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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有点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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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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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久之前写的，现在看有点稚嫩，但我还是打算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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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的直接点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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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一发完。
欢迎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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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

少年轻快明朗的声音响起，俊朗面上染着一层薄薄的红，一双好看的、明亮的眼眸之中掩不住得意，兴高采烈的推开家门，捧着什么东西就进了这方院落。

这方院落坐落在大都城比较接近郊外的地方，却也离市井并不算是远，平日里与都城内的喧哗不同，僻静的很。院落打扫的很干净，院子里还种着两棵高大的西府海棠树，起码是百年老树了，并没有什么香味，只那白中透红的海棠花就已是美轮美奂。

少年将捧着的一大包东西放在院中石桌上，仔细一看，除却一些个小玩具之外，剩余的就全都是各色的吃食。少年生了张好面容，平日里在大都城的大爷大娘心中也是活泼可爱的很，这不，今日又捞了不少东西回来。
少年瞧着年轻、却也大概十七八，不过平日太过跳脱张扬了些，眉目间虽然还有几分青涩，但不难看出，待那几分青涩褪去，留下的该是如何惊人的俊美。少年与旁人的不同处则在于他的头发，尾端是暗红色的，就像是干涸的血渍一般，却是天生而来，无法摒弃。

大概是少年刚刚将东西放到桌子上时，房屋的门便被打开了，一个白衣男子走了出来。男子形容俊美不似一般凡人，用说书人的话来说——那是天上的神仙掉到了人间了！

而这“神仙”却古怪的生了一头白发，面容俊美年轻最多不过二十七八，就算那一双眼眸之中有时含了少年看不懂的深沉晦暗，也不该顶上这一头白发。就算配着这头白发，更显的男子谪仙之姿，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一个早生华发的年轻人的。所以平日里他基本上都是待在此地，偶尔会陪着少年外出逛逛，也不会往人多的地方去。

阿清面容清冷，见到少年后眼中也涌出了一丝暖意，悄声关了门，温声道:“阿臣，回来了。”

阿臣笑了笑，眉宇间尽是属于少年人、也属于他自己的张扬快意。他从桌上拿起一个方形木盒子冲着阿清摇了摇，阿清会意走到桌边，忍俊不禁。

“你又拿到什么好东西了？”

阿臣嘿嘿一笑，将那盒子打开，顿时一股淡淡的香甜气味涌了出来。盒中装的是几个摆放整齐的几个小巧精致的糕点，通体雪白，上方有粉红蓝三色的装饰，都可以食用，糕点的边缘还有一圈好看的花纹。光是闻便知道，这糕点一定好吃的紧。

阿清虽然无奈笑笑，却也有些疑惑:“这糕点你如何取来的？”

阿臣轻咳一声，也是老老实实答道:“我帮着李大娘做点活赚了点银钱，便去给你买的。我瞧着好看、应该也会好吃的！”阿清轻叹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很好看。”

阿臣撇撇嘴，颇为不满的哼一声挪了个地，却没掩住自己眼底的笑意。
——阿清喜欢就好。

阿臣是阿清捡到的孩子，是阿臣在出生那天深夜就被抛弃了，第二天一早被恰巧经过的阿清捡到，他也不忍留他一人，便将阿臣带着抚养。而自打阿臣能记事时，他便记得阿清的头发便是那般的雪白，也不知是如何弄的。

年幼的阿臣某天忍不住想，也许他的阿清是个武林高手呢！他可记得，那些江湖高手不也有一头白发却年轻俊朗的例子吗？说不定阿清就是个武林高手呢，高手中的高手！

阿臣也不傻……这么多年来阿清连面容都没有变过一分，更加肯定了阿臣心中的猜测。而阿臣想认他做师父来着，但阿清却不肯，只说他不会教他任何功夫、也不会教他什么东西，称不得师父一词。但阿清却也教阿臣识字读书，不知那时候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说的，不会教阿臣什么东西这件事。

而从阿清捡到阿臣开始，便给他取了名字叫阿臣，且与他在这大都城偏僻处生活。时间一晃，便是十七年过去了。他二人虽然生活的平凡，却也安乐欢喜，虽然阿清并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但那是对着别人，对着阿臣就不一样了。而且阿清还喜欢穿着一身白，据说是因为喜欢干净。

可阿臣常常不明白——穿白的不是更容易脏吗？

而关于阿清的事情阿臣除了小时候问过几次之后，这十七年来再没开口问过他任何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阿清不想说何必再问？若是某一日他想说了，不用他问，他也一定会告诉他的。

至于他的父母……阿臣根本不想去想。能够在他一出生就抛弃他，对他还会有什么感情？而所谓什么难言之隐、不得不做这事的苦衷云云，他也一概不想听。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和他的阿清过一辈子。

第二日一早，阿臣便拉着阿清上山遛弯去了，而且还带着弓箭，准备打只山鸡或者野兔什么的。

阿臣似乎生来聒噪，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和阿清说，而阿清也总是不厌其烦的含着浅笑听着，偶尔应上几句。不过阿清想，就算他不理阿臣，他自己也能一路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

