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搬文 《Razor》 (强攻强受 特种兵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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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08-14 05:08:00 更新时间:2019-05-12 09:48:27

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貌似忠厚,实则奸诈,这麽随便就搞定自己的爸妈,还真不愧是……妈的……老子放弃那麽多才弄到手的男人。

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开更

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楔子




2009年5月17日下午5时左右,湖南省株洲市市区红旗路一高架桥发生坍塌事故,目前人员伤亡情况不明。
据株洲市现场救援指挥部初步探查,约有20台路经市区红旗路高架桥桥下的车辆,因桥面坍塌被砸压。
新华社记者现场了解到,坍塌的桥墩共有8根,坍塌的桥面超过200米。到21时10分,近2000名公安干警、消防武警和武警正在全力救援。桥面坍塌后折成巨型水泥块,给现场搜救带来很大困难,现场救援指挥部决定分段清理。
据了解,红旗路高架桥是湖南省首座城市高架桥,1995年投入使用,全长2750米,桥面宽超过16米,桥下净高8米。
由於此桥从株洲市闹市区红旗广场跨过,造成此处交通拥挤。当地决定实施拆除。5月5日此桥全封闭,禁止桥上通车,开始分段动工拆除。发生坝塌事故的桥段,原定在5月20日实施爆破拆除。
这一高架桥坍塌发生在17日下午4时24分。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之中。

————————————————

厉剑和欧鹏的相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是小说,因为考虑到跟爱人吧的故事有关,时间方面会有些冲突,所以文中立交桥坍塌事件的时间和状况会与事实有所不符。特指出。


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1.

堵车。似乎还堵得挺厉害。

厉剑熄火,让乔洪背了电脑包下车,站在路旁,前前后后地看著。

这里是进入株洲的一条道,高速公路下来,是一段正在修理的破路,行车速度就不得不慢了许多。然后从立交桥下走,不过一公里,往右拐,就可以进入株洲市中心。但是离十字路口还有两三百米的样子的时候,马路就堵了。

乔洪背著电脑包骂骂咧咧。下高速后的这条路一直在修,都修了好几年了还是条破路。据说这立交桥要拆,那样可以有效缓解交通堵塞的问题。但是说要拆,还没有拆完,一直在拆中。

厉剑站在路旁,并没有理会乔洪的唧唧歪歪。这个不是他原来带过的兵,他不是很了解。乔洪是个城市兵,老家是株洲的,父母都是某一国企大厂的职工,条件还不错。保全学校的教官和学员少有城市兵的,倒不是因为他们吃不了苦,部队里抗几年,除了极少数,多半都能脱胎换骨。主要是他那个保全学校也不是什麽香饽饽,城市兵多少也有些家庭关系,不像来自农村的娃一样,一退伍,两眼一抹黑。更何况现在,回乡下,可能连田都没得种了。

乔洪是个海军某基地的汽车兵,是崔家某人塞过来的,人特活,也特自来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厉剑就问过他,是不是真的找不到工作,所以到他这里来混日子。乔洪嘻嘻地笑,说他在什麽地方都能混下去。但是。乔洪低下头,收敛了笑容。我喜欢跟弟兄们在一起。其实很不想复员。只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崔家的每个人都必须给面子。这个是崔仁明跟厉剑说的。所以如果不是太讨厌,就先收下吧,不行,送我那儿去。再不行,哪儿来哪儿去。

这一次到株洲出差,带上了乔洪,那样下午时可以让他回家一趟。

“抽烟不?”乔洪掏出包精白沙,递到厉剑跟前。厉剑摇摇头。乔洪便自顾自地点上了,吐出一口烟,闷闷地说:“当几年兵,都不习惯在城市里了……那时候天天想著要进城,现在又无限怀念在空旷的基地飙车时的爽快。”

“你退伍好几年了吧?”厉剑四处看著,淡淡地回应:“怎麽还这样不适应啊。再说了,部队跟社会没有太多的区别吧,有的话,也只是……”

厉剑车子的后头是一辆白色的公务车,刷著工商两字。一个男人从副驾驶座走了下来,穿著工商的制服,边走边打电话,看上去很愉快的样子,说话的声音却有些粗鲁。那人边走边说,到了路肩,跨上去,站在了人行道上。

这套制服很合身。男人个子算中等,似乎比厉剑要高上那麽几公分,挺年轻,看上去不到三十,一手拿著帽子玩,一手拿著手机讲电话,两条腿不停地在动,从路肩上下来,又跨上去,不急不缓,好像在独自做著游戏。

厉剑吞了一下口水。

那个男人有著极为性感的屁股。

厉剑掉过头,又看了看那辆公务车,车上还有一个人,小年轻,在驾驶座上,似乎坐著有些不耐烦,熄了火也下来了,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皱著眉头低声地好像在咒骂。

厉剑转身看向前方。前面的车子丝毫没有移动的迹象。他的前面是台标致,车上的人也走了下来,一家三口,嘟嘟囔囔。小孩子,大约三四岁的小姑娘,噘著嘴巴好像要哭,做妈妈的没有哄住,被爸爸接过去抱了,举高高,小姑娘便欢快地笑了起来。

厉剑默默地看著小姑娘欢笑的脸,心情有些复杂。他很爱孩子,但是对孩子又很没辙。手下的兵都是他的孩子,可都是成年人,又是在部队,怎麽折腾都行。那麽小的小孩,动不动就哭得水漫金山,不讲道理,不通人情……很让人头痛呢。

学校里的那几个孩子都叫他厉爸爸。厉剑很喜欢他们,但是没有办法表现出来,他最多能做的,也只是远远地看著他们玩笑。

十八岁以下的人,都是无法沟通,很难管教的。

厉剑很猛。这个毋庸置疑。但是他最崇拜的,不是将军,不是科学家,而是幼师。厉剑觉得,只要他有机会,他肯委曲求全,他就有能力当上将军。但是这一辈子,他都拿孩子没辙。

只是视线,总是会被孩子牵引。

又过了十分锺,路仍然被堵得严严实实。在一旁等待的人越来越焦躁不安。厉剑犹豫了一下,让乔洪打电话给那边公司的人说自己可能会迟到,一边往车子那边走。口渴,需要弄点水喝。

旁边的小姑娘叽里哇啦地哭闹著要洋娃娃。做爸爸的好脾气地说好好,往自己的车子走过去,打开后座的门,拿出娃娃,还没有直起腰,就回头对小姑娘摇了摇手中的娃娃。小姑娘破涕为笑,蹒跚地向他爸爸走去。

厉剑刚刚拉开车门,眼角就瞥见远方有了异动,同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轰隆隆的,好像放炮。眼皮一抬,就见远处立交桥好像积木玩具一样,一节一节地往下坠落。

厉剑往前一窜,双手搂著小姑娘的腰,往后面一甩,大吼一声:“乔洪接住!”同时一条腿飞起,将小姑娘的爸爸往旁边扫了个跟头,离开车足有两三米远。

厉剑双手在地上一撑,往回窜,余光扫到乔洪将小姑娘抱得紧紧的,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已经有碎石块落在了他的头上了。

那口气还没有出完,却又看到那个穿制服的男人也站在车边,一边在打电话,一边诧异地回头张望。

厉剑来不及多想,像豹子一样,往那边猛地一窜,双手推在了男人的背上,往旁边推过去。但是男人似乎蛮强壮,厉剑的力道不够,他只是踉跄了两步,并未离开危险地段。厉剑低头,头往男人背上一顶,随后一扑,将男人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连绵不断的轰隆声,伴随著尖叫哭喊的声音。短短的时间,几秒,或者几十秒,但是又仿佛过了许久,久到世界的末日来临。

有石块砸在了厉剑的背上。痛,剧痛。但是应该不是致命伤。

厉剑来不及问身下人的状况,双手撑著地,支撑起上身,回头一看,满目……惨不忍睹。

小姑娘在乔洪的怀里放声痛哭,她的爸爸半跪在地上瞠目结舌,她的妈妈已经撑不住,看著面前的情景,脸色惨白,坐在地上,张著嘴巴只会啊啊地乱叫。

厉剑觉得腰背剧痛,手一软,又趴了下去,倒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微微侧过头,脸挨到了厉剑的脸。甚至他的嘴唇都在厉剑的脸上蹭过。

厉剑却没有意识到这个。真惨。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碰到了这麽惨的事。前面不远处好像还有一辆公共汽车,有人下来有人上去,等候的时间里一直都是这样。堵了这麽久的车,坍塌了这麽长的桥,也许还有人遇难。起来。赶紧起来。也许还能够帮到某人。

但是,一种奇怪的美妙的感觉却不由分说地涌了上来,几乎抵消了背上的剧痛。扑倒男人的那一刻,就有了那感觉。只是很小,很微妙,而且在这种场合这种紧急情况下,不合时宜,因而难以察觉。

下腹撞到男人臀部的那一刻,身体的感觉是何等的荡漾。

还有刚才撑起上身的时刻,因为挤压,让厉剑有些硬了。

厉剑又吞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身下男人一眼。身体的变化自己察觉到了,不知道男人有没有察觉到呢?只是隔得太近,反而看不太清。

男人身上有一点香水味,很微弱,比不上崔仁明身上的香水味那麽撩人。但是正是因为若有若无,男人本身的体味反而更加被烘托出来。

乔洪抱著孩子跑过来,紧张地问:“厉哥,怎麽样?有没有受伤。先别动。”

乔洪拂开厉剑身上的碎石子,往上撩开他穿的深色休闲衬衣,嘶了一声。背上正中,好大一块淤血。

“深呼吸,厉哥,深呼吸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到内脏。”

厉剑满头的大汗,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

身下的男人动了一下,没吭声。

厉剑汗流浃背。乔洪起身把孩子交给她的妈妈,又窜回来,焦急地说:“厉哥,怎麽啦,是不是特别痛。你等著,我拨120。千万不要动啊,否则伤势会恶化的。”

厉剑没有回答,也没有动弹。他的汗越流越多,口干舌燥,背上痛得要死。而胯下,也开始痛了起来。

身上的男人稍微动了一下身子,头歪著,脸跟厉剑的脸贴在了一起。男人的呼吸热热地喷在了厉剑的耳旁,男人的声音低沈沙哑性感得让人无从躲避。

男人说:“嘿,哥们,这种情况下,你都能发情啊……”

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2.


Razor (2)

过了一个多星期,欧鹏的伤才算好了。

其实他也没有受什麽伤,主要还是被厉剑推的,手掌蹭破了皮,下巴蹭破了皮,还有膝盖——厉剑的那一扑真的十分之凶猛,欧鹏的裤子膝盖处被磨破,连带著膝盖也蹭破了皮。

所以他受的完全是皮外伤。只是下巴上挂著那麽个标记,蛮吓人的。更何况跟他同行的司机小胡虽然没有受伤,受的惊吓却非同小可——他当时就吓得尿裤子了。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和胆小,他在向同事和欧鹏的家人转述时更加夸大了欧鹏的伤情和他们遭遇的险情。

欧鹏只是微微笑著,天天挂著个伤去上班。局长本人还亲自慰问,说他是因公负伤,该休息的就休息吧,不用这麽辛苦。欧鹏先是感谢了局长大人的关心,然后很为难地叹了口气,手上的工作太多,交给别人的话怕会误事。还有车子的保险赔偿问题,小胡刚来这边没多久,有些事情还不知道套路。更何况他刚刚升任科室主任,一切才刚刚上手呢,不好请假的。

局长干笑了两声,表扬了欧鹏的工作精神和工作态度,施施然走了。欧鹏微笑著目送局长的离去,暗自叹了口气。小胡是走局长关系进来的,好不容易弄了辆车让他开,如今车子没了,压成铁饼了,不赶紧处理善后,小胡吊在那边肯定不心安,自然又会找人帮忙,找来找去,说不定又捅到局长那里。与其被人家推著跑,等局长来亲自指示,还不如自己主动,免了人家的一番周折。

迟早要办的事,而且是为领导办的事,搬俏的话,是没啥好处的。领导也是有眼睛有耳朵有脑子的,当然也颇有水平。欧鹏参加工作才几年,能够混到科室主任这个职位,还不仅仅在於他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他有眼色,会来事。

下了班打的去接了女朋友彭竹,俩人先到外头吃了晚饭,又去王府井看电影,再把女朋友送回家,等欧鹏回到自己的家里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欧爸欧妈都没睡。欧妈在看碟,韩剧,越是狗血的连续剧,她越是看得投入。欧爸抱著个手提电脑跟欧妈并排坐在沙发上,玩空当接龙,偶尔抬头看看电视,跟欧妈扯两句,再埋头玩游戏。

见欧鹏进来,欧妈连忙按了暂停键,让欧鹏到她跟前蹲下,抬起欧鹏的下巴,仔细地看了看,吁了口气,说:“还好你还能忍得住没抓,这痂是自己掉的吧?不会留印子的。晒上几天太阳,嘿嘿,我儿子还是大帅哥一个。手呢,手上的痂也脱落了吧?”

欧鹏乖乖伸出手给他妈看,笑眯眯地说:“其实就算有了疤,我也是大帅哥一枚吧?怎麽不早点睡啊,人退休了都早睡早起,哪像你们呐,天天晚睡晚起的。”

欧爸抬起眼笑著说:“工作一辈子,都是早睡早起,现在没事了,不用踩点上班,我跟你妈早就商量好了,要把懒觉睡个够……明天不上班吧,有应酬没?有没有跟竹子说到我家里来玩啊?”

