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深受皇恩》
“容玉，我心悦你”

“他是来救我还是来送行呢？送行也罢，还能再见到他，我心甚欢”

“一别三年，思之切切，我亦心悦你”

你都不知道吧，你的一个笑我记了好些年
你为太子，我为质，我们本不是一路人，年少时你心生怜悯救我于危难，教我读书识字，给我一席之地。也罢，我便竭力谋划扶你坐稳帝位。
容国起兵，父王要我回国才肯息事撤兵。我心中已有打算，临行前一夜你却醉醺醺来找我，将我整个人抵在石桌上，我以为你是因父王起兵怒不可遏，却不想你欺上身来，竟是吻了我，竟是吻了我……
“容玉，我心悦你，心之所向，情之所钟”
你倒叫我如何是好……

那一年，我五岁，父王战败，我去别国做了质子。
红墙黄瓦，金碧辉煌，是我从未见过的繁华。
原以为在这偌大的宫殿居住，定是要比在家乡国土舒适惬意。却不想，来这里的第三日，奴仆竟给我送来馊了的饭食。我毫无根基，父王远在家乡亦不能为我打点，我便在这里过上了连奴仆也不如的生活。
那一日热闹非凡，连平日看着我的奴仆也不见了踪影，我悄悄溜出去打算寻些吃的，可这弯弯绕绕的道路看的我眼花缭乱，我便在旁边小心猫着，等有婢女过来再悄悄跟在她们后面。
绿意盎然处，有个着蓝衣的小男孩在舞剑，小小的身子上蹿下跳，可剑尖却有股凌厉之气，我就这样被吸引住了，以至于那男孩舞剑毕，我想起转头寻那两个婢女，人早已没了踪影。
那小男孩看到了我往我这边走来，蓝衣锦袍，金丝鞋边，我猜他定是个有身份的人，我虽年纪小，也知自己在宫中孤立无援，需得小心行事，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怕冲撞了贵人。我跪下行礼，连连致歉，并非有意打扰贵人舞剑。哪知他小手扶住我的胳膊，一抬便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笑着说无碍。他这一笑，便露出雪白的牙齿，看的我晃了神，那时我便觉得，他是这宫殿里最好看的人。
他询问我是哪家的哥儿，我不知该怎样答，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正巧这时传来“咕噜噜”的声音，是我的肚子叫唤，我一脸窘迫，脸颊发烫。他有些疑惑的望着我，问我可是饿了？我点点头，不敢言语，却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人是可信任的。他带着我左拐右转来到了御膳房，里面的婢女太监正忙碌着，一见他来急忙停下，众人齐呼“太子殿下”
我一脸惊恐，不知将手脚置于何地，哪里想到他会是如此高贵的身份。他却毫不避嫌拉起我的手就往屋子里走。将屋子里的翠玉糕，桂花糕拿予我面前，我腹中饥饿难耐，顾不得眼前人尊贵的身份，抓起糕点就大吃起来。
他见我吃的香，咂咂嘴小声自语，有那么好吃吗，执起一块玉糕学着我的样子放进了嘴里。肚子刚垫底，便见一老太监步伐匆忙进了屋子。老太监将他手里的糕点放下，焦急的说着皇帝和一众老臣皆在宴席等他一人，切莫再耽搁。他理了理衣衫，丝毫不见慌乱，小手指向我，说是要带我同去宴席。老太监不曾见过我，时间紧急也顾不上，拉着他便往宴席赶。