二人慢悠悠的从小径上山，一口气走到了山顶，从这座山山顶向下看，是广袤原野绿色葱翠，偶尔牛羊行过，只看着便是一股茵茵清新。而转过身，则是大都城的景色，虽说不如大自然的美更令人沉醉，也独具属于他王朝都城的美。如此看去，一半一半，这山顶也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阿清和阿臣二人便经常来此，散心漫步，能令人心旷神怡。

阿臣叹了一声。“无论什么时候看，这两方的景色都是不同的。哪怕我昨日来过，今日看到的景象与昨日也是大同小异。”

“这世间哪有什么亘古不变的东西，无论是山石草木、名川大山，还是那繁华都城、喧闹小镇，都是一样的，在慢慢的变化着。只是谁也说不吃，这种变化，究竟是好的、还是坏的。”阿清罕见的似乎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一声叹息隐默在最后一字，悄无声息。

阿臣侧过头瞧他，是有几分好奇，眼眸也亮了亮。“那你觉得如何？”

阿清沉默半晌，眼底的光芒略过都城、山川、河流、草木、平原，最终收了回来，连带着几点不知名的光芒。阿清微微摇头，镇定而郑重的道:“不知。”

阿臣瘪了瘪嘴，看向远方。看向那繁华的大都城、突然心中起了个念头，嘴上把不住门，想到什么便一股脑的说来的出来。

“大概是亦好亦坏吧。假以那边庄稼为言，假设麻雀大范围被猎杀、减少，那对于麻雀的食物，各种害虫而言则是好事。而于庄稼而言，却是坏事。尽管麻雀会吃掉一些庄稼的籽，但却也是在帮助它们除掉更大的敌人。”阿臣顿了顿，“但是如果这最大的敌人能够得以解决的话……那么这麻雀，也无用武之地，怕是离死不远了。”

阿臣舔了舔嘴唇，抬眼望向阿清，却见他似乎在愣神。是自己说了多大逆不道的话吗？阿臣忍不住想。

不过片刻阿清便回过神来，似乎是带着歉意的笑笑——但阿臣觉得，他这笑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勉强。

“是了，自然是这个理。我们回去吧，也是快巳时了。”

阿臣点点头，不疑有他，便随着阿清下了山，但是山鸡野兔倒是没抓到，不由感叹今日运气着实不好，一个都没碰到。

这座大山都能算是阿臣的家了，被阿臣从里到外摸了个通透，没理由抓不到野味。阿臣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多想，与阿清特意拐到了山脚那条大河边。河里自然会有鱼，便抓几条鱼回去吃。

阿清站在岸边看着阿臣挽着裤腿，手里拿着一根削好尖头的木棍，在那边专注的盯着河里，看有没有鱼溜过去。而一旦有鱼溜过去，便是一扎一个准，可惜鱼都不算大。

阿清有些愣神，呆呆的看着阿臣在河里抓鱼。仿佛悠远的记忆之中，也曾经有个人，像阿臣一般，兴致高昂在河里捉鱼，却只允许自己在岸边等着。一幕幕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了些，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耳畔一声……

“阿清！”

“阿清！”

前者声音带着分愉悦，清朗之中带着分不沙哑的低沉，好听的紧。

后者声音则是带着属于少年人的轻快明媚，熟悉的很。

阿清一回神，即见阿臣站在水中，尽管挽起了裤腿，裤管还是有些湿了，而衣服上也沾了不少的水。手中拿着的木棍那头扎着一条足有他大半条手臂长度的大鱼，还在挣扎的扑腾。阿臣扬着眉，笑意明媚。

“阿清！你看这条鱼，我这几天抓到的最大一条了！我就说为什么山上抓不到野味，原来是把运气都用在这了！”

阿清无奈笑笑，“小心些，别把衣服都弄湿了。”

阿臣连连点头应下，用绳子将五六条鱼一并捆好，唯独那条大鱼最为显眼。“这可够吃好几天了！这回好了，回家吧。”

阿清照例也只笑笑——因为他没什么可说的，又不好冷着阿臣。阿臣上了岸，凑到阿清身边瘪瘪嘴。

“阿清~”

阿清看他，像是无声询问。

阿臣暗自咬了咬牙，却突然凑近亲了阿清一下。阿清登时就愣住了，阿臣轻咳一声佯作淡定道:“我是听李大娘说的！喜欢一个人，就、就要亲他。我可是喜欢阿清的，你喜欢我吗？”

阿清看着阿臣眼中的希冀，似乎不掺杂些别的什么，只是纯粹的喜欢罢了。他却蓦地心口一疼。他忘了他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颔首，扬起抹还算正常的笑容。

他二人便拎着鱼回了竹屋，这大晌午的，昨日阿臣还带回来了一些肉类，至于青菜么……院子旁边有块地让他倒腾了出来，种了不少青菜。当然，这种事阿清是不会插手的。

下午时阿臣又去往了大都城，其实虽然他二人所在竹屋地处偏僻，但从那到大都会也不过就小半个时辰罢了，来回一趟也不到半个时辰。

阿臣沿着小路吊儿郎当的走着，进了大都城首先是去找李大娘——李大娘做的炒面特别好吃，堪称人间美味，就连一向嘴挑的阿清也说不出什么来。李大娘开着个小铺子，平日里卖炒面，也卖汤面，偶尔还会做些个小零嘴儿。而且住的也是大都城较偏的地方了，但是生意仍然好的不行。