欧鹏起身去自己的卧室换衣服,大声地回答说:“明天我有事……竹子他们一家明天要去参加一个什麽聚会,来不成……”

“什麽聚会啊?”欧妈很好奇地问。

“哦,那什麽他爸的朋友啊之类的聚会吧。”换好衣服,欧鹏从冰箱里拿出一根绿豆沙,边吃边说:“俱乐部什麽的。她说她爸妈希望我跟著一起去,不过……我暂时还不想凑热闹,我离准女婿的地位还差了一截呢。再说了,明天我也约了人,市局的,最近医疗广告出了蛮多西西,要整顿什麽的吧,我得事先了解一下上面的意图。怎麽搞,搞多大,然后弄个方案给卢局……爸,你这空当接龙玩成了多少盘了啊,真准备跟这游戏扛到底麽?”

欧爸笑了笑,关上电脑,说:“玩这个,也就锻炼一下大脑,别弄成老年痴呆——我总跟你妈说别老看连续剧了,不动脑子,脑子会生锈的。”

欧鹏耸了耸肩膀:“生锈了也没有关系啊,反正老爸你会照顾好妈的,是不是?再说了,等我一结婚,不定什麽时候就生孩子,妈那个时候,恐怕就没得电视看了。”

欧妈笑嘻嘻地白了儿子一眼:“我才不会那麽想不通呢。大不了我跟你爸出钱请个保姆。至於孙子或是孙女什麽的,高兴的时候就逗他玩一下,不高兴了,照面都不打。你跟竹子怎麽样了?是不是就认定这姑娘了?如果是的话,得张罗著给你买房了。”

欧鹏点点头:“还成。妹子不错。家里虽然有钱有势,但是也还算低调。其实也怪了,一点都不娇生惯养。不过谈恋爱啊,说不定的……所谓相爱容易相处难吧。喜欢上她是很容易的,至於以后……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博吗?嘻嘻,你们对她都挺满意哈?”

欧爸说:“我们满不满意有什麽关系啊,是你结婚,你满意就行啊……我跟你妈都没啥名堂的,应该能够处得来吧?真处不来,不住在一起呗。其实以后你买房子,买近一点比较好……太远了,我们就不好照顾了。”

欧鹏呵呵地笑了起来:“爸,人家家里都是老娘操空心,我们家,正好掉个个儿,是你在一旁想七想八的。得,哪天我结婚生子了,你就可以再领导一批人……没想到吧,你们退休了,居然也可以升级啊……呵呵……”

一家三口都笑了起来。

欧妈看著儿子,怎麽看怎麽高兴,突然想到什麽,问道:“对了,你说的那个厉剑,我们还是请他到我们家来吃饭吧。都过了一个多星期了,你到底有没有联系他啊?好歹他救了你一命,怎麽感谢都不过分的。其实我们应该亲自去登门拜谢啊,跟你说了好多次了,你怎麽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啊!”

欧鹏搓搓手,不好意思地说:“妈你别老提这茬了好不好?他受了伤,现在也不知道出院没有。我知道,他住院,我们就更得去探望,最好还能招呼他养伤是不是?但是他多少也是个老板,保全学校的校长,又是英雄,探望他的照顾他的都络绎不绝。你没看到报纸上电视上都登了?还见义勇为什麽的,还专程有人给他送奖金……我去一下并不困难,就算我端茶倒水伺候他,也不是不应该,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不是?不过为毛每次一提救命恩人这四个字,我就想到了英雄救美呢?呵呵……我的意思是啊……他也许一定不希望我去感谢他,最起码在这个时候。再说,他也是施恩不望报的人……啊啊,我知道……我都明白。不过总而言之相信我,我知道该怎麽办。”

欧爸拉住欧妈的手,也笑著说:“儿子办事,你有什麽不放心的?如果儿子说要请他回家吃饭,你就只管做饭好了。他不说请,不说去看,总是有他自己的考究。行了行了,也挺晚了,休息去吧。”

欧鹏陪著笑送他爸妈进了他们的卧室,自己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找了衣服,先到洗手间洗了个澡,回到卧室,上了床,又起身把自己的包拿过来,翻到那张名片,拿在手上,出神地看著。

那是个奇怪而有趣的男人。欧鹏还记得当时他是要到车子里拿公文包的——小胡熄了火,却没有锁车子,公文包中有不少重要的东西,若是碰了哪个不长眼的小贼摸掉了,欧鹏的麻烦可不小。然后听到好像打雷的声音,回头一看,惊呆了。

还真不是被立交桥坍塌给惊呆的,欧鹏还没能看到那个呢。他看到的是一个男人抓起一个小孩就往旁边一扔,然后一飞腿把个家夥踹到飞起。男人一转身,欧鹏就看到了刀子般的眼神,犀利、敏锐,带著一股杀气。然后那个男人对著他就扑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麽,欧鹏居然稳住了身子。一扑之下,只是踉跄了两步,并没有跌倒。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背上一声闷响,欧鹏就这麽飞扑出去了,然后一个重重的身体压在了他的身上。

欧鹏的第一个反应是,总算知道什麽叫做迅雷不及掩耳了……然后是非常沈重的撞击,似乎灵魂儿都被挤了出去,再然后,听到了剧烈的轰鸣,乱七八糟的声音,哭喊和尖叫,不绝於耳。

欧鹏侧过头,不仅看到不远处一些车子被压成铁饼,还感觉到屁股上奇怪的触觉。身上的男人撑起了身子,那种奇怪的火热的触觉更是明显。男人似乎没能撑得住,瘫在他身上,然后那触觉更加奇特……

刚过了国庆,天气燥热,欧鹏还穿著夏天的制服,料子很薄。身上的男人在喘著粗气,汗流下来了。欧鹏动了动身子,终於明确无误地意识到,身上的男人勃起了,顶著自己屁股的,是火热而坚硬的欲望。

欧鹏忍不住笑了起来,疼痛反而减轻。他低声地说:“嘿,哥们,这种情况下,你都能发情啊……”

男人的汗更多,呼吸更加急促,过了好一会儿,那家夥才说:“抱歉……”

欧鹏笑著说:“抱歉救了我的命?还是抱歉对我发情啊?”

男人不做声了。

“那啥……”欧鹏忍不住要开玩笑:“英雄救美……哥们,你错把我看成了美人麽?我跟美人可差太远了。”

男人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地撑起身子。我靠,那种感觉更加明显。欧鹏眯著眼睛想了想。什麽感觉?要被侵犯的感觉。只是这感觉并不让欧鹏讨厌、担心或者害怕。嗯,也许是因为男人救了他一命吧。

男人又趴了下来,呼吸不均匀,低声地呻吟了一下,带著痛楚。欧鹏再动了一下身子,想让被磨破的地方离开粗糙的地面,但是做不到。欧鹏皱著眉头,忍著疼,又笑著说:“别乱动哈,等医生来……其实我不介意这样被你压著……呵呵……挺有安全感的……哥们,机会不多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别纠结了……你好像真的伤得不轻,就算你支撑著起来,也救不了别人了。“

欧鹏感觉到身上的男人肌肉绷紧了一下,又放松了下来,温顺地趴在他的身上,不再动弹。

欧鹏吩咐小胡打电话,120,110,119什麽的。小胡说电话占线,旁边的人全部都在打电话喊救命。然后欧鹏又让小胡把公文包收拾好,把自己的手机捡回来。再跟单位联系。废话,当然是自己单位还有今儿要去的地方。

慢慢的,屁股被蹂躏的感觉消失了,男人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欧鹏嬉笑著侧过头,问道:“哥们贵姓?我叫欧鹏,待会儿能够动了,给你张名片。哥们也有名片吧,至少要留个电话。”

“厉剑。”男人低声说:“不用了,那是我应该做的。”

欧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哥们受的教育不错哈。老实说我也觉得你救人是应该的,不过对著被救的人发情就有些诡异了。你以为我会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吗?错了,我长这麽大还没被人这麽猥亵过呢,我得找你算账。”

厉剑也低声地笑了起来。

欧鹏就这麽想尽办法跟厉剑胡搅蛮缠,直到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才有救护人员把厉剑从欧鹏的身上挪了下去,简单的急救之后,厉剑就被送上了救护车,走了。临走前,厉剑让乔洪给了欧鹏一张名片,也顺手将欧鹏给他的名片放入了口袋中。

欧鹏一直没有给厉剑打电话。他相信厉剑和乔洪说的,他没有生命危险。加上第二天厉剑就上了电视。欧鹏看著电视中的厉剑面无表情,似乎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而记者似乎也从他嘴巴里撬不出什麽话,大多时候摄像机都是对著乔洪。厉剑不喜欢这样。欧鹏这样推断。但是又不得不这样。保全学校的校长。这是多麽好的一个广告机会啊。

乔洪在口若悬河,记者很起劲地追问这个追问那个,镜头偶尔飘上厉剑,那个男人存在感很弱。欧鹏摸著下巴上的纱布,摇了摇头。很有趣的男人啊。报恩什麽的,还是等这一切都消停吧。

欧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看著那张名片。简朴,正面是厉剑,下面是保全学校的地址和电话。是座机电话,并没有厉剑的手机。

还是再等一两个星期吧。自己的事情忙完了,他的伤情好了,再去谢谢也不迟。

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3


Razor (3)

当几乎所有的人都趴下动弹不了时,厉剑还站著,衣服湿透,皱著眉头看著手下的这些个学员。

保全学校并不大,四五十个人,一小半来自崔仁明的物业公司,一小半来自保安公司,还有一小半,刚接收进来的新学员,包括刚退伍的士兵以及到城里来找工作的农民工。

厉剑看著身边还能勉强站著的乔洪和伍保国,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乔洪原来是个汽车兵,退伍也有两三年了,到保全学校当教官,也不过一年时间,体能能够恢复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了。伍保国本来就是因伤退伍的,这一路急行军,居然也能够跟得下来,就可见其他的学员是多麽的不中用。

不过,毕竟是老百姓和普通的退伍兵,怎麽可能比得上他在部队中的手下?厉剑抹了一把汗,喊起了口令。那些个堂堂爷们,歪瓜裂枣一样,都站不成队形。厉剑一挥手,说走回去吧,学员们立刻哭爹喊娘起来。到学校还有七八里地,他们硬是连爬都爬不动了。

厉剑并不理他们,率先跑步前进。

乔洪揉了揉鼻子,嘻嘻地笑著说:“怎麽啦兄弟们,厉哥才从医院出来没几天,身体状况就恢复到你们跑马也追不上的高度,瞧瞧人矫健的背影,你们丑不丑啊,还抹眼泪抹鼻涕的……回去碰到自己家的妹坨,腰还能不能直起来啊?”

一敦实的汉子一边喘气一边摆手:“乔哥,你还真别说,厉教官他压根就不是人!他是铁打的!在医院里躺了个把月,一出来就跟老虎似的。他是在医院里养伤呢,还是在秘密集训啊?”

乔洪推了他一把:“有这功夫磨嘴皮子,还不赶快挪动你的那两条狗腿!”乔洪拖拉著两人歪歪斜斜地往驻地走去,看著厉剑奔跑著的身影,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凄凉,英雄末路的凄凉。

厉剑的心中,也是同样的凄凉。他之所以把乔洪留在身边跟他一起管教学,就是因为他时常在乔洪的眼中也看到了这种凄凉。同病相怜。这词挺娘们,但是就是他妈的贴切。

小院门口站著一人,穿著球鞋、牛仔裤和一件比较短的夹克,手上拿著手机,一边通电话一边原地里转圈圈。转到背对著厉剑时,性感绝伦的臀部抢入了厉剑的眼帘。那个人左脚右脚轮换著重心,贴身的牛仔裤完美地体现出臀型,厉剑似乎都能看到那两瓣的肌肉轮流著放松、绷紧。

厉剑放慢了脚步,嗨了一声。

男人回过头,看到他,露出笑容,伸手对著他挥舞了两下,赶紧结束通话,一弯腰,从地上拎起一个大塑料袋,快步向他走来:“哥们,好久不见了。”

厉剑看到他的笑容,心里咯!了一下。这个人的笑,原来也很好看。男人比自己略高一点,身材匀称,浓眉大眼,有著很健康的肤色;头发浓密,稍微有些凌乱,但是又不是那种不修边幅的乱。衣服非常衬他的身材,看上去质地做工不错,但是又绝不夸张,带著点低调的嚣张。

男人伸出右手:“我是欧鹏,你救过我一命,还记得吗?”

厉剑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你好。你没事吧?”

欧鹏偏著头轻轻地笑道:“皮外伤,甚至连伤都算不上,蹭破皮而已。你呢?在医院住了多久?个把月?”

