日出日落。
顾晚丞在树下练剑,时不时来一阵凉风,将满树金黄吹落。
每片落叶都不出意外的被切成两半,当然,除了落在路诏身上的那片。
剑气夹杂着落叶,向路诏刺去。
“*?”路诏连忙翻身下树,折下树枝抵挡。
“为何不用剑?”顾晚丞将树枝斩断,穿云剑堪堪停在路诏身前。
“谁说我有剑?”路诏会用剑才怪,这人前两天还在画沐雨剑。
“我隐约记得你在长石巷救我那次就是用剑。”那是两人初识,顾晚丞之所以能过留这个身份不明之人在身边,便是因为那次的救命之恩。
“你当时已经晕过去了,我是拿的你的剑。”路诏发现自己胡茬的水准越来越高了。
“……”顾晚丞收剑回鞘,问:“明日中秋,可有安排?”
“我要回师门,毕竟佳节难得。”
“路上小心,自从千面鬼屠了昌西刘氏满门后越发猖狂,扬言要在明日取流云派长老首级,你当真不打算去看看么?”
“顾少主,我发现你对这个千面鬼不是一般的在乎。”路诏跳回树枝,调笑道。
“我在乎的是什么你心里清楚。”
“是,我们顾少主少年英雄,重情重义……”
“……”顾晚丞抿唇不语,挥袖而去。

流云宗大殿空无一人,所有人眼睁睁的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消失不见。
【顾家】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擂台上交错。
“呵,你就是这样回师门过得佳节?”顾晚丞语气冰冷。
“沐雨剑是把名剑,消失三百年再度出世,居然是在一个妄称无剑之人手上。”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慵懒的金属音从银面下发出。
“原来这银面还能修音,怪不得路公子会说那仿品不像。”
“好了,路子告,我们聊聊。”顾晚丞跳下擂台。
千面正欲追,沐雨剑意外落地。
“堂堂顾家少主,居然也耍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千面语气尽是嘲讽,顾晚丞只是回他一笑,摘下那银面。
“果然是你。”
“……”路诏索性盘腿而坐,沉默以对。
“啧,”顾晚丞眼底闪过异色,与之对视:“你救我是不是早有预谋?”
“不是。”
“那你是为何?”
“看你长得不错。”
“你接近我是为何?”顾晚丞似乎并不在意答案是什么。
“那座古院,是我师父令我看着的。”
“为何屠了刘氏满门?”
“旧怨。”路诏皱起眉头。
他本以为会听到什么婴孩妇孺是无辜的正道豪言,却听那人又问:“为何杀死艾青?”
“不是我,”路诏看着他:“我不知是谁。”
“那流云宗的长老呢?”
“旧怨。”路诏答得轻松。
“路诏,你骗了我多少?”
“我也不知道。”路诏拿起沐雨剑,重新起身。
“你是千面,所以,除了路诏和千面,你还是谁?”顾晚丞将穿云剑横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顾少主,您会知道的。”路诏将穿云剑摁下,“我办事不力,自然会回去领罚,劳少主念你我昔日之情,派人打理一下长石巷小院。”
顾晚丞就立在原地,任白衣人离去。
几日过后,江湖人皆传千面鬼已死。
顾晚丞也明白了哪些人是路诏,因为那些人和路诏一起消失在江湖传言之中。

作者:TS月兮  发表时间:2020-11-14 19:33:06



偏十三峰,整个师门中最小的山,没有任何传送阵法,可谓面壁思过最佳地点之一。


路诏一身粗布蓝衣,坐在屋顶看着夕阳一点点将海面染红。


“师弟近来无事,陪我思过?”


“此处夕阳甚美,我来看看。”那人拎着酒飞身至路诏身边坐下,一身白衣被夕阳映红,笑到:“顺带买了些酒回来。”


“何等佳酿,还劳师弟出去买?”


“我猜师兄会更喜欢长石巷口的酒。”


“嗯。”路诏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不再多言。


喜欢这酒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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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十三峰虽小,却是清静之处。


路诏乐得清闲,每每日出而歇日落而作,刻苦研习占星之术。


“师兄日日钻研星相,可有看出什么?”来人一身夜游衣还敛了气息,不用说就是偷溜过来的。


“师弟……你怎么这身打扮?”路诏躺在屋顶闻言起身,着实被他这身打扮吓了一跳。


“咳,前些时候,白师兄来这儿看夕阳,回去就被师父罚了三十赤炼果,还让他去酿酒……”少年青涩的面庞上的同情不过一瞬,“师兄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哦,”路诏刚想说白逸被罚可能是因为酒,话道嘴边改口道:“世间当是秋季。”


“明明前些日子我还同人赏荷花,时间真快啊。”


师门没有四季的概念,若是想,不过一个念头的事,为此,路诏更想知道时间更迭。


“你来何事?”路诏可不觉得这人冒着被罚的危险只为了来看自己。


“明日午时血昙盛开……”


血昙在路诏的宫殿,路诏将传音佩扔给他,那是唯一的准入令。


“我是看师兄一人在此分外孤单,陪师兄聊天解闷来的。”那人收起传音佩,当即改口。


“不用管事分外自在,侍花逗鸟何闷之有?”