高位之上，皇帝不苟言笑。未曾追究他的迟到，却睥睨着我问他是如何遇到我。我低着头跪在一边，很是后悔今日不该贪嘴跑出去。
他的回答倒是让我吃了一惊，他道我是饿倒在御花园，他在园中练剑恰好救了我并带我去了御膳房。皇帝看我一身粗布短衣落魄模样，倒没有多加追问。我猜他心思聪睿，单看皇帝那严肃问话亦能猜出我的身份。却不想，他俯首开口竟要我做他的伴读。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皇帝凝着他，道出我的身份，他低着头，看不清情绪，我侧目看他，毫无惊讶，果真是知道的。
大臣们议论纷纷，左不过说我是小国质子心思叵测，切莫引狼入室。倒也有讨好他的，权当我是个猫儿狗儿，太子殿下养在身边逗趣便好。
皇帝不发一言。他又道，今日是他的生辰，想求父皇一个恩典，他已是一国太子，做事有衡量分寸。皇帝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遂了他的意。
宴席散去，他带着我回了东宫。那时我还不知太子伴读是怎样显赫的身份，只知以后能在他身边，再不用过从前那般衣不暖食不饱的日子。那年我六岁，他八岁。
他为我安排了院落，着人为我赶制新衣。我已许久没有洗过澡换过衣服，将身上污秽洗尽换了一身白衫看起来倒是干净能看了。他来我房中，带了些白日的翠玉糕，见我换了衣衫眼中似有惊艳闪过。他问我从前在宫中过那般缺衣少食的日子可曾怨恨？我摇摇头，道自古成王败寇，何来怨恨。父王留有性命，我已十分满足。
他未再言语，告知我明日卯时随他一起读书便放下糕点离去了。我朝他离去的方向跪地叩拜，万分感激。
此后我便随他一同学书，也逐渐识得了他那些真正心思叵测的兄弟。平日他与那些兄弟们一同练武，皇帝严厉规定我只能同他学书，不得练武，怕我日后于他不利，我便得了空闲四处溜达。偶尔能遇到十一公主，她是太子的亲妹妹，每回遇到都得让我抱着她，奶声奶气的唤我容玉哥哥，甚是可爱。
已过酉时，平日准时下课今日却还未见人影。我有些焦急可那守卫的士兵说什么也不肯放我进去，我求他帮我传句话他亦是面色不动，我觉得有些不对，赶去后门，发现后门平时的守卫都没了踪影。
我在练武场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心里愈加不安。皇子们的练武场是和御花园一处养鱼塘相邻的，我未曾多想寻了过去。
鱼塘后方假山传来打斗的声音，我快步走去却听到“咚”的一声好似有人落水了。我赶到时只看到一抹玄色人影在水里扑腾着，那衣衫正是他今日所穿，我想都没想直接一头扎进水里，一心想要救他。

我虽识水性，可他大我两岁，身材健硕，拖着他愈加吃力。眼见着他快要昏迷，我使出全身力气把他往岸边带。好在到岸边时水浅了些，这才脱离险境。
我不懂医术，见他还不醒慌了手脚，小心翼翼去探他的鼻息，有浅浅呼吸喷洒一颗心才稍微安定下来。却也不好去叫太医，怕没有我在身边那推他入水的人要再来害他，只得在假山附近大声呼救，祈求今日哪个后宫的娘娘逛御花园时能听到。
上苍庇佑，遇上了平日爱闲逛的十一公主，她一听我说太子溺水立刻着人通知太医。太医来的快，我瞧着太医来的方向后面乌泱泱的一片人，为首的明黄色身影甚是显眼，我徒然感觉不安。
皇帝走近看见他衣衫尽湿，昏迷不醒，心痛之情溢于言表，要太医拼尽全力救醒他。可转身看向我时，那目光似承了千万支毒箭，直接冲向我一脚把我踹在地上。
我直感觉胸膛中像火烧一样快要裂开，皇帝怒声问我做了什么，我撑着地面爬起来说我救了太子，皇帝明显不信逼问我他为何会掉进鱼塘？我怎知他为何掉进鱼塘，实话实说我不知道，皇帝看向我的神情却已是将我定罪般。
皇帝愤恨道当时怎能让太子一意孤行，将虎狼留在身边，若知我图谋不轨，早该将我处死。我有口难辩，此时我在说什么也没用。谁知这时十一公主走到皇帝面前，扯着皇帝宽大的袖子央求皇帝别再生气，太子哥哥不会有事，又道是我找到她给太子哥哥寻得太医，若我真要害太子又怎会去找太医救他呢？
这时太医过来说太子已无大碍，再休息几个时辰便能苏醒过来。我知道皇帝不会放过我，果然，下一刻便听到要将我打入牢狱的圣恩。
我已心如死灰，被人扔在牢里整日望着窗户那一小片四四方方的天出神。想起远在家乡的父王，临别时父王万般不舍，宁愿殊死一战也不想我来这里受苦。我也曾是父王心爱的儿子，偏在这里沦为阶下囚。又想起他第一次教我习字，我握不住笔手上发颤，他便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的写。他是我在这凉薄寡情的宫中唯一慰藉。黑夜覆白昼，我精神恍惚已数不清过了多少日日夜夜，忽而听到索拉索拉的锁链声，平常来送饭可不是这个时辰，我心道许是有人来送我上路了。

