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远湘城内是难得的灯火通明、觥筹交错的景象，守着城头的将士看着酒盏也有些心动，可惜他们今晚要守夜，明令不可沾酒。

好死不死，偏有喝多的兄弟拎着酒壶过来恶趣味引诱，海风轻轻一吹，醇香的酒味直入鼻间，从军所喝的酒自然不比平常酒清冽，虽有些浑浊但甚是性烈，烈酒入喉，更添豪迈。

尽管尽力抵制，但是酒香越发浓厚，许久未碰酒的将士哪里受的住，内心安慰自己就喝一小口，就一小口应该不会有事儿。

就要忍不住喝上一小口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晃过一个人，本就心虚这么一感觉当即吓得站得笔直，差点儿把接过手的酒坛子扔出去，再悄悄斜眼一看，完了！沈将军！要死要死要死，将士心里警铃大作，冷汗欲下。

“你...”

“？！”

沈将军突然开口，将士吓得一颤，拿酒来调戏的汉子都醒酒了，摸摸把酒坛子往身后藏了藏。

“你们下去喝酒吧，这里我守着。”

“将军，这....”

“去吧。”


“是！将军！”

本来以为将军要训话没想到是让他们下去喝酒，早就馋的口水直下，心痒难忍了，听了这话当即转身就跑，不过为了保住面子，当着沈戚的面他们还是走着的，转到沈戚看不到的地方当即开始狂奔，一遍跑还一边喊着“兔崽子！把酒给爷留几坛！”

沈戚站在城头正中，身前是无尽的黑夜和壮阔的南海，身后是欢声笑语，载歌载酒。此景就像是沈戚破开了黑暗给城内带来了光明。

沈戚看着南海的方向，神情淡然，心乱不止。微凉的风吹着，吹起了沈戚心中的波澜，刚刚那双眼，不知为何就深深烙刻在了心海里，腿伤处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就是如此，有些微微发烫。

刚刚那鲛人的身影好像在沈戚很遥远的并不清晰的记忆里出现过，又好像不止是出现过，更多的，沈戚也没法儿从那段混乱破碎的记忆里搜寻到，强烈的熟悉感席卷了沈戚的心，随之而来的便是诸多疑惑，沈戚已经很久没有去触碰那些记忆了，现在却有了想探一探的念头。

乌云渐遮渐盖住了月，只有些许月光丝丝缕缕透出，勾勒出沈戚独立城头的轮廓，依旧是一副板直的样子还有漠然的脸，毫无生趣。

城下的士兵偶然抬头，仰着睡眼朦胧的脸，望见沈将军板着的脸，再浓郁的睡意和醉意都被惊飞了。

但总有那么一两个缺心眼儿或者心大的，估计玄幻故事听多了，以为沈将军是要得道升天了，一脸崇拜神往的样子仰望着。

不管别人怎么想，沈戚就这么望着并没有露出一角的月亮在城头守了一晚上，独自回想了许多，直到真正没有了月亮，天边渐有霞光升起。

渐升的阳光或是温暖了沈戚被冷风吹僵了一夜的身子，沈戚终于动了动，在阳光散了满地、满墙、满脸、满身的时候，收了脸上也僵了一夜的神情，理了理早已吹干的衣袍和轻甲，也收了思绪，慢步下了城楼。

这时正巧是守城将士换班的时间，沈将军便混在了其中，不言不语，神色冷清。

城下守了一晚的将士大都打着哈欠，锤了锤换班的兄弟的肩，互相点点头，交付了工作就等着去睡觉了。

其中一个小将士还在想着昨夜沈将军亲自守了一夜的城门，不知现在下来没有，又想想自己管得宽了些，还是睡觉要紧。

小将士刚想回去，却被替班的将士拉住拍了拍他的肩，一副友情极其深厚的样子，那将士自以为很友好很亲近很慰劳的一拍差点儿没把小将士拍的趴在地上，那掌力......小将士觉得自己要找个大夫瞧瞧有没有内伤......

终于那身材魁梧的大哥拍了又拍，最后朝小将士肩上锤了一下，满脸笑意的终于放走了他。

小将士感觉身心俱惫，继续一张软床躺着睡个天昏地暗，正当他打哈欠打的天昏地暗，泪眼迷糊，快打出双下巴时，好巧不巧，对上了已经下了城楼的沈戚清冽的眸子。


小将士吓得当时就愣在了原地，然后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身体先过思绪，拔腿就跑了起来，带起的风掀起了擦过的战士的衣袍边。

然后沈戚周围半米都被打着哈欠的将士们让了出来，而且渐走渐远。

沈戚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不想和别人过多的交际所以一直都是这样，也早习惯了。

洵礼也难的在太阳初升的时候到了城门底下，看见沈戚立马跑了过去，勾搭上沈戚的肩。笑嘻嘻的攀谈着，只字不提昨晚。

沈戚皱了皱眉，心下觉得烦，一大早就叽叽呱呱的。

“诶？沈戚？在不在听我说话？沈大将军？沈军爷？沈戚！”洵礼嘚吧嘚嘚吧嘚的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沈戚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沈戚装哑装聋装到底，不想理洵礼，就任着他一个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