那是迟迟不作答,路诏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自暴自弃的躺回屋顶:“我乏了,师弟请回吧。”


“嗯。”少年轻叹一声,消失在夜色之中,走之前,他似乎听到路诏的叹息。

作者:TS月兮  发表时间:2020-11-14 19:33:06

细雨纷飞,没了星星的夜空泛着荧光。
路诏坐在屋顶,望着远处隐隐绰绰的灯火发呆。
从他将传音佩给墨初至今,细算来已经十天有余,迟迟不见归还,怕是又被师父罚了吧,这里就没什么能逃得过他老人家的法眼。
雨意朦胧,愁绪与那凉意纠缠,他倒是想一醉方休,只可惜没有酒。
“公子说的没错,你有了执念。”一女子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身边,她的衣裙映着万物,与周围融为一体。
“你也有,怕是只有师父那样的人才没有吧。”路诏不用偏头,就能猜到这是谁。
“公子也有。”
“执着于死亡么?”
“不知。”她顿了顿,道:“我知道你的执念。”
“哦?”路诏轻笑,“那汐姑娘说,我的执念是什么?”
“顾少主。”汐冲他皎洁一笑:“我猜的对不对?”
“对!”
“不过呢,纵使你们两情相悦,也无人成全。”汐的声音并不大,路诏却觉得有些刺耳。
他笑着躺回屋顶,汐只觉得他笑的并不开心,忍不住出声安慰:“你可以等他来世续前缘啊。”
“来世……过了往生门,无爱无恨……他还是他吗?”
汐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答,只是看着他。
“师父骗我,他分明说过,你不知道凡尘的情,只是映照夜下的景。”
“小诏儿真是长大了,知道质疑你师父了。”汐抚过他的衣角,像他小时候一样,认认真真的将微潮的衣服烘干,“公子没有骗你,也没有说错,错的是时间。那时的我不知道,现在的我知道。你说的是那时的我,再用来说现在的我当然会觉得不对。”
“我回房了,省的再湿了姑娘弄干的衣服。”路诏说着,跳下屋顶。
“嗯,回去吧。”汐轻笑,一如来时,去也无声。

作者:TS月兮  发表时间:2020-11-14 19:33:06

时间依旧不紧不慢,路诏仍旧喜欢仰望星空。
他占星不求精,只要算的清时间,算的到生死便可。
无奈他看不懂的东西太多。
“师父。”路诏连忙起身。
“嗯。”那人一身灰袍着光,自天边来,如月坠尘。手中浮尘轻扫,阻止了路诏未行完的礼。
“拿着。”灰袍人将一块血红的玉佩递到路诏面前。
“师父……”看来都被抓包了,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路诏接过玉佩时倒是有点虚。
“嗯?”那人目光淡淡的落在他身上,路诏正想开口,却听那人说:“这身衣服不好看,还是红袍更适合你。”
“是。”路诏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又哭笑不得。
当初他换了一身红袍去找他的时候,这人可是说不好的,现在怎么又好了?
“汐说,你觉得我执着于死。”
“咳,我们不带秋后算账啊,您开口就死来死去的,是不是太惊悚了点?”路诏差点把到手的传音佩给扔了。
“没说罚你,只是你猜错了。”
“不罚就好。”路诏松了口气,将传音佩挂到腰间。
“为何不问我的执念是什么?”
“这是师父的私事,师父不愿提,弟子就不要再多问,免得徒增烦扰。”
“红尘中回来,倒是长大了不少。”
“哪有长大,只是多了执念。”路诏看着那人随风而动的拂尘,自顾自的说。
“弟子近来钻研占星之术,都说占星算命,师父能够创造出潮汐,改得了星月,是不是,也能改变我的命数?”
“不能。”
“也对,若是可以,师父又怎会有执念。”
“我们不会死,”那人的眸光澄澈,一直照到人心深处,“诏儿,我们是界外之人,顾少主不是。”
“既然我是界外之人,何必信命!”路诏觉得困扰自己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罢了,身体如何?”
“已无大碍。”
“十日后回北次峰。”
“是。”路诏抬眸,人又消失不见,不禁有些无奈。
他坐回屋顶,看着这儿的草木,竟有些不舍。