牢房门被拉开，接着是脚步声，我起先没有理会，未曾听到牢头暴躁的声音，我有些疑惑转头看过去……
竟是他，消瘦了许多，眉宇间比从前多了份凌厉，却还是一样的丰神俊朗。
我哪里会想到还能再见他，更何况我现在发似鸟巢，浑身酸臭。他也愣住了，许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落魄潦倒。
我还是像第一次见他般手足无措，他向我走来，周身似是镀上一层光。他是来救我还是来送行呢？送行也罢，还能再见到他，我心甚欢。
他在我面前蹲下，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打开，是翠玉糕，完完整整的。他道，容玉，我来晚了。一瞬间我眼眶酸涩，拿起翠玉糕小口吃着，味道好似比从前的更甜。
他年幼丧母，比旁人更沉稳冷静，我不知那日发生了什么竟引得他与人交手，不由得劝他往后行事须三思而后行，往后不比从前有我在身边，要他寻几个心腹好生保护自己。
我已没什么能帮他的。他看着我，目光坚定执拗，他道他当日救我于危难，我该一世待在他身边，一世保护他。
我无言，我又何尝不想待在他身边呢？他见我不说话以为我是不愿。
我心里一阵苦涩，口中翠玉糕怎么也咽不下了。他问我可是怪他这数日没来看我，还是当日我明明救了他却被他父皇倒打一耙？
他抓着衣袍有些慌乱，我第一次见他这般。我替他理了理衣袍的褶皱，其实我是难过以后不能在他身边了。皇帝要我死，我又岂能活？我不想他为了我和皇帝起争执，此时他应在东宫养精蓄锐，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咽下最后一口翠玉糕，朝他跪下磕了一个头，我说，再造之恩，容玉铭记于心。牢里潮湿脏乱，不是殿下该来的地方。往后山高路远，殿下保重！
他抓着我的衣领，硬是把我从地上提起来，我不敢看他，就听他颤着声音说，他已将当日害他之人送入宗人府，也向皇帝澄清当日是我将他从水里救出，日后皇帝不会再针对我。
原来，原来这些日子他都是在做这些，原来他不曾忘记我。
他将****向他，他望着我，眼睛发红，他说，容玉，宫里人心难测，我知道你真心待我。我也视你如手足，你不能抛下我。容玉，没你我只孤身一人了……
我想起皇后祭日他总是将自己锁在房里，又想起有次他狩猎受伤昏迷，只我在他床边守了两天。
我看着他的眼，此时他就像一只受伤的豹子，伤口还在流血却倔强不肯低头，我拒绝的话再说不出一个字。
我点点头，说好，往后再不会抛下你，他这才情绪平定，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他唤来牢头将我手上脚上的铁链打开，我有些不敢置信，就见他递来一个让我安心的眼神。
风清云净，晴空万里。我随他一同回了东宫，我心里欢喜，是被人肯定的欢喜，原来我在他心里也这般重要。
我是后来从奴仆那里知道我在牢里这些日子他过得属实不易，东宫寝殿里的烛火常常彻夜通明，太医为他治了数日也不见起色。当日为我一个不相干的人他都能出手相救，如今有血缘的兄弟却将人送入宗人府，他该是有多艰难？
他身体始终不见好转，渐渐竟得了寒症，我担心病情加重便搬来偏殿方便照看他。入秋夜凉，我便提前给他捂好床，好让他睡时能暖和些。有时回来晚了怕惊扰他我便自己在偏殿睡下，他半夜冻起来了就抱着枕头来钻我被窝。
我明明比他小两岁，生活琐事倒比他更细心些。他时常笑我年纪轻轻就老成持重，其实因为是他，很多事情我便逼着自己再小心些。若我自己一人，怕是万事糊弄将就了。
时光飞逝，少年长成，如今已是弱冠之年。多年来，我悄然在暗中培养势力，成立天机阁，身处宫中仍可知天下事。他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挂名太子，如今皇帝信他，用他，政事上颇有成就，贤明爱民，众望所归。
寒症在多年调理下甚少发作，但他仍要我每日给他捂床，说是亏得我悉心照顾他的寒症才日渐好转，我也习惯每晚陪在他身边索性依他。人前他是不苟言笑，手握重权的太子殿下，东宫无人时便央我早些处理完无机阁事务给他暖床……

