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顾清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卫昭紧张的脸，他手里握着杯子，递到顾清嘴边：“顾清，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脑后传来的痛感牵动着他的神经，顾清皱着眉回想起了那个不太友好的夜晚。

“卫昭是我的。”

那个男人的话像魔怔了一般在他脑中不断盘旋，卫昭的手还举在半空，顾清极为烦躁地一把推开他的手，他这一下力气极大，杯子碎了一地，透明的液体在地板上流成不规则的形状。

卫昭没有说话，默默起身去捡那些碎片。

“那个野男人是谁？”顾清冷冷道。

卫昭头也不抬：“林泽。还有，他不是什么野男人。”

高中时代那个总是抱着篮球跟在卫昭后面寸步不离的少年跟昨天晚上狠辣强硬挡在卫昭身前的男人身影重叠，给了顾清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林泽回来了！他们居然还真有联系！

顾清瞬间炸了毛，被林泽打晕的耻辱加上自己臆想出来的出轨让他油然而生了一种恨不得将卫昭掐死的冲动：“***是你那个老相好？！”

卫昭已经把一些大的碎片收拾好扔进垃圾桶了，正举着一把笤帚清理着剩下的玻璃碴子，淡淡道：“我跟阿泽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阿泽，叫得这么亲还欲盖弥彰？卫昭，你可真贱。”顾清在听到那句阿泽的时候心脏猛地颤了一下，卫昭叫自己都只是叫名字，对那个该死的林泽却一口一个阿泽叫着，十多年来都未曾变过！

卫昭对他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他已经想清楚了，趁着自己还爱得动，好好地享受这段时光，顾清对自己，迟早都有腻了的一天的，该对他好的时候对他好，该顺着他的时候顺着他，把这点爱消磨殆尽了，也就能干干净净了无牵挂地走了。

地上的玻璃渣已经被清理干净，几瓣剥好的橘子被塞到顾清手里，“你都昏迷两天了，吃点吧。”

卫昭的态度让顾清觉得他是故意在转移话题，就像一拳打到棉花里完全得不到想要的效果，那把怒火更是像浇了油般一窜三尺高，“你少他妈在这儿给我装！”顾清掀开被子下了床，随手就把橘子朝卫昭身上丢了过去，橙色的汁液在卫昭胸前流开，弄脏了干净整洁的白色衬衫，卫昭不由得一皱眉。

顾清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卫昭，你们都睡过了吧，啊？！睡了几次，你这么骚，这么贱，他能不能满足你？”

顾清本身就高大，此时虽然穿着病号服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气势，他一步步逼近，眼睛红得可怕，让卫昭不得不连连后退。

直到后背贴在凉凉的墙壁上，卫昭才推了推顾清的胳膊：“放手。”

卫昭叫他放手。卫昭居然敢叫他放手！

顾清发狠似的将握住卫昭手腕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两张脸几乎贴到了一起，只要轻轻一动那鼻尖就能蹭上：“怎么，有了老相好就迫不及待要和我划清界限了？当初上赶着来给**的是你，信誓旦旦哭天抢地地说你有多喜欢我，都骗鬼呢吧？！”

“顾清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卫昭终于不是那副平静的脸孔了，他的激动已经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我胡说八道？从高中时候他就对你怀有那种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么贱这么放荡，跟我前是不是早就跟他做过了？是不是？”顾清瞪着卫昭，如果那眼神能够具体，卫昭脸上肯定都被刮下好几块肉了。

卫昭向旁边扭了扭，拉开一点和顾清的距离，“我再说一遍，我跟阿泽只是关系比较铁的哥们，我们之间没有你想得那么龌龊。还有……你既然已经恢复好了就去办个出院，我还要上班，就不陪你了。”

顾清对他任性惯了，一生起气来什么扎心的话都往外说，卫昭权当作没听见。但为什么他这次又要生气，还和林泽动手？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东西不能不干净吧。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卫昭将手伸向口袋，顾清却在他之前抢先一步，看到屏幕上的字时瞬间黑了脸。