作者:TS月兮  发表时间:2020-11-14 19:33:06
十一
北次峰远比偏十三峰险峻,云雾在山腰缭绕,看得到日出日落。
山顶被削平,一座琉璃大殿宝光熠熠。
相传这里曾住过一个魔头,鲜血从山顶流下,染红了山脚的血池。
整座山峰血气弥漫,怨气重重,路诏更是在此处设下层层禁制,以防山间小妖乱入。
“此处风大。”那人一身青衣,与周围尚有血色的黑色山石格格不入,宛若清风误入。
“我看起来这么弱不禁风吗?”路诏一身红衣坐在万鬼崖边,沐雨剑放在一旁,朝那人粲然一笑。
“你要是还想会偏十三峰,就继续在这儿坐着吧。”这人嗓音温和,哪怕是威胁的话,说出来也像是同人商量。
“我觉得这儿有时候更适合思过。”北次峰像是插在师门的一把剑,守着北方的门,四下无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那个小山包有点像。
“你是养伤,不是思过。”
“这里的确不适合养伤。“路诏坐在涯边,回首是满目萧瑟,抬眸是漫漫云海,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压抑,”第一天来守这山,我在这儿坐了一整天,我觉得,某一个瞬间,我是知道当年那个魔头是怎么来的。”
“你和他不一样。”

“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路诏看着远处的沽道山,他们师门的主峰,问:“你和师父,到不想我认识他,为什么?”
“他死了。”
“所以没必要认识?还是因为他不是界外人?”路诏也不知道纠结些什么,或者是单纯的找个理由,将那些不知名的情绪宣泄一下。
“他是界外人。”
路诏回头看着他,满目震惊。
“他从这儿跳了下去,与下面的万鬼同归于尽。”那人衣抉翻飞,声音碎在愈来愈大的风里。
“这座山,是师门镇压罪恶的地方,是界外生灵的炼狱。”
“现在已经不是了。”路诏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禁吐槽这人看着温和,实则霸道的厉害。
“休息。”
“是——。”
“嗯?”青衣人不知从哪变出个扇子,往路诏脑袋上招呼,却只是轻轻的擦了过去,“不老实养伤,怨气还这么大?”
“不敢。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师兄早歇。”路诏张口就是认错三连,还附赠春天的关怀。"
"嗯,好生休息。“青衣人折扇轻摇,消失在原地。
路诏坐在床边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怨气不是冲养伤去的,而是——说好得私人空间不画传送阵只是说说?

作者:TS月兮  发表时间:2020-11-14 19:33:06
十二
路诏酷爱夕阳,也酷爱朝阳,总之好看的他就喜欢。
由于昨日师兄突然到访,他连个夕阳都没能好好欣赏,今天趁早起来,纵使不能练功,去看一看久违的日出景象也是值了。
他将枕边的枯枝收入锦盒,放回枕下,这才施施然往万鬼崖走去。
天色微明,他寻了一块顺眼的山石坐定,看着东面微红的天光将沽道山的轮廓一一勾勒。
”师弟,我昨日便说过,此处风大。“声音微沉,显然,声音的主人心情不怎地。
”……“路诏听到声音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了,嘴上仍旧故作淡定:”师兄一大早来我北次峰,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我怕再不来,北次峰的守峰人就要病入膏肓。“白释虽然知道自家师弟的性子,还是忍不住来气,这人入世这些年,到底怎么过得?越大越任性。
”我就看看日出,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师门的日出,一人在外时常想念……“路诏看着远方,故作深沉的卖惨。
”……“白释没有作答,手中折扇轻摇,止住了耳边呼啸的山峰。
”谢过师兄。“路诏感受道环境的变化,坐在那里乖巧的冲他作揖。
”此处甚寒,看完便归。“白释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路诏回头专心看着朝阳,没了那令人窒息的大风,远比以往惬意。
直到太阳跃出云海,路诏起身,白释才发动阵法,回到路诏的房间。
”樱雪,为子告熬些驱寒的汤药。“路诏看着白释毫不客气的使唤人,悄悄的翻着白眼。
”是。“樱雪将早饭摆好,领命退出房间时还不忘关上门。
”吃饭。“
”是。“路诏认命的默念,师兄最大,惹不起,惹不起……
”师兄来此所为何事?“路诏最后决定,早些送走这瘟神为妙。
”奉命来看着你。“白释放下手中茶盏,淡淡的看了自己师弟一眼。
路诏一听就明白了,整个师门能使唤白释的就一个人:”有樱雪他们就够了,师父他老人家真是的,这种小事还要麻烦师兄。“
”他人若是管得住你,师父就不会派我来。“白释觉得能对着一个看着比他们都小的人说老人家还这么没有违和感,也算是路诏的独门绝技。
”师兄……“咱能不能不要瞎说大实话。
白释收起折扇,等他把话说完。
“无事。”路诏被他看的心虚,视线落到自己的碗中。
“无事就好好吃饭。”白释收回视线,他感觉自己要是继续看下去,路诏会钻到碗里。
“是。”路诏偷偷瞄了眼喝茶的人,老实扒饭。
师兄这座大佛是送不走了,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路诏勤勤恳恳一天三顿不落,早晚两次喝驱寒的汤药,连星相都不看了,到点就睡觉。
路诏的身体倒是恢复的极快。
偶尔也会想想,不知道年月几何,究竟是好是坏。

