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赤乌(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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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6-12-24 17:32:00 更新时间:2019-03-14 23:07:38

作者:左耳听东方潇雨  发表时间:2019-03-14 23:07:38
古风,训诫。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作者:左耳听东方潇雨  发表时间:2019-03-14 23:07:38
雪天。
客栈后面是一片大院子,院子里已经是厚厚的雪。
天渐渐地亮起,街道上偶尔出现三三两两静静的脚步声,细细听来,一脚深一脚浅,肩上扛了扁担。
窸窸窣窣。
客栈角落的床上已经没了人,视线一转,街头的一对年轻夫妻,摆着三张桌子,几支长凳就开始做生意,热腾腾的包子、秘制的丸子汤,桌上只坐了一人,蒸笼前的女人一边拿包子,一边打着招呼:“来啦,坐,你周哥端汤去了。”
来人不言语,只是笑笑,坐下。
洛哑。
十六岁的英气少年,只是穿着有些平凡。
没有别致发髻和发簪,因未到及冠之年,所以只是松松垮垮的用一根麻绳高高束起。
喝一口烫烫的丸子汤,再大大咬一口包子,许尔雅有些开心,直至眼下也弯起来。
这时从里屋出来一个孩子,“洛哥哥,你来啦。”小孩子揉揉眼睛,刚睡醒的样子,眼睫毛上还捎了两滴滚圆的露。
可能是天气太冷了,洛哑连笑都没有,更没有说话,只是递给孩子一个包子,孩子也顺从的接下,洛哑放下右手的筷子,从衣襟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小孩儿。
小孩儿开心地笑,“洛哥哥,你两天没来,我就知道你是给勤儿找好玩的东西了,谢谢哥哥。”说着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看自己的新玩意儿。
洛哑笑笑,不说话。
小孩儿陪着洛哑吃完饭,洛哑拿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早饭摊儿的女人和男人收拾好东西出来就看见自己孩子坐在桌前把玩手里的木质小鹰,桌前还有一个只咬了两口的包子,小孩儿旁边的位子是空了的盘子和碗,还有一块碎银子。
女人看一眼男人,微微摇下头,把银子揣回腰包。
一块碎银子都够一个月的早饭钱了,这个年轻人,每次来了也不说话,吃了早饭以后每隔几天都要放下一块碎银子。
洛哑走了几步拐了弯,身子一跃跳上一个高台,又一翻,回了屋。
还是刚刚的客栈。
客栈是一对老人家开的,不求盈利,只是给过往的人行个方便,一楼自己住,二楼开放,收极低的租金,所以过往的商客,进京考试的学生,都喜欢住这样的地方。
洛哑长租在这里,角落的房子,明亮干净,一床一桌一柜,除了一个方向是门,另外三个方向都是窗户,一面临街,一面临邻,还有一面临巷,幽深寂静的巷子。
巷子的小路尽头是一套大院子,尚书府。
洛哑在长租的小屋里换了一身雅致的衣服,头发微微一盘,斜进一根玉簪。
洛哑点脚轻轻一跃,就回了花园。

作者:左耳听东方潇雨  发表时间:2019-03-14 23:07:38
洛哑点脚轻轻一跃,就回了花园。
洛哑照样屏着呼吸,沿着高高围墙往里走,能听到远处舞剑的声音,偶尔还会传来一声斥责。
洛哑就当没有听到,回到自己院子。
洛哑的院子在内围的最边缘,从外围的花园围墙绕几分钟就到了,院里一片清冷,站在院门,听觉散开,隐隐约约能听到花园的练剑声,和洛哑院后的有东西掉落到那片湖冰面的声音。
洛哑没回卧房,反而去了书房,打开书桌上的普通木质盒子,拿出两把扇子。
眉头低低的,低头看着手里的两把扇子。
如今的尚书大人是洛哑的亲爹,许德朗,皇帝最信任的人,年轻时就跟着皇帝打天下出谋划策,当今皇帝在争夺皇位时虽没有弑父却是亲手布了局叫两位皇兄自相残杀。好在当今盛世台下太平,五谷丰登国富明强。
如今皇帝与尚书大人都已到不惑之年,早没了当时的年轻气盛,却还是努力到极致要把国家发展到更强盛。
许德朗有一个妻子,三个儿子。
年轻时见妻子陈美茹因生育而晕厥,便对妻子更加忠贞,外人对许朗德不纳妾的举动有人称赞有人谩骂,一时间褒贬不一,许德朗并不在意。第一对儿子是双胞胎,孩子剩下以后许德朗第一时间没有管孩子而是守在妻子床边等她醒来。
再同妻子一起取了名字,许温、许文。
又称要再生个女儿,叫许尔雅。
结果,第三个孩子就出生了,叫许尔雅,就是书房的洛哑。
许尔雅不说话,可能是因为父亲的不喜欢吧。
许尔雅出生的时候,本该顺利出生的孩子却差点要了陈美茹的命,一看是个儿子,没了一开始的欣喜,甚至撤职了许府曾经把脉说女孩的医生。
许尔雅小时候还喜欢在父母膝下缠闹玩耍,虽说父亲一直对许尔雅不像对许温许文兄弟热络,可许尔雅却是更喜欢父亲了。
陈美茹对三个孩子都比较上心,面面俱到,只是少了一丝亲情。
就这样的生活,直到许尔雅七岁那年。
陈美茹在房间煮茶,许尔雅急促的跑进房间,一边哭一边喊:“娘亲,尔雅也想去书院读书…”
陈美茹看冲进来的小人儿急忙放下手里的茶壶,眼睛看着孩子,手里的茶壶只是按照预想的地方放下,却搁扁偏了,一旁的下人没敢吱声只是疾步走近桌子想放好茶壶,孩子已经扑进怀里,水壶也刹那间倾倒,陈美茹双手捂住许尔雅的脑袋就捂进怀里往旁边一偏,滚烫的水洒在陈美茹的手臂,凳子也滚到一边,陈美茹抱着孩子脑袋不偏不倚的磕在椅子上。
一旁的下人早已手忙脚乱。
这时,门口走进两个人。

作者:左耳听东方潇雨  发表时间:2019-03-14 23:07:38
这时,门口走进两个人。
先进门的是陈美茹派去请许德朗喝茶的陈美茹的心腹,许府里掌权的下人,文姑姑。
后面跟进来的便是许德朗。
一进门就看到一屋子的乱七八糟。
许德朗根本没顾忌儿子,一把把许尔雅甩开,把眉头紧皱的陈美茹扶起。
陈美茹见小儿子眼里蓄满泪水,心生不忍:“孩子也是不小心的…阿文,叫大夫给尔雅看看。”
“是…”
一地手忙脚乱的乱子在文姑姑进来以后变得井井有条,文姑姑先叫人去请大夫,又耐心的教…
可屋里可没这么好的光景。
许德朗见妻子后脑有个越肿越大的包,看一眼站在一旁的许尔雅,一脚踹了过去。
不知是没控制好力道,还是高估了一个七岁孩子的具体重量,许尔雅像是被踹飞一样,磕在两米外的陈美茹刚刚磕上的凳子。
晕了过去。
陈美茹心里一疼,推一把许德朗就要下床看许尔雅。
孩子已经晕过去了,陈美茹抬起小儿子的脑袋细细的检查,“老爷,你对这孩子的疼爱本来就少,就不怕伤他的心?”