“给我。”卫昭慌忙去抢。

顾清眼底的阴鸷又深了几分，抵住卫昭不让他动弹，然后滑下了绿色的接听。

“昭哥，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来啊？”林泽带些抱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你一定会喜欢的。”

“不好意思，你的昭哥现在在我床上，没有力气去找你，更不会接受你的什么礼物。”顾清一只手扳过卫昭的脸，力度之大好像要将他的下颚活活捏碎。

“顾清！”卫昭和林泽几乎是同时吼了出来，而与此同时顾清挂断了电话。

顾清把手机摔到柜子上，强迫着卫昭仰起了头：“你不是要去上班吗？怎么，上班都上到老相好那里去了？”

“他说要来接我，我拒绝了。”卫昭的脖颈正以一个极不舒服的角度扭曲着，让他生出了一种濒死的感觉。

下一秒，顾清粗暴的吻就覆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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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顾清一贯是强势而带有攻击性的，这次更是如此，他咬住卫昭的唇瓣，狂热的纯男性气息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横扫了整个口腔，追逐着噙住卫昭的舌，强迫着他根本无法反抗，鲜血混杂着津液顺着嘴角流下，沾湿了一大片衣襟。这根本就不能算是吻，顶多是啃，带着些惩罚的意味。卫昭唔唔着说不出话，他的脖子快要被扭断了，胸腔中的氧气也在一点一点减少，口水顺着颈线流进衣衫的黏腻感让他更添羞耻。

门咔嚓一声开了，顾清终于大发慈悲地离开了他的唇，眼神想要吃人，瞪着不明就里的小护士：“滚！”

“啊啊啊！！！对对对对对不起！”小护士手里端着的药盘一下就摔在地上，急匆匆带上门跑了出去。

卫昭捂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先是怀疑被强吻再是被人看到这副模样，不禁又羞又怒：“你有病吗？”

顾清红着眼眶一言不发，咔嚓将门上了锁就过来开始撕扯他的上衣。本来在刚才的混乱中他的衬衫扣子就松开了几颗，顾清手劲又大，没几下就把卫昭上身剥了个干净。

虽然病房里有暖气，但光裸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还是让卫昭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他就被圈进一个温暖坚硬的怀抱。顾清握住他的两只手举过头顶，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吻就落在身上，在他的另一只手从裤缝边缘滑进去时，卫昭突然就来了力气，他抬脚就把顾清踹开：“滚开！”

一丝嘲讽爬上心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为了所谓的宣誓主权吗？为了对所谓的玩具实行主人的占有吗？还是说，在林泽那里碰了钉子，就要从自己身上讨回来？

顾清漆黑如墨的眼眸紧紧盯着卫昭，带着一丝意外和愤恨沉声道：“卫昭，你敢拒绝我？”

卫昭的本能反应就是摇头：“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在这里。”他哪里敢拒绝顾清，他怎么舍得拒绝顾清，如果以后……真有以后再说吧。

顾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可由不得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可别忘了。”

卫昭皱着眉：“……没忘，但是顾清……不要在这里，当我求你了，好吗？”

虽说他们住的是单间病房，但毕竟是医院，外面来来往往都是人，他倒也不是怕被撞破，他怕的是以一种什么样尴尬的身份被撞破。他跟在顾清身边十年，连顾清平时接触些什么人，有什么朋友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就好像是卫昭养起来的一只金丝雀儿，不，连金丝雀儿都比不上，金丝雀儿好歹还有个金笼子，时不时做做观赏，可他呢？他吃穿用度都不花费顾清，不会时时刻刻黏着顾清，但是在顾清需要时还能洗洗干净上赶着去给他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自己都觉得犯贱。

顾清抄住他的膝弯将他一把抱起扔到床上：“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你？”