作者:TS月兮  发表时间:2020-11-14 19:33:06
十三
北次峰不会下雨,却比会下雨的那个小山包冷得多。
路诏散乱的头发被一条银带半束在脑后。
离日出还有半个时辰,天空微微泛起蓝光,漆黑的石块像是将聊胜于无的天光也尽数吸去,顺着殿前长阶望去,那人淡青色的衣袍随风张扬,惹人注目。
“师兄你……”路诏才开口,又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房间的阵法。”白释知他疑问,淡淡道。
“嗯?阵法出问题了?”那人的声音隐没在风中,听不真切,路诏连忙向他走去。
“因那阵法,我知你出门,便来了。”
“今日难得相聚,我想早些出发,不料惊醒师兄……”路诏瞬间明白了这人为何总是放心的留他一人在房间休息,意识到自己扰人清梦,愧疚万分。
“无碍,你不可再次运功,我们一同前去自会方便许多。”白释说着引动传送阵法,路诏这才发现他今日换了扇子,扇骨和沐雨剑同出一处。
“谢师兄。”路诏再次站定,已经是在洛池的九曲回廊之上。
池中荷花开的正好,阵阵淡香拂去萦绕鼻尖许久的血气,令人心旷神怡。
“嗯,你去看日出吧,我去安排宴会事宜。”此处没有了久积成杀的怨气,能运功的路诏,不至于那么弱不禁风。
“嗯。”路诏到了此处明显放松很多,草草行了个礼消失在原地。

作者:TS月兮  发表时间:2020-11-14 19:33:06
十四
沽道山顶的洛池,曾是炼化界外罪人魂魄之处,当初,谁能想到那往日灼烧灵魂的烈火,竟成了一池温水?
路诏坐在山后的梅花林中,如血的花瓣被朝阳映照成火,放眼望去,隐约间是否还能找到当年满山火海的影子?
”此处景色如何?“蓝衣人手执红梅跳上枝头,稳稳的落在树梢,弯腰将手中红梅递到路诏眼前。
路诏蹙眉望着他。
”我知师兄看日出日落不喜被人打扰,但是,没必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吧?“
路诏收了视线依然蹙着眉,低头用手指描摹着沐雨剑柄的花纹:”何事?“
”只是好奇你会怎么答。“
”……“
”当初我问白师弟,他说太妖冶,你呢?“
”梅花不错。“路诏接过他手中的梅花,继续看跃出云海大半的太阳。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变化就如此之大。
”发生了什么,这般死气沉沉?逗都逗不动。”蓝衣人索性一把把人拉下树。
“沈均!”路诏连忙稳住身形,那枝梅花化为利剑插入沈均脚边。
“老规矩,输了说话,赢了再打。”沈均转着手中的匕首,话道一半便冲了上去。
这怎看怎吃亏的规矩,路诏却是挥剑迎上。
梅花纷然飘落,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在树下化成两道残影。
梅花林中空地不大,两人不敢伤了花树,沈均这个刺客握着匕首在树间周旋,路诏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不时落了下风。
“路公子,沐雨剑法我熟的不能再熟,愿赌服输。”通透的匕首抵在路诏身后,沈均颇有些不解。
”路公子,你红尘走一遭,学会放水了?“
”……没放水。“路诏无奈的收起沐雨剑。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半年没有运功。“
”嗯。“沈均收起匕首,表示了解。
修行之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反退,不利条件下输了实属正常。
”你怎么不去回廊?“路诏望着远处水汽蒸腾的洛池,远处楼榭隐现,宛若仙境。也许,这儿就是界中人所向往的仙界吧。
”我来时没人,就来这儿看看,没想到遇见路公子独自望着远方出神。”
“……”路诏明白了,这人闲的无聊找自己打架来的。
”叫师兄。“
”呵。“
”……“路诏只比这人大了几天,比起其他人十多岁的落差,的确难以服人。
”走吧,去帮师兄。正好你可以和他切磋一下。“路诏随手折了枝开的正好的红梅,颇有兴致的拿在手中把玩。
”你确定你是想去帮忙?“
”当然。“
”你和师兄也有结怨的时候啊。“作为一同长大的竹马,沈均可不止了解路诏的沐雨剑法。
”你就说想不想和师兄切磋。“
”想!“
两道身影有说有笑的渐渐远去,留下一地落红默默证明这两个好战之徒的恶行。