厉剑点点头:“差不多吧。其实用不著住那麽久的……不过……保险起见吧。你……”

欧鹏举起塑料袋:“我来探伤,兼谢恩。”

“用不著啊。”厉剑接过塑料袋一看,晕,两瓶酒加两条烟。送这个来探伤?“那是我应该做的。这个东西……”

“啊……”欧鹏一摆手:“说老实话,我觉得男人吃补品,其实是在侮辱人,补品啥的,应该是老人家们吃的吧。男人只要能吃能睡能……跑动,怎麽著都能够恢复元气啊。更何况你都已经出院了。烟酒不分家,这个东西,就算你不用,也都是可以送人的。”

“呃……”厉剑拎著这玩意儿有点不知所措。当时在医院时那被救的男人带著老婆孩子在他的床头痛哭,也送了不少的东西,被照相机和摄像机拍来拍去,很是让他尴尬。这个欧鹏,不晓得会来哪一套啊。

欧鹏指了指铁门:“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他轻声地笑了起来:“这个门卫很尽责,不肯让我进去……”

厉剑难得地耸了耸肩,摆出了个请进的手势,带著欧鹏从门房插进去。

欧鹏四处张望著。这是个不大的院子,围墙围著,一不大的铁门。里面有一栋两层楼的房子,挺简陋,一个泥土的小操场,另一边有单杠和双杠,一沙坑,旁边停著一辆东风风行的商务车。欧鹏想了想,出事那天似乎也是一辆商务车。这台车子挺新,还没挂牌呢,大概是刚买不久的。

房子楼梯口还挂著一招牌,叫啥利刃保全学校。欧鹏暗笑,其实就叫利剑保全学校不是挺好?不过这里虽然是厉剑做校长,估计出资另有他人吧。这个学校的规模也太小了一点啊。嗯,不知道各种证照是否齐全哦,学校啥的,也需要工商注册,还有教育部门核准……

欧鹏跟著厉剑上了楼。顺著走廊走到尽头,厉剑掏出钥匙开门,进去,是一卧室兼书房兼客厅的房间,挺大,靠墙是一张床,不大,床上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似的。旁边一床头柜,再旁边,书柜和衣柜。这边靠窗是一张桌子,挺大挺旧,上面有台电脑和一些书籍,摆放也非常整齐。书桌旁是把椅子,木质的椅子。没有沙发,没有茶几。里头有扇门,关著,估计是洗手间或是厨房。

厉剑把塑料袋放在书桌上,转了一圈,在书桌上拿了一大茶缸,转身往屋那头走去,推开门,一阵水响,又出来,到饮水机处弄了点茶叶,泡了茶,递给欧鹏,抱歉地笑著:“我的杯子,也没啥好茶……”

欧鹏接过茶,闻到一股茉莉花茶的香味,挺浓,当然也很烫,便顺手放在桌子上,在房子里转著圈,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笑吟吟地说:“你这地方挺简单,不错……你的伤很厉害吗?住了挺久的院吧?怎麽在株洲住院啊,长沙的医院要好一些吧?”

厉剑在椅子上坐下,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差不多吧,又不是什麽疑难杂症……后来确实转院了,主要是生活不大方便,需要人照顾。在株洲的话,不大好办。”

欧鹏往后一靠,胳膊肘撑在床上,仍然在笑:“其实应该早点去看你。实际上我也确实打算去看你,长沙到株洲并不远……不过在电视上看到你的光辉形象了,不知怎麽的,就觉得,你恐怕并不欢迎我去探病。说老实话,我也挺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痛哭流涕感恩的戏码。过了个把星期,我给你打电话……呃对了,你给我的名片上只有学校的座机。接电话的人说你没有出院,说,呃,原话是:‘那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必感激。’对,就这样。也许是不必吧。但是作为被打救的我,还是应该要感激的,是不是?所以又过了一个星期,我又打了次电话,还是给这里。接电话的人说了类似的话,并且婉拒了我索要你的手机号码的请求。我说,你们这里的教育工作做得还真是不错哈,每个人的觉悟都那麽高。”

厉剑皱了皱眉头。接电话的是伍保国,也是退伍军人。这句话不是套话。军人应该做的,就是保家卫国。所有的老百姓,都是家人。虽然厉剑不能保证每一个军人都是这麽想的,但是齐洪和伍保国,肯定都是这麽想的。只是跟这种没进过军营的人解释也没啥意思,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误解。

欧鹏直起身子,摸了摸下巴——自从那次死里逃生之后,他就多了这麽个习惯——说:“还有一件事。嗯,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买保险,住院花了多少钱。但是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咱不能让英雄流血还流泪是不?住院费什麽的,我来出吧,还有误工费,呃,营养费之类的……哥们,至於精神损失费和青春……”

“你很轻浮。”厉剑打断了欧鹏的话,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阴冷:“我有买保险,保险公司赔了钱,还有政府也有补助,我也有医疗保险。”厉剑站了起来:“那个是我应该做的……信不信由你。”

欧鹏往后挪了挪,背靠在墙上,玩味地看著厉剑笑,露出更为轻浮的表情:“哥们别逗了……是真的,我诚心诚意的。不管多少钱,那钱总没有我的命要紧吧。你救了我的命……啧啧,其实……行……”欧鹏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厉剑:“十万。不知道够不够,不够吱声,我家里条件不错,应该出得起……行,你不想要也行。实在是不肯要的话,就给学校,就当我捐资助学,怎麽样?密码你知道,六个1……还不肯要的话,我就会胡思乱想了,比方说也许你认为……”

欧鹏瞄了一眼厉剑的胯下,咯咯地笑了起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什麽的……玩笑话,哥们千万别介意……这钱也不是我一个人出的。我拿了五万,另外有五万,是我爸妈给的。他们一定要请你到家里去吃饭,或者亲自登门拜谢啥的。我想,你肯定不喜欢,所以就自作主张好了。还有啊,今儿有空麽?赏脸一起吃顿饭吧,晚上也请你玩玩,过过长沙的夜生活……放心,是健康的夜生活。”

厉剑拿著那张卡,再一次尴尬起来。欧鹏就好像那天一样,面对著他,一点都不紧张,甚至更加放肆。厉剑也有些懊恼,他一向自认为可以掌控局面,让人无视他或让人怕他。就算像崔仁明那样厉害的人,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但是他的气势对於欧鹏好象没有什麽作用。当然也许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散发出那种强大的气场。但是欧鹏也太无顾忌了。无论是说话的内容还是他的表情,似乎在他面前,厉剑就是那麽个普通的家夥,跟其他人一样普通。

当然也许是因为那天不恰当的勃起,让他在欧鹏面前出於劣势了。

欧鹏只是笑著看著他,只是玩味地笑著看著他。

过了好一会儿,厉剑终於收起了卡,点了点头,说:“那你稍微等一下,我洗个澡。”伸手把运动衣脱了下来,搭在椅背上,到衣柜找了换洗的衣服,跟欧鹏点头示意,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

外头传来欧鹏的爆笑声。

厉剑怒了,把门打开,对著欧鹏低声吼道:“笑什麽笑!”

欧鹏笑得在床上打跌:“没什麽,哈哈,没什麽!真的没有什麽,完全没有什麽!”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厉剑满头黑线,一摔门,进去,打开冷水。

冰凉的水浇上他的头顶,冷得他连打了几个寒战。

厉剑冷静下来。恼羞成怒。刚才自己分明是恼羞成怒。但是,为什麽会恼羞成怒呢?

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4.


Razor (4)

厉剑洗完澡从里面出来时,只穿了一条军绿色的四角短裤。他一边走一边继续擦身体,从衣柜中翻出一休闲长裤,套上,一件紧身的汗衫,外面套了件灰色的夹克,一转身,就看到欧鹏脸憋得通红,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

厉剑的火气又窜上来了,刚准备声色俱厉地给那个家夥来一嗓子,就听到门口有人喊报告。

门一直都敞开著,厉剑看到乔洪摆了个立正的姿势,大声地说道:“大部分人都已经回来了,伍保国在守著剩下的十来个人一步一步往学校爬呢。”

乔洪的神色很严肃,可能是被厉剑的脸色吓到。厉剑慢慢地吐出郁闷的那口气,点点头:“等一下我要出去吃饭。这个卡拿著,密码是六个1,据说有十万,明天什麽时候去入账。”

乔洪接过卡,又摆回立正的姿势,问道:“什麽名目入账?”

厉剑瞄了一眼欧鹏,淡淡地说:“无名人士捐资助学……就这样,也跟崔董那边说一声。晚上我要出去吃饭,你跟伍保国看紧一点。”

乔洪立正,刚准备走,欧鹏就从床上爬起来了,走过来很亲热地拍了拍乔洪的肩膀:“兄弟,还记得我吗?呵呵,那天要多谢你们校长,还有你啊。”

乔洪低下头看了看卡,明白了,马上露出很诚恳的笑容,跟欧鹏打了两句哈哈。欧鹏又问这边出去要多远才能打个的,他准备请厉校长出去吃饭,联络联络感情。乔洪说这边恐怕很难打到的的,不如他送厉剑和欧鹏进城吧。

欧鹏满意地点了点头,厉剑嘴角露出一丝笑,颇有些嘲讽的意思,跟乔洪说那就麻烦了,他们现在就走。乔洪说不麻烦,反正他也要到市里面接人,今天晚上学员们要听个讲座,他到外头随便吃点什麽就行。欧鹏赶紧拉住欲走的乔洪,说别介,先去洗个澡,然后一起去吃饭。乔洪眯著眼睛笑,说谢谢了,不过他赶时间,总不能让请的人久等。厉哥正好也放松一下吧。末了,乔洪带著诡异的笑下楼热车去了。

厉剑哼了一声,拿了必带的东西,领著欧鹏就下了楼。

院子里一下子热闹了好多。几十个人,歪歪斜斜,满身泥土和臭汗,闹闹哄哄的,也有人拿著桶子装了水在走廊上冲澡,叽里哇啦地怪叫著,三四个小孩子夹在男人们之中,大约玩得很激动,声音高亢,笑声不断。

乔洪先上了车,厉剑紧跟著坐进了驾驶座,冲乔洪使了个眼色。乔洪乐得眉毛都飞得起,见欧鹏从后面爬上,坐到他的身后,乔洪便飞速地踩离合器,挂档,油门,动作非常流畅地驶出了小院的铁门。

欧鹏回过头看小院喧嚣的人们,觉得这地方挺有趣,回过头刚准备跟厉剑答话,车子猛地往左边一个急转弯,就把欧鹏甩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中间的小走廊上。欧鹏呲牙咧嘴好不容易爬起来,又一个急刹车,欧鹏还没稳住呢,一个控制不住,人往前冲,眼看著就要撞破前挡风玻璃飞出去了,厉剑左手一挡,正挡在欧鹏的脸上,往后一推,欧鹏再一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车子疯了一样疾驶起来。每当欧鹏从地上爬起时,车子必然来个突然动作,不是左转就是右转,要麽是急刹车或者是急起步,间或驶过一两个大坑,让欧鹏的头跟车顶来个亲密接触,不过十来分锺的时间,欧鹏就有四五次差点冲出车子前方,每次都是厉剑一个大巴掌,把他拍了回去。

然后车子又突然变得平稳了。欧鹏抓住扶手战战兢兢地往外头一看,不得不平稳,已经到了大马路上了。回头一看,乡村道路,坑坑洼洼不少。欧鹏摸了摸鼻子——那麽多次被厉剑的巴掌拍回去,没流鼻血已经算他鼻子很坚强了,但是酸酸涩涩的,也很难受啊。

欧鹏坐好,系上了安全带。长这麽大,这还是第一次,坐在后排居然也系上了安全带。

乔洪和厉剑一直都没有吭声。欧鹏也没有说话,只是抓好扶手,精神紧张。

又过了十来分锺,乔洪问:“欧老板,去哪里?现在还早,我把你们送到地方吧。”

欧鹏说了地址,沿江大道解放路那边。然后闭上嘴,不说话了。

到了地方,乔洪把车子靠边,厉剑先下了车,把车门打开,做了个请出的手势。欧鹏松开安全带,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公文包,小心地下了车,到前面,再次邀请乔洪一起吃饭。乔洪笑著婉拒了,说工作要紧。然后开著车子走了。

厉剑悠然自得地站在路旁,看著欧鹏。欧鹏摸了摸下巴,又揉了揉鼻子,领著厉剑穿过马路,进入一个看上去挺不错的小区,到了一高层,上了电梯,按了二十八层。

电梯间里,欧鹏靠在壁上,转过头看著厉剑,慢慢地脸上洋溢出笑意,笑意越来越浓。

欧鹏笑了,厉剑的脸却跟著板了起来。欧鹏的笑容很愉悦,但是非常刺眼。

到了地方,欧鹏按了某一家的门铃,门开了后,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开了门,笑眯眯地把他们请了进去。

厉剑进门一看,普通的四居室的样子,只不过不像是人家住的,因为客厅里有一张大大的圆桌,餐厅也有。走两步一看,每一个居室都是饭店的包厢装扮。

欧鹏似乎挺熟络,问小姑娘今天的菜式是什麽,小姑娘说卖个关子。两人份是吧,待会儿上菜就知道了。

厉剑纳闷著,走进了一间卧室——哦,不,包厢。一张不大的餐桌,两把椅子对面放著,桌子靠在窗旁,从窗子往外看,就是湘江以及江对面的岳麓山了。厉剑坐在左手,继续看著外头。天色还早,还可见沿江大道上拥堵的车辆,可见江中采砂船和大大小小的船只,可见河对岸岳麓山隐隐绰绰,一丝夕阳血一般的挣扎著不肯消去,远处,似有薄雾缭绕著。

欧鹏把窗子推开,轻风拂面,房子里顿时清爽起来。欧鹏笑著把小姑娘端上来的茶推到厉剑手边,说:“这是个私家菜馆,六个桌,需要预定。这个包厢最俏,因为风景好吧。然后这边的主厨脾气蛮大,你不能点菜。他做什麽,你就得吃什麽。有意见的话,以后就不欢迎了……希望你没有什麽忌口的东西。不过不对胃口也没关系,我们就当吃情调,吃不饱,待会儿出去吃夜宵。”

厉剑转过头看欧鹏,皱著眉头:“其实会很贵吧,用不著这麽破费。”

欧鹏继续笑:“不是价钱的问题,是诚意的问题。我提早两个星期订了这地方……如果今天请不动大驾,我就打算转身把我老板请过来……呵呵,其实我也难得来一下……”

小姑娘又走了进来,送上两个碟子,一碟水煮花生米,一叠酸萝卜,出去前,小姑娘把靠墙的音响打开,一种奇怪的乐器演奏的音乐流泻出来。

“那个是曼陀林。”欧鹏看著凝神静听的欧鹏笑著低声说:“这个老板喜欢,呃,玩弄风雅或者气质什麽的……每个房间都有音响,但是绝对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或者别的分神的东西。他说美食就好像音乐一样,必须要仔细品尝,才不会辜负他的手艺。所以他到处找冷门的乐器演奏的音乐。然后偶尔,他也会卖弄一下他的高雅和学问……”

厉剑慢慢地品著茶,看著欧鹏的笑容,觉得更加刺眼,心中愈发不爽,说:“你这样总是笑著,不累吗?”