许德朗呆呆的坐在床边,可能在许温和许文七岁的时候,自己还是在有耐心的父亲吧。现在是不是公务太繁忙了,近几年不是也找了文武师父细细教许温许文兄弟吗?只是这个小儿子,从小就不太注意他。
大夫来了以后陈美茹把孩子抱在床上,躺在地上时候还没事,孩子抱起以后许尔雅的耳朵和后脑却开始流血。
陈美茹吓得一惊,眼泪就争先恐后的落下,没顾脑后的疼痛,坐在床尾紧紧地握着小儿子的手,谨慎的看着大夫的脸色。
包扎好以后大夫开始把脉,“伤了后脑,可能听力也会受到损害。我开个方子…”
许德朗可能是心里有了愧疚,在以后的几年对这个孩子越发忽视,陈美茹却事事都帮许尔雅照顾的周到。
许尔雅却不再说话,不知道是哑了还是不爱说话,别人说的话,不知道是听不到还是不愿意听,有的会做,有的只是无视。
渐渐的,大家都知道尚书府里有个不会说话的小少爷。
许尔雅也乖,没什么大事从不会与父母兄长碰面,撵走下人,一个人住,陈美茹只是差人定时送饭,定季送衣。
可今天,是许温和许文的成人礼。
及冠之年。
许朗德大宴宾客。

作者:左耳听东方潇雨  发表时间:2019-03-14 23:07:38
许朗德大宴宾客。
在书房墨迹一会儿,许尔雅站在院子,太阳升的老高,哥哥们大概在学习吧。
许尔雅的院子相对比较僻静,后面是假山亭子碧水湖,左后侧是相接的花园,右方是藏书阁,前面是会客厅的后堂,平时也安静得很,前方右侧是尚书府的书房,不同于许尔雅自己院子里的小书房,这个书房平时也会有议事或者商讨的事宜,左侧已是尚书府外围的客院。
许尔雅绕着小路,站在角落里看到大门敞开,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进府送礼,早上时先是其他府邸的小人过来送礼,快到中午客人才会上门庆贺,院子里已经有不少人来来回回的准备东西,大门右侧还有一张桌子,桌前有人提笔记下礼物入库。
许尔雅只是冷冷的看着左侧的大门,不知想什么。正准备抬脚,许尔雅把头扭向前方。
父母院子的门口站着许温和许文。
许尔雅把视线投向远处。
大哥和二哥的院子是紧挨父母的院子的,可自己的院子和父母的院子,中间却隔着一个藏书阁!
许尔雅敛下神色,低头抬脚向两位兄长走去。
门口的许温和许文也停下,看向走来的许尔雅。
许温和许文自诩为国效力,可对于许尔雅哥哥的这个问题,俩人确实失败。年仅二十,许温和许文就已经在户部和兵部身担要职。
许尔雅在两位兄长面前站定,大哥是文官,二哥的武将,本该粗犷一些的武将却因为这些年边疆太平无战,整日问津朝纲,和面前的文官越发相像了。
只是二哥比大哥黑了些。
太阳又高了一些,地上的雪在阳光下稍显刺眼,叫人的心情不自觉的变好,许温着一身玄色,许文穿黑色,衣上都绣了金线,俩人又披着同色的大衣,相比之下,许尔雅就逊色一些,只穿一身看起来还不错的衣服,没有金线,没有大衣,没有羡慕,更没有嫉妒。
许尔雅低头把两个打开盒子分别塞进许温许文的手里,先取出许温手中盒装的折扇,紫檀的扇子,重了些,许尔雅低头展开折扇,空白,只有细细的象牙扇骨,忽而狡黠的看一眼许温,就猝不及防的撞进一双温和的眸子,许尔雅慌忙低头,把折扇合上,在大骨的排口地方轻轻一转,就拆下一小片木块,里侧有一个小小的按钮,许尔雅朝着石头轻轻一按,“咻—”的一声,三支钢针就深深的扎进石头里。又把扇子抬高,稍稍举着,为了让许温看清榫卯的安装拆卸过程,把木块合上。
许尔雅把扇子吧嗒一声放进许温手里的盒子里,转手又拿起许文手里盒里的扇子。展开,空白,合上,右手握着折扇小骨的地方,左手握大骨的地方,一按一拧一拔,就拔出一根窄长的长针,手指一转,又合了回去。
榫卯的天才结构,许尔雅细细研究了许久。
“礼物不错。”许温温和的笑。
“只是这三弟,愈发没规矩了,竟然不问好,还这么粗鲁。”许文对着许温,满满暗示的眼神。
许尔雅像是被识破什么,瞳孔猛地收缩一下,转身想走。
“站着。”许温的声音和许文的确实有差别,许温的声音就像许温的名字,温和儒雅。

作者:左耳听东方潇雨  发表时间:2019-03-14 23:07:38
“站着。”许温的声音和许文的确实有差别,许温的声音就像许温的名字,温和儒雅。
许尔雅只是顿了一下,竟然走得更快。
“站住!”许文喝了一声。
许尔雅像是被吓到一般站住,心里嘟囔:许文的名字和许文的性格简直是云泥之别。名字是云,性格是泥,差得要命。
许尔雅听身后也没动静,转了身,定神看一眼两位兄长,深深的鞠一躬,转身离开。
这次,没有人叫他停下。
许尔雅坐在书房翻书,却心不在焉。
扇子他们喜不喜欢,因为大哥是文官,所以才设计了那样的暗器,二哥是武将,就算喜欢扇子也不会经常带在身上吧,作为将军,长剑短刀匕首一定是样样不缺的,准备这扇子,就算有一天要打仗也能带在身边吧?