作者:TS月兮  发表时间:2020-11-14 19:33:06
十五
晚宴喧闹,灯火的暖光铺洒在水面荷间。
雾气随着来往人的一举一动变换,缭绕在曲廊之中。
路诏的思绪随着一缕雾气越飘越远。
他自小在师门长大,对这种被世人称道的奇景见怪不怪。
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他记得曾经和顾少主去赏红梅,自己在漫漫大雪里一句荷花在哪问蒙了打算折花的少年。
顾晚丞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他,呼出一口白雾。
路诏那时才知道,原来荷花和红梅不可能同一时间出现。


”路师兄,在想什么?“来人白衣玉冠,这次连酒杯都没拿。
”他人都来拉我共饮,你连酒都不带啊。“路诏的表情看似悲伤,慵懒的声音里分明是幸灾乐祸。
”若拿酒能请到,师兄怎会在此处发呆。“白逸在路诏身旁落座,不得不感慨这人会挑地儿,耳边交谈说笑声都像随着雾气放缓不少,令人心安。
”三十赤炼果可以赔,酿酒我不会。“可能是因为这儿太过宁和,路诏懒懒的嗓音放的轻缓,说出的话就没那么可爱了。
”不必,我只是来找师兄请教问题,权当学费吧。“白逸手中持着通透的横笛轻敲水面。
”知无不言。“白逸是他们师门中最爱推理的人,但凡有点蛛丝马迹,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路诏也好奇他究竟发现了什么。

作者:TS月兮  发表时间:2020-11-14 19:33:06
第一章:诗韵
三月伊始,春意正浓,细雨飘飘的僻静小巷深处,青石砖铺就至一座古院,路诏熟门熟路的翻进院内,门童见是故人,默默收起出鞘的剑。
路诏阻止了想要禀报的门童,推门而入,走向一旁的书房。
窗外的几只新叶被雨水洗过,更显生机。
窗边一青衣公子正捧卷细读,不知读到什么佳言,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哎呦,什么风能把您路公子吹来我这儿?”顾晚丞早就听到有人前来,本想谴责门童不来禀报,抬眼望见一身浅蓝色宽袖衣的路诏,却笑的万分欠扁。
“正经点行不行?”路诏毫不客气的回以白眼,他一定是瞎了才会觉得这人出尘绝世!
“你这是有事相求的态度?”顾晚丞挑眉,用一副还不快求我的表情看着来人。
“你这是待客之道?”路诏冷笑。
“那你也得能当客。”
“……”
“说吧,什么事儿?”顾晚丞合书起身,若不是真急,他相信路诏不会来找自己帮忙。毕竟两人并不似他人眼中那般深交,反之,两人之间永远有一道跨不过的坎。
“帮我去看着一小姑娘,她独自在外,我不放心。”路诏无奈的摇了摇头,要是真这么扯下去,他到天黑也不能说正事。
“你什么人啊这么上心?”
“朋友而已,江湖险恶,她一个小女孩家家……”路诏看着这人一脸八卦相,忍不住开口解释。
“等等,你朋友给我了那你干嘛?”顾晚丞总算收起了那欠扁的笑。
“我回去一趟,最多三天就能回来。”路诏随手拿出一本书翻着,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房里另一人身上,自然忽视了那奇怪的说法。
“时间呢?”
“现在韵儿就在巷口。”
“走。”
两人将书放好,路诏走时总算舍得看了眼书名——《论善恶》。
可笑,人心难测,怎辩善恶?
青石板铺就的巷口处,鹅黄淡影遥遥而立,看到两人到来,语气欢快的打着招呼。
“子告哥哥,你总算回来了。”说罢又看向一旁的顾晚丞,“这位想必就是顾公子吧。”
“韵儿姑娘不只人美,还如此聪慧,顾某真是三生有幸才能识得这等佳人。”
“能认识公子,是小女子三生有幸才对。”
“人拜托顾少主照顾几日,时候不早,告辞。”路诏见两人你来我往聊的正欢,不再担心什么,匆匆告别。
“嗯,子告哥哥多加小心。”诗韵看着路诏消失的身影,满心惆怅被一声轻笑打碎,柳眉倒竖看向声源:“你笑什么?”
“没什么。”顾晚丞回身,对上诗韵满是不解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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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千面鬼……”白逸感到身边的人猛地一滞,一时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你们随我来一趟。”灰袍人落在两人面前的荷叶上,言罢上了回廊。
“是。”
白逸起身行礼时,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机会稍纵即逝。