“哦?”欧鹏笑容更加展开,以至於让厉剑都有些担心,再这样笑下去的话,欧鹏的脸不知道会不会被笑容炸碎。欧鹏又开始摸下巴,点点头:“其实要保持笑容是挺累的。但是有什麽办法?碰到领导要笑吧,笑得不够谄媚,领导会不开心的。碰到同事要笑吧,笑得不够诚恳,同事会背后踩你的。碰到来办事的人也要笑吧,笑得不够和蔼,人家会说你们这些靠纳税人养活的家夥,比主人还要神气……其实是挺累的。但是今天我笑,不累,一点都不累。”

小姑娘进门,送上了一盘水果。挺小的一盘子,水果式样挺多,最囧的是,水果盘是西式色拉的模样。厉剑问:“这个,是西餐吗?”

欧鹏终於收敛了笑容,满头黑线:“我没有在这里吃过西餐……他一贯做中餐的……切,傲娇得没谱了是不是?”

厉剑拿叉子叉了块苹果,嗯,香脆甜美,略带了点酸,很不错。他眼皮一抬,就看到欧鹏正在吃一黄桃,眼睛眯了一下,似乎被酸到。不过很快,欧鹏的眉眼展开,露出陶醉的表情。

“能否请问一下,今天怎麽就不累了?就坐车那会儿你消停了一下……”

“啊,坐车那会儿其实我也挺想笑的。不过太惊险了,没来得及笑。哥们,呵呵……我说出来哥们可不要发飙。”

厉剑阴沈著脸:“说说看。我尽量。”

“是这样。哥们很喜感,所以我总是忍不住要笑……还记得那天你救我一命,记得吗?”

厉剑觉得自己的脸上开始发热了。

“啊,”欧鹏盯著厉剑的脸,连声音都带上了笑意:“那个且不说。嗯,头两天我们科室几个人在聊天……女孩子说讨厌,总是要穿制服。男士们就说确实讨厌,穿制服让男人们少了好多福利,然后就是唧唧歪歪,不知怎麽的,扯到裙子上去了,今天夏天不是流行吊带裙吗?就是两根带子细细吊著裙子,料子很少,很露肉,然后就扯女人为什麽要穿吊带。除了凉快之外,还有别的意图吗?有吗?有吧。诱惑。对异性的诱惑,是不是?”

厉剑不动声色看著欧鹏的嘴皮翻动。欧鹏的嘴唇比较厚,尤其是下嘴唇,很肉感。

“我们那边的女人可不是吃素的,就跟男同志打起口水战来。说男人穿衣服,练肌肉什麽的,难道不是卖弄色相?”欧鹏住了口。那个堂客很彪悍,居然当著他这个主任的面说他因为屁股性感,所以每一条裤子都那麽合身,就连制服的裤子都特别拿到裁缝店改做了。欧鹏当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此时当然也不会说出来自己砸自己的脚。

厉剑扬起了眉头。

欧鹏巨得瑟地笑了笑:“他们说男人,其实比女人还爱卖弄,而且卖弄得更加直接。比方说今天哥们去洗澡,在我的面前把衣服脱下,是卖弄你的肌肉呢,还是对我有性的暗示?”

厉剑傻了,看著欧鹏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有点结巴:“可可可是你是个男的,我卖弄个屁啊。”

欧鹏口干舌燥。厉剑长得一般般,可是很man,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救他的那一瞬间,说不出的凌厉,后来勃起了,又带著点羞涩。因为没法起身去救别人,懊恼,烦躁。电视里看到他,没有什麽存在感,一丝的不耐烦,很多的无奈。在他面前脱下衣服,扭扭捏捏的卖弄,出来后穿衣服,掩饰的卖弄。包括暗示乔洪给他颜色看整他的坨子,别扭得要命,但是又分明带著得意。

欧鹏捏了一下响指,道:“我是个双……所以看得懂你的卖弄和你想要表达却又闷骚得不肯明确表达的性暗示。”欧鹏咧开嘴放声大笑:“哥们……你很喜感。”

厉剑闪电一般的伸出手,捏住了欧鹏的下巴:“你什麽意思?”

欧鹏借力头往前一伸,几乎贴上了厉剑的脸:“啊……我明白哥们的意思……就这个意思……”

厉剑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一张嘴,咬住了欧鹏的下嘴唇。紧接著,舌头伸入了欧鹏的嘴巴。

欧鹏一手撑著桌子,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攀住了厉剑的脖子,迎合著,跟厉剑热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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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azor (5)

有人咳嗽了一声,欧鹏和厉剑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原来是小姑娘上菜来了。

小姑娘面红耳赤,有些慌张,把手中的大盘子往桌子上一放,声音有点发抖地说道:“清蒸蛇,请慢用。”

厉剑和欧鹏都有点儿喘。欧鹏还好,厉剑的脸涨得通红,颇有点不知所措。欧鹏看了厉剑一眼,转过头笑嘻嘻地问小姑娘:“怎麽是清蒸蛇?如果有蛇肉吃的话,弄口味蛇不是更有味道?小姑娘脸红成这样,真是娇艳欲滴啊。”

厉剑双手捂住了脸,狠狠地揉搓了一下,激情慢慢地平复下来。

小姑娘哼了一声:“是师傅朋友今儿才送过来的蛇,下午送的,野生蝮蛇。师傅说做口味蛇糟蹋了。您看著蛇个头也大,肉质肥美,清蒸了,才是原汁原味呢。”说完,也不等欧鹏再发话,往外头就走,同时把门轻轻地但是又紧紧地扣上了。

厉剑揉了揉嘴唇,目光投向了窗外。

欧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蛇肉放在厉剑的碗里:“试试看吧。应该会不错的。这里消费很高,主厨又挺有个性,地方又那麽难找,还要预定,没有两下子,是弄不下去的。我在这里吃过几次,菜式很特别。”

厉剑回过头,又看了看欧鹏,见那家夥拿出两根牙签,一边一根,插入蛇段的脊骨,挑起来,从旁边开始啃起。动作不见得有多优雅,可是却带著一种莫名的诱惑……我靠,吃东西都有著诱惑的神情,不是个卖骚的,就肯定是自己定力不足了。

但是欧鹏的嘴唇十分美味。厉剑一边吃著清蒸的蛇,一边回味著刚才的亲吻。

蛇肉带著一丝香甜,肉质非常嫩,味道不同一般。如果做成口味蛇的话,蛇肉本身的滋味就会被掩盖了许多了。

两个人不吭声,专心地吃著。不一会儿,一大盘蛇就见了底。

欧鹏吧嗒吧嗒嘴,拿纸巾擦了擦嘴巴和手,往椅子上一靠,满足地叹了口气:“这里他妈的贵得离谱,贵倒还算了,还特别难订到位子,不过滋味还挺不错,喝点茶吧。这个是洞庭银针,也算是好茶了。”

厉剑默不作声地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欧鹏。不知怎麽的,更加的饿了。

有人敲门,门开,小姑娘进来,手上端著一木板,上面放著几个盘子。小姑娘把菜在桌子上放好,一盘辣椒炒肉,一盘炒腰花,一份汤,一份木桶饭。小姑娘微微点头:“菜式都上齐了,请慢用。”

厉剑看著这几样,有些纳闷。如果说清蒸野生蝮蛇还算稀罕物的话,这几样,就是地道的家常菜了。欧鹏给厉剑装了饭,放在厉剑的跟前,笑著说:“都是些家常菜,但是外头不一定吃得到的。辣椒炒肉用的是宁乡花猪肉,说得不好听的话,是没有经过检疫的。但是是老板家里自己养的,因为不是养猪大户,所以这肉,也不是天天都有,今儿赶巧了。大师傅够意思。今晚这几桌,都会有辣椒小炒肉,但是腰花,可能就我们这桌有……一头猪能有几个腰子?汤当然是筒子骨熬的,这几个,就是原汤送原料。”

厉剑白了欧鹏一眼,道:“穷讲究。”

欧鹏大声地笑了:“穷,是没有办法讲究的。就算是富,也不一定能讲究得了啊……恩人,我也不是天天这样讲究的。还不是因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吗?我感激,特别感激。”

厉剑不理他,开始吃饭吃菜。欧鹏让他慢点吃,一定要慢点,否则是吃不出这猪肉跟平常吃的猪肉有什麽分别的。厉剑摇了摇头:“你就贫吧。不都是猪肉吗?”

欧鹏嘴角微微上扬:“哦,哥们,你是个同吧,喜欢男人吧……”

厉剑一边嚼著口中的饭菜,一边静静地看著欧鹏。

欧鹏再次往后面一靠,笑容绽开:“男人跟男人,也是不一样的吧。”

厉剑冷哼一声:“看不出你这麽自恋。”

“啊……”欧鹏也开始夹菜。他不夹肉,反而加了块辣椒放在嘴里细嚼慢咽:“这个辣椒也不是菜市场买的,他们家自己种的,农家肥……哥们,我不自恋不行啊……谁让我有本钱自恋呢?”欧鹏两只脚一扒拉,右边的鞋就脱掉了,然后抬起腿,慢慢地往前伸,碰到了厉剑的膝盖。

厉剑愣了一下。桌子的桌布很长,他看不到下面,但是分明感觉到有什麽碰到了他。那物事慢慢地移动,落在了他两腿中间,然后继续前进。

厉剑抬头看了看欧鹏。那家夥正在吃饭,辣椒小炒肉,他夹的几乎都是辣椒。筷子也没有抖,脸色也没有变。好像他只是在吃饭,没有做别的。

厉剑吞了一下口水,欠身把椅子往前面移了移,两腿微微分开。欧鹏的脚就顶到了他的要害。

没有人说话。屋子里只有音乐的流泻,吃饭时咀嚼的声音,偶尔有勺子跟碗碰触时清脆的声音。厉剑吃著饭菜,味觉变得分外的敏锐。他似乎真的感觉到了口中的肉跟平时吃的肉确实有所不同。他不知道该怎麽形容。美味。好像脑海中只能蹦出这两个字。腰花真的很像花。辣椒很辣。汤很鲜美。音乐很动听。

欧鹏的脚很要命。

厉剑硬了。他相信欧鹏肯定也知道他硬了。他的身子往前顶著。欧鹏的脚没有节奏没有章法地往前压著。

欧鹏仍然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厉剑觉得,那家夥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脸上有红晕。有著健康的肤色的男人脸上渗出的红晕,分外让人感觉到情色。欧鹏会伸出舌头舔嘴唇。不是那种故意勾引人的舔。下意识的那种。但是老天才知道,究竟是不是故意。厉剑无法判断。

厉剑深深地运了一下气,左手垂了下去,在桌布底下,握住了欧鹏的脚。

那脚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厉剑盯著欧鹏,见那厮身子动了一下,抬起头对著他又露出了那种笑容:“吃饱了没有?”欧鹏说:“我们去泡吧吧,喝点酒,联络联络感情。”

厉剑眯起眼睛,轻声一笑:“玩游戏吗?”

欧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不动声色地说:“啊,没有……不过需要做一点心理建设。”

“什麽心理建设?”

“嗯……”欧鹏低下头,给自己舀了一碗汤,又伸手拿过厉剑的碗,给他也舀了一碗汤,放好,慢悠悠地说:“各种各样的心理建设。”

厉剑把桌布边缘从自己的腿上拂弄开,看到胯下,果然支起了小帐篷。

厉剑有些焦躁。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欲望很强的人。自从那人牺牲之后,他没有跟别人有过关系。是的,曾经被崔仁明摆过一道乌龙,那个不算。空窗了多久了?十多年了。准确地说,十二年了。今年三十七,二十五岁那年,并肩作战的战友和最亲密的爱人没有了。之后,他把一切,都奉献给了部队。战友也好,部下也罢,都是兄弟,手足兄弟。厉剑训练他们,照顾他们,引导他们,爱著他们,但是那种爱,无关情欲。

不,也不是全然无关情欲。只是紧张的生活和耗尽体力的训练和任务,让他轻而易举地把情欲扼杀在摇篮中。

到了地方,也许是因为愤怒,因为绝望,因为不适应,崔仁明成功地挑起了他的欲望。可是崔仁明做到的十分有限。几乎不费力气,厉剑就把崔仁明当作了兄弟,跟其他学员和教官一样的兄弟。

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事情让他无暇顾及自己的欲望。或者说,他刻意不去顾及自己的欲望。很容易,也很难。容易是因为他已经孤单很久了,孤单已经成了他的血液。他跟那些学员和教官有相似之处,但是差别,也极为明显。很难是因为,他毕竟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gay。正是身强力壮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好在他仍然有训练,仍然有任务,虽然跟在部队时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毕竟也能让他分散注意力。

厉剑看著窗外,陷入了沈思。为什麽一见到欧鹏就会发情?当然因为那性感的屁股。还有那猛地一扑,那让他的脊髓倒流的碰撞的感觉。不,不只是一扑,一扑之下,欧鹏并没有倒地。他支撑住了。厉剑知道自己的气场,实际上,在部队里,他一直努力培养著自己的气场。让他人无视,让战友安心,让敌人恐惧。到了后来,他对於气场的运用简直是炉火纯青。只要他愿意,可以让任何人害怕,包括他的顶头上司……

但是欧鹏不怕。他不仅不怕,还把厉剑的气场当作了气球,用针轻轻一戳,厉剑的气场就变成了一场笑话。

在战场上,欧鹏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在情场……厉剑微微叹气,恐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因此反而激起了斗志。

欧鹏结了帐,回到包厢,见厉剑一只手撑著头,怔怔地看著窗外。天已经全部都黑了。一轮弯月清澈地照著,但是让地上景物可辨的,却是一盏盏的灯光。欧鹏把手搭在厉剑的肩上。厉剑微微地抖了一下,慢慢地又放松下来。

欧鹏低下头,在厉剑的耳边说:“哥们,喝酒去吗?”