“顾清！”卫昭抬手就要推他，被顾清一把抓过直接按在头顶，随手抽下他裤子上的皮带就在手上绕了两圈。

“闭嘴！”顾清压在他身上，不可描述的部位碰在一起，满怀恶意地顶了两下，隔着布料卫昭都能清楚感受到那即将薄发的欲望，两人以这样亲密的姿势交叠着，顾清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恶寒不止：“你以为你是什么？我想上你还需要分场合吗？”

是啊，他以为自己是什么呢？卫昭无力去想，想的越多，只会让自己被伤害得越深。

顾清的指尖摩挲着他的嘴唇，手指突然撬开他的牙关捅了进去，搅弄纠缠着他的舌头，卫昭偏头想躲却又被一把扳正：“***给我好好含着！”顾清的手开始在他身上游移，把他下身的束缚完完全全褪了个干净，“身上还挺干净，一点痕迹没有，我就姑且信你一次。”

卫昭心疼得像开了道口子，呼呼往里灌着风，他闭上了眼，用黑暗来**自己，但没想到，顾清还会说出让他更加痛苦的话。

“不要跟外面那些人乱搞，干净可是你吸引我的唯一手段。我有过那么多人，还是跟你最契合。让我好好上你一次，我就不计较你那个老相好打我的事儿了。”

“你最好说到做到。”卫昭再也无话可说，他将脸埋进枕头里，低低呜咽。顾清，这个人总是在一点一点将他的心踩平，践踏，明知是要人粉身碎骨的地狱，还是吸引着他一步步前行，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总是有一种车的赶脚

下一章不太好放啊

七九208四四7一【才创的，最近几天会放到里面】

就是那个啥嘛，大家都懂，不喜欢的就忽略掉好啦

第十四章
“当然。”顾清强行扭过他的脸看向自己，皱眉道：“还不到你哭的时候，留着点力气。”

他很耐心地将卫昭脸上的泪痕尽数舔净，欺上他的红唇轻轻吮吻，一只手游移到侧腰抚摸轻捏着那片软肉，卫昭虽然是个坐办公室的，但一直都有锻炼，人鱼线腹肌样样不缺，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男人的身体不像女人那么嫩滑，但紧致匀称，手感好得不行，顾清摸了几把就开始心猿意马。

顾清按住卫昭的头与他接了个绵长的吻，那是卫昭失去意识前最后的记忆了。

第十五章
病房里一片狼藉，卫昭醒来时，顾清已经离开了。

他狼狈地裹起自己的衣服，几乎是逃离般地离开了医院。小护士八卦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的动作就像是数百根长针扎进他身体，让他痛到无法呼吸。

内心再千疮百孔，生活也要继续，卫昭麻木地开车去了公司。

刚一进办公室他的助理路韶言就急匆匆地跑过来，一副见了救星的表情：“卫哥卫哥，你可算来了！半夏时光剩下的那张稿子画好了没，刚刚小张又来催了！他说那个骆总已经等半个小时了，要是失了这个大客户，boss一定会把咱们杀了的！”

“这么急？那我们现在就给他送过去！小路，你去把先前画好的拿过来。”被顾清那么一搅和，卫昭都差点忘了这个骆总今天要来取稿，还好他没有迟到太久，要不可真没法交代了。

“半夏时光”是他们公司新推出的系列产品，主打森系清新风，整套设计稿共八张，包括项链、耳坠、手链和戒指，都由卫昭一人设计。

在设计初期，仅仅是刚敲定了名字的时候，这个神秘的骆总就以比市场最高价还要高三倍的价格将其买了下来，全款当场付清。

出高价倒是不值得意外，毕竟卫昭的设计天赋有目共睹，甚至有过其他公司来虹新挖人。他的风格一向是简约的，业内人士也有走这种路线的，但不是太单调就是太朴素，只有卫昭，简约中还透着大气，让人很舒服，现在的社会，越来越多的女强人，女白领甚至女学生都喜欢这种风格，市场绝对是有的。