许尔雅把书扔在一边,踱步到院子,仰头望天,前院的人好像多起来了,有些嘈杂,许尔雅又推开卧房的门,想着休息一下。
“吧嗒…”临湖的窗户响了一声。
许尔雅眼神像是多了一丝光亮,推开窗户,就看到倚在假山上的人。
却又忽的听到门外来人,许尔雅扭头看向门的方向,手下就去关窗,果然下一瞬就有人敲门:“小少爷,夫人给您做好的衣服,小的给您送来,夫人叫小人传话叫您过去,大少爷和二少爷今日生辰,现在已经在夫人那里,就等您请安了。”
许尔雅等门外的人说完才缓缓开了门,左手接过那人手里的托盘,右手和左脚同时关门,一脸嘲讽,转身,撞进一双调笑的眸子。
许尔雅收了那一脸嘲讽,走向坐了一人的圆桌,在距离一米的地方站定,缓缓跪下。
“来,给我看看你的衣服。”桌上的人把玩手里的折扇,声音缓慢。
许尔雅听了,就知道,这又要吃一番苦头了。
双手把木制的托盘举高,默不作声。
来人诸子皓,九御门门主诸致远家的小少爷,上面有个哥哥,诸子皓比许温许文兄弟大几岁,上战场比许文早,攘外时是军队将军手着兵符,许文的师兄,安内时是九御门的小少爷,诸子皓的哥哥诸子衿性情温和,举手投足一副大家风范,一边舞文弄墨,一边又代父亲管理九御门,每每只是微微一笑,却叫人瞬感压力。

作者:左耳听东方潇雨  发表时间:2019-03-14 23:07:38
来人诸子皓,九御门门主诸致远家的小少爷,上面有个哥哥,诸子皓比许温许文兄弟大几岁,上战场比许文早,攘外时是军队将军手着兵符,许文的师兄,安内时是九御门的小少爷,诸子皓的哥哥诸子衿性情温和,举手投足一副大家风范,一边舞文弄墨,一边又代父亲管理九御门,每每只是微微一笑,却叫人瞬感压力。
九御门是皇帝直属差遣,不站队皇子,只听命于皇帝。
诸致远与许德朗不同的地方在于,一个是从先皇就开始培养的组织,像极了木偶傀儡;另一个是皇帝朝政上的辅佐,年轻时有同样为了天下苍生努力的执着,像极了兄弟。
诸子皓今年二十三,未娶亲不说,还是个顽主,在这偌大的皇城里,诸子皓和自己的一群狐朋狗友开了不少商铺,寻欢作乐的赌场当铺烟花间,正儿八经的酒楼客栈练武场,像是无恶不作,又像是有什么目的。叫人好奇的是,诸子皓的父亲竟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
可诸子皓对许尔雅这个弟弟一样的徒弟,却是不同的。教书育人,学医学武,要求严格规范,非要说有什么可耻的事情,可能就是叫手下教了他盗窃。
许尔雅七岁那年变得不再爱说话,出门时能感觉到身后的指指点点,能听到大人的窃窃私语,更能听到身后小孩儿辱骂他,可他爆发时是在皇城首富给小儿子的生辰宴会上。
皇城首富,说白了只是一个幌子,真正有钱的人根本不会上榜,可耐不住的虚荣心,于是用钱砸,请最著名酒楼风花雪月的琴手女倌,请当地做官的人,饭桌以慈善的名义摆了一条街,府外是平常吃食,府内是风花雪月的酒席。
风花雪月,女倌本不能出来演奏,天价请来;酒席本不出楼销售,再天价请,可这风花雪月虽次次吃饭要预约,可在诸子皓眼里,不过就是自己的其中一份小产业罢了。
诸子皓第一次遇到并记住且带走许尔雅就在这次宴会上。一群小孩儿围在一起玩,八岁生辰的那个小孩儿和其他孩子一起辱骂许尔雅,是个哑巴。
许尔雅早已习惯。往一边的花园疾走几步,回头向男孩招手。七八岁的男孩儿哪有那么多心思,跟着许尔雅就进了花园。
诸子皓在花园深处亲眼看见两个小孩儿撕打在一起,过了一阵,许尔雅坐在那个少年的肚子上,手里有一支尖锐的树枝,许尔雅左手把地上少年的手按在肚子上,右手拿起树枝,临近少年的眼睛,张开许久不说话的嘴巴,一阵嘶哑:“还敢吗?”
地上的少年拼命的摇头。
“花园离你的院子不远,回去换了衣裳知道怎么说吗?”
少年又拼命的点头。
许尔雅才起身,目送狼狈的少年离开,听到身后的声音,还没回头,就被一记手刀劈晕。
睁眼就是陌生的环境,只燃了一支红烛在桌上,桌前坐了一个陌生的青年,十五六岁的样子。
那人便是诸子皓。
诸子皓自然是听说过这个少年的。
不过道听途说的消息都算不得数,于是耐心的坐在床头,准备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
“…”
“不说吗?”
“…”
诸子皓不再有耐心,拿起手里医病用的银针,提起许尔雅无力挣扎的左臂,在臂弯处,缓缓的下针,缓缓的捻,看着小孩儿的脸色从隐忍变成低声啜泣,针没停,本就是帮助活气络血的作用,可以修复后脑和耳朵留下的隐患,今天就算不问话也是要行针的,见小孩儿还是没吱声,便继续捻针,“那好,从现在起,你叫洛哑,你是你师父,诸子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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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子皓不再有耐心,拿起手里医病用的银针,提起许尔雅无力挣扎的左臂,在臂弯处,缓缓的下针,缓缓的捻,看着小孩儿的脸色从隐忍变成低声啜泣,针没停,本就是帮助活气络血的作用,可以修复后脑和耳朵留下的隐患,今天就算不问话也是要行针的,见小孩儿还是没吱声,便继续捻针,“那好,从现在起,你叫洛哑,你是你师父,诸子皓。”
许尔雅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知道手臂疼得厉害,又感觉身上的血流快速的流动有些热,身上不知道是疼得冒热汗还是冷汗。
可那人又开了口…
“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
“…”
诸子皓见人没动作,又重新拿了一根针,在稍微往上的上臂扎了下去,这次没有慢慢的捻入,三下两下,一条手臂就扎了小十根银针,床上的少年已经泪流满面,头高高的昂起,发际线边隐隐约约看到怒张的青筋。
诸子皓好脾气的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还是沉默。
“很好,现在我把针再深一寸。”
“啊!”仅仅是第一根针,许尔雅就不再忍得住,嘶哑着喊出声,大口大口的呼吸。
“名字。”
“嗯..许..许尔雅。”
“错了。”诸子皓又寸了一根针。
“啊…”许尔雅像是不再能忍住,可不愿接受别的名字。“啊!洛哑,洛哑!”在诸子皓移了第三根针以后许尔雅再也承受不住,招供般的认了命。
“果然,身子没有嘴硬。”诸子皓说完又耐心的在行针期间教他叫师父。
教他踩破自卑。
最后,该挨的针一针没少挨,却还是改了名,叫了师父。
一个七岁的少年,躺在不合适的高枕上,清泪流进耳朵里,发间。
这个师父,真是奇怪。
许尔雅跪着高举托盘的手已忍不住的在小幅度晃,也是,大半个时辰,托盘是实木,上面又放了一整套厚厚的冬装。
“洛哑,离上次罚你不过半月有余,这就把规矩都忘了?”
洛哑不说话,只是努力把托盘举稳。
那两把折扇上的暗器虽是许尔雅亲手做的,可那折扇..