两人跟着诛月来到梅园,此处没了灯火和缭绕的水雾,抬头是浩瀚星海。
”园会还有五个昼夜,你们去请一个人。“灰袍人将一张画像递到他们面前,消失不见。


十七
“公子。”一黑衣人单膝着地。
“行动失败。”
慵懒的声音从红色纱帐中传出,轻叹道:“理由?”
“目标闯入长石巷,似是引动了防护大阵。”
“嗯,退下吧。”路诏抚过一旁的银面,长石巷阵法对他无用,只是……
“你会在么?”他对着面具呢喃。
十八
路诏收起面具,隐约听到声响,来自于桌前的锦盒。
锦盒里是一枝枯枝,那是他自小院梨树上摘下的。
他拿起树枝细瞧,不过普通枯枝,怎作人语?
怕不是近日思绪太重,竟有了幻觉。
他面无表情的放下枯枝,却听:“三年前,此树曾开花长叶,不曾结果。”
哪怕只是听声音,路诏便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何其悲伤。
他拿起枯枝端详,三年前……才三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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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顾晚丞感到阵法异动,前来查看,却见一红衣人卧在梨树枝上。
“小子,可曾见过此树花叶?”那人声音尾稍微扬,拨弄着一旁的枝丫。
“你是谁?”不是熟悉的面孔,同是一身红衣,同是卧在枝上,此人却满身朝气,不是他那个懒猫一样的路公子。
“我可不是那个小娃娃。”那人专心把玩着树枝,语音带笑:“别失望呀,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三年前,此树曾开花长叶,不曾结果。”
三年前,是顾晚丞他们初至的一年,也是路诏离开的那一年。
二十
“你说它为何这两年却像死了一样呢?”
那人话中带笑,却引的人深思。
此树有灵,应是知道那个心心念念要把自己换掉的人不会回来了吧?顾晚丞想。
许是三年前的冬太冷,梨树不比梅花禁冻,冻死了吧?路诏想。
那人像是玩闹,转眼消失不见,留下一人呆立树下,一人愣在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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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路诏拿着枯枝,这树枝两年未有异常,他猜此番必定和离风有关。
他也曾好言相劝,只是那人不肯随他回师门。
他只能试图换个法子“请”他,现在看来,这人当真是软硬不吃啊。
“小娃子,”那人的声音从树枝里传出,这次倒像是挑衅,“长石巷,敢来么?”
“有何不敢?”路诏勾起唇角,将枯枝扔回锦盒。
二十二
再回长石巷,街口还是那个小贩,街上依旧喧嚣,连那家酒馆都一样。
路诏拎着两坛酒入了小院。
梨树枝上光秃秃,院内景象却不枯败,显然有好生打理,只是不见打理庭院的人。
“诏儿你这是想见他呢还是想见他呢?”同是一身红衣,不同于路诏的广袖长袍,那人一身劲装卧在树上。
“见过前辈。”路诏将酒放在树下的石桌上,躬身行礼。
“嗯,是见过,我还以为你也会派人来呢。”
“前辈莫要为难晚辈。”
“呵,我就在这儿,谁请也不走,除非他自己来,懂?”
“懂。”路诏行礼,再抬头已不见人影。
二十三
“路公子既然带了酒来,不如陪顾某喝上几杯?”
“好啊。”路诏看向来人,又回到懒散模样:“顾少主武功长进不少。”他都没察觉这人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
“有机会还想向路公子讨教一下沐雨剑法。”顾晚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怕是会令少主失望。”
两人各怀心事的喝完两坛酒,未曾多言。
“在下需回师门复命,告辞。”
“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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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不知哪来的一场雪,将血气埋葬,北次峰上的阴冷之意却被这凉气勾了出来,随着山风在崖边肆虐。
灰袍人自云海而来,带着未散的雾气。
“师父。”
路诏看着他一路而来,想起沈均的问题,灰色究竟是尘还是云?
他记得沈均长篇大论后,难得深沉的说了四个字:“由人而定。”
的确。
“在想什么?”
“徒儿办事不利。”
两人同时开口。
路诏和白逸复命时将离风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不过是换来一个淡淡的“嗯”字。
但是他记住了眼神,他和白逸都看不懂的眼神。
“你们做的不错。”这次,诛月连眼神都没什么变化。
他起初以为那人不会见他,能答应见面都算入惊喜。
”在想什么?“诛月对上他的眸子。