厉剑鬼魅一样站起来,抓住欧鹏的领子,猛地把欧鹏推到了墙上,身子压了上去,用自己的嘴巴堵住了欧鹏的嘴,凶狠地撕咬起来。

欧鹏毫无惧怕和纠结的样子,攀著厉剑的脖子,同样凶狠地回吻过去。彼此的气息好像被对方吸走,连舌头都被纠葛得痛了起来。

两个人喘著粗气,深深地看著对方,突然都笑了,并肩往门外走去。

厉剑当然到过酒吧的,比这里更热闹更豪华更乱的酒吧。只是这一次,他不是作为保镖,只是一个普通的客人。坐在卡座上喝著酒,四处张望著。

舞台上有洋女人在跳舞。据说是俄罗斯那边来的。裙裾飞扬,白嫩的大腿耀得人眼花。有小小的舞池,人跟人挨到一块儿,都有些歇斯底里的,胡蹦乱跳。对面的卡座上,有些人纠缠在一起,不晓得在搞什麽名堂。

他们坐下还没有多久,就有女孩子挤了过来。看上去清纯秀丽,说话也得体得很,但是内容却引人遐思。可是厉剑对此肯定没啥兴趣,不知道欧鹏是怎样的。回头看,欧鹏却是笑吟吟的,只是看著他,并没有看那些女人。

於是厉剑便无言地瞪了回去,让那些人,来打搅的人,打著寒颤离开了他们。

厉剑和欧鹏除了点酒之外没有说话。没有跟别人说,相互之间也不说。甚至在尽量避免著目光的接触。

厉剑一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时间过得那麽快,却又那麽慢。他回过头,见欧鹏正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便凑了过去,在欧鹏的耳边说:“很晚了。再晚,就不会有出租车愿意到我们那边去了……我……得走了……”

欧鹏的气息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在厉剑的耳边回答说:“去开个房吧……”

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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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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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zor(6)

两个人在马路上一前一后的走著,相差不过两米。

欧鹏很自在,走起来挺放松。在酒吧应该喝了不少的酒,但是欧鹏只是有点微醺,而厉剑,仍然清醒得很,这点酒完全不在话下,想当年……厉剑摇了摇头。还想什麽当年啊,还是想想当下比较好。

欧鹏走路很好看。比起喝酒之前,更显得洒脱。手上拿著包,漫不经心地看著马路两侧,也毫不在意身后的厉剑。似乎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在闲逛,没有啥包袱,也没有啥计较。

而厉剑,就好像毛头小夥子,身子紧绷著,眼睛死死地瞪著欧鹏的屁股,所有的情绪都被那屁股牵引著——虽然并不妨碍他绕过拥挤的人群。

欧鹏停下了脚步。面前是家宾馆,四星级的,算不上豪华,不过欧鹏来过这里,知道这里干净。到高层,不开窗子的话,也挺安静。

厉剑站在欧鹏的旁边,不说话,只是看著他。欧鹏也侧过脸看厉剑,见那家夥脸色凝重,便笑了:“其实……有家五星级的,在前面不远,咱再走走?”

厉剑耸耸肩:“我无所谓,什麽地方都能睡著。”

“嗯,要得。”欧鹏率先进入了宾馆,到服务台,掏出身份证和钱包。厉剑站在他身后,默默地听他跟服务员贫嘴。

欧鹏要了间两人套房,进去一看,不错,欧鹏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又到浴室看了看,出来,笑著对厉剑说:“嗯,这地方不错,要不要跟什麽人报备一下?”

厉剑拿出手机,拨通乔洪的电话,说晚上不回去了,明天的早操练让他和伍保国负责一下,对,不知道什麽时候回去,但是明天肯定会回去。不用接了。就这样。

电话挂断,厉剑随手将电话放在了电视机旁。他觉得痛,一身都在痛。好像要绝提一样,什麽东西就等著喷薄而出。

谁料到欧鹏只是笑著点点头:“那就这样了,你早点睡吧。明早我过来接你去吃早餐……”

堤坝喀拉一声,已经出现了一条缝。厉剑的眼神似乎在射激光,咬牙切齿地说:“玩……欲擒故纵?还是就……单纯地耍我?”

欧鹏不笑了,但是并没有停止贫嘴:“麽子欲擒故纵?我还十面埋伏,围魏救赵呢,哥们,你当是爱情三十六计吗?”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低声说:“妈,今天回不成家了,你跟爸早点睡吧……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去吃午饭,嗯,我知道,”欧鹏斜著眼睛看了看厉剑,继续讲电话:“我会注意安全的。”

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床上,将包扔在床上,脱下夹克,扔到床上,一摇一摆地走近厉剑,手指戳著厉剑的胸膛,阴阳怪气地说:“你个死相……”

厉剑身子突然往下一蹲,头一偏,一手抓住欧鹏的皮带,一手擒住欧鹏的大腿,一发力,将欧鹏扛了起来,飞快地肩膀一耸,双手发力,将欧鹏扔了出去。

欧鹏再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做迅雷不及掩耳。本来想再调戏一下这个男人,却忽然腾空而起,就好像体操运动员在练单杠一样,飞起,坠落。

欧鹏也知道思想有多快了。应该不到一秒吧,他居然想了很多。男人比他想象的要有力多了。男人的动作急如闪电。男人的气势超强啊。还有如果是倒栽葱落到地上的话,头会不会被砸到肚子里面?

但是思想虽快,快不过厉剑的动作。当欧鹏脊背落在床上,床被压下去还没有反弹起来的时候,厉剑就已经扑到欧鹏的身上了。而欧鹏的心脏还没有来得及落回原处,厉剑已经啃上了他的脖子。欧鹏顺势仰起头的时候,厉剑胯下那把利剑,已经戳到了欧鹏的大腿根。

厉剑不是在吻,他在撕咬。欧鹏几乎能够感觉到厉剑的牙齿撕裂了他的喉管。

实际上并没有。只有些微的疼痛。

完全是下意识的,欧鹏的手已经伸进了厉剑的衣服,捏住了他的腰,心里低声骂了句操。一个人的腰居然也可以如岩石般坚硬,难道腹肌延续到这个地方了吗?

欧鹏开始剥厉剑的衣服。很容易。厉剑把他的喉结含在口中吮吸,身子却似乎很听话,也不过三下两下,夹克被脱在了一旁。

厉剑的双手也开始动了。两个人都穿的套头的衣服,要脱下,势必分开。所以两人就分开了。厉剑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上身扬起,剥下衣服往旁边一扔,低头一看,欧鹏露出一副得意的笑,上身已经裸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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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azor (7)

欧鹏忙得要死。

上午他要去商学院上课。这是他读在职研究生的第一个学期,课程比较多。虽然说在职研究生的学习不过是摆样子混学位,该去的课程也是必须要去的。跟统考读研究生不同的是,在职研究生的就读者基本上都是工作非常稳定的人,拿个学位,不过是为了升职称或者升官,有几个是正儿八经求学问的?但是第一个学期,还是得去应卯。比方说政治课啥的,跟老师混好了关系,通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老师不认识你,完了,到期末考试的时候,不定该怎麽打点呢,就算打点了,也不一定有效,说不定老师还会给你摆脸色,教训你一通——你不去上课,就是不给人面子,你不给人面子,人家凭什麽要给你面子?高校教师不仅仅要钱,也要面子得很。

还有一门是英语。英语讨厌在不仅仅是难学——在职研究生往往已经工作了好些年,就算以前英语不错,几年不用,都丢到爪哇国去了——还在於要参加全国统考,同等学力的英语全国统考。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作弊,只是作弊,也不一定能蒙混过关,风险其实还是蛮大的。

专业课倒无所谓了,不存在看不看得懂的问题,也不存在考试是否能通过的问题,只要你选对了导师,只要你跟导师拉好了关系。

欧鹏作为科室主任,工作应酬自然繁忙,但是他还是跟领导商量好了,只要可能,上午他都会去上课。如果公事实在让他脱不开身的话,他也会跟老师请好假。此外,只要可能,他都会跟同学一起请老师吃饭,或者晚上唱唱歌啊洗洗脚啊什麽的。欧鹏从小就知道,给人面子,就是给自己面子,这方面他处理得近乎完美。

这一天他上午上完了课,请老师一起吃了午饭,又开车把老师送回办公室,这才强打起精神过河回自己的办公室。已经两点了,还有半个小时休息时间,他便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然后泡了茶,坐在电脑前认真地修改文件。等其他人都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把东西改好并且打印了。

跟副主任交代了一下,欧鹏去了主管商标与广告的副局长秦叔那里。

当著其他人,欧鹏都是恭恭敬敬地叫一声秦副局长的,单独相处,欧鹏就管人叫秦叔。在局里,秦副局长非常关照欧鹏,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欧鹏有能力,还因为这两人之间也蛮有交情。欧鹏父亲之前在国税局做副局长,临退休前提拔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秦副局长的老婆。然后投桃报李,这边欧鹏很快就击败别人,成为科室主任。

秦副局长看了看报告,说不错,让欧鹏直接去找局长签字,然后打印下发各相关单位。末了,拍了拍欧鹏的肩膀,说你这家夥笔头还是有两下的,写的这东西,中规中矩,一点错都挑不出来。欧鹏便很谦虚地笑著说是副主任拟的草稿,他不过是最后把关罢了。秦副局长便意味深长地笑了,说不错不错,你很懂得处理同事之间的关系,有前途有前途。

欧鹏又打了两句哈哈,出了这个办公室,又去找局长签字。

局长看过了,也没有啥异议,同样表扬了欧鹏一番,欧鹏接著谦虚,把在秦副局长跟前说的话又原样说了一遍。局长也拍了拍欧鹏的肩膀,说不错,你很有前途。不过最近事情比较多,你那边上课,能不能请假,这个东西一发下去,局里就要进行一次全区性的大检查,你肯定要作为主力的。欧鹏自然不能推脱,说没有问题。反正缺了的课,总能想办法补上的。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欧鹏才算轻松下来,先打电话给在职研究生班的班长说明实际情况,请他代为请假,又专程拿著领导签了字的文件去找副主任宋卫国。

宋卫国是这里的老员工了,不过因为年纪大,加上学历低,不在被重用提拔的候选人之列,当科室副主任已经有十几年,主任换了好几茬,愣是没有他的份。说不生气不憎恨,那是不可能的。头一任的主任就是被他挤兑走的。这个欧鹏上来,虽然宋卫国仍然不忿,却有些无可奈何。这个欧鹏有学历,年轻,会来事,不仅领导被他哄得服服帖帖,就连同事都挺他。宋卫国思来想去,与其让别人领导他,不如让欧鹏来吧,毕竟欧鹏对他一直都很恭顺,还把科室的财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当然欧鹏让他做的事情也很多。比方说拟定报告什麽的,还有开会,还有外出检查,等等,不一而足。但是欧鹏做得非常有技巧。宋卫国在局里呆了几十年,人脉是有的,消息非常灵通。他经常听别人讲欧鹏在外头对他很尊敬,是他宋卫国做的事情,欧鹏绝对不抢功劳。有油水的事,绝对不会自己私下瞒著。外头请吃请喝,欧鹏作为科室主任,却总是让宋卫国坐首席,自己则以宋卫国的弟子自称,人前人后都说宋主任很照顾他,很肯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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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新进来的小胡来说吧,名义上是科室的司机,但是一般情况下,在别的科室,基本上都是专为主任服务的。但是在他们科室不一样。欧鹏要用车,往往是自己开,除非跑长途。小胡更多的是替宋卫国或者科室其他员工开车。就算是正副主任一起同行,宋卫国都是坐在领导该坐的位置——司机的正后面,欧鹏总是抢了副驾驶座。而且每一次,欧鹏都会替他拉开车门,偶尔也会把手掌靠在车顶,摆出一副门童的架势。

所以当欧鹏跟他商量说这次会议和检查能否请他坐镇时,宋卫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而且还答应帮欧鹏作掩护。欧鹏对著宋卫国一抱拳,说那就多谢宋主任了,没办法,有些课不去上的话,期末就完蛋了,你不知道有些老师有多难搞。但是领导,欧鹏一指天花板,领导的旨意又不能违背。说完,欧鹏还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

安排好人打印文件并传发之后,欧鹏又请科室的兄弟姐妹们把已经蒙了尘的《商标法》和《广告法》拿出来看看,尤其是《广告法》,如果执行过程中筐瓢,麻烦就大了。这一次是全市的普查,咱们区,可不能落最后一名。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已经是五点快下班了。欧鹏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彭竹的电话。女孩子细声细气地谢过了欧鹏的关心,并表示,今天要跟她父亲一起出去吃饭,恐怕不能一起吃晚饭了。还是等到周末吧,她想要买衣服,不知道欧鹏能不能陪同。欧鹏当然只能连连称是,挂电话之前,还特别表示了不能见面的遗憾,以及对她无尽的思念。

不过是两天没有见面而已,就已经有了无尽的思念了。欧鹏挂了电话,自嘲地笑了笑。

跟彭竹,是通过相亲认识的。曾几何时,欧鹏从未想过他会通过相亲认识女孩子。不过介绍人是彭竹父亲手下的员工,跟欧鹏打过挺多交道的相关业务单位的负责人。据介绍人讲,彭竹是彭总的独生女,大专毕业,在他父亲管理的企业担任人事处长的助理。身家家教都很不错,长得也漂亮,性格特别好,比较害羞。