如今朝中唯一能与他抗衡的只有六皇子，其母妃是后宫正得宠的萧贵妃，前朝有其舅掌管兵权。他如今虽是如日中天，可伴君如伴虎，哪日萧贵妃枕边风吹的多了，得了皇后之位，六皇子便是嫡出皇子，他又置于何地？宠妃之子，不可小觑。我凝着他的睡颜想起那日他落水时的场景，彻夜难眠。
他还如往常一般，朝堂上随皇帝处理政事，私下与我吟诗作对。那日不知何故他心情极好，连面上也带了笑意，回来时手上多了把扇子，月色长袍，长身而立，手执折扇，笑容清绝，好一个翩翩公子！不知多少姑娘看了要暗许心意了。
他拿着那空白扇子问我，容玉，九弟赠与我一把金丝楠木的扇子还未提字，你说我提什么好？
我笑着摇摇头，许久没见他这小孩子性子，一把折扇高兴成这样。嘴上不忘问他，扇子是想自己用还是要送人？
他一口答道，送人。我有些惊讶，这宝贝扇子是要送人？
金丝楠木，多是皇室专用，他是要送给谁？我不由得试探他说，送人提些祝福语或是表达情意皆可。
他如恍然般点了点头，而后意味深长一笑。我有些怔愣，我希望不是我想的那般……
就见他执起毛笔，娟白的折扇顷刻之间便出现几行字。
风雨如晦，秋夜长瑟，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字迹锋利如刃，如他人一般。他写完后，小心将笔迹吹干，我见他如此细致仔细，心下不禁有些难受。
我刻意不去看他，想去外面吹吹风醒醒脑子。哪知他拦下我将扇子放进我怀里。
我如烫手山芋般将扇子还给他，我以为他是想让我给他跑腿，与他说要送人自己亲自去送，我不代劳。
他有些好笑的看着我，又将扇子放予我手里，说，给你的。
这下我彻底愣住了，只因他提的词太过露骨肉麻，这本该是女子见到心爱的男子满心欢喜的词。他好似明白我的意思，道，此君子非彼君子。也不管我是何反应，道了句去练武了便大步流星走了。
起先我以为他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见他如此爱护折扇却要将它转身送与别人心里不痛快。他已是弱冠之年，旁人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好几岁了，他却连个妾室也没有。挑选太子正妃侧妃本该是皇后替他操持，奈何皇后早早离世，皇帝甚少管这些，十一公主的养母怡妃倒是提起过几次，每次让他挑一个中意的回来做个侧妃他也不愿，此后便不了了之了。
其实有个真心待他的女子在身边我该替他开心的，可我为何觉得心里这样压抑呢？
折扇握在手里冰凉顺滑，暗沉的木质里透着缕缕金丝，这把折扇说是御用也不为过。浓黑刚劲的字体我好似看到了他带着笑意的脸，我想起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全当他是在戏弄我，却还是将折扇小心收好放进箱子里。
平日他去练武我便自己窝在偏殿捧几本书看，看的烦了自己便自己对弈。我正摆好棋盘就听奴仆禀告十一公主来了。
说起来这数年间除了他我便是与十一公主相处最好。当日皇帝要发落我，数十人只她一个孩子为我辩解，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得，多年来我也一直把她视为亲妹妹般疼爱。
远远的就见她蹦蹦跳跳往我这边来，宫里多的是娴静端庄的公主，但她不同，天真活泼，灵动可爱，任谁见了也喜欢。
我朝她行礼，与她说太子去练武刚离开。
她眨着大眼睛说她不是来找太子哥哥的，她唤我，目光里含着期待。
容玉哥哥，你看我这身裙子好看吗？
说完便向前走的更近了些，丝绸云煅，金丝缀腰，水薄烟纱轻轻扬起，纤巧灵动。
我坦言，好看。她便笑得更开心，挽着我的胳膊往殿内走。
她说，容玉哥哥，明年我便及笄了。
时光过得这样快，我们都已长大，不久后也将天各一方。我心里有些惆怅面上还是笑着说，我们的小公主要成年了，礼物我会提前备好。
她皱了下眉头，松开拥着我的胳膊，看着我说，容玉哥哥，我是说及笄后父皇便要为我择选夫婿，我要嫁人了。
是啊，女子及笄后便要嫁人了，我心里不舍还是安慰她日后定会去看她，要她莫伤心。
她有些急了，抓住我的袖子说，可我有了喜欢的人。
我僵住，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她是一国公主，婚姻岂能自己做主。她看着我一脸认真，快叫我以为她喜欢那人是我。
我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审视，却又不得不帮她。我让她宽心，我明白她的意思，且定会帮她！
她的眼睛又明亮了几分，遂又低下头不好意思了。我猜她是想到了喜欢的人，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想起她已快要成年，男女有别，往后我不能再如此了。
临走时她还笑嘻嘻的，我颇有一种养女成人转身她要嫁她人的感觉。
……
他今日回来的晚了些，见我自己在下棋便走到对面，与我说今日将军操练的狠了，他浑身酸痛。我嘴上幸灾乐祸说着严师出高徒，心里想着晚上等他要睡时给他揉揉捏捏。
不消片刻，棋盘上原本是平局的局面，现我已输得差不多了，我手上的子还未落，在想白日十一公主与我说的那些话。
他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不易近人的模样，连自己的亲妹妹也是严厉多于关爱，我想大概就是如此十一公主才不愿将自己的心事与他说，可这事只有他能帮得上忙。