拐过这条街，往前走两家就是李大娘的铺子了，可是还没到拐角处呢，阿臣就听见了骚乱声。他不由皱眉，那边出什么乱子了？阿臣心下疑惑，这就扒在拐角处往那边一瞧——可瞧见了不好的东西。

一个身着黑衣的、戴着面具的男子一脚踩在李大娘身上，而李大娘则满脸是血，瘫在地上，“嚇嚇”的吸着气。旁边还有十几个黑衣人，地上还躺着十几个官兵，还有几个百姓，生死不知。

阿臣只感觉心脏猛的一跳，继而本来稳定的心跳却突然加速跳动，就连他自己都能听见那一声接一声的急促的心跳，他忍不住往旁边看了看。还好……没有人注意到他。紧接着，他感觉到心底涌出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

那边戴面具的黑衣人突然往这边瞥了一眼，好巧不巧，阿臣这时走了神，回过神来一抬眼就瞧进了黑衣人眼中。

那是一种陌生的神采——血红色的双眸下流连着黑色的光彩，像是一种漩涡，美丽而致命。

随愤怒接踵而来的，是一股足以焚烧自身的戾气，蔓延到全身上下四肢百骸。这一切不知道是因为眼前的局面，还是因为看到了那个戴面具的黑衣人。

阿臣清楚的看到黑衣人的双眼中，一抹光亮闪了闪，那是一种深晦的目光。只见他抬了抬手，低低笑出了声。

“别用力量，活捉。”

可惜还没等那股戾气稳定下来，阿臣就看见剩下的十几个黑衣人嗖的一下全飞了过来——他赶紧转身寻捷径逃走，他可是听见那戴面具的人说了要活捉……不过什么叫别用力量？内力？

而那股莫名其妙的戾气，也悄无声息的消弭了个干净。

那十几个黑衣人肯定武功不低，对于他这个只学过野打法的一个混小子来说，抓到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阿臣非常有自知之明，他斗不过他们。虽然他觉得他们欺负老百姓很不地道……但也无可奈何。

阿臣仗着对于都城这片的了解，绕来绕去还是绕出了都城。他知道该往哪去……回竹屋会给阿清带来麻烦，尽管他根本不清楚这些个人为什么要抓他。那只能去山上碰一碰运气了，说不定能把他们甩掉。

阿臣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逃跑技术还是不错的，体能也很棒，这会儿虽然还是甩不掉他们，但把他们带进林子里进山，就不信还甩不掉他们。阿臣暗自咬牙。可尽管如此这是跑了一炷香了，有点累。本来他卯足了劲打算往山上跑，谁知突然感觉到后方劲风袭来，转瞬间他就被掀翻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阿臣还有点懵呢，只听旁边人低低的笑了声，嘶哑粗厉的声音仿若惊雷炸响在耳畔。

“原来你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啊……哈哈哈哈哈哈！”

阿臣狼狈的爬起身，果然是那个戴面具的人……这么厉害么。他暗暗叫苦，自己是什么时候惹上了这种人？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希望不要牵扯到阿清就好。当然……他也不可能束手就擒就是了。

“我可见过你？”

黑衣人面具下露出来的那一双好看的眼睛，阿臣格外的熟悉。不是那种曾经惊鸿一瞥而记住那一瞬间，而像是年年月月都能看见那双眼睛，将那份颜色不由自主的刻在了心底。这时，这双眼睛中涌出了无边的——阿臣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愤怒，像是欢愉，像是悲愤……

相反的，他的声音冷静的异常。

“你说呢？哦……我忘记了，你现在和个废人差不多，那我就，帮帮你吧。”

黑衣人缓缓一抬手，阿臣下意识后退一步，快速思量着如很能逃脱。紧接着，只见黑衣人手中黑气缭绕，愈来愈浓，缓缓的接近阿臣面容。阿臣呆住了，这不是内力吧？同时的，他的心底蓦然泛起了一股无力感。他的身躯无法动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桎梏住了。

就在此时，阿臣眼前蓝光一闪，眼前近在咫尺的一团团黑气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转眼间便四散开来。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一部分残缺的黑气涌入了阿臣身体之中，消弭殆尽。

阿臣顿时仿若受重击昏了过去，意识模糊之前只看见了一抹飘逸的白色一闪而过，继而便堕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待到意识渐渐苏醒，他却发现他身处的地方不是山脚下，而是处于无边黑暗的一角，周身皆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阿臣摇摇头，总觉着有些昏昏沉沉的。

这是哪？

突然，阿臣眼前现出了一片刺目的红光，红光消退后——他在眼前看见了两个人。背景似乎是什么阁楼之中，他首先看到了被几个灰衣小厮围住的——阿清？

阿臣一愣。

面容的确是阿清无误，但那一头乌黑墨发绝对不是阿清现在的白发，而且此时的阿清，似乎有些……稚嫩。并非说他面目过于年轻，而是他眼中充满了迷茫不解，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孩童一般。