是许尔雅去皇城首富的府邸仓库偷来的。
许尔雅想要的东西如果是以偷的方式得到的话必须是要经过诸子皓同意的。
可这次没有。
虽说对许府没有感情,对许朗德更是漠然,可心里对两个兄长和对母亲是一样的感觉吧?期待被关心,被关注。
手上的托盘忽然被人拿了去,许尔雅的双手闪了一下,见诸子皓的眼神里还是原先的神色,知道人没生气,轻轻的松了口气,“师父..”
几天没说话,声音又是嘶哑。
诸子皓无奈,放下手里的折扇,拿起桌上的茶壶,晃了晃,只有小半壶水,想着还是倾下倒了半杯水,递给许尔雅,“屋里也不叫人伺候着,连水都没有。”说完嗔怪的瞪一眼许尔雅。

作者:左耳听东方潇雨  发表时间:2019-03-14 23:07:38
诸子皓无奈,放下手里的折扇,拿起桌上的茶壶,晃了晃,只有小半壶水,想着还是倾下倒了半杯水,递给许尔雅,“屋里也不叫人伺候着,连水都没有。”说完嗔怪的瞪一眼许尔雅。
许尔雅笑笑,接过茶杯,一口喝下,又开口嗓子才稍微明清了一些,“谢谢师父,洛哑不碍事。”
“就是嘴犟。”诸子皓说完起身去柜上的花瓶里取来一支鸡毛掸子。
许尔雅讨好的笑笑,像是终于出现了少年的明媚,“师父..洛哑被母亲召见..今天又是兄长加冠之日..”
诸子皓不说话,心里却暗想,‘每次也只有挨打时才像个少年,看洛哑笑就像看戏,挨打就像给银子,每次给了银子才能看戏。看来,还得多敲打敲打。’
许尔雅看诸子皓眼神就知道没戏,把双手举到刚才的高度。
“咻!”只一下。许尔雅就把头低下,忍着。只是举着的手丝毫没动,也一点没发出声音。
一直以来自己的乖觉程度都不错,少有那种被揍的爬不起来的时候。而诸子皓对许尔雅也是罕见的耐心,细致的引导。
知道今天是大日子,所以诸子皓收着劲儿,抽了五下,两只手上却只有一道红痕,只是肿了一些,许尔雅知道诸子皓的意思,当下开口,“师父,下次我会和您说..”
“得,下次檀木的事情?那别的呢?你这一词认一罪,还说得不明不白,谁教你的?”诸子皓挑眉反问。
“洛哑知道您疼洛哑。”许尔雅低头沉思,每年兄长生辰,府邸都会举办一次小型宴会,这次更是规模宏大,从懂事一来,自己的生日,都是师父陪着过..在风花雪月的雅间,请师父的几个兄弟好友,还有几个手下,一次吃饭,听琴,收礼物到手软。
许尔雅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对诸子皓,是搁在心尖儿上的亲人。
许府,比不得..
就算再想被许家兄弟关注也不能和师父比。
在这世上,知道许尔雅能说话的人,不超三人。
第一个是师父,第二个,是师父的心腹,阿凡。
许尔雅会偷,就是阿凡教的。
“出去堆个雪人给我看看。”诸子皓看着许尔雅,眼睛示意。
许尔雅乖乖的起身,出门,堆雪人。
屋外阳光虽刺眼,可雪消融的并不快,许尔雅先拍打一个小雪球,再滚一个大雪球,拍拍瓷实了再去滚一个小一号的,抱起来,放在大雪球上。
许尔雅玩的脸颊泛了红,一会儿蹲下,一会儿起来,一会儿又弯腰滚雪球,所以少年稍稍有些气喘,固定好以后,许尔雅起身,准备找个石子,回头却撞进诸子皓那双温和失神的眼睛。
许尔雅怔了怔,坏笑一下,抓一个雪球就朝屋内掷去,诸子皓本在思考,一个不防,就被一颗雪球砸中眼睛。
屋里暖和,雪团又松软,砸在脸上的雪球大半掉到地上,脸上的雪立刻就化了,许尔雅完全没想到自己能扔中自己师父,眉头一皱就往屋里去。
脸上已经没有雪花,只是残留了一些水滴,眼睛里已经有些发红,许尔雅急忙用袖子给师父擦脸,又小心翼翼的检查眼睛,“师父,没事吧,对不起,师父,我不是故意的,师父..”
许尔雅一边清理一边自责又嘟囔出声。

作者:左耳听东方潇雨  发表时间:2019-03-14 23:07:38
脸上已经没有雪花,只是残留了一些水滴,眼睛里已经有些发红,许尔雅急忙用袖子给师父擦脸,又小心翼翼的检查眼睛,“师父,没事吧,对不起,师父,我不是故意的,师父..”
许尔雅一边清理一边自责又嘟囔出声。
诸子皓却是神色一转,“门外来了人,听不到吗?警觉性这么差,不要命了?!”说着起身回头向临湖的窗户走去,迈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一看许尔雅,还是一脸自责的眼神,当下便抛一下手里的折扇,两步走回去,拎着许尔雅的手臂转了半圈,扇骨狠狠地抽向许尔雅的左腿膝弯。
许尔雅就着诸子皓的手臂,左腿下意识的一弯,就要跪下,却被诸子皓一提。
诸子皓轻轻敲一下许尔雅的额头,“下次再这么慌慌张张,绝不轻饶!”
“是…”许尔雅小声应声,师父的身影就已消失在屋内。
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可人还是没来,又叫了下人来催。
“小少爷,夫人等急了,大家已经在前院聚集了…”
人话还没说完,许尔雅已是一身新装加身开了门,头发还是松松垮垮的样子,可一身白色的外装衬着本就皮肤白嫩的少年更加白皙了,许尔雅开了门,下人就自觉退到一边,许尔雅抬脚踏出,把门一关就踏步而去。
许尔雅刚走出院门,低头眼睛一闭,细细听着,二哥来了?