于是我斟酌再三还是与他说了，对话大致这样:
我:今日十一公主来找你你不在，与我说起她及笄的事。
他:嗯
我:她说她有了喜欢的人。
他:嗯
我觉得可能是我说的不够明白，我说:她想嫁给她喜欢的人。
他:嗯
这场景好像有点熟悉，白日里我也是一副摸不清头脑的样子，但他要比我聪明许多啊……
我:能否让皇帝看在先皇后亡故的份上，许她可以自己选择夫婿。
我有些紧张，平日里他最忌讳提他母亲。
他:不行，她是我朝嫡公主，嫡公主多是与他国联姻，维护两国和平。
他说的真实，也真实的残忍。
他执子的手一顿，忽而定定的看着我。他说，容玉，你可知何为喜欢？
我细细琢磨，何为喜欢，心之所向，情之所钟便是喜欢吧。
他复又问我，何为心之所向？
我答不出，但也认真思考起来。他打断我，你都不懂何为喜欢，芊婵（十一公主名讳）那个年纪怎会懂？她年少无知，不明是非，父皇为她安排的就是最好的归宿。
他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些事上他好似比我更成熟，说出的话亦是不容置喙，一瞬间那种威慑的气势有他父皇的影子。
朝中局势愈发紧张，六皇子结交大臣，私下里招兵买马，虽是私密谨慎，但无机阁羽翼遍布天下怎会察觉不出。我与他心照不宣，暗地里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其按捺不住自投罗网。
浓郁的乌云遮蔽了大半片天空，也预示着今日的不寻常。
我这些日子彻夜难眠，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我知道风波之后必定平静，我期待着风波也期待着平静。
皇帝卧床不起三日，只传萧贵妃一人侍疾。皇帝寝殿现已被围的水泄不通，消息送出就更是难上加难了。皇帝卧床那日，他便已派人给驻守边关的永王（三皇子）送信，要他带兵即刻回京。可现在寝殿毫无消息，要人怎么不着急。
正忧愁着，外殿侍卫着急忙慌跑进来，说是萧贵妃身边的侍女来送信。
那小侍女跑的上气不接下气，面上都是恐惧之色，一进殿内便扑通一声跪下。
殿下，奴婢办事不周。奴婢知道身后有人跟踪，一路跑来已经暴露了殿下，奴婢该死可也不得不送信给殿下啊，贵妃娘娘现已逼迫陛下写遗诏，要废了殿下您，另立六皇子为太子。殿下，陛下这几日并非是疾病缠身，是贵妃娘娘在陛下的膳食里下了毒，当日奴婢不在娘娘身边，否则拼死也不会让陛下吃那碗膳食的。
听得小侍女言后，他直接拍案而起，一双眼睛愤怒的似要喷出火星。不敢置信连声询问，下毒？你说我父皇他是中毒了？
那小侍女连说是，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只因他现在的模样太吓人。
他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一个萧贵妃，我的好六弟竟是想弑父夺位。
他命我出宫迎永王入宫平反，他自己则是带几个侍卫直奔皇帝寝殿，此行凶险异常，我实在担心他，等他走后让我身边的侍卫都悄悄跟在他身后，刀剑无眼，到时若真发生意外也可拖延一会。
一切都发生这样快，谁也没有料到六皇子竟想下毒谋杀亲父。风云变幻莫测，顷刻间这天下已是翻天覆地。
守城将军是我无机阁中人，我出城门并不困难。但眼下，我入了永王阵营，却因我这质子身份永王不信我。
永王武艺超群，无心政事，多年前自请驻守边关。他不倾向于任何一个皇子，只效忠皇帝，听皇帝命。当日给他写信时只说朝局动荡，并无其他。我将宫中大致情况与他说，现今已是千钧一发，求他出兵相助。
就见他眉毛一挑，不为所动，他反问我，你身边一个太子的人也没有，本王怎么相信你不是六弟派来的？
侍卫我已都派去跟在他身后，我身边自然是无一人。我心急如焚，字字恳切，太子殿下身边只带了几个侍卫便去救陛下了，寝殿外全是听命于萧邯（六皇子舅）的御林军，王爷您再不发兵，陛下和太子殿下将有性命之忧。