“不若让这位公子——与我聊一聊？”

二楼处斜斜坐着一个红衣男子，声音清朗之中带着分不沙哑的低沉，直击人心扉。微微眯着的一双眼眸之中，不知含的是嘲是喜。此男子与阿臣面目有九分相似，唯一不同则是男子大致年龄二十六七，比阿臣大了八九岁。

阿臣此刻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混沌不堪。这一幕太过熟悉，熟悉到若非他确定自己和阿清从没有去过这个地方，就会以为眼前二人就是他和阿清了。

蓝衣人愣了愣，抬眼望去。下一瞬画面突然破碎又转瞬拼合，却是换了个场景。

阁楼之上，红衣人与蓝衣人并肩向下俯瞰。红衣人满不在乎的笑了笑，道:“谁说便要带她一同了？我可不稀罕拖累。”

蓝衣人温声无奈道:“那你又何必带我一起呢。”

“你于我，可不是拖累。”

画面再度变幻，湖畔凉亭二人铺棋盘对弈，红衣人抬手从蓝衣人方棋子中拿了一颗就扔了一边去，嚷嚷道:“礼尚往来。”

蓝衣人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声，“哪有你这么礼尚往来的？分明是输不起。”

“我这身无分文，有何输不起的！”

一幅幅画面混乱交叠，到最后阿臣也看不见任何的画面了，只有一声声混乱的、熟悉又陌生的话语，相继炸响在耳畔。

“我家中有事，便行先离开了，待到闲暇时我定会去找你的。”

“我觉得，你还是穿白衣最好看。白色可比蓝色适合你多了。”

“是你杀了他！”

“……果真是你。”

“辛苦凌君了，你做的很好。”

“杀——！”

“你让我，让我说完……”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还是觉得……你穿白、白色更好看……”

“你想说什么？嗯？”

“我栽了。”

“我没想过……你会骗我。”

“是你杀了他！”

“不是我！”

“是你杀了他！”

“不是我……”

“是你杀了他！”

“……是我。”

一声声混乱的、无法辨别的话语炸响在耳畔，又似乎是从脑中响起，逼的人崩溃、尖叫。阿臣捂着脑袋，紧紧的皱着眉头，疼痛欲裂。

“啊——！！没有……没有……不是，不……！！”

他嘶吼道，他甚至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知道无意识的反驳。阿臣蓦地睁开眼眸，猩红色的光芒盘踞不散，突然，几滴鲜血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阿臣！你醒醒！”

突然，随着这句话的落下，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那剧烈的头痛也随之消失，他眸中的猩红色彩也骤然黯淡下来，最后悄悄的蛰伏进眼底深处。

他突然觉得无比的疲累，只一阖眼便失去了意识。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他缓缓恢复意识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什么杂乱的声音。阿臣缓缓睁开眼，他感觉到手被握住了。

“阿臣！你可算是……可算是醒了……”

阿清的声音带着止不住的颤抖，紧紧的握着阿臣的手，似乎生怕他溜了一般。阿臣沉默了许久，他看了看周围，是他和阿清的房间。蓦地，他开口问道:“阿清，你的头发是怎么白的？”

阿清一怔。阿臣的声音或许是因为三天没有进水而有些干哑，有些低沉，却正与他记忆中某些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天生的……”

他回答的艰难。

“你撒谎！”阿臣突然喊到，他挣扎着起身，一双黑色眼眸闪着厉色。“你骗我！你就是在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你骗我……”

阿清突然将阿臣紧紧搂在怀中，僵硬的抿着唇。他知道那黑衣人送入他体内的是什么东西……可他永远不想让阿臣知道。

“我没骗你，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我不会骗你……”阿清闭了闭眼，让阿臣重新躺回床上，面对着阿臣前所未有的、且不自知的锐利目光，他根本无法再编出什么谎话来。那些尘封了许久的记忆被层层剥开，剥掉的是一层层的、黏糊的血肉。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天界有个仙人，他厌倦了天界一成不变的生活，便偷偷溜到了凡间。可他什么都不懂，在他极其窘迫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虽然平日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却是最会逗人开心，也是仙人最喜欢的人。他们在凡间相遇，在凡间游历，好不快活。他们二人，虽然从没有一个人说过喜欢对方，但他们真的喜欢彼此，胜过其他的、任何人。”

“可惜好景不长，三月后天界突然传来消息，说魔界魔族即将进犯天界，让那仙人快些回去。仙人与那个人辞别，回到天界，前来进犯的魔界大军之中，领头的那个大魔头，却是他喜欢的那个人。那个人此时穿着黑红长衣满目煞气，俨然是一地狱的修罗，与仙人认识的那个朋友、完全不同……”

“他二人终是遇上了，谁也没让谁，那个人刺伤了仙人，就去行刺天帝。可就算站在了对立面……他依旧没有对那个仙人下重手，那点伤根本不足一提，甚至于除了用此把仙人推开到一边之外，没有任何用处。天帝去扶起那个仙人，仙人抬头却看不见那个人了，只看见一个魔族冲了过来，要杀了天帝。这个魔族身后跟着两个神仙，是没有退路了……然后那个魔族在快接近天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下了，仙人就趁此时机发功刺穿了他的肩膀，而他的身体也被身后的两个神仙刺穿。”

