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程陵如果连拧开瓶盖的力气都没有，这么多年就白混了……他只是拧反了而已。
并且知错不改，故意在肖御跟前装作耗费九牛二虎之力也拧不开盖子。
程陵贼好奇肖御会不会跳起来打他一顿。
结果肖御脸色阴沉，欲言又止地轻松帮他拧开了瓶盖，不痛不痒地骂了程陵一句：“就你事多！”
程陵不但没有受到心灵伤害，好像还有那么一丢丢小开心。
有种青春期胡闹被爹妈无限包容的感觉。
不但没生气没发火，还任劳任怨地递水拧瓶盖……
队长，真是个好人！
肖御在程陵眼里变得高大起来。
肖御不明所以地看着出神傻笑的程陵，心里思索着这人肯定没在想什么好事。
……
上午拿程陵水的学生下午屁颠屁颠归还一瓶矿泉水，程陵婉言谢绝了。
刚从队长那坑来一瓶水，程陵哪敢再收啊，不远处的肖御眼神像是要削死他一样！
还收矿泉水？都给你一瓶新的了还费劲帮你拧盖子，你还收学生的矿泉水？？

肖御弄不清生气的重点究竟在于矿泉水，还是在于学生给程陵递矿泉水。
程陵拒收矿泉水阴差阳错俘获了七班一堆学生的青睐——
“程教官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兵哥哥！”
这亲昵的称呼让程陵有点不适应，他不自在地回应道：“大家不用喊兵哥哥，喊教官就好，我没那么嫩……”
七班学生置若罔闻，程教官你看上去就特别嫩好吗？
肖御偷听到隔壁的动静，眼角抽搐了几下。
他不是嫩，他是傻！又傻又孬！
当然，这些碎碎念憋在肖御的肚子里。
“不喊兵哥哥，难不成喊兵叔叔啊？”不知谁插了一句，引得七班哄堂大笑。
程陵的脑袋瓜却因为这一句产生了奇怪的冲动……
肖御正在六班检查学生的军姿，旁边的七班忽然全体起立，气势如雷，程陵一副威风扬扬的模样站在七班面前喊着口令。
“向左转！”
七班学生纷纷左转朝向六班。
肖御内心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愈发浓厚。
“预备——喊！”
七班学生异口同声地喊道：
“兵叔叔好！”
肖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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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六班从鸦雀无声转瞬变得笑语连天，还有个别勇敢无畏的学生冒死问肖御：“教官，你今年多大啊？”
肖御再忍下去也忒没骨气了，他对六班下令原地立正，大步朝程陵迈去。
程陵笑到一半发现情况不妙，连忙后退几步躲到树荫里面。
肖御面色不改地朝树底下走去，程陵一溜烟窜到树后面，肖御果真在大树跟前止步了。
“程教官……你幼不幼稚？”肖御说这话的语调非常低，他恼怒地瞧着躲树后的程陵，考虑到绕树追人太丢脸了，他一时还拿程陵没办法。
“队长，我……我开玩笑的。”
肖御一动不动地站在树跟前没理会程陵。
“队……队长，你不老。”程陵细若蚊蝇的声音软趴趴的，似是察觉到肖御真生气了。
虽说这番认错没啥精华，肖御的火气还是褪去不少。可程陵又好死不活地多嘴了一句：
“就……就是有点黑。”
“碰——”
肖御轻踹了一脚树根，程陵猛地往树后面缩了缩。
“……其实也没那么黑，队长比煤炭白多了。”
程陵知道他说错话了，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挽回。
他细细打量了一遍肖御，发现……真的有点黑。
程陵焦头烂额地寻找着肖御身上的闪光点，什么帅气逼人威武高大太俗了，估计肖御听到后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是队长脖颈白净啊！那什么……”
“黑白分明……”
肖御忍住没一脚踢飞胡言乱语的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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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程陵还是有点文化底蕴的，肚子里装了不少文邹邹的词……可他不会用，紧张时刻更是不动脑子地瞎说。