换了刚刚的一本正经,步子明显变得散漫起来,抬起两只手,嗯,红痕已经消了,刚刚师父叫自己玩雪消肿,这会儿手指也显得雪白,只是左腿的膝弯还有一点疼…
许尔雅张开嘴巴深深吸一口气,顿时嗓子和鼻子都有凉气钻入,凉凉的。
“怎么,请不动你?”三丈外的许文踱步走近。
许尔雅也不看人,站定没动。
许文走近,看一眼少年身上的衣服,“这身倒是还不错。走吧。”
说着转身就走完全没管身后的许尔雅。
许尔雅也乖觉,瞥一眼前面的二哥,步子依旧散漫,又明显跟不上许文的步子。
“刚刚不是跑得挺快?”许文站定身子等身后的人,“过来,走我前面。”
许尔雅不依不饶,站在许文身侧没动。
抬头看许文,也不说话。
许文脾气本就急,左手抓起身侧人的右臂往前一推,吓得许尔雅差点一个趔趄,好在有许文的手臂抓紧,这才站定。
扭头瞪着许文。
许文才没那个耐心,从披风里侧抽了折扇就扬起作势要打,许尔雅一看是自己送的礼物,怔了一下,扭头踱步向前。
只是步子依旧不规矩。
“腿。”许文沉声提醒。
许尔雅才不听,反倒是把手也挥的更高。
“啪”,一下,折扇就恶狠狠的打在许尔雅向后抬起左手腕的尺骨上。

作者:左耳听东方潇雨  发表时间:2019-03-14 23:07:38
“啪”,一下,折扇就恶狠狠的打在许尔雅向后抬起左手腕的尺骨上。
许尔雅一个站定,转身就要推一把许文。
许文往后退了一步,左手没忘托一把许尔雅的手臂,这才不至于少年摔倒。
许文眼神一转,一脸肃容,许尔雅感觉到气场强大,才小心的收回手臂,正常走路。
果然是宾客云集,各路官贵之人已集中在前院,院子的积雪已经清理,只有少数几个小堆被堆在院里植物根旁,大家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恭喜,庆贺,笼络,相识,还有少数女眷坐在会客厅吃着水果,唠着家常,来而过往无非谁家的公子,谁家的小姐。
许尔雅本就厌烦这种热闹的场合,随着许文进了前院就拐进会客厅的后堂,心里烦躁,找个小间,门随意一推,才察觉到里面有人,下意识收手,何耐门已经推开,着眼看见诸子皓和许温坐在一起,两人没说话,只是静坐,喝茶。
许尔雅的心像是漏了一拍,完了…
鞠一躬就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许温发声。
许尔雅的心像是不受控制般狂跳起来,转身,踏入。
“这是我三弟,许尔雅,韶年时因为一次意外,到现在也不曾说话…我记得诸兄医术超群,今日诸兄赏光做客,不如帮舍弟察看一番?”许温礼贤下士,这皇城谁都知道诸子皓不是好惹的主…
诸子皓同样以礼相待,“今日生辰,自然依你。”
许尔雅却站在一旁不想动,灵机一动,浅浅一笑…
“咚咚,大少爷,老爷叫您去前厅呢。”门口下人传话。
“许温,你先去前厅看你父亲,我在这里给你弟弟诊脉。”诸子皓笑笑,看向许温。
“那就有劳诸兄了。”
许温站在门口,送大哥出门以后顺势把门一关,踱步到诸子皓身边。
站着没动。
“在想什么?”诸子皓也没为难许尔雅,只是耐心询问。
许尔雅撇撇嘴,“师父,我饿了。”
诸子皓这才沉下脸,“答非所问,我发现你今天是把我教你的都还给我了?”
“师父…”许尔雅一脸低眉顺眼,“和我大哥说话很累吧?咬文嚼字的…”
“洛哑!”诸子皓声音更沉了一度。
“是!”许尔雅回应。
诸子皓却是再也生不起来气,许尔雅平时本就鲜少回家,家里也很少有人去管这个少年,任其自生自灭。
刚刚诸子皓同许温谈话,就是谈许尔雅。
是许温提起许尔雅,可能是早上的礼物打动了这位兄长或者是别的,这些都不重要,但是许尔雅确实是被许家两位兄长记挂在心上。
可许尔雅听完自己师父说完这些,便自嘲的笑了。
又像是想到什么,偏头看一眼师父,讪笑。
仅自卑自怜自嘲这几点,当初不知道被教训了多少次,吃过多少苦头。

作者:左耳听东方潇雨  发表时间:2019-03-14 23:07:38
仅自卑自怜自嘲这几点,当初不知道被教训了多少次,吃过多少苦头。
这刚回家,就犯了错。
“下午就回九御,跟我一起走!”诸子皓沉声喝到。
许尔雅俏皮的吐下舌头,“是,师父…”
许尔雅喜欢九御门。
喜欢这个从小长大,甚至愿意在这里安身立命的地方,其实多半缘由是诸子皓。
九御门这个组织,是一个既严肃又散漫的组织,一共九组,进门以后都是在九组的,每季一赛,九组只有第一名才能进入八组,而一到八组的人,每季赛事可以自由选人挑战,如果赢了就可以替代他,输了在被人拉下,每天固定的训练只有晨训,下午晚上的时候都是自由活动的,而许尔雅在九组,一呆就是七年,直到现在,因为九组的组长,是诸子皓。
九组晋级上升到八组的过程非常严苛,不仅仅的武力值脑力值等,还有家世人心等等,诸子皓不可能让任何有二心之人进入九御门。
在九御门,诸子皓有自己的院子,而许尔雅一开始就住进院子的偏房,诸子皓教许尔雅的时候,毫不私藏,耐心到极致,带他出去长见识,却从来不允许做规矩之外的事情。
许尔雅又懂事,勤奋,像是把说话用的力气全部用在学医学武上。
在许尔雅心里,许府的院子像牢笼,长租的客栈像个落脚点,只有九御门的那间偏房,才像是真正的家。
中午的宴席许尔雅没有参加,只是窝在藏书阁里,只要在这里,除了诸子皓就一定没人能找得到他。
值得再自嘲一番的是,竟然也没有人在意他,许尔雅除了听到一阵子鞭炮和敲锣打鼓的声音,就再也没听着什么。
许尔雅坐在书桌前一边看书,一边提笔点水做标注,为了不留下痕迹,可心里却是越来越烦躁,干脆把笔扔到一边,转个身子,把腿搭在椅背上,书桌上放厚厚的一摞书,手里抱一本,枕上书桌的书,睡着了。
天气本就是寒冬腊月,藏书阁也没有取暖用的火盆,诸子皓进了藏书阁,就看见脸色潮红的许尔雅,手背一探,额头有些烫,本来面带悦色的脸就那样沉下来。
拾起许尔雅的右手,柔软修长,特别是食指和中指,两只手都经过仔细的训练,两根手指往拇指的方向稍稍一偏,两只手指就等同长度了。诸子皓却没有去管食指和中指,反而用另一只手捏起许尔雅的小拇指,缓缓往手背的方向掰去。
许尔雅觉得头有些重,察觉到手指被人拿住才悠悠醒来,师父的脸引入眼帘。
觉得坐姿不规范,把双腿小心的搭在扶手上,紧接着就闷哼一声。
小拇指被掰到同手背呈四十五角的方向,许尔雅疼得声颤,急忙求饶,“师…师父…疼。”
“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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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拇指被掰到同手背呈四十五角的方向,许尔雅疼得声颤,急忙求饶,“师…师父…疼。”
“默。”
许尔雅顿觉冷汗也你追我赶的冒出,师父平常时间都会找一些话题同许尔雅聊天,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禁止他说话,而那时候,往往就是许尔雅挨罚挨揍的时候,全程都必须沉默。
许是许尔雅从小的环境,导致少年的忍耐力也是不同于常人。
小拇指像是停了一下,又继续掰下去。
许尔雅紧紧地咬住牙齿,一声不吭。
诸子皓用右手拇指按压许尔雅的小拇指,另外四根手指托在许尔雅手腕上,见诸子皓一头冷汗,左手拿手帕擦了一下,手下又顿了一会儿,又擦了两次,这才放手。
许尔雅弯着腰就去看小拇指,委屈的嘟一下嘴…
诸子皓又一巴掌打上许尔雅的后脑,“下次,你再试试在这里睡觉。”
许尔雅讨好的笑,拽拽诸子皓袖子,知道人是来带自己走的,也不说话。
许尔雅跟着诸子皓从后门离开,没人管,也没人看到,上了马车许尔雅就觉得头轻了许多,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热茶,盘腿坐下,先帮师父倒一杯,再帮自己倒一杯,喝起来。
街头像是比平常时候都热闹一些,许尔雅把固定的帘子拆开一个角,偷偷朝外看去。
感知到什么,把头往右一偏,折扇就击上车身,华丽的马车里密不透风,也没发出声音,折扇落到座上,许尔雅把掀起的帘子一角一按,捡起扇子,笑笑,又靠近师父一点。
把玩起手里的扇子。
这把扇子才是真正的大有乾坤。
许尔雅熟练的拆开,检查,又装上,又拆开。
诸子皓也不管,忽然开口,“惟察九风,以定国常。”
许尔雅顺口接下:“治,衰,弱,乖,乱,荒,叛,危,亡。”
“君臣、百僚。”
“君臣亲而有礼,百僚和而不同,让而不争,勤而不怨,无事惟职是司,此治国之风。”
许尔雅见师父不再发问,又往师父的方向蹭了蹭,搂着师父的手臂,“师父,听说今晚风花雪月有个拍卖会..”