“可是……可是这个魔族，却渐渐变成了那个人。他身后的两个神仙，则化成了天帝，仙人身边，什么都没有。那个人被天帝重伤奄奄一息，仙人拼死将他带了出去，掉在了凡间，一片荒芜的山头。仙人很害怕……他不是故意要害他的，他想救他，可是那个人受了天帝的全力一击，不出片刻便要身死魂消，这世间就再也不会有这个人了。那个人用自己最后的那点力量，将这片刻拖了好久，只为了和仙人再多说一会儿话。他说……”

“他说，反正他也活不了了，不如用这点时间再多陪陪仙人。他又说，其实他早就和仙人说过了，仙人还是穿白色最好看。他让仙人别伤心……他说，他不是曾给过他一块玉佩吗？以后，就用它陪着他，他再也不能够陪着他了。最后，他又说，他心悦他，这世间，再没有人比他更爱这个仙人了。只可惜，只可惜……他再也没办法陪着他了。”

“最后，那个人消散在天地之间，连一缕孤魂都没有剩下，消失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可是仙人不服，他不想让他消失，他想让他回来。于是他耗费了整整万年的时间，只为寻找他那个人四散在尘世间的魂魄。他不知道他消散的魂魄还能不能找到，他只知道，他会一直找下去。终于，一万年过去了，他找到了无数那个人魂魄的碎片，用那块玉佩做引导，用他一身仙力、一身功德去换，却无法再让他回来，最终只能将他残缺的魂魄引进了轮回之中。而仙人自己，则会守着那个人轮回的每一世，再也不会离开了。”

阿清目光黯淡，突然掉下了一滴泪来。“而那人失去了一身仙力，一身功德之后，一头墨发转瞬间化为了白发，也再没法做个神仙了。不过这样正好，他可以一直陪着他，不会被人发现……”

“我本来什么都不打算同你讲的，我其实……也不打算再出现在你面前的。可是当初捡到你那天，我还是忍不住将你带了回来。就算以后我会看着你日渐老去、最终离开人世，又重新轮回……”

阿清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已经被泪水浸透。这是他第一次在所有的阿臣转世面前落泪。

“对不起……”

阿臣早就听愣了，他的眼中也氤氲着一层雾气。他此时大脑空白一片，心头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如往常无二。他喉咙干涩的紧，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哈哈哈哈哈……好令人感动，原来那东西在你那儿啊，凌君上仙？”

黑衣人从空中落在院中，一双眼中露出的是恶狼般的贪婪之色。

阿清神色一凛。他是想要那块玉佩。

“你暂时逃了也没用，我还是会找到你们的。你这后来修炼了千百年的力量，怎么比得上我？万年前你就奈何不了我，更别提如今了。”黑衣人嗤笑。

阿臣怔了半天也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可那块玉佩能有什么用？他现在还是脑中一片混乱，什么都想不明白。阿清一抬手将阿臣护在身后，浅蓝色的眼眸中神色冰冷。

“你说的不错，我如今不过几百年功力，自然奈何你不得。但那玉佩于我身边千万年，早就认主了。你现在想要，我如果不同意，根本不可能得到它。”

黑衣人笑了笑，眼中狠戾一闪而过。“那你说，该当如何呢？”

阿清却不理他，只从腰侧取下一枚玉佩——玉佩通体莹白，色泽正宗，像是块上古好玉。中间是镂空的，形状极其清雅，红色的穗子更像锦上添花般，整块玉佩都仿佛写着不凡二字。
阿臣愣了愣，他怎么没见过这块玉佩呢？如果阿清一直挂在腰侧的话，那他没理由不知道。

阿清突然笑了，谪仙之姿显然易见。“你便自己来拿吧。”

他不是不想让阿臣先离开，可这只有黑衣人一个人，保不准还有没有埋伏，不如在屋子里更安全。屋子里有布结界，除了这个黑衣人有能力进去之外，其他的人想闯，没门。阿清只悄然将玉佩塞进阿臣手中，自己独自迎上黑衣人。

黑衣人身形一闪，下一瞬突然出现在阿清面前，带着疏散的黑雾。黑衣人笑的狰狞:“你以为你能护的了他？护的了你手中的玉佩？做梦！哈哈哈哈哈你放心，既然他能魂飞魄散一次，我就让他魂飞魄散第二次！！”

阿清面上神色骤然冷了下去，阴沉的让人害怕。两方力量碰撞飞沙走石，黑衣人桀桀冷笑，阿清却是飞了出去，撞倒了桌椅，掀起一阵尘土，受了不轻的伤。

虽然阿清曾经不如黑衣人说的，没打败过他，但那也是万年前的事情了，更何况他现在功力不高……于黑衣人而言，是绝对没有什么威胁的。但若不成……阿清抹了抹嘴角的血。与他同归于尽，倒也并不是那么的困难。
阿清这边斗的热烈，阿臣这边却不怎么好受。那块玉佩在他手中滚滚发烫，发出阵阵红色光芒，刺眼的很。他却不敢放手，片刻后那红色光芒陡然强烈起来，阿臣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红光乍然四泄，阿清与黑衣人皆注意到了，双双看去，只看见一片红色光芒之中，似乎有着一个高大人影。