我见他神色微变继而说到，王爷若是不信我，尽可将我绑了。我焦心如焚以头抢地，只求他能尽快出兵。宫中情况尚不可知，我只希望他别出什么状况。
永王睨了我半响，冷哼一声，你这小国质子会对我那太子弟弟这般忠心？本王以父王安危为重，且去宫里看上一看。
我总算舒了一口气，他命人将我绑了，又在我嘴里塞了块布，领兵进宫。
待我回宫时，整个宫里已经人仰马翻，太监宫女四处逃窜，皇帝寝殿的方向传来刀剑厮杀声，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永王当然也看到了这副景象，率兵便往内殿奔。人群里我一眼就看到他，身上沾了多处血迹，衣衫未见划破，可见那血不是他的。我被人禁锢在马上，便隔着人群看他挥剑拼杀，少年英姿飒爽，势如破竹。他自幼习武如今又正值盛年血气方刚，即使是身经百战的御林军也无人能敌过他。他带着那股杀劲，恨意一路拼上内殿，已是无人敢挡。铮铮男儿，救父护国，该是如此。
御林军一见永王率兵前来士气大减，萧邯已被永王擒下，不消片刻御林军已被通通拿下。
没时间去管那萧邯，两人齐往内殿奔去。殊不知，真正的危险是在这内殿里的。龙榻之上，皇帝不省人事，萧贵妃稳坐榻边，毫无慌乱。
太子，永王，好久不见啊！
两人看这场景对视一眼，这女人，不知要耍什么花招。
行了，若是在往前走一步，你们父皇的性命可不一定能保住了。
萧贵妃笑的妖娆，从头上取下一只步摇抵在皇帝脖子上，尖锐的钗子泛着森白银光，两人再不敢往前走一步。
永王握着手里的剑，气极，你这恶妇想要做什么？
呵呵呵，做什么？本宫素来听闻太子孝顺，不如以你的命换你父皇的命怎么样啊？萧贵妃笑得癫狂，眼里一派阴狠，她猛的将那钗子插进皇帝肉里一分，一双眼睛看向太子似要喷出火来。
凭什么你生来便是太子，我儿连封王也难如登天。就因我是一介嫔妃？呵，我偏要为我儿争上一争，若你肯在我面前自尽，我便放了他。
他便立刻将剑抵在脖子上，沉声问萧贵妃，你可当真？
那萧贵妃看着那附在他脖子上的剑，恨不能上去亲手将他头颅砍断，眼中皆是欣喜之色，喜道，当真，自然当真。
先前东宫侍卫已与永王属下说明，便将我松开。此刻我在殿外听的一清二楚，他与永王皆是局中人，心系皇帝安危自然头脑不清楚。但我要冷静，总有应对之策，总有的！
永王握住他持剑的手，实言道，太子，切不可上当。你要真如了她的意，她也不定会放了父皇，说不定还会接着挟持父皇，拥六弟为皇。
他又何尝不知？可眼下父皇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永王一语成谶，萧贵妃眼看太子还没有动作，手里的钗子移了位置，用力插上皇帝的手臂上。
皇帝龙袍顷刻间便被血浸透，两人惊呼，心痛难当。
永王额头青筋暴起，用力握着手中的剑已然忍到极致，想他武功盖世，战场上战无不胜，保国家安定，此刻这个恶妇挟持他的父皇他竟丝毫没有办法。
而太子，此刻双膝跪地，怒道，别再折磨我父皇，你要我的命，我给你就是。
却在这时，一声“且慢”响彻这个内殿。我将萧邯带进内殿，将剑抵在他脖子上。
萧邯跪地痛哭，呼道，姐姐救命。
萧贵妃脸色微变，看了一眼萧邯再不看他，握紧手里的钗子怒吼道，你们，你们就算杀了他，我也不会放过皇帝！萧邯，日后我儿登基定会封你为开国功臣，你便去了吧。
萧邯闻言整个人颓废的倒在地上。我高声直言问道，贵妃娘娘，萧邯一人是小，你可有想过萧家满门？纵使你今日杀了皇帝，太子在此，我们可拥太子为新皇。那他日你萧家刺杀皇帝该当何罪？

有敏感词怎么办……

我顿了一顿，接着道，刺杀皇帝，该是株连九族。此话一出就见萧贵妃握着钗子的手一抖，脸上惊惧之色甚显。
趁此机会，我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且安心。将手背在身后给了门外一个手势。
再道，贵妃娘娘，萧家世代书香，萧老太爷当日将您送进宫时，可不是让您毁了萧家吧。萧老太爷年岁已高，他养你成人，育你成才，你便是拿这株连九族之罪来回报他的吗？
话至此，就见萧贵妃摇头吼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是，父亲大人……
我见她心神已崩，一个手势唤来弓箭手，一箭将她毙命。
好在，好在一切无虞，我终是想出了对策救了他。

皇帝仍是昏迷不醒，传来御医为其诊治，御医诊完脉惶恐说道，皇帝身上的毒已入肺腑，现已回天无术。可施针让其清醒一段时间，但仙去之日就在这几日了。

谁也不曾想到前几日皇帝身体健硕，转眼仙去之日便近在眼前……
御医施针，只太子和永王陪在身侧，我知道这几日他心中悲戚，又要陪在皇帝身边，那些身后事我便替他打理。
我着人画了六皇子像，出动整个无机阁，定要找到人。拔草要除根，否则不日他登基不知还会有多少麻烦事等他。