“世间传言,公子诛月,无所不晓,世间生亡一念间……”路诏看着云端的人感慨,“师父,您是界中传说,界外主神。”
“……传言不可轻信。”
“徒儿能否,在北次峰顶种梅花?”
“可以。”诛月将他的神态尽收眼底,自然没有错过那份犹豫。
“你的未来是你的,我不干涉。”
“谢师父。”
那天的云海很美,只是无人能透过云海,看到山脚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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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细雨长巷古院,一道红色身影在斑驳青石间格外显眼。
前方是人声鼎沸,身后是僻静的山野,遥看绿意尚浅。
右边是墙,左边一道窄窄的青石路,小院高墙挡不住枯树,黑色的木门隔绝了世界。
路诏抬步往前,行至半途忽停,和一身黑衣的顾晚丞相望。
“路公子,好久不见。”顾晚丞先回过神来,他想笑,却勾不起唇角,像是被什么压住,连着声音都沉了下去。
“嗯。”路诏想像以前一样问他可曾想念,话到口边又被咽了回去,他怕自己的声音会颤。
顾晚丞从巷口走来,路诏看了看他原本握剑的手,此时,那只手里只拎了酒。
“喝么?”顾晚丞扬了扬手中的酒。
“嗯。”
“嗯。”
顾晚丞越过路诏往前走,没敢回头。
他也想过再见会是怎样?刀光剑影?形同陌路?
他连路诏带着酒翻入小院都想了,就是没想到会是自己拿着酒,问他喝不喝。
两人各怀心事,喧闹再度远去,一前一后的脚步声逐渐清晰。
路诏之前不明白,现在算是知道了这里为什么叫长石巷——它真的很长。
路诏合上门时,心底尚且平静,平静的难过,像北次峰的大殿,安静到萧瑟。
“这树,今年会开吗?”路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闷,还有些颤。
“它名字不好,别开了吧。”
“家师说,它不是梨花,是嘱生。“
”闻所未闻。“
”生而为人,
死之成魂,
愿汝还真,
赴往生门。“
路诏轻轻描绘着树的纹理,念起歌谣。
”这原是界外亡人的引路灯,只可惜,界外没了生死轮回。“
“佛家以轮回为苦,没了不是更好?”
“生是苦。”路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拿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生是什么,尝完了才知道。“顾晚丞轻叹:”时间久了,自然苦味回甘。“
路诏把玩着酒杯,就那么依着树,若有所思。
”我来尝尝,会不会更苦。“
”怎不试试,会不会回甘?“
”嗯。“路诏淡淡应道,他知道本是苦,可又觉得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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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小院里酒香淡淡,夹杂在被唤出的草木香里,若隐若现。
红衣人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件披风,坐在树下的石桌旁,视线落在手中的酒上,很清,很纯,能醉人。
路诏再次举起酒杯,只是对着它发呆,迟迟不肯饮下。
”我该走了。“路诏将小巧的酒杯放回石桌上,对面前正倒酒的人说。
”去哪?“顾晚丞脱口而出后,才意识道这人去哪都与自己无关了。
”……“路诏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眯了眯略带醉意的眼,答:”有点事。“
”嗯。“顾晚丞看了眼对方摆弄着酒杯的手,路诏清醒时说谎不会有这些小动作,看来真的是喝醉了。
“你,去换身干的衣服吧。”雨虽小,呆的久了,衣服还是会湿。
“好。”顾晚丞起身回屋,路诏望着他的背影,再度端起那杯酒。
他突然想知道,当年,这人看着自己的背影,会是个什么感觉?
顾晚丞回到房间,先是对暗处的人道了句跟着,这才去拿衣物。
他回到树下,石桌上只剩下两只空了的酒杯,地上还有喝空的酒坛,无意滑落的披风。
顾晚丞拾起带了些潮意的披风,转身往书房走去。
”少主。“一黑衣人落在窗边,遮住了天光。
"说。”
“属下跟着路公子至长石巷末端,一阵风起,路公子就消失在原地。”
“嗯,下去吧。”顾晚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属下告退。“黑衣人闻言,跳下窗台隐到暗处。
”你究竟是何人?“顾晚丞对着窗外的枯树喃喃道,面前的宣纸上,是路诏曾念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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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风吹乱了柳枝,入眼皆是松散的泥土,幸好雨意连绵,才不至于尘土飞扬。