阿清骤然瞪大了双眼，唇瓣不住细微的颤抖，说不出一个字来。

黑衣人怒吼道:“不可能！！！他怎么会……怎么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骤然响起的男声清朗而又低沉，熟悉而又陌生，那一瞬间，阿清险些掉下泪来，发紧的喉咙也吐出了字。

“屠……屠尘……”

红光渐渐散去，显露一人身形。男子身形颀长，一身红衣黑带，飘扬墨发尾端染着血迹般的红，墨发随意拢一绺束在脑后。微微眯起的眼眸之中含的不知是怒是喜，左眼角下方有一颗泪痣，薄唇挑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被称作屠尘的男子面容与阿臣有九分相像，不过没了那几分青涩，坚毅而俊美，俊美的邪气。

“戮鬼，你该放弃了。”

戮鬼大怒，满腔满心都是无法言说的憎怒。“不可能！放弃？！放弃什么？！你当初未能完成的霸业我来替你完成！！哈哈哈哈哈……笑话！你就是活过来了又怎么样？！我们一起、我们一起攻上天界！！这回，再不会有天界的存在了！而顾清……”戮鬼突然将目光转向一直盯着屠尘的阿清，冷笑一声，手下渐渐蓄力。“也不必存在了！”

黑色的魔气击向顾清，他却像毫无察觉一般，仍旧紧紧的盯着屠尘的脸。
屠尘侧过目光来，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中三分愉悦，三分无奈，三分温柔。他骤然消失于原地，下一瞬出现在顾清身后，紧紧的拥住了他。黑色魔气击中了他二人，烟尘散去他二人却毫发无伤，保持着拥抱姿势不变。

屠尘一抬手，一股汹涌的红色魔力喷涌而出，狠狠地将戮鬼击飞，激荡起尘土飞扬。屠尘只看着顾清，扬起了一个，与他记忆中无二的，痞疲的笑容。他再没忍住，还是掉下滴泪来。

“好啦，我回来了，怎么这么久不见，喜欢哭鼻子了呢？”

屠尘凑近亲吻顾清面上的泪痕，尝到了微咸的滋味。他又低头轻吻一下顾清的唇瓣，分开后以额头抵着顾清的额头。

“我……你真的，你真的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而且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离开你的话，这欠下的债，可就还不起了。”

顾清此时局促的像个孩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在身体僵硬了片刻后，猛的拥住屠尘，再说不出别的话来。

屠尘笑道:“我以后就天天陪着你，还债。”

正当此时，天边突然出现异动，屠尘顾清相继侧头去看，只见层层云雾之中渐渐显出人影来，不知何时，天空之中乌云密布，整个天空都阴沉沉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完了！”戮鬼踉跄站起身，满目都是疯狂的狰狞。“他们都来了……哈哈哈哈哈哈你完了！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再次攻上天界吧，魔族就再不用生活在那种黑暗的地界了！！”

屠尘一抬手将他再度掀飞，面上仍旧是吊儿郎当的笑容。

“哼，完了？我会怕？”他低头瞧瞧顾清。“怎么样，这回——并肩作战？”
顾清眼中泪光消弭化为郑重，他轻吻屠尘的面颊，望入他眼底，是与阿臣不同的暗红。“我会陪着你，死生不惧。”

屠尘大笑两声，紧了紧护在顾清腰上的手。“那就没什么怕的了，谁想来就来吧，我们奉陪到底。”

有一人率先落在了地上——是一着黄袍的俊朗男子，便是天帝。他身后跟着众多神仙，对于屠尘顾清的遭遇，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天帝轻笑一声。“原来你当真还能活过来，也不枉费凌君上仙为你千万年来的奔波。”

屠尘舔了舔嘴唇:“万年不见，你也变啰嗦了？你若要动手就快点，我不想和你啰啰嗦嗦的。你若再惹我，我便杀上天界，屠他个片甲不留！”

此话一出，众神皆惊。

屠尘当年虽然被天帝重创而身死魂消，但他击杀神仙不下千万，一路从天界入口杀入浮屠殿，可谓是血洗天界浮屠，如果不是最后遭了天帝的暗算……谁能肯定，当初天界当真不会被他率领魔族毁了呢？

天帝笑而不语。

屠尘突然冷哼一声，道:“千万年的事情那都是过去了，若你执意要找我麻烦，我刚才说的全都作数。除非你今日再令我身死魂消，否则，我必杀上浮屠，毁了天界。而你若不想给自己添麻烦的话，那就率领你这一众虾兵蟹将，滚回天界去。”

天帝道:“你好大的口气。”

屠尘道:“我向来如此。”

沉默半晌，天帝叹道:“如若可以的话，本帝当真不愿与你找麻烦。拿下。”