景和一百四十六年，皇帝崩，百官哭嚎，举国哀悼。太子与礼部主持丧礼，七日后，新皇继位。
继位第一日，便有尚书大臣言说太上皇崩前已废太子，另立六皇子为新帝，圣旨便在六皇子手上，要他遵守太上皇遗诏，奉六皇子为新皇，朝堂上有少半数人皆六皇子旧臣，很是让人头疼。

我当日在朝堂上，以萧贵妃刺杀太上皇，如今六皇子已是罪臣之子不堪重负堵住悠悠众口。可若哪日那六皇子真携那劳什子遗诏，朝堂上必将又乱成一锅。我便给无机阁施加压力，夜以继日的寻找六皇子下落。
新皇登基忙碌，他已入住荣华殿，而我现今已被他封为四品大臣，本该出宫立府，但他说要为我重新建造府邸，先让我在东宫住下，待府邸建好再迁出宫去。
我时常在荣华殿外徘徊，除了上朝也甚少再能见到他，自那日出事后他便再没有回过东宫了。
而我，现在时局稍稍安定，我应该蒙上被子睡个几天，可我总感觉空落落的，特别是深夜，辗转难测，我竟毫无睡意，披上件外衫就想去荣华殿看看他是否睡下，若是睡下我便再转身回去，若是没有，我就在殿外陪着他，有时等到他熄灯我便回去，有时便等到天蒙蒙亮，回去再换上官服上朝去。

边关有战事，永王自请驻守边关，明日率兵启程。没想到，今晚永王竟来了我这里，顺带还拿了两坛酒。
他说他是来道歉的，当日不由分说就将我绑了，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一直想着来给我道歉却不好意思来，如今又要去边关再回来不知何夕何年了。
他给我到了杯酒我推却道我不会饮酒，他说这是他年少时窖的酒，轻易不给人喝。看的出他性格豪爽，重情重义，因一时误解我堂堂亲王屈尊给我道歉，我敬他是君子加之近日心情实在烦闷便不再推脱，与他对酒相谈甚欢。
说起当日萧贵妃挟持太上皇，他笑道，当日本王与太子都没有办法，偏你一来就稳定了局面，几句话的功夫就射杀了那恶妇，倒叫我好生敬佩。
我摆摆手说他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谈起太上皇他又愁上心来，好几杯酒下肚。我第一次饮酒，几杯酒下去就感觉天旋地转了。永王也是趴在桌子上有些神志不清，他与我抱怨道，陛下刚登基，这刚交给本王的差事，本王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拍拍他的肩，要他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上他些。
他有些哭笑不得，道陛下要本王解决边关战事，又要本王不准伤那头领分毫，你说说，这叫本王如何是好。
我拧眉也觉得甚是不妥，直言道，上阵打仗岂能妇人之仁，若今日你留情，他日便是刀下亡魂。
他点点头，连连称是。又挠挠头像是想起什么来，说，那小国好像叫什么容国，说起来还是跟容玉你一个姓氏呢哈哈哈哈……

他这一句话我酒醒了大半，我抬眼看他，就见他扶着杯盏糊涂醉酒的模样，不知他这句话是有心还是无意……
我推推他让他酒醒一点，问他那小国还说了什么？
他慢吞吞的扶着桌子起来，从怀里抽出一封信，与我说，这是那小国的信，本王也看不懂这上面写了什么，容玉你且看看，若是识得说与本王听听。
我强自镇定拿起信封，那信封面用容国字体写着“玉儿亲启”
这熟悉的字……是父王的亲笔
我拆开信封，刚看了两行便泪如雨下。
玉儿，数十年未见，我的玉儿已长成翩翩少年郎了罢。当日将你送入敌人阵营，为父悔了十几年。多年来思你，念你，梦你，为父已风烛残年，只想再见我儿一面。为父得知新帝登基，趁此机会发兵进攻，只求能放我儿归乡。玉儿，当日你只身一人远赴他国，护我容国百姓，你是为父的骄傲，亦是容国的骄傲。
父王不甚表达，寥寥数语，我知道他是思我心切。而我这每日殚精竭虑亲手扶稳的帝王，我又岂能让他的位置有任何撼动。永王已醉死过去，我将信折好重新放入他怀里，命人将他抬了回去，心中已有了打算。
永王虽是醉酒，但恢复能力着实让人惊叹，许是久在沙场常年喝酒习惯了吧。第二日便率众士兵启程去往边关。