“今晚有任务,我带你去。拍卖会上要是有喜欢的,我叫阿凡去取。”诸子皓难得的拒绝。
“任务?”许尔雅呆了一下,兴奋:“您愿意带我出去了?”
诸子皓不曾带许尔雅出过任务,更不曾谈过国事,许尔雅也乖乖听话,每日学习练武玩耍,样样没落,像是过韶年的生活。
“嗯,吏部侍郎为老不尊,纵容手底下人钻空子。”
“喔,那我们今晚做什么。”
“杀人。”
“…”许尔雅手里的折扇没再动,回味着那两个字。
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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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
九御门有规矩,八组后的人是接不到杀人的任务的,所以九组的人一般接到的任务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只有一到八组的人才能接到至关重要的任务,里面包括,杀人。
许尔雅长时间发呆。
诸子皓也罕见陪着。
许尔雅刚刚兴奋的心情被忽然扑灭。
他以为有有趣的任务,每次九组的组员出任务回来都会兴高采烈的成为一段佳谈,传到九组每个人的耳朵里。
可许尔雅...
走神走到九御门。
许尔雅一声不吭的回了偏房,甚至忘记要和师父说今晚风花雪月拍卖会有一个碧色的发簪想送给母亲的事情。
始料未及发生的事情才不会允许许尔雅有拒绝的时间和勇气。
夜色如墨。
天空阴沉沉的,没有月亮的踪迹,星星仿佛能隐隐约约看到几颗,雪色似乎已经准备好把天空照亮。
看天气,像一个既适合杀人越货,又不适合杀人越货的时间。
早早换好夜行衣,在院里等着。
听到门开的声音,许尔雅下意识扭头就看见屋内跪着的阿凡。
好奇看着诸子皓。
诸子皓并不打算解释。
“今晚是梁丁正,四品文官,梁府上下六十二口人,除了梁丁正,全部灭口,还要从梁丁正那里拿到吏部侍郎是否与藩属国勾结的证据。”
许尔雅听闻,站定,“如果有…师父不会打草惊蛇吗?”
“嗯。但是他们首当其冲针对的是我父亲。”
许尔雅知道师父决定的事情自己是没办法改变的,又问:“吏部侍郎不会反咬一口吗?”
“这次管不了那么多。”
许尔雅少见诸子皓的这种不冷静和坚定不移。
“嗯,明白了。”
没想太多,脑力总有想抓住的思绪,可抓不住,只能见机行事。
许尔雅跟着诸子皓坐上一辆平常马车,马车跑得飞快,车里也老有冷风钻进来。
许尔雅总是抬头看诸子皓的神色,认真,一丝不苟。
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下了马车,是在一条街上,人极少,许尔雅闭眼,神色一凛,不敢再大意。
诸子皓像是知道,只是叫许尔雅跟着,拐进一条深巷,在一堵墙前站定。
许尔雅看见诸子皓眼神示意,右脚轻轻一点,翻手上墙,是一小片花园,梅花开的更盛,因站在高处,许尔雅隐约可以看到远处亭子里石桌旁坐着一个女人,旁边还有一个孩子,许尔雅转身对着诸子皓比手势。
即刻,诸子皓也跳上来。
变故瞬间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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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瞬间发生。
许尔雅亲眼看着诸子皓跳上来的过程,可不过是刚刚立上墙头,忽然有一个极快的身影一闪而来,朝着诸子皓就踹了过去。
诸子皓重重的摔下去,许尔雅瞳孔一缩,左脚一蹬墙头,就要接人。
虽说晚了一步,好在许尔雅一把拉住诸子皓的脚腕,否则这一下就要摔在对面的那堵墙上。
落地的诸子皓稍显狼狈,忍不住的轻咳。
许尔雅利落的移过身子准备扶起诸子皓。
却见一道人影落下。
许尔雅抬头,果不其然。
是诸子皓的哥哥,诸子衿。
刚刚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丝有人的气息。
是自己大意,还是来人功力深不可测?
诸子衿身后还跟着一人,许尔雅认识,隋辰。
隋辰平时也会出现在九御门,但是在许尔雅心里,隋辰是自己想都不敢想和他挑战的人。
许尔雅微微稳下心,顺从的跪好,不出声。
诸子衿笑笑,“怎么,话只会和诸子皓说?”
许尔雅沉默。身旁的师父撑不起身子,许尔雅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有些烦躁。
“说句话听听。”诸子衿命令。
“…”
诸子衿笑,挑一下下巴,示意一下身后的隋辰,隋辰点一下头,从怀中取了一根绳子。就朝着诸子衿走来。
许尔雅瞬间觉得血液全部冲进脑袋,眼睛大大瞪着。
隋辰手里与其说是绳子,不如说是环。把绳子如同铁丝一样缠绕,就变成环。
环是一对,一长一短,长的一条缠在脚腕,短的缠在手腕,有一个很好解释的名字,叫索骨环。
索取的索。
绳子是缠在腕子尺骨之下,因为体温温热,绳子遇热就会束紧,越紧手腕会越热,越热再越紧,直至勒断。
许尔雅下意识颤抖,“大少爷好。”
缓步踱来的隋辰果然站定。
“嗯。”诸子衿懒懒的应声,“我同他说过的,他要是敢来,我就断他手脚,你说…这怪谁?”