随他轻描淡写的二字落下，他身边突然出现一人——男子一身白衣出尘，名为仙帝。与天帝能力不相上下，平日都隐居于天界，算是天帝手下能力最强的一员猛将。

仙帝与屠尘陡然发难，长剑携裹冷冽冰霜、带着滔天惊势，冲着屠尘刺了去。屠尘迅速松了手将顾清推去一边，手中光芒一闪，化成一把长刀，迎上仙帝的长剑。

两把武器碰撞激荡出的能量波动携裹尘土，让其他人不得不护着眼睛而运用全身力量保护自身，唯独天帝保持原姿势不动，微微眯眼瞧着二人局势。

别看屠尘才刚刚回来，与仙帝对打却是优势占尽，怕是一刀砍了他也只是时间问题。突然，屠尘却听到了顾清那边的骚乱。留神看去，一众神仙围着他一人攻击，屠尘立马明白了过来——天帝的目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顾清！

屠尘此时却难脱身，仙帝虽然杀不了他，却能够缠着他，让他难以脱身。顾清那边已经受了伤，屠尘一咬牙，长刀翻转砍向仙帝的脖颈，而仙帝的剑也刺向他的左肋——长剑没入血肉之中，下一秒仙帝的头颅也飞了出去，携裹泥沙落在了一旁。

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屠尘这边脱了身，虽然受了伤也并不阻碍行动，四散开的魔力将众神仙击飞，飞速护在了顾清身前。他的左肋部还源源不断的向外涌着鲜血，他却似浑然不觉，只扯着张轻狂笑脸，目光如利刃般看着天帝。

“我就说，万年过去了，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

天帝倒不觉得有什么，无所谓般笑笑。“我若不是如此，万年前就被杀了。你与我打一场吧，其余人不动。如何？”

屠尘咧了咧嘴。“那真是好极了。”

天帝却认真的点点头，捡了仙帝尸体手中的剑，掂量掂量后道:“那就来吧。”

话音刚落，屠尘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嗖的蹿了出去，随即是一阵刀剑相接的铿锵声音，烟尘激荡中，屠尘天帝二人双双扔了刀剑。

屠尘生于魔界，鱼龙混杂什么招数都学过，又得其父真传，别说魔界，放眼三界都难逢敌手。而天帝，本为凡人，历经诸多劫难方才升为天帝，若论能力他自然比不得屠尘。但，谁说比武只能硬碰硬了。

“屠尘！你若再动，我就杀了他！”

余光中，顾清身后站着满身狼狈的戮鬼，顾清面色苍白，周身围绕着黑色雾气，戮鬼手中是一把匕首，抵在顾清的后心口，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屠尘骤然停了下来。然而天帝却趁着这一机会，一抬手仙力幻化长剑直接于屠尘来了个穿心而过，左胸虽然没有什么伤痕，但这一击震的屠尘五脏六腑翻搅般生疼，忍不住咳出口鲜血来。

如果穿过了心脏，屠尘便离死不远了，可惜天帝算漏了一事——屠尘的心脏自幼长在右侧。

“阿臣！”

顾清心急如焚，却感受到身后抵着的匕首往里那么推了一推，刺破了皮肉，涌出了少许血液。屠尘一抬手示意无事，顺便擦了擦唇角的血迹。
天帝忽然笑了。“万年前你就因为凌君而战败，身死魂消，万年后，我想，应该还是如此。这情情爱爱，便当真这么重要么？”

顾清愣住了:“……什么？”

屠尘沉默不语暗自思忖对策，天帝却慢悠悠的替顾清解答。“当年若非我握住了你的命，我想，我便不会活到今日了。说起来，一切都多亏了戮鬼啊。你难不成觉得，如果没有我的允许，你可以私自离开天界？”

顾清脸色煞白，原来当年的一切……全都是一场阴谋吗？他料到当初一场战役是天帝耍了阴谋，却没料到从一开始，这一切就就都在天帝布下的局里了。

“你别听他胡说。”屠尘站起身，朝他笑笑。“当年是我败局已定，若不是你，我早就成了这凡尘俗世的一部分，谈何与你再遇呢？”他又看向天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不是亲手杀了自己的爱人么？你说这情爱对彼此重不重要，是要看放在谁的身上。”

天帝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突然一股强力将屠尘击飞，席卷着尘土倒在了房屋门口。

“咳……原来真话听不得啊？”

屠尘忍不住冷笑。却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已经出现在戮鬼身边——夺了他那匕首，迅速、敏捷的划过他的喉咙，护着顾清退到一边。

尾声:

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黑衣男子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经过这个都城，据说曾经这个都城发生过惊天地的大事，不过具体是什么，则不得而知了。

二人经过街道时，看见街道拐角处有个年迈的老人，躺在摇椅上，旁边围着几个不大的孩童。

“那后来呢，后来呢？”一个孩童追问。

“后来啊……那魔头杀了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个最厉害的领头的。最后啊，那魔头就像他亲口说的那样，凭一己之力杀上了天界，踏碎了浮屠殿，屠了天界一大半的人。”老人慢悠悠道。

“啊……好可怕……”

一个胆小的女生道。

一个男孩追问道:“那为什么只杀了一大半的人，而不杀了所有人呢？这两种人有什么区别吗？”

老者摸了把自己的胡须，慢悠悠道:“这个魔头哇，他杀得全都是和千万年前那两场战役有关的人。换句话说，什么都没参与、不知道的人，他一概没动。”老者说到这，突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在那种极度的悲愤痛苦之中，是如何奈下心底的魔性，没杀了所有人的。”