欧鹏遇到了大难题。去吧,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回绝。如果继续的话,他若是不中意女孩子,那是明显地耽误人家终身,若是回绝,彭父也算有权有势之人,他犯不著去得罪。回去跟父母商量,欧爸还是那句老话,信任你,知道你会妥善解决。欧妈就比较迟疑了。如果那是个公主,娶回家,自己儿子会很吃亏。不娶回家,对儿子的前途又可能成为障碍。

欧家三口人在家里把介绍人埋怨了一通,最后决定,相亲,还是去,至於之后如何,让欧鹏见机行事。

於是欧鹏便去了。一路上打著腹稿,想著怎麽样既能拒绝那女孩子,同时又不会影响自己的前途,想来想去,也没有啥保险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们约在周末下午在华天的咖啡馆见面的,那儿既有档次,又比较安静。欧鹏先到,等了不一会儿,介绍人领著女孩子来了,寒暄了两句,介绍人说有事情先走,叮嘱欧鹏一定要送女孩子回家,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女孩子并不漂亮,当然也不丑,是普普通通的那个类型,穿著打扮却大方得体。名牌,却不是国外名牌,甚至都不是香港的牌子,国内名牌而已。就凭这个,欧鹏对女孩子的印象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他也喜欢名牌,但是他懂得低调的道理。看样子,女孩子也懂得。

彭竹有化妆,很淡。单眼皮翘鼻子薄唇,个子比较高,也许有170左右吧,穿著中跟的皮鞋,鞋子并不花哨。彭竹似乎很害羞,脸一直红著,低著头,不大看欧鹏。

这是欧鹏有生以来第一次相亲,突然也有些紧张起来。他努力地让自己不慌乱,沈著冷静地跟彭竹聊天。喜欢看电影吗?待会儿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王府井,还是万达?或者去中影也行。通程在河对岸,稍微远了点。

彭竹的声音很细,说她很少看电影,常常去定王台买碟在自己家里看,跟妈妈一起看。或者看书,平时喜欢在网上看小说……呃,言情的或者历史的。不大出去玩。有比较要好的女性朋友,不过基本上是学校的同学,工作两三年后,来往也比较少了。跟同事没有太多的接触,下班后常常是窝在家里。

欧鹏便有些明白为什麽这麽个妙龄女孩会需要人介绍相亲了。女孩子很沈静,心思比较重,不大容易跟人打交道,也许是因为自卑,也许是因为自傲,当然更有可能是因为家庭背景。女孩子很清醒,知道人跟她交往做朋友,某些程度上是因为他父亲的权势。多多少少总有一些吧,更何况她是在父亲的单位工作呢。彭父工作应酬都很多,她母亲是名普通技工,身体不好,病退了。女孩子很多时候都会陪著寂寞的母亲,於是自己也变得寂寞了。才二十四岁的女孩,长得也不算对不起观众,居然会这样可怜——於是变得可爱起来。

欧鹏很擅长调节气氛,自然也很擅长讨女孩子欢心。他心里琢磨著,这门亲对自己是非常有利的。彭父可以帮助自己往上爬,彭竹性格淡漠,看上去很温柔贤淑,应该是不错的结婚人选。不如,就这麽交往下去吧。

於是就开始交往了。彭竹很看重她母亲,常常回绝欧鹏的邀请,因为她母亲身体不适。欧鹏也不气馁,甚至亲自上门帮彭竹一起送她母亲去医院,奔前跑后,让彭竹很是感动,心扉也逐渐打开。

欧鹏常邀请彭竹一起吃饭,不选贵的只选对的。彭竹家里条件好,也没有什麽没吃过的。只是在家,保姆做的饭菜水平只有那麽高,跟父亲出去应酬,又往往吃得不放肆不爽快。欧鹏的知情识意,自然会让她砰然心动。

去电影院看电影成了保留曲目。彭竹不喜欢很闹腾的地方,酒吧歌厅,她觉得吵得很。欧鹏从来不带她去。当然他也不会不识相地邀请狐朋狗友跟彭竹一起玩乐。谈恋爱就该是两个人在一起,其他人等……还是靠边站吧,更何况彭竹不喜欢呢。看电影倒是很喜欢的。在熙熙攘攘的售票厅,彭竹端坐在椅子上,看欧鹏很从容地排队买票买可乐和爆米花,然后护著彭竹进影院,找好位置,照顾著彭竹坐下,关上手机,静静地看两个小时电影。散场后帮彭竹拎著包,耐心地等彭竹上完厕所,再牵引著她出去,打的送她回家。

似乎是淡淡的,不冲动的,但是让彭竹有了安全感,有了依赖感,从而,爱情的小苗慢慢地生长。

欧鹏对彭竹也挺满意。没有干柴烈火的激情,有的是细水长流一点一点弥漫起来的感情。欧鹏想,这个女孩子做老婆,其实是很不错的吧。

唯一让他不满意的一点是,女孩子很害羞,很矜持。几个月过去,两个人仍然只是拉拉小手而已。连亲吻,都是蜻蜓点水。有时候欧鹏情动,舌头要伸进去的时候,彭竹会生气。她不会骂人或者是发飙,只是皱著眉头,轻轻地却果断地把欧鹏推开。

所以,欧鹏看著手机上厉剑的号码,心想,那天发疯一样地跟厉剑调情并做到最后,根本原因是欲求不满吧。

彭竹就好像淡淡的雾,笼罩著,缠绕著,却摸不著抓不住。厉剑就像……利剑一样,尖锐刺激。他的兽性和欲望好像实体化了,一伸手就能触著。不仅如此,还会刺入欧鹏的身体,找到被包裹得很好很久的那一点,挑开,并焚烧,直到烟火中,名为欧鹏的那种雄性的气势和狂躁的欲望,也跟著实体化。

那个不像是性爱。欧鹏的记忆中,性爱就好像舞蹈,优美,醇厚,色情并淫荡的舞蹈。跟厉剑,就好像战争,彼此征服的杀戮。无论是侵入,还是被侵入,最终,双赢的战争。

欧鹏喉咙里发出了低声的呻吟。那一次已经是两个多星期以前的事情了。只是一想到厉剑,就觉得浑身好像打了鸡血一样,躁动不安。欧鹏做梦也想不到,第一次跟男人做到最后,第一次被插入,居然就插射了……明明厉剑没有啥技巧,明明那个人野蛮而粗鲁,但是那高潮,却是……我靠……无法形容……

他没有给厉剑打电话,厉剑也没有来找他。还记得第二天上午在宾馆前的分手。厉剑只是看著他,然后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欧鹏却在路旁站了很久,满心的,不知道是懊恼还是回味。满身的,却是痛楚。一身都在痛,似乎连骨头都在痛。更不用说那个隐秘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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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zor (8)

“还有什麽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再过二十小时左右,开始行动。”眼镜男说完,挨个地看了一眼,收拾好东西,走了。

奇狼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顺手操起几个戒指状的铁箍,戴在右手上,皱著眉头说:“就这麽些玩意儿怎麽干活?飞狼,看样子还是你的装备过硬些。”

飞狼玩著一把细长的匕首,冷笑一声:“别把交通工具也算在内。如果碰到什麽劫道或者拦路虎,这麽个匕首有什麽用?杀了委托人还是自杀?最起码,也得弄个什麽火器吧。我不指望什麽全自动半自动,至少也要把格洛克吧?”

跳狼举著手中的小罐子,哭笑不得:“好歹那些个玩意儿还有些杀伤力吧?我这算什麽?女性防狼必备武器?这东西能够干什麽?”

奎狼笑嘻嘻地东看看西看看,不停地玩弄著手上的一枚手雷,心情看上去极好,吐出的话,却尖刻得不得了:“放心,真要出了什麽意外,我的这枚手雷,炸不死他们,也得吓死他们。”

渣狼小吴看著手上的一截绳子,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这个不是国安局的工作吗?他们应该有的是装备吧?”

厉剑手指轻轻拂过手上的利刃,手腕一翻,利刃插入袖口。他伸手打开电脑,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早就不是军人了,而且,这里是北京,首都。各位打算把这里辟为战场吗?”厉剑插入u盘,慢慢地站了起来,扫视著这几个人,平静地说:“那时候接到任务,你们也会这样质问上司,抱怨武器装备?”

几个人立刻闭上了嘴。

厉剑挺直腰板:“我们早就不是军人了,所以那时候养成的习惯,学到的技能,就都可以放下了,是不是?如果这样,我们就回去吧,老老实实地在保全学校呆著,做教官,做保安,或者做其他平民做的工作。”

狼群们低下了头。

“当初我们保家卫国……”厉剑接著说:“但是也并不是每一个军人都在硝烟中战斗。绝大多数的军人,和平时期的军人,时刻准备著,为国家奉献一切。可是那也仅仅只是时刻准备著,因为现在,不是战争时期。”

厉剑转身走到窗前,看著窗外。天阴沈著,街上热闹非凡。这里是北京,是首都,是政治文化的中心。厉剑接到的任务,是在58小时内保护两个人,从他们下飞机的那一刻,直到上飞机的那一刻。

“如果国安局能做,为什麽还让我们来做?”厉剑有些不爽,然而血液已经开始沸腾:“或者在部队接受任务时,你们会要求上司把来龙去脉一一解释清楚?保密规定,都没有学过吗?”厉剑握紧了双拳。已经是平民了,这几个人走在一起,源於对部队生涯的眷恋,源於冒险的本性,源於……那种对国家和对人民的责任感和奉献精神。这话在一般人看来很有些虚伪和做作,但是却是真实的,毋庸质疑的。十三亿人口中,这样的人的确存在,他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碌碌无为庸俗地过完一生,他们会不甘心的。用满腔的热血来浇灌这和平之花,是他们受到的教育,是他们接受的信仰。

“又或者,”厉剑转过身,变得严厉起来:“你们宁愿去给韩国的日本的台湾的香港的明星做贴身保镖?那样很风光,也很安全。”

这个单子不是崔仁明接下的,是崔仁明的堂叔崔大校接下的。有些事情,官方不宜出面。当年他们在部队的时候,也接过秘密任务,但是那时,军队和国家是他们的后盾。此时,他们依靠的只有自己。官方会扫尾,但是不能替他们撑腰。

厉剑理解崔大校的苦心。当初崔大校是可以保住他的。但是为了深爱的军队和战友,厉剑选择了退出,带著某些人给他的不光彩的档案回到地方,崔大校因此一直过意不去。再深究的话,也许崔大校觉得厉剑的能力和身手,在地方根本就是屈才,也辜负了军队对他多年的培养。

“所以,还有什麽问题吗?”

狼群们窜了起来,飞快地列队,给厉剑敬了个军礼。厉剑觉得分外地亢奋,就好像仍在军队中一样,这些人,是他的部下,他的战友,他的手足。

厉剑立正,还了个军礼。没有穿制服,没有军帽,没有那颗闪闪的国徽,但是军礼,仍然是最高的敬意。

厉剑跟群狼们一起围坐在桌前,看眼镜男给他们带来的资料。被保护人是某国所谓的持不同政见者,这一次到北京,为的是跟他的支持者见面并谋划一些事情。政治方面的事情厉剑很清楚,但是不愿意做更多的解释。如果成功,他们将成为一把黑枪,许多官方不适宜做的事,将成为他们的委托。如果失败,他们将被视为恐怖分子,后果……不仅仅是他们无容身之地,崔大校首先就会受到牵连,甚至连崔家其他人都脱不了干系,包括什麽都不知道的崔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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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车子不错啊。”厉剑站在车旁,仔细打量了一下。福特蒙迪欧,应该算是中档车了,车子还满新。他回头又看看欧鹏。今天比较冷,欧鹏穿了条牛仔裤,上身是深灰色的夹克,敞著怀,里面一件米黄色的羊绒衫,看上去挺精神。

欧鹏干笑了两声,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自己坐上了驾驶座,系上安全带,说:“不是我的车,借了朋友的。去农家乐嘛,太远,打的过去还行,回来就难找得到车了。当然老板可以管送,不过那车,都是一股鱼腥味。”

公家的车刷著很显眼的“工商行政管理”的字样,在市区跑跑还无所谓,到农家乐的话,万一被个无聊的家夥看到了拍照发到网上的话,就是个麻烦。就算是因公应酬都说不清楚,更何况这还是完完全全的私事呢。欧鹏并没有买车,他爸倒是有一辆,二手的桑塔纳2000,不过欧鹏很少开。他爸妈是很会享受生活的,说不定什麽时候就要用,而今天,欧鹏打算跟厉剑耗上一天……

欧鹏觉得自己挺反常。厉剑不是个善茬,不是好招惹的,上一次他就得了教训了。本以为可以掌控全局,最终却被吃了个一干二净。当然被吃很明显是挺痛苦的,身子好几天都不得劲,不过似乎好像也蛮刺激。但是,厉剑很危险,事实证明,他如同欧鹏第一眼看到的那麽危险,像个野兽,很具有杀伤力。

只是……这种杀伤力也很吸引人。欧鹏觉得自己昏了头了。他不联络厉剑,就是因为他感觉再跟厉剑搅合在一起会很麻烦,但是当他看到来电显示上厉剑的名字出现时,情不自禁的,挑逗的口吻就出来了,然后就约著去钓鱼。为了赴这个约会,他推掉了一个工作上的应酬,还推掉了跟彭竹的约会——话说,彭竹是很少约他的,一直都是欧鹏主动来著。

厉剑侧过头看了看欧鹏。油头粉面。厉剑心里暗自唾弃。一个男人,怎麽这麽油头粉面。当然崔仁明也是油头粉面的,但是姓崔的是个公开的gay,又是私人公司的老板,爱怎麽著就能够怎麽著,这个欧鹏,一个公务员,也这麽油头粉面,难道不怕领导和同事觉得他不可靠?