让卫昭意外的是这次公司居然会把设计稿直接卖出去。要知道虹新本来就是做珠宝的，“半夏时光”是他们公司打算明年夏季出的新品，只要设计师是卫昭，基本上就保证了大热，这个人出的价再高，也不可能高出公司一个季度的销售额，赵鹏一向精明，绝对不会做这种事。而且这个骆总和虹新以前从未有过合作，他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能让市侩的赵鹏二话不说就把一个季度的摇钱树就卖出去的？

“卫哥卫哥，拿来了拿来了！”路韶言喘着粗气，把一叠画稿塞到卫昭手里。

卫昭把手里的塞到画稿最后，轻轻拍了拍路韶言的背，为他顺了顺气：“小路咱们进去吧。”

敲开总裁办公室门，卫昭就看到赵鹏和助理小张毕恭毕敬地站在办公桌旁，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看清楚的那一刻，卫昭心里的疑惑就全然散去了。

那个人是骆少城。

娱乐圈如今的顶级流量，年仅23岁就四次斩获影帝殊荣，出场费更是高到可怕，有钱都不一定能请得动。现在居然能纡尊降贵地自己来取稿，别说人家还出了钱买稿，就是一分钱也不掏，赵鹏若是能把人家巴结上，也算稳赚不赔，骆少城的影响力可比他们公司请十个代言还要广得多。

“卫老师你可算来了！”赵鹏堆着笑，把卫昭手里的稿子接了过来，双手捧着放到骆少城面前：“骆总，您过目，您过目。”

骆少城只是随便翻了几下就把画稿放到了一边，视线一直往卫昭身后流连，他随口夸了几句就漫不经心地问道：“卫老师果然名不虚传，这些所有都是你一个人完成的？不要误会，我绝对没有怀疑您原创性的意思。”

卫昭平视着他的眼睛：“设计是我，描线上色什么的，是小路负责的。”

“哦？”骆少城颇为玩味地看了路韶言一眼：“就是他？”

不得不说骆少城是长得真好看。虽然年轻皮肤也白，但完全不同于当今的奶油小生，他的线条是比较锐利的，看起来极具攻击性，有一种纯雄性的侵略感，但偏偏又长了一双桃花眼，眸中似有星辰大海，两种极端在他身上完美融合，简直不可方物。

路韶言讪讪地从卫昭背后钻了出来：“是我。”

骆少城看到他一副鸵鸟的样子，调笑道：“怎么不抬起头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路韶言的头埋得更低了。

眼见气氛开始尴尬，赵鹏急忙出来打哈哈：“骆总您别见怪，小路这孩子一向比较腼腆，那个卫老师，你先带他出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卫昭在转身的瞬间似乎看到骆少城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小路，你没事吧？”回到自己办公室，卫昭看着满脸通红的路韶言，把一杯热水放到他手里。

“谢谢卫哥，我没事，这不没见过大明星嘛，头一次见着活的有点措手不及，”路韶言挠挠头，眼神有些躲闪，故作轻松地说到。

“你呀!”卫昭有些哭笑不得，“行了，没事就好好工作吧！”

他们接下来的工作量可不小，尤其是卫昭。半夏时光被骆少城买走了，现在一月份又已经接近末尾，按公司的计划最迟六月中旬就要上市一批新珠宝，一些流程是必须要走的，再加上制作时间，最多到三月份他就得把新稿赶出来。

灵感这种东西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可况他刚刚完成了一套，在这么短时间内再赶出另一套确实很难，因此整整一天，画稿撕了画画了撕，也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

“卫哥我先走了，你少加点班，早点回家！”路韶言挥着手跟他告了别，写字楼的灯一盏盏熄灭，诺大的公司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卫昭烦躁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烟，倚在墙壁上狠狠吸了一口。许久不抽烟，他被白色的烟雾呛到，拍着胸脯猛烈地咳嗽着，他本来的确是不抽烟的，但是做设计的，哪怕再有天赋，也会有压力山大的时候，明知道这东西不好，还是会靠它来发泄。