许尔雅本不像回答,可隋辰就离诸子皓三步之遥,许尔不敢不答,“洛哑不知。”
一旁的诸子皓终是缓过来,倚着身后的墙,“哥。”
“没叫你说话的时候,你就闭嘴,别叫我在你养大的弟弟面前掌你的嘴。”诸子衿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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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叫你说话的时候,你就闭嘴,别叫我在你养大的弟弟面前掌你的嘴。”诸子衿沉声。
许尔雅早已懵了,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怕,他怕那根绳子真的缠在师父腕上。
“洛哑。”
“是。”许尔雅急速回应。
“今天这对绳子是一定要用的,你说用在谁身上?”诸子衿笑得温和,真好看啊,只是这个场景和说出的话叫许尔雅生生打个冷战。
“洛哑。”许尔雅说完把手一伸。
“哼…”诸子衿嗤笑一声,“不行。”
隋辰又朝诸子衿走近。
“大少爷,大少爷…”许尔雅乞求到,眼睛却没离开自己师父。许尔雅像是忽然被扼住呼吸一般,右脚撑起往前一弹,左脚迈了一大步,脚尖一转就站到诸子衿身后,右手是起跳时从怀里拿出的一根钢针。
做扇子没有用完的钢针。
抵上诸子衿耳下的动脉。
许尔雅还在长个,没有诸子衿那么高,手微微举着还有一丝颤抖,左手拼命卡着诸子衿的肩胛骨。
诸子衿明显能察觉到耳下的钢针是反着拿的,针尖朝外,而且身后少年在发抖,在害怕,也不出声。
许尔雅从诸子衿肩膀地方能露出半个头,“隋…隋大哥,洛哑求您了…”
诸子皓惊了一刻,像是被许尔雅的举动吓到了,当下一喝,“放下!”
许尔雅不管诸子皓的声音,“隋大哥,隋大哥。”
隋辰果然起身离开,诸子衿又开口:“我弟弟这徒弟…教得不错。”一挥手,叫隋辰退下。
许尔雅才意识过来,把钢针掷向一旁,俯身就跪,“洛哑不敬。”
不敬?
诸子衿笑了,想这小孩儿跟这儿搞笑呢?你都要杀我了,只是不敬?说白了不就是互相威胁?还真是诸子皓养出来的臭性子。
诸子衿也不说话。
隋辰打了个口哨,四面八方出现十多个人。
这次没回九御门,而是直接回了诸子衿的府邸。
诸子衿的书房比许温的书房还要雅致一些,且更大。
许尔雅跪在这里,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许尔雅能感觉到右前方跪着的诸子皓的垂头丧气。
诸子衿坐在书桌前翻看信件,不一会儿扔下一摞到诸子皓面前。
“看看。”
诸子皓翻看信件,大惊。
如若今天真的屠了梁府,那么吏部侍郎勾结外藩来个将计就计。
半刻钟,许尔雅听见诸子皓重重的吐一口气,“是子皓大意了。”
“从明天到开年,你都在这儿呆着做训练,还有你这小徒弟,也叫隋辰再看看。”诸子衿头也没抬,下令。
“子皓…”“嗯?”诸子衿打断诸子皓的话。
“子皓明白。”
“隋辰,去找几根桦树条来,再准备一盆浓盐水。”诸子衿发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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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辰,去找几根桦树条来,再准备一盆浓盐水。”诸子衿发声。
“是。”
许尔雅想得到诸子皓会挨打,但…只是听到桦树条,为什么师父的身子就僵了一下?
“洛哑。”
“是。”
诸子衿抬头,看许尔雅一眼,笑了,“想看你师父挨打吗?”
许尔雅下意识摇头。
“别急,一会儿就轮到你了,既然你师父管不好你,作为你师父的兄长,自然要代为管教。”
“是。”许尔雅对代为管教表示拒绝。
“去!墙边儿跪着面壁去。”
“是。”许尔雅没敢起身,准备膝行。
“起来走路。”诸子衿又说道。
“是。”许尔雅缓缓起身,看一眼自家师父,明明该是人人自危的,但是书房的气氛并没有想象中的凝重。
直至隋辰走进来。
瞬息万变,书房的气压忽然变得很低,许尔雅的心不自觉的狂跳起来。
未知的才是恐惧的。
许尔雅深谙此道。
只是过了一小阵子,许尔雅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诸子皓跪着,已是满头冷汗。
桦树条就浸在那个木盆里,盆地是一层厚厚的白盐,水是温的,却依然没有融化盆底的盐。
就放在诸子皓的旁边。
不得不说诸子衿的心理战,打得真好。
诸子皓的呼吸越来越重。
“准备好了吗?”诸子衿慢慢起身,问道。
“是。”诸子皓的身子又僵了一下。
可不止是诸子皓。
墙边的许尔雅也僵了。
诸子衿看诸子皓眼里丝毫没有因为许尔雅在场的介怀,眉尾弯了弯,“子皓,洛哑温过脉了吗?”
“…”诸子皓想了想,“还差最后一步。”
诸子衿微瞪一眼诸子皓,“真不知道你是对他好,还是害他。”
“本想专门做周期一天的,可是怕他疼坏…”
“你温脉是多大?”
“十二。”
“他今年都十五了,你不怕误了他?”诸子衿反问。
“…”诸子皓沉默,低头。
“明天开始,你训练中完不成、做不好的藤条都由洛哑替你受着。明天我叫隋辰准备一根新藤条。”诸子衿吩咐,“洛哑听到了吗?”
“是。”许尔雅应声。
诸子皓却是呆呆看着自家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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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子皓却是呆呆看着自家兄长。
“隋辰,带洛哑下去温脉,喂颗药,就当受罚了。一个时辰的周期。”诸子衿俯身蹲在放着桦树条的木盆旁边,手里拿木条,是一捆桦条编在一起,像藤条,却不知道要比藤条厉害多少倍。
诸子皓还在回味诸子衿刚刚的那句话:“哥,洛哑的身体…”
诸子皓的话没说完,因为诸子衿拿着桦条一弯,弹出来的盐水就弹到诸子皓嘴里两滴。
好苦!
受到警告,诸子皓不敢再随意说话。
隋辰接了命令,带许尔雅出了书房。到了书房左边的厢房。
大概是一间新收拾出来的休息室,空气里还有灰尘的味道。
隋辰叫许尔雅坐在床上等着,脸色冷冷的,许尔雅也不愿意多说话。
隋辰倒了一杯水过来,许尔雅不知道他的心思,拿过水杯一口气喝完。拿下杯子,低头就看见隋辰掌心里的一粒药丸。
许尔雅心思一转,拿起药丸,拇指食指放进嘴里,一抬头,吞下去了。
隋辰却还是冷冷的样子,“阿凡教你的?”