而且他开车也让人憋得慌。厉剑在部队驻地中也常常开车,习惯横冲直撞。到地方后他很少开车。城市的交通法规和路线,让他抓狂。乔洪这方面比他强,但是开起车来,别有一番气势。就是所谓的人车合一吧。乔洪最讨厌抢道和超车的,碰到不守规矩的家夥,一定要把那人那车挤兑到要哭。

比方说现在,掉头,对面车道的车子络绎不绝呼啸而过,欧鹏居然小心翼翼地前看后看左看右看,过了快一分锺,这个车子才顺利地掉过头去,汇入车流中。如果是乔洪,不到五秒就能把一切搞定,完成掉头后,几乎都可以听到旁边车子不停地急刹车的刺耳的声音,还有汽车喇叭暴躁的抗议。乔洪绝不忍气吞声就此罢休,有时候会摇下车窗对著惊得脸色煞白的司机狂吼,说他们没长眼睛,说这里明明有掉头的标记,在这个车道上跑为什麽要那麽快,还有啊,这里有人行横道线,为什麽不减速等等,骂过瘾了,才飞驰而去。

厉剑一般都不会做声,但是却有酣畅淋漓的感觉。坐欧鹏开的车,就觉得挺憋屈了。这人,有些小心过了头。很矛盾。两个人打交道,那家夥倒是挺胆大的。

厉剑不耐烦地说:“早就该转过来了……啧,那个车子怎麽这麽超车啊?”

欧鹏扑哧一笑:“城里面开车,小心为上啊。因为有好多菜鸟,刮蹭什麽的,要喊保险公司,麻烦……最多也不过就是迟到而已。迟到比不到要好是不是……你瞧那车,神气得跟什麽一样,有钱啊,烧得慌……跟这种人斗气,最不值得。别太看得起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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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剑斜了欧鹏一眼,哼了一声。欧鹏的脸上的确没有焦躁的神情,相反,他看上去还蛮悠然自得的。

欧鹏要去的农家乐跟厉剑所在的地方,一个东头一个北边,一路上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欧鹏开车不快,蛮稳,虽然厉剑觉得他开车挺磨机,但是也还算顺畅,根本没有碰到啥惊险刺激的场面。很稳,很稳重。这一点,又让厉剑察觉到了矛盾。第一次和第二次见面,都觉得欧鹏挺贫嘴,也有些毛躁。

到了农家乐,欧鹏似乎跟老板挺熟,说跟朋友过来玩,想要安静点的地方。老板一手拎著俩竹椅子,一手拎著钓鱼竿,亲自领著他们绕过几口池塘,爬过一个小山丘,到了另一口池塘那边。老板把东西放下,又问中午午饭打算吃些什麽。欧鹏笑了笑,说能钓上什麽就吃什麽吧。现在快入冬了,也没啥野菜,麻烦老板到自家的菜园子里弄点萝卜啥的,炖点萝卜汤,弄点!头炒腊肉,其他的,临时再做也不迟。

老板走了之后,欧鹏就开始张罗著打窝子,又教厉剑怎麽挂鱼线怎麽抛钩怎麽定杆,七七八八弄好之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两条长腿交叉放著,很悠闲地在暗淡的阳光下闭了眼睛,嘴巴却没有停:“忙些什麽呢?做成了大生意,还是学员的工作都有下落了?”

厉剑也让自己放松下来,反问:“此话怎讲?”

欧鹏轻轻地笑了笑:“总觉得这一次看到你,有点不一样。似乎很满足的样子,好像志得意满,呵呵,就跟刚刚……一样。”

“什麽一样?”厉剑觉得欧鹏说话总是语带玄机。自认为不是蠢人,但是跟欧鹏在一起,总有著自己的鼻子被牵著走的感觉。不爽。

“刚刚射过精一样,有点疲惫,但是飨足。”欧鹏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神秘的笑。

厉剑摇了摇头。瞧瞧,稳重的感觉就这麽一下子咻地没有了。又变成那个轻浮的贫嘴的家夥。

犹豫了一下,厉剑说:“刚刚完成了一项委托任务,有惊无险,就这样子。”

欧鹏侧过头看了看厉剑,没头没脑地问:“你是退伍军人吧,原来当过兵?”

厉剑再次犹豫了片刻,说:“转业的……有快两年了。”

“军衔?”

“少校。”

欧鹏直起了腰:“哥们厉害呀,行啊,年纪轻轻的……不过犯错误了吧?被赶出来了吧?因为出柜还是哦该?”

厉剑的脸沈了下来,看著一动不动的浮标,冷冷地说:“怎麽见得?”

欧鹏快活地笑了:“随便一猜就猜出来了。哥们算是爬得很快的吧?这麽年轻,本来应该前途无量啊,怎麽就转业了呢?看你的身手和肌肉,肯定还不是啥技术兵的,技术兵更加没有理由这麽年轻就转业啊?肯定是在部队里呆不下去了。更何况,就算是转业,按你这麽个军衔,好去处多得很,机关事业单位,随便挑吧……”

“不想去。”

欧鹏吧嗒一下嘴巴,点点头:“估计也不是什麽嬲!的地方……好地方谁不想去啊?”

“不想坐办公室。”厉剑简单地回答。不想参与那些勾心斗角,不想成为刻意钻营的人群中的一员。留恋军队的生活,留恋穿越刀山火海的激情。

厉剑轻蔑地哼了一声。

欧鹏的脸也沈了下来。他咬咬嘴唇,冷笑:“哥们志存高远啊……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是不是?”

是。不过厉剑并没有说出口。

“这世道,谁瞧不起谁啊?”沈默了好一阵子,欧鹏忽然又笑了:“其实军队还不是跟地方一样?什麽地方什麽人,还不是都是扯鸡巴卵蛋的?估计,给你的那工作也不过就是什麽清水衙门,不然……”

“不然怎样?”

欧鹏啧了一声:“不然还不都是抢著去?我们局就有个转业的,现在是书记,一把手,每天讲大道理,业务方面……他哪里知道什麽叫业务啊?哼,也不过拿著鸡毛当令箭,谁听他的?他要不是一把手,谁都不听他的。”

厉剑有些不高兴了,没有接茬。

欧鹏好像在自言自语:“还不都是那样?军队里也是一样吧?你业务肯定不错,思想觉悟又那麽高,不也是混不下去?就算你是gay,只要没有大范围出柜,还不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估摸著是什麽人看你不来,那个人,肯定还是高层,就把你是gay这个事实摆了出来……我说的,八九不离十吧?”

厉剑一口气憋著出不来。还真就是八九不离十了。他没有出柜,也不会出柜。当然上司和战友们也在纳闷为什麽厉剑一直都没有结婚,厉剑每每是一言带过。他在的这个团,是经常要出任务的,危险的任务,可能送命的任务,事实上,也确实有人牺牲,虽然很少,别人要做媒,他都说不愿耽误人家姑娘,借口而已。部队中也有传言他跟他那位的事情,但是已经过去那麽久,那人也牺牲了十几年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知道那时候事情的,剩不下几个。而且之后厉剑再也没有跟什麽人有过感情纠葛,所谓传言,无根无据,一般的情况下,又怎麽会把这件事拿出来当污点来把厉剑赶出部队呢?

就连那个顶头上司,也是没有打算这样做的。毕竟,厉剑是该团最有威信的军官,最精准的一把枪,最锋利的一把剑。没有利益冲突,那个上司也不会为难厉剑的。

不幸的是,终於有了冲突了。仍然是执行一项绝密而又危险的任务,仍然是厉剑带队,但是临出发前,他的一个手下被抽走,另一个人被补充进来。新加盟的人因为跟原班人马配合度不够高,结果任务差点失败,好几个战友受伤,其中的一个,因此残废,不得不离开。

事情过后,厉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被抽走的人是某将军的子弟,被抽走的原因,是这次行动不是一般的危险,是极为危险。而新加盟的,是顶头上司的老乡,之所以让他参加这麽危险的行动,是因为一旦成功,那人就有了晋级并获得嘉奖的资本。


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厉剑不理解。既然是顶头上司的老乡,顶头上司难道不怕这个老乡也会因此送命?不怕。因为这个老乡家里已经没有什麽人了,而且他是即将退伍的一个,一旦离开部队,他就什麽都不是。顶头上司可以运用权力调动自己的人马,甚至也可以在他的家乡施加一定的影响,但是那个影响力,极为有限。而他的那个老乡,愿意搏命,以此换取前途。

而被抽走的那一位,既可以安全无忧,他的前途又不会受到丝毫影响——有那样的一个老爸,在什麽地方,他都是有前途的。

厉剑爆了。他不是不通世事的人,很多情况下,他能够委曲求全。顶头上司是新近调任的,权术玩得滴溜溜娴熟得要命。行,怎麽著都行,但是不要因此而危及任务,危及厉剑的战友和手下。看著残废的战友在众男儿的热泪中一瘸一拐黯然离去时的背影,厉剑爆发了。自从那人牺牲后,厉剑就发誓,绝对不让身边的人再受到伤害。但是战斗,总是残酷的。每一次有人受伤,都让厉剑痛苦,那种痛苦,更甚於他自己受伤。每一次有人牺牲,他都觉得那种惨痛,宛如万剑穿心。所以他无比冷酷铁石心肠地训练著自己的手下,训练著自己。为了保家卫国,牺牲总是免不了的,流血总是免不了的。但是他一直竭尽全力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这一次,超过了厉剑的底线。战友受到的伤害,不是因为敌人的凶残,而是因为自己人的以权谋私。

他第一次,在自己人面前变得凶残起来。他的顶头上司,差点被他打死。

本来是要被抓捕并送上军事法庭的。但是崔大校出马了。顶头上司的以权谋私行为,被崔大校当作了筹码,以换取厉剑的自由。前途肯定是没有的了,转业成为必然。厉剑的战友和属下自然不服,要上告。崔大校对厉剑说,即使现在放手,那个家夥以后肯定也不会有什麽好果子吃。如果现在不放手,想想看,被抽走的那个军官的父亲,是个将军,就算他并不知情,这事情也就闹大了。还有,如果是兵变的话,厉剑,所有这一团的人,就都毁了。就算他们心甘情愿,我们的军队和国家因此蒙受的损失,又怎麽算得清?

於是厉剑能做的,就是转业。理由,不服从命令,领导无方,打架斗殴,以及,他本人是个同性恋。而崔大校,放弃了升做将官的机会——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然而,又有什麽样的单位敢接受他?就算没有人作梗,光是档案上的记录,就足以让人对他退避三舍了。

这两年,他竭力不去想这件事。但是欧鹏轻轻的两句话,就把他心上最大的伤疤给挑破了。

偏偏那个人还不住口,还在喋喋不休。

“闭嘴!”厉剑低声吼道:“你怎麽这麽愤世嫉俗?”

“愤世嫉俗?哈哈,才不是呢,我不过是把这个世事看得很通透……其实……我跟你说,都一样,什麽地方都一样。连大学都不再是象牙塔,更何况是部队?部队中更加……嘿嘿,我闭嘴。”

鱼儿一条都没有上钩。这两个人在这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就算有贪嘴的鱼儿,也被吓走了。

老板过来看他们的收获,结果啥都没有。没奈何,老板只能拿网子网了一条大草鱼,说中午吃口味鱼吧。欧鹏拍拍老板的肩膀,说行,只要加上口味两字,什麽菜都好吃了。

厉剑的胃口不大好。这一上午,很郁闷。欧鹏却吃得兴高采烈,时不时地看看厉剑,发出一两声奸笑。

吃完午饭,厉剑就喊要回去,欧鹏笑嘻嘻地看著他,说别急啊,我好不容易才空出一天来。是不是我说话不中听?走吧,先散散步去,再接著钓。我说错了话,给你赔礼道歉哈。

厉剑横了他一眼,觉得自己有点小家子气。但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欧鹏今天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跟他投机的。一直有著的期待,也因此淡了很多。

看了看天空。云层很厚,但是也不会下雨,有风,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太阳会更灿烂一些。

脑子里还在绕著弯,脚步却已经开始移动。

欧鹏偷偷打量厉剑的脸色,见他有点郁积在胸的样子,转了转眼珠子,笑著说:“男人不要那麽小气……就算得罪了你,也用不著这麽摆谱啊?是不是我不该说部队怎麽样?其实我说的就是实话。比方说招兵吧,你去招过兵没有?”

厉剑点点头。

欧鹏笑眯眯地:“你思想觉悟那麽高,肯定不会徇私舞弊啥的,是不是?不过挡不住别人会吧?尤其是在不发达的县市,这事儿,听得多了……再说现在军人,也拿津贴的啊,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做得不开心,换一份就行了,值得这麽纠结吗?”

厉剑瞪了他一眼:“你废话怎麽这麽多?”

欧鹏开始喘气了。他们在爬一座小山,树挺多,灌木和野草也挺多,不像公园景区啥的,连条路都没有。欧鹏不是经常锻炼的人,不过半个小时,汗就下来了,脱了夹克,挂在胳膊上,扶著棵树,慢慢地喘息。

厉剑站在一旁,四处看著。这里很安静,偶尔有鸟鸣,野草和野果的气味混杂著,说不上香臭,但是很清新。

欧鹏踩倒一丛野草,一屁股坐在草上,擦擦汗,见厉剑轻松自如的样子,有些嫉妒,废话又出来了:“其实,做了老百姓,就得有老百姓的样子。就好像换了工作,就得重新调整自己的情绪和状态,是不是?”