他掐灭了烟，茫然地看着窗外。他的办公室很高，从这里俯瞰基本能看到整个城市。夜色笼罩下的K城，谈不上有多美，就跟所有的城市一样，忙碌又喧嚣，也有一部分透着短暂的宁静，从他跟了顾清起，就在这座城市待了十年。十年能做什么？十年时间，他亲眼看着K城如何一步步繁华起来，可是连自己的家乡现在是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十年时间，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大学生，一步步爬到现在的虹新顶级设计师，年薪百万，可是却暖不了一个人的心。

卫昭啊卫昭，你可真悲哀！

第十六章
怎么就能这么傻呢？人为什么非要喜欢另一个人呢？卫昭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能那么喜欢顾清呢？这个人霸道自私又不近人情，可自己怎么就爱惨了他呢？

卫昭手机相册里有个隐藏空间，密码是0712，顾清的生日。里面的照片只有两张，一张是他们学生时代的合影，另一张是他趁顾清睡着时偷偷拍的，本来是拍了很多的，但顾清看到后全部按下了删除，并且警告他不要拍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注意影响，只留下了这么一张高糊的，连五官都看不清的。

照片里的两个穿校服的少年依偎在一起，卫昭眉眼弯弯，顾清虽然勾着卫昭的肩膀，但神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基本上没有什么表情，两个人看似亲密无间，但其中隔了的山海，是卫昭用了十年也填不平的。

卫昭的身世在高中里根本不是秘密。哪个学校也不缺以八卦为乐的人，他们比战地记者体力还好，比狗仔还难缠，脑袋里装的八卦新闻比说书先生还要多，他们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挖掘别人的隐私，相较于遥不可及的明星，挖掘身边的普通人更让他们有成就感。

他们这所高中更为特殊。因为是私立的，里面的学生分为三种，一种是学习好的，一种是家里有钱的，再有就是学习又好家里又有钱的。

他们以炫耀自己的家室为荣，时不时攀比一番。卫昭这种学习成绩中等偏上，身上衣服又都不是名牌，并且独来独往孤高自僻的自然就成了“异类”一样的存在。

因此在他到了这所高中的第二个星期，就已经会有人在他背后故意指指点点。

“人的命呀真是说不定，运气好了就能被天上的大馅饼砸中。”

“谁说不是呢？有些人本来一穷二白的是个累赘，交个好运就能被有钱有势的领养。”

“要我说这有钱是真好，都能让人心甘情愿叫爸爸了，是不是……”

“说不定人就跟收养条狗差不多，是为了建立自己的慈善形象呢！”

“哈哈哈哈哈……”

卫昭对这些刺耳的话一般都不会往心里去，卫禹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好还是为了所谓的人设他分得清，没必要为了几个外人影响自家人的感情。

八卦者再怎么歪曲事实，渲染描绘，都激不起卫昭哪怕一点儿水花，长时间的对牛弹琴让他们也觉得索然无味，久而久之也就不提了。卫昭人前依旧高冷孤僻，不善交流，只有对林泽这些好友才会露出他开朗甚至逗比的一面。

直到顾清出现后，这股八卦之风才更加猛烈地席卷起来，并且殃及了池鱼。

也是那次篮球赛之后，卫昭才听说了一点他的八卦，知道了这个转校生有多么扎眼。

他是顾氏集团的二公子，顾老爷子育有两男两女，也就是在顾清之上有一个大哥和两个姐姐，顾清是顾老爷子的老来子，比他大哥小了整整十七岁，两个双胞胎姐姐也比他大着一轮，顾老爷子对这个儿子可以说是宠爱有加，有什么好东西都一股脑儿地送，怕他无聊甚至还特地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孩子跟他养在一起。

但顾清对这个“弟弟”似乎并不很友好。听说总是欺负他，不给吃饭是常事，有时候还会让他站一整晚不许睡觉，稍一不顺他心就拳打脚踢，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兄弟俩的感情可是好得很，据说顾清转来这所高中也是因为他弟弟在这儿。