六、七班学生强势围观树边对峙的俩人，有几位嘿嘿地奸笑不停。
肖御深深地体会到再不收拾这蹬鼻子上脸的新兵，他迟早有一天会气得原地爆炸。
打，必须打。
肖御一言不发地跑过去，程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揪住后领被硬生生从树后拖了出来。
程陵心想着可不可以紧紧抱住树让肖御拖不走他，但他又聪明地发现这树太粗了根本抱不起来，而且抱树还很丢脸……
唉，玩脱了队长生气了怎么办啊……
程陵一脸大义凛然临危不惧的神情，直勾勾地望着肖御。
肖御心想你咋不继续装可怜装委屈了？？
肖御伸出手往程陵脑袋探去，程陵的心脏砰砰直跳，队长不会是想弹他脑崩儿吧？队长那手劲该有多疼啊！
程陵有点慌了。
结果肖御没弹他脑崩儿，只是顺手摘下了程陵的军帽，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就直接暴露在阳光底下被风吹着，一双明亮透澈的眼睛充满朝气，白白净净的脸配上简练的作战服，瞧上去还真有那么些养眼。
肖御心里不服，你怎么就晒不黑呢？
毒辣的太阳光刺得程陵快要睁不开眼，他伸手想去勾回帽子，肖御自然是不给的。
肖御不仅不把帽子还给程陵，还用帽子结结实实地在程陵脑袋瓜上敲了两下，“咚”“咚”就跟敲木鱼似的十分有节奏。
一点痛感都没有，甚至还有些痒。
队长……就只是敲两下脑袋而已？？
肖御看着程陵愣神的样子没由来地想笑，他揉揉那团毛茸茸的头发，帮程陵把军帽戴回去。
“我跟你计较这点事，我也是被你带傻了……”肖御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回了六班。
程陵仍处于懵神状态。
……为什么凶巴巴的队长会摸他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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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程陵的头发让太阳晒得烫呼呼的，肖御本想来点软的让程陵老实会儿，结果手胡乱摸了几下就被烫回来了……
不过程陵可算是消停了，他可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吃软就成了焉气的瘪三，开启自我反省模式。
七班学生原地立正本来观望得津津有味，谁知肖御走回六班时冷漠地扫视一圈，一个个毛骨悚然地别过头，再也不敢偷瞄了。
七班学生心里苦啊，凭啥不让看？我们班的教官凭啥不让看啊？？
六班学生笑而不语，看见愁眉苦脸的七班就犹如看到了同病相怜的战友，眼神无比亲切。
……
……
夜幕降临，肖御在教官宿舍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流水声在耳边轰鸣。
公共澡堂的设施年久失修，基本上没几人用，肖御的宿舍选在澡堂旁也算图个清静。
……可是有人不让他清静。
肖御出门走进澡堂，头顶着一堆白泡沫的程陵沉浸在洗头的过程中无法自拔，压根没意识到有人进来。
试问一个身高一米八七，高高瘦瘦的兵哥顶着满头白泡泡哼歌的样子有多傻？
程陵哼歌没什么调，纯碎瞎哼哼随性发挥，偶尔还悠哉地吹个口哨自娱自乐。
“……”肖御发现他居然见怪不怪了。
可是……程陵为什么洗头？
肖御蹙起眉，未知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准备冲洗的程陵余光不经意朝门口一瞟，这一瞟，顿时天地荒芜，如雷轰顶。
“队……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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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程陵整个人都傻掉了。