“你什麽意思?”厉剑越来越恼火。欧鹏整个就在不知所云。

“没啥意思……只是觉得……”只是觉得厉剑特别……说不清楚。欧鹏摸著自己的下巴,开始觉得有些冷了,情绪也低落下来。他又把夹克穿上,眉头紧锁著,率先往山下走去。

没走两步,欧鹏突然转过身,脸上带著僵硬的微笑:“不快活的事情就丢掉!军人有什麽了不起,一个身份而已,一份工作而已……”

“仅仅是一份工作吗?”厉剑提高了声音:“你知不知道士兵们是怎麽样训练怎麽样摸爬滚打的?你知不知道军人是为了保家卫国时刻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的?”

“切!”欧鹏的脸上明显带著不屑:“现在有仗打吗?你别唬人了!”

“没有吗?”厉剑逼上前一步,厉声说:“新疆西藏那边的边防线,军人是怎麽样守护的?西南边界,如果没有军人舍身保护,国内会多了多少毒品和枪火?还有各种各样的救灾,哪次不是军人冲在最前面……”

“哈!”欧鹏怪笑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兵,是国家在养的,那些事,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当兵,不过是年轻人的一条出路,出路中的一条而已。当兵,不过是一种职业,一种工作,一门手艺而已!”

“而已吗?还有什麽工作是要冒著生命危险的?保家卫国,你以为只是一句口号?”

“有哪种工作是绝对平安保险的?看看矿工吧,看看司机吧!有个县的县长还死在酒桌上呢!”

厉剑怒不可遏,闪电一般地伸出右手,掐住了欧鹏的脖子。他已经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愤怒了,否则,欧鹏的脖子当场就可以被捏断。

即使手下留情,欧鹏的舌头都也已经伸了出来。他用力地去掰厉剑的手,可是那手,就好像铁箍一样,怎麽都掰不动。无法喘气,眼珠子都要爆了出来。

厉剑慢慢地松开了手,任欧鹏像被抽了筋骨的狗一样跪在地上,不停地咳嗽,涕泪横流。

厉剑看了看自己的手,脑子里却是欧鹏恐慌的眼神。不,不仅仅是恐慌,那恐慌中,居然还带著一丝兴奋。不对劲,不对劲,什麽地方出岔子了。怎麽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欧鹏不过说了几句无耻的话而已,为什麽自己居然有了杀意?就好像当年,面对著顶头上司,怎麽克制,都有著无法抹去的杀意?

还有,为什麽欧鹏……会带著那麽一丝兴奋?

厉剑木然站著,欧鹏还在拼命地咳著。厉剑看著天空乌云在渐渐远去,阳光一丝丝地透出来,仿佛自言自语,厉剑低声地说:“恐怖分子,你以为只是电影中的故事,网络上发生在其他国家的新闻吗?大的贩毒团夥和走私集团,你以为凭警察和海关就能够搞定吗?国境线上,你以为真的就那麽风平浪静,军人们要对付的,仅仅是异常恶劣的气候和地理环境吗?你知道些什麽?你个坐井观天,自私自利的小人……居然敢……敢把我们牺牲的战友跟酒囊饭袋贪官污吏相提并论?!”

欧鹏跌坐在一旁,抬头看到厉剑脸色铁青,眼睛里好像喷火,看著不知道什麽地方。这个人,就好像初次见面时一样,凶狠、带有杀气、并且随时随地都可能扑上去咬断敌人的喉咙。

欧鹏吞了一下口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擦去眼角的泪,淡淡地说:“你们舍生忘死保家卫国……呵呵,好像保护的就是我这样的小人啊……”

厉剑低下头,看著欧鹏半倚半靠的样子,眼睛眯缝起来。

“别告诉我军队里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贪污腐败,没有官僚主义,没有见利忘义……我不相信。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这种现象存在。只不过……”欧鹏咬了咬嘴唇,毫不回避地看著厉剑的瞪视,咽下了想要说的话,用冠冕堂皇虚情假意得让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取而代之:“只不过,像你这样的人,比地方上要多一些而已。”

厉剑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刹那间又锐利起来。

欧鹏突然有不服气不认输的感觉,脱口而出:“不甘心吧?发现你跟你的战友拼了命要保护的,是我以及跟我一样的小人吧?觉得军队真正纯洁得好像洗过的蓝天吧……或者……那些洗脑的工作真是做得太棒了,以至於你居然会把那样的口号当做生存的动力……”

厉剑慢慢地蹲了下来,冷冷地说:“你到底想要说什麽?”

“你的信念,”欧鹏伸手指向厉剑的鼻子说:“其实就是个屁吧?”

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晚安

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开更

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11.


Razor (11)

一个字,贱;两个字,犯贱;三个字,死犯贱。

这是事后欧鹏对自己在农家乐表现的总评价。他自认为对厉剑越来越了解,越来越看透那个人的本质,对对自己却越来越迷糊,越来越弄不明白。

那次野合,并不如何惨烈,但是后果,却很严重。即使厉剑用舌头和口水清理了他屁股上的擦伤,也无法消除他肉体上的疼痛。农家乐的老板有络合碘和创口贴。络合碘起到了应该有的消毒作用,创口贴却无法遮挡住他的擦伤——伤口很浅,覆盖面积却很大,如果贴上的话,胶布会粘在伤口上,要撕下来,恐怕会造成更大的创伤。好在内裤是全棉的,糟糕的是,牛仔裤太紧……

回去是厉剑开的车。因为车子是欧鹏借了别人的,所以只能先让厉剑回家,欧鹏再独自开车,先还车,再打的回家。

欧爸欧妈看到欧鹏灰头土脸有点吓著了,欧鹏说在山上扭了一下脚,欧妈立刻要看脚脖子是不是扭伤,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来检查去,脚脖子没事,欧鹏的汗却下来了——坐在沙发上,欧鹏如坐针毡,屁股麻辣辣地痛,还得忍著,力保面部表情不抽搐。

睡觉可以趴著睡,走路可以尽量少走,可以站著绝对不坐,即使上班,也可以穿著宽松的棉质运动长裤。但是,这都只是如意算盘,因为趴著睡也得盖被子,少走路……开玩笑,正是全市医药广告大整顿的当头,哪里容得他少走路?虽然不用坐在办公桌前,但是每天坐车跑来跑去,简直要把欧鹏给折腾疯掉。而且因为检查,必须穿制服,而欧鹏的所有制服裤子,都是经过改造的,可以衬托他完美的臀型……再加上,未来的岳父召见,跟彭竹逛了几次街,还有无数次的应酬……所以直到三周后,他的屁股才好完全。

欧鹏是没有怎麽吃过苦头的。他怕痛。再说了,有谁是不怕痛的?不过有些人忍痛能力比较强而已。欧鹏没有跟人去比过,所以也无从知道他的忍痛能力是否高人一等。不过至少,这方面的能力他比厉剑要差很多。不不,这跟能力无关,与意愿有关。欧鹏不愿意承受痛苦,也犯不著去承受痛苦。又不是受虐狂,难道还能从痛苦中得到乐趣?

所以他对自己的动机和行为分外的不解。

天已经冷了下来,已经过了元旦,欧鹏的各种应酬更是多了起来。公事私事夹杂在一块儿,欧鹏竟没有哪一天是空余的,也就一直没有跟厉剑联络。

厉剑居然也没有主动打电话询问欧鹏的伤势,这个让欧鹏既放心又有点不舒服。

这一天是高中同学聚会,召集人兴致勃勃地号召大家出主意,看过年的同学聚会该定在哪一天什麽地方。其实他们班留在长沙的人不到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遍布全国各地,更有人出了国的,也就是过年的时候会回老家来。曾经要好的同学,现在天各一方,能见面的机会著实不多,再加上这是他们高中毕业的第十个年头,这次春节聚会,一定要弄一个大的。

欧鹏很舒适地靠在椅子上,微笑地打量著高中同学,心里却有些乱七八糟。

詹远帆也来了,不过坐在另一头,跟旁边的一个胖子在激烈地争执著什麽,似乎好像在讨论聚会费用问题。詹远帆是个小气鬼,虽然不占人便宜,但是也绝不会让人家占他的便宜。胖子是个公司白领,很要面子的,钱未必有多少,排场却要做得很大。再旁边,曾经的班花仍然很漂亮,却跟著旁边的女同学讨论著孩子的粑粑太稀,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肠胃吸收功不好。

欧鹏的视线又重新落在詹远帆身上。那个人好像长了一点肉,脸不像以前那样尖嘴猴腮的了,气质也显得明朗了一些。

很久没有见到詹远帆了。自从跟盲人阿劲分手之后,欧鹏见到詹远帆的次数屈指可数。也许那家夥生意做得很顺遂,用不著欧鹏帮忙。当然也许他已经有了伴,没有时间跟不相干的人耗著。

作者:少紫菰  发表时间:2019-05-12 09:48:27
欧鹏很想问问阿劲的近况,又忍住了。既然已经分开,再问,未免惺惺作态。更何况,要断,就断得干净利落。否则阿劲情况不好,欧鹏怕自己会忍不住又回过头去找。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欧鹏本来就没有想过要跟阿劲天长地久的,真要都投入进去了,再散夥,那就是伤筋动骨。

欧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里颇有些愧疚。喜欢阿劲,曾经到了失眠的地步,说分手,那也是迫不得已,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为了阿劲的未来,分手时最好的出路。

阿劲很美好,但是犯不著搭上自己的未来。更何况自己本来也不过是个双,并不是回不了头呢?若阿劲是个女孩子,哪怕就是个盲人,他们都还有成功的可能。一个男人,就绝对不可能了。在国内,gay,怎麽可能做公务员?就算是做了公务员,又有什麽前程可言?还不是一样要躲在柜子里,娶妻生子。包二奶养情人玩女人,怎麽样都可以,但是如果有了男性情人,啧,那个可比贪污受贿还要臭得快些。

那个男孩子,应该可以撑得过去吧?其实他也不应该走这条路……毕竟是个盲人啊。

不厚道。欧鹏知道自己非常的不厚道。不仅仅因为一个电话结束了他们的关系,还因为电话里他说的一切,都是谎言。没有什麽因为出柜而自杀的公务员。至少,他不认识这样的人,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那样说,不过是个谎言,是个逼阿劲放手的一个谎言。

但是又很难说是一个谎言。与其说欧鹏在恶意欺骗,不如说欧鹏在为他们的将来做一个预言。欧鹏是不可能为了阿劲出柜的,也不可能结婚生子再把阿劲当做地下情人的。再恶劣,欧鹏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无论为了谁,欧鹏都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放弃自己优渥的生活条件,放弃他喜爱的生活方式,放弃他的父母,放弃成为父亲的可能。

而阿劲,作为一个盲人,太脆弱,他做不了地下情人。而且那孩子太有主见,很难说服他。太美好,以至於欧鹏根本就不敢去尝试劝说让阿劲妥协。他已经看不见了,而自己又无法成为他的主心骨和他的依靠。

不如趁早,让阿劲有真正幸福的机会吧。

虚伪。欧鹏知道这个就叫做虚伪。但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是虚伪并且自私的呢?

正胡思乱想著呢,一人搭上了他的肩膀。欧鹏扭头一看,是绰号叫鞋拔子的家夥,凑到他跟前,神神秘秘地说:“欧主任,有事商量一下……”

原来鞋拔子的某个亲戚住在开福区,头一年政府征地拆迁,那家人是私房,一共得了百多万的赔偿款。听上去是个大数字,问题是这一家人,十来口,都没有工作,以前就靠著房租开个小店过日子,这笔钱在市里面,一套房子吧,住不下这麽多人,两套房子吧,就剩不下几块钱了,从今往后都得喝西北风去。就商量著,准备办个厂子。鞋拔子读的三流大学的化工专业,一起琢磨来琢磨去,开个日化厂吧。

开厂子事情很多,找地方,置厂房,搞技术,都不算麻烦事,麻烦就麻烦在办执照,还有环保,税收,七里八里事情特别多。鞋拔子对事态估计不足,地方厂房原料都办妥了,执照还没能办下来,因为环保那边不过关,厂房临近湘江河,排污设施跟不上,环保那儿就先卡住了,紧接著是工商,因为啥原因执照办不下来。鞋拔子琢磨著,估计是打点不够,可是再要打点,也没钱了。

欧鹏听了半天,总算搞清楚怎麽回事。工商执照没办下来,因为鞋拔子走捷径,他那产品牌子,跟某知名品牌惊人的相似。本来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正好撞到枪口,那个品牌在湖南吃过这个亏,事情闹得挺大,为防万一,厂子所在的县工商,把执照给压了下来。其实就算无照生产问题也不是太大,这年头先上车后买票的,多了去了。鞋拔子倒霉就倒霉在,正巧又碰到湘江枯水导致河水水质下降,环保部门突击检查,抓到他们厂排污设施整个就是个摆设,完全没用的设备,摆在那边做样子应付检查的,加上当地居民打了报社电视台的热线电话举报,这一下子,鞋拔子霉运当头,厂子被封,停产整顿,罚款……

鞋拔子打过电话给欧鹏,不过欧鹏这段时间不舒服,又忙,把他的饭局给推了。鞋拔子不认识啥能帮得上忙的人,最重要的事,事情发生到现在,一般的人还都不好插手帮忙了,电话里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便唆使著老班长约人搞了这麽个同学聚会,想借用同学的名义请欧鹏大力相助。

欧鹏有些无语。这事儿到现在基本上是很难善了。在国内,只要你有关系,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很好办的,关键吧,不能撞到人枪口上。到年底这时候,也正是各职能部门要年终总结抓成绩抓收入的当头,也是各项整治活动蓬勃开展的时机,你要硬往里面参合,不仅仅为难自己,也是为难别人,当然到头来还是为难了自己。

不过鞋拔子跟他关系一向不错——当然欧鹏跟谁关系都不错——而且这人还算懂味道,不是那种有个关系不利用到底决不罢休的人,最起码这麽多年,鞋拔子也还没有麻烦过他,这一次,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恐怕他也不会开口要欧鹏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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