卫昭见过这个顾乐，初见时还把自己吓了一跳，世界上是真的会有两个十分相似的陌生人的。顾乐和他，无论是眉眼还是身形，都相差无几，乍一看特别相像，但要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其实不同的地方也是明显的。顾乐是很讨喜的那种长相，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梨涡，有一股扑面而来的青涩和少年感，而他则是清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也许是因为相似的身世，顾乐和卫昭特别能聊的来，有事没事顾乐就会找卫昭，顾清又总是跟着，一来二去他和顾清才熟起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顾乐，他和顾清也许一辈子就是个点头之交了。

现在他还能想起来刚遇见顾乐的那天。

盛夏的太阳是最毒的，下午两点更是如此，大姑娘小媳妇甚至一些精致的男生都不会选在这种时候出门，即使不得不出去，也要把防晒霜抹上个几吨，再不济也要戴个帽子袖套什么的。林泽不管这些，他就是图个爽，还十分文艺地说了个什么在阳光下奔跑方显男儿本色，生拉硬拽连哄带骗地把卫昭从家里弄出来，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走到学校陪他打球，到地儿后卫昭差点被烤熟。

星期天，尤其是这么热的星期天，一般是没人会去学校的，如果是平时还会让他们填个登记表什么的，但现在门卫只顾着吹空调，把门狭开了小缝任由他们进去，连看都不待看一眼。

卫昭只陪他打了一会儿两个人就已经汗流浃背，不得不坐到杨树下的藤椅上，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清凉。

“卧槽昭哥你快看！”

林泽有些吃惊的声音在耳旁炸开，把卫昭的清凉吓走了一半。

“你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林泽扳着他的头扭向了一个方向：“你快看他长得像不像你！”

视线前方有一个穿白衣的少年，正抱着几本书走过来，眉眼，身形，着实让卫昭吓了一跳：“卧槽！”

林泽幽幽道：“昭哥，你都偷偷摸摸生儿子了，我连女生手都没摸过，这不地道。”

卫昭给了他一拳：“***是什么东西，能生出这么大儿子！”

林泽捂着肚子龇牙咧嘴：“这不开个玩笑吗？诶，你俩真不认识啊？”

卫昭摇摇头。

“你等我一下！”

“你去哪？”

林泽把水往下一放就颇为痞气地走到人跟前，不知道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然后白衣少年就朝他走了过来：“你好，我是顾乐。”

“卫昭。”

“咱们俩还真是有缘呢。”

“……嗯。”

“我可以跟你们学篮球吗？”

卫昭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一看顾乐身后眉飞色舞的林泽，瞬间就明白了。

“好吧。”

顾乐基本就没打过，连运球都不会，但好在好学又不嫌累，人也谦虚，卫昭和林泽教起来也没什么怨言。

三人一直打到日落西山，才挥手道了别。

“我记一下你们电话号吧，以后可以一起出来玩儿！”顾乐的两个小梨涡里藏着止不住的开心。

“好呀！以后哥带你！”林泽十分豪气地搂住顾乐的肩膀，龙飞凤舞地在白纸上写下了他和卫昭的号码。

顾乐小心翼翼地把纸叠进书里，“我走啦，我哥哥应该来接我了，再见！”

“再见！”

卫昭确实挺开心的，这个顾乐和自己长得那么像，但性格却完全不同，看着他就好像在看着另一个完全颠覆的自己，这种快感是从未体验过的。

第十七章
顾乐一出后门，就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旁边，他刚走上前，车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上车！”

“哥哥……”

“怎么才出来，我都等了你半个小时了！去教室找你又不在。”顾清黑着脸，伸手把安全带给他扣上。

顾乐眼神有些不自在的躲闪：“我……我去操场那边转了转。”

“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顾清一皱眉，吓得顾乐一个哆嗦。

“我……我……”

顾清的手指拂过他的脸：“你从来不会骗我的，而且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不会骗人？”

顾乐似乎又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道：“我只是学了学篮球，我想学会后可以陪哥哥打。”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顾清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乐乐，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听我的话就好。”