我也快要离开了吧，我清楚明白我这一去意味着什么。我留恋这东宫的一草一木，和那荣华殿的人儿，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我想去荣华殿再看他一眼，又怕自己会舍不得，就这样我在荣华殿不远处踌躇徘徊了一整天，最终还是决定不去了罢。
夜空明净如洗，明月高挂。
我仰头望着月亮，那月亮竟渐渐变成他的脸，带着明黄色的光辉，遥远且不可触碰。
珠摇碰撞发出的声音，我转头就见十一公主往这边来。好像几个月没见了，她出落的越发灵动可人。
她唤我，容玉哥哥，我陪你一同赏月可好？
我点点头说好，她就在我旁边坐下伸出手臂环着我，头靠在我肩膀上。
我无奈的叹口气与她说，十一公主，男女有别，再过几月你就要及笄了，莫要在这样了。
她凝视着我，认真的说道，我与容玉哥哥不算有别。
我一脸疑问，她见我如此也是愣了下，轻言道，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我越发不懂了，就见她头低的愈发的低，问我，容玉哥哥可记得芊婵说有了喜欢的人？
我点点头说记得，已跟陛下说过了，陛下说会为你选一门好亲事。

她唰的抬眸看向我，满眼皆是不可置信。
容玉哥哥，我是想说，我喜欢那人，是你。
我如遭当头棒喝，耳边像是有回音似得重复那句是你，是你。
她接着说道，起先父皇对你有成见，我还一直担心想办法想要把婚事拖得晚一点。但是现在皇兄登基了，他信任你，器重你，定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容玉哥哥，你说对吗？
不对不对，自然不对。她竟喜欢的是我？她竟喜欢的是我！
我乃容国质子，也许明日我将启程离开这里，十一公主你怎能喜欢我呢？不可，万万不可。
我朝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诚恳说道，公主您是嫡公主，婚嫁自有陛下安排，亦是关系着皇室颜面。容玉小国质子，与公主身份是天差地别，公主莫要开玩笑了。
我已给足了她台阶，我只求她能顺着台阶下，莫要做荒唐事。
她摇了摇头，一脸执拗，容玉哥哥，我没有开玩笑，我只认定你了。我知道你可能暂时接受不了，我给你时间，容玉哥哥是喜欢芊婵的是么？
她看着我，目光里的期待似要将我淹没，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一咬牙，坚持说道，十一公主，容玉只把你当成妹妹看待，并无男女之情。
她款款玉步走向我，拉起我的手，又将我另一只手放在她腰上，盯着我的眼睛说，现在你可以对我有了。
我惊的急忙抽出手，隔她十丈远，连称告退，逃也似的要远离这个地方。哪知出了那个石拱门，暗处有个黑影在站着，那身影熟悉的让我不敢相认。

他从暗处里走出来，脸色阴沉的可怕，我瑟缩一下，好在我转头看到十一公主已经走了，这兄妹俩，真是可怕的紧。
风声过，将他的味道吹进我鼻子里。我猛的一呛，好重的酒味，他竟是喝酒了，还喝的不少。
边关重兵压阵，朝堂上旧臣又不安分，我猜想他是压力太大这才喝酒了，可也不该喝的这样多啊，明日还要早朝，宿醉头疼的难受劲儿我知道，不想他受这份苦。
我问他怎的喝的这样多？
他扬唇勾起嘲讽的笑，说出的话亦是让我心惊。
怎么？就许你与永王杯酒言欢，不许我独酌了？
他该不会误会我私通永王，意图不轨？帝王多是疑心重，我不敢多想跪下身来，言说是当日永王误以为我是六皇子派来的细作将我绑了，而今永王不嫌我身份卑微，与我解除嫌隙。
身份卑微？他反问。
你多次救朕性命，是朕亲封的四品大臣，如今又有公主青睐，怎会身份卑微？
他用一种令人胆寒的语调让我不寒而栗。
果然他听到了，即便我对公主没有那份心思，但我的身份实在尴尬。
我早该想到是这样的，我乃无机阁阁主，关系网遍布天下，实力非常，若我生了反叛之心，他这皇帝之位我轻而易举便能将他拉下来。何况近日与永王相谈甚欢，又听得公主对我心意，他有防备之心是应当的。
我想起当日在牢中他要我一世在他身边，一世护着他，如今他大业已成，朝局渐稳，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或许他会将我流放荒地，任我残生浮沉。或许找个隐蔽的地方让我了却余生，或许我本该如此。
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些，虽是早有准备，可这一刻真的来临，我却黯然酸楚，心痛难当。

我俯首强忍心中苦楚，尽量保持声音平静，我低声道，陛下，是臣僭越了。臣自请去往佛光寺修行，祈求国顺民安，亦求陛下龙体康健，望陛下恩准。
秋风阵阵，卷起一地残枝落叶。他踩着落叶踉踉跄跄，行至我面前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几乎要将我骨头揉碎。
他扶起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墨黑的眼眸如一汪潭水深不见底。
他厉声道，你敢！
他力道大的很，直接把我从地上捞起来，我身后便是墙壁，退无可退。我此刻被他按在墙上动弹不得，他背月而站，阴影笼罩着整个面部显得他愈发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