肖御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望着傻不拉几的程陵。
虽说洗头时多多少少都要顶着一头白泡泡，怎么到你身上就……就格外傻呢？？
“你怎么大半夜跑这澡堂洗头？”
程陵赶忙冲掉泡沫，拿毛巾匆匆地抹几下湿漉漉的头发，摆出招牌的无辜表情。花洒留下的雾气氤氲着他的周围，朦胧之间肖御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眸亮晶晶的，在雾气的衬托下隐隐还夹带着水光。
“报告队长……我……我头发脏了。”程陵的声音底气严重不足，越到后面声音越小。
“……”肖御低头看了看双手。
好像……还真有那么点脏。
不过用得着反反复复清洗这么多遍？有洁癖吗？？
“对不起啊队长，我没想吵你的……”程陵发现肖御纹丝不动，决定主动认错，坦白从宽。
“我没想到有人会傻到住澡堂旁边。”
至于认错有多少诚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肖御纳闷，他本来英明机智的决定到程陵嘴里就剩下一个“傻”字。
“……你还好意思说我？”
肖御睨着程陵身上无处不在的泡沫。
“弄得衣服裤子都湿了一大片，你是洗头还是洗澡？”
哪知程陵笑嘻嘻地回道：“队长您真聪明，我等会就洗澡了。”
肖御冷冷地盯着程陵。
“……你洗快点。”
然后肖御在宿舍翻来覆去二十分钟，耳边延绵不绝的流水声仍在哗啦啦的侵袭他的大脑，他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
……好吧是缓慢地起身，肖御一点都不激动，他很镇定，真的。
肖御冲进了澡堂。
“你洗个澡咋这么磨蹭？”
“队长，我……我搓背有点慢。”
“我帮你。”肖御皱了皱眉头，程陵这速度是要洗到猴年马月啊！
“不……不用了，队……？”程陵没拒绝完，肖御脱掉上衣的举动让程陵目瞪口呆地再次傻掉。
“队长……您脱啥衣服啊？”
肖御不留情面地回复：
“怕被你溅一身泡沫。”
程陵瞧见肖御离他越来越近，内心独白只有俩字——
完了。
程陵发现自个的心跳频率不大对劲，一颗心脏砰砰乱跳，根本不敢转身看一眼肖御半裸的上身。
热气弥漫，程陵的脸涨红一片，肖御权当四周的温度原因，没有过多在意。
粗糙温热的手掌与他程陵赤裸的背部只隔了层薄薄的毛巾，肖御指尖的碰触让肩背有些麻痒，他的动作很轻柔，眼神专注而认真。
完了。
程陵拿过毛巾捂住脸庞假装清洗，再不遮掩他红彤彤的耳根迟早被肖御看到。
这是怎么了？？
程陵欲哭无泪地想着这个问题。
……
肖御帮程陵搓完背，转身走得比谁都快。澡堂忽然传来一声：
“队……队长！”
肖御止住脚步，确认这声凄厉的悲嚎不是幻听。
“我……我换的衣服没拿。”
“……”肖御无语地从宿舍翻出一套训练服。
洗澡不带新衣服，蠢死算了！
这天晚上，程陵悲催地失眠了。
肖御没有失眠。要问原因的话……程陵顶着白泡沫的形象不太雅观，肖御并不想回忆起他的蠢。
可程陵就着急了，他满脑子都是肖御光滑健硕的上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在眼前晃来晃去，肖御的手掌温柔地为他搓背……
靠，肌肉什么的他又不是没有……
程陵安慰自己绝对不是羡慕肖御的身材。
那是为啥呢？
程陵不仅失眠了，还很忧郁。
结果就是，程陵百年难得一遇地赖床了。
这一赖床直接导致肖御登门来叫醒他。
在女性稀少的部队，像程陵这种愣头青唯有禁欲的份，外加这倒霉蛋梦了一晚上肖御半裸的身体，就算没有女性诱人，那么的令人血脉喷张，程陵还是遇到了某种尴尬的反应……
其实晨x是正常的，为什么尴尬呢？
因为程陵睡觉喜欢只盖肚子，所以那啥地方的反应肖御看得一清二楚。
“你赖床了。”
程陵迷糊地睁开双眼，发现队长正冷静地盯着他的裆部。
程陵觉得不对劲，下瞄了一眼……石化了。
肖御倒比程陵镇静不少。
“嗯，看来挺洁身自好。”
“……”
程陵立马扯过被子把下半身盖得严严实实，头埋进枕头里半天不出来，脸部烧得厉害。
……他现在羞得想死。
好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