确实是“听话”就好，他哪儿敢不听话呢？他本来就没多少的脾气，已经在这些年和顾清的朝夕相处之中被磨光了。

从六岁被收养起，他就反反复复被灌输一种思想：要听哥哥的话，要做任何事情都必须经过哥哥同意，不能惹哥哥生气……

“哥哥”于他而言，已经不是一种称呼，而是一种象征——绝对服从。

他本以为被收养就意味着能住大房子，吃精美的食物，穿暖和的衣服，再也不用担心温饱问题，可事实却是另一个噩梦的到来。

他哥哥不喜欢他。

不仅仅是不喜欢，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

顾乐闭上眼睛，思绪飘回了从福利院离开的那天，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漂亮女人来接他，上了一辆这样的车。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顾家人了，我是你二姐，这个是三姐，记好了。”

这是整个途中，“二姐”跟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车开得很快，沿途的风景也根本就看不清，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蜷缩着睡着了，直到开门时吹进来飕飕的凉风，才把他冻醒。

那是一座非常漂亮的房子，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城堡一样，黑衣人站在门口，毕恭毕敬地朝他们鞠躬，“二小姐，三小姐！”

二姐和三姐走起路来特别快，她们的背永远挺直，就像英姿飒爽的白杨树，他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中间还跌倒了两次，但是没有人扶他一把。

然后他就看到了顾清。

七岁的顾清已经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穿着宝蓝色的小礼服，高傲得像个小王子。

分不清是二姐还是三姐走上前，摸了摸小王子的头，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温和笑容：“顾清，这就是你弟弟，以后让他跟你一起玩好吗？”

小王子这才看了看他，眼神里满是嫌弃：“他真脏！”

他看看自己的身上，毛衣和裤子都是护工李奶奶为他改的，已经脏到看不颜色的小鞋是院里一个姐姐穿不下后给他的，试了很多个孩子都不行，只有他的脚最小，为此他还高兴了好久。

他讪讪地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听。

“一会儿洗洗就好了，顾清，你们要好好相处哦！姐姐还有事，先不陪你了。”

“走吧走吧，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顾清撇撇嘴，挥手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

“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压根儿就没想到顾清会和他说话，刚抬起头就看到顾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无形中透出的威压压得他喘不过气，根本不敢回答。

“问你呢，叫什么名字？”

“思……思宇。”

“真难听！以后你就叫顾乐吧，乐乐，跟我家小狗名字一样！”顾清拍拍他手里牵着的金毛，“乐乐，我们走。”

然后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旁边的黑衣保镖道：“你们，去把他洗干净，换身干净衣服再带过来，免得脏了我家。”

那是他第一次感到窘迫，自己都不如别人的一条狗。

但很快这种窘迫就被新奇冲了个干净。他被麻利地剥了个干净，扔在浴池里打上一堆泡沫，然后面无表情的女人把他死死按住，两双手在他身上揉来揉去，不一会儿又被提起，一堆乱七八糟的有香味儿脂膏被抹到了身上。

然后有人拿着一件刚刚他在顾清身上看到的衣服套在了他身上，也不给他照镜子的机会就带他进入了一个大房间。

“二少！”

顾清手里抱着金毛，余光瞟了一眼，不咸不淡道：“嗯，下去吧。”

屋子里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顾清不理他也不说话，只是抱着自己的狗玩儿，他在旁边直不楞登地站着，也不敢坐下，时间不停地流逝，很快就到了中午。

他又饿又渴，但还是不敢说话，只能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内心有小小的期待。

然后顾清走了，径直越过他，连他手里牵着的金毛都昂首挺胸，似乎在嘲讽着他。

一直到了晚上，顾清才回来。

顾乐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摇摇晃晃地，但还是努力站定身形。

“你就一直站在这儿没有动？”顾清语气里带着惊讶，但更多的是愉悦，，他没想到这个小东西这么胆小。

顾乐努力抬了抬眼皮，声音带着些软萌：“……你没有让我动。”

顾清似乎很高兴，还把他拉到了沙发上：“真听话！记住了，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你要一直都听我的话，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