树下红衣公子衣袍翻卷,手中握着那把清透的剑,飞向薄刃的柳叶纷纷断成两半。
“这是伤春悲秋来了?我们家一不做二不休的路师兄呢?”沈均手里拿着一颗通体青翠的果子,不知哪儿变出来的匕首从果子上切下一块递到路诏面前。
“顺手摘的果子,尝尝?”
“……”面前的青色果肉隐约可见淡光流转,顺手摘的果子?路诏觉得这人可能顺了个药园。
“我喂你还是自己吃?”原本肆虐的风在这不耐烦的语调里都显得温柔,不得不说,沈均这张嘴,最擅长打破气氛。
“……”路诏接过匕首,果肉清凉可口,淡淡的果香将空气中躁动的分子抚平。
路诏拿过沈均手中的果子,语气淡淡:“路某何能,要这忘忧果解愁?”
“别这么看着我,我就是跑个腿。”
界外忘忧果不甚稀奇,它只能短暂冲淡一些情绪,解忧亦解喜,算不上太好的东西。
“……”
路诏短暂无语,一时猜不到主谋。
毕竟他最近总觉得谁都闲。
”我是自己回来休息,并非被人拒绝,你们怎么比我还想不开?“路诏在沈均的注视下败下阵来,主动打破沉默。
沈均指尖转着匕首,怼回的也快:”当初是谁住在小院,请都请不回来?“
”师父也说了,我有任务在身,多有不便。“路诏低头摆弄手中的果子,懒懒的腔调总显得心不在焉。
"你没任务就回来?”
“几率大了点。”
“男大不中留啊。”沈均故作沧桑的感慨,嘴角勾起一抹满是暗示意味的笑。
“……”路诏觉得自己手中的匕首迫不及待的想和自己的主子亲近亲近。
“师兄我错了。”沈均见势不妙,眨眼撤出危险区。
路诏在骤然而来的大风中眯了眯眼,有点怀疑这秒怂的传统从谁来的。
”行了,我去沽道山住一晚。“路诏自己平息了大风,有些无奈的看了眼的微乱发丝。
”师兄不回北次峰?“沈均确定·危险解除,才从他手中接过自己的匕首和一直青翠的雕。
”上次走得匆忙,今晚算是补上儿。“路诏拖着懒洋洋的腔调消失在原地,那个儿字似有似无。
”恭送师兄·。“
直起身,盯着手中那只展翅欲飞的雕。越看越眼熟。但是他记不清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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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门扉开合,喧闹声由近及远,直到彻底被隔绝在外。
路诏对上顾晚丞的目光,有些手足无措。
“竟然见到路公子走门,真是三生有幸。”顾晚丞放下手中的书,隔着窗子打破沉默。
“……”
好吧,沉默赢了。
路诏最后决定,让这人再有幸一下,抬步进了书房。
书房里静到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神奇的保持一个节奏,不徐不疾的故作淡定。
”路公子还是来看守小院?“顾晚丞放下书,再次尝试打破沉默。
”不是。“路诏干脆把书放回原处。
”你的任务是院子还是树?“
”没任务。“
”我还以为你们这种……没任务不会来。“顾晚丞本打算说邪教,只是路公子实在不像邪教人。
”我们师门叫沽道。“路诏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写下师门的名字。
”因为,我们那里,只有孤岛。“
“还有这种地方?”顾晚丞第一次听这人直接提起自己的师门,表面的云淡风轻都是装的。
“不在这里,在界外。”路诏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等他来问。
“界外?”
“界内有生死轮回,界外没有。”路诏顿了顿,又补充到:“你可以理解成崩坏的世界,这些世界会被沧海淹没,海底称为混沌之界,海面是沧海之界。”
“沧海之界,公子诛月?”
“嗯,公子诛月就是我师父。”
“你师父是诛月?!”顾晚丞自认承受能力很强,起码没觉得路诏有病,饶是这样,他也不能绷住云淡风轻。
他们这里很多故事沦为神话,拜诛月的不少……
顾晚丞突然想问,那些祈福是不是路诏时不时的任务……
“嗯,我没病,很清醒。”路诏看着他复杂的眼神,想起沈均的有病论,不禁多补了一句:“我们不负责实现愿望,虽然有办法知道,但是,很少有人会理。”
“嗯。”顾晚丞飞速的接受了这个现实,顺带理解了这人为啥查不到——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这个小院,是你们的地方?”
“不是,树是。”路诏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沈均叫来,这种事儿不太长,他说不来。
"你说这树通向你们的往生门,你们……没有生死轮回……“顾晚丞突然觉得,两个人离得有点远。
”……树没什么用,我之前的确是看守小院。“
”你不是说小院不是你们的地方?“
”……“路诏也觉得这事不太对,决定甩锅:”师父派我来的。“
”嗯。“
”去吃饭?“路诏怕他还要再问,生硬的转移话题。
”好。“顾晚丞底笑一声,将手中的书放回原处。
路诏出门时看了眼那棵枯树,也许……和离风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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