许尔雅怔了一下,像忽然想到什么,“对了,阿凡哥还在师父的卧房跪着。”
“已经起来了,不用担心。”隋辰回应,右手拿起许尔雅的左臂一抖,药丸就掉出来了,障眼法果然是没瞒过隋辰。隋辰左手捏着许尔雅的脸,右手亲手把药塞进许尔雅嘴里,出声警示,“下次我再看见你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招式,就打断你的手。”
许尔雅不敢反驳只能微微点下头。
许尔雅开始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药,可以叫触觉感觉变得更加灵敏。他甚至能听到屋檐下积雪掉落的声音。
隋辰知道药效发作,扶许尔雅趴下,许尔雅感觉到那双拽着自己胳膊的手大力的很。
温脉。
与通脉一个道理,只是温脉的效果更好,过程更艰辛罢了。
许尔雅与诸子皓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是第一次温脉。
后来进行过三次,每次都疼得他死去活来。
每次温脉,周期越长,受罪越少。
针深一寸,周期少半。
这次是最后一次,又吃了能叫触觉变得如此敏感的药。
许尔雅撇撇嘴,偏头看隋辰的脸。“隋大哥,疼不疼啊。”
“疼。”
隋辰取来一个盒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银针,比平常银针长一倍,许尔雅终究不敢再调笑,脸色也开始严肃。
隋辰把许尔雅的衣服拉到腰部,又取了薄被盖住许尔雅的腿,只露出背部。
火盆的火炭很足,偶尔有炭块轻微炸裂的声音。
隋辰手起针落。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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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辰手起针落。
“啊——”
只是第一根针,许尔雅像是从来挨了从未挨过的疼,想忍的,但是根本忍不住。
书房里的诸子衿像是听到指令一般。
地上的诸子皓两只小臂撑在地毯上,身体笔直。听到厢房里的痛呼声,微微抖一下。
诸子衿扬起手里的桦条,狠狠的砸了下去。
本来光着臀部和大腿的诸子皓就羞得满脸通红,感觉到光着的身后也一定羞红了。房里暖暖的,未知的恐惧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可这一个桦条砸下来,把诸子皓心里的害羞不好意思统统砸死,声音低沉的吼出声,“啊!”
像是意识到什么,诸子皓紧紧握着拳头,像是要把自己捏碎。
诸子皓这是第二次挨桦条,上一次还未及冠,故意活活叫人打死一个作恶多端的少年。
那次诸子皓在床上趴了半个月。
而这次…
第二下藤条一直没有落下,可身后的疼却越来越清晰,桦条上的盐分渗进将破的皮肤,诸子皓咬牙闷哼出声。
诸子衿问人:“梁府多少人?”
“六十二…”
“咻——”
“啊!”
诸子皓终是忍不住了,求饶:“哥,哥…”
诸子衿没应声,一下一下砸得认真,中间总要停顿一下,听地上的人秉着呼吸,又重重的呼出来。
诸子皓明白今天,势必是要砸够六十二下的。
道理诸子衿从不愿意多说,他自己的弟弟,自己清楚,不明白的时候打死都不认,明白了就洒脱认下,就算是求饶,也不多说,就是不停的叫哥,不停的叫。
厢房。
许尔雅背上已经扎了近百支银针,只是细细观察就发现,只有第一支银针是相对比较深,其他的和第一支银针相比差了一寸。
隋辰看趴着的少年隐忍的辛苦,牙齿紧紧咬住,甚至在打颤,敛下眉目,手掌伸直在银针一尺上方,内劲一出,“啊————”近百支银针竟然直直往下一寸,床上的人疼得终是晕了过去,不一会儿又被疼醒,眼睛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
“隋…隋大哥…”许尔雅声音嘶哑,像只是在吐气间叫人。
“少说话,还有两次。”隋辰低头,等时间。
许尔雅想摇头,他想说,他不喜欢温脉,他要跟着师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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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尔雅想摇头,他想说,他不喜欢温脉,他要跟着师父走。
何耐,人又晕了过去。
书房地上那具笔直的身体再一次摔在地上,从第五下之后,每次桦条砸下,身体都撑不住,趴在地上。
诸子皓也不催。
等他一次次爬起,时间间距越来越长。
才一半。
诸子皓的脸还是苍白,鼻尖上还有一滴滚圆的汗,不知道哪一刻就会砸到地上。
等了一会儿,诸子皓还没撑起,诸子衿挑挑眉,左手把桦条扔进盆里,衣摆一掀,盘腿坐在诸子皓眼前。
“怎么,非得叫我次次浸了水,你才撑得起来?还是许久不挨,生了。”诸子衿看弟弟的眉眼。
诸子皓的模样比诸子衿的更加洒脱一些,两人站在一起,哥哥沉稳,弟弟活泼。
诸子皓闭上眼睛,想撒娇,“哥…就当疼子皓了…”半句话说得有气无力。
“耳探回报,那少年劝你勿打草惊蛇,你没听,是为什么?觉得他是你养大的孩子,他的话都不作数?”诸子衿自问自答,“你护他周全,又折他的思维羽翼,怎么,你准备圈养他一辈子?”
诸子皓这才明白,一直以来都把那个孩子看得太紧,明明教了许多,又怕他出去磕着碰着挨了欺负,“哥说的是…”
“而且你还真准备叫那孩子去杀人?到时候又于心不忍,六十二个人,还不都是你自己解决?”诸子衿少有这种教得仔细的时候。
“是…”诸子皓又撑起身子。
身后已是一片深红,再也没有下手的地方。
桦条的威力果然不同与藤条戒尺类的玩具,诸子衿见人撑好,收了力气,砸向腿。
好不容易又挨了二十,诸子皓筑起的防线再一次坍塌,再也爬不起来。
“起来。”
诸子衿用桦条戳一下诸子皓,就听到长长的吸气声。
当下不知是愤怒还是心疼,没再叫人起来,俯下身脱了诸子皓的鞋子。
“哥!哥…”诸子皓感觉到鞋袜被脱掉,像是拼了命一般要撑起身子。
“立脚。”
诸子皓瞬间觉得天旋地转,任命的趴下,把双脚与大腿呈直角抬起,把脸埋进臂弯。
“啊!”只是发出沉闷的呼声,诸子皓把额头狠狠地顶在地毯上,呼声低沉,连呼吸都都像被扼住。
诸子衿不再墨迹,没有给缓息的时间,一下紧接着一下,砸下去。
诸子皓一向害怕脚心的疼,当下便哭出声,“哥,哥..不敢了,子皓不敢了..”
诸子皓顿了一下,无论怎么疼,诸子皓都没像今天这样求饶,当下没饶人,“没出息!”手下没停,把剩下的五下狠心抽完。
诸子皓一心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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