一个女生问:“那他是个好人么……？可是，好人为什么要杀人啊？”

“怎么可能是好人，”男孩断定道。“杀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是好人，他还是个魔头呢！”

老者道:“最后的最后啊，谁也不知道这个魔头去哪儿了。只知道他血洗浮屠殿之后，站在浮屠殿的门口好久好久……久到天界的日月更替无数次后，他才离了去，最终入了这凡尘俗世。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现在还活不活着，这一切啊……都不好说哦。”

女孩好奇的问:“那他为什么要杀人啊？”

老者顿了顿，道:“这个啊……因为万年前他被天界的头头算计身死魂消，而万年后他最爱的人也被天界的头头杀死了，所以他要报仇雪恨。”

女孩皱起秀气的眉毛:“啊……”

“那剩下的，活着的那些人呢？”

“他们啊……都被魔头剥夺了仙力，扔下凡间了。所以哦，说不定你们的邻居曾经就是个神仙呢？可小心行事啊。”

孩子们咯咯的笑了。

老者喝了口茶水，对着虚无的空气叹了叹，神在在道:“谁道薄情寡义，自论天道伦常;谁言善恶定数，自道……一念之间。命里无常，命里无常啊……”

女孩摇摇老者的胳膊:“老爷爷老爷爷，那这个大魔头是什么样的人呐？是好人还是坏人呐？”

“这个嘛……他本人倒是俊美非凡，行事却也足够狠辣，善恶？谁知道呢。只要你不惹着他，他就是个弥勒;一旦你惹着他了……”老者摸了摸胡须，“那就是个修罗！俗话说龙有逆鳞，别碰就好了。”

黑衣男子抱着孩童站在拐角处听了一会儿，也没什么表示，托了托小孩的屁股便经过了老者身前，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

老者一愣。

女孩忍不住道:“那他以后怎么办呐……浪迹天涯？那也太可怜了些。我想，如果他的爱人还在身边的话，那么也不会有那么多波折了。逆鳞……就是他的爱人吧。”

老者喃喃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而如果一个人连底线都没有，那就不配了……”他说到这，又忍不住望了望街道尽头，“因果轮回，世事多舛啊……”

黑衣男子抱着小孩走在山林中一条小径上，想到方才听到的，忍不住开口问怀里的孩子:“你说那个大魔头，是好是坏啊？”

小孩看上去可爱极了，噘着嘴想了想道:“可能，是个好人、同时也是个坏人吧。”

“怎么讲？”

“他杀人事出有因……可他毕竟杀人了呀，而且，而且杀了好多人，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你觉得呢？”
“我觉得呀……”黑衣人摸了摸下巴。“不是什么好人，应该说不愧是个大魔头。”

孩子撇撇嘴，伸出肉乎乎的小爪子揪了揪黑衣人的头发。“话说，你是什么人呀？这两年来你从来都没告诉过我。”

“我啊……我也是个大魔头。”

孩子一愣，然后忍不住笑出声。“好啊大魔头，你就是大魔头，大坏蛋！”

“嗯哼……当初啊，我可真是个大魔头，一场大战后身死魂消，本来就打算死在这四海八荒之中了，没想到哇，遇到了一个傻子。”

孩子好奇道:“傻子，什么傻子呀？”
“这个傻子嘛……他呢，不想看我就这么身死魂消于茫茫天地之间，于是呢，他就游荡了万年去寻找我四散的魂魄。你说他是不是傻，谁知道这三魂七魄碎成几片了？可是啊，他就是找齐了。再后来呢，他用他一生的修为、功德，将我的魂魄拼了拼凑了凑，塞进轮回里了。”

孩子有些呆了。

黑衣人轻叹一声:“于是啊……我现在就能站在这，而不是早早的就消散于天地间了。”

孩子忍不住道:“那这个傻子……额，应该是你朋友吧，对你也太好了吧！万年……万年是多久啊？”

黑衣人托了托他的小屁股。“万年啊，很久很久吧。久到一个人，都不明白自己存在于世间的意义，但一想到自己的初衷，就能够坚持下来，继续走完——这一万年的路。”

孩子懵懵懂懂的点点头。

“我还等着他哪天回来，能够让我好好还债呢。”

“你还欠他钱啊？”

孩子一脸震惊，这人根本就不是个缺钱的主好嘛。他又忍不住低头瞧瞧黑衣人腰侧挂的玉佩，色泽上佳，中间有一点蓝色的装饰，就算他什么都不懂也能看出来，这是个宝贝。

黑衣人轻吸了一口气，抬手捏了捏孩子的脸颊:“怎么说话的你，叫师父。”
孩子撇撇嘴看向一边:“才不呢！你什么都没教我，干什么叫你师父啊！”

黑衣人一愣，随即咧了咧嘴。

“也是，什么都没教，做什么叫师父呢。小清子，我想好你的姓氏了。”

孩子瞪大了眼睛。他是黑衣人在林边捡的，就给了个小清子的名字，一直都没有姓氏呢。

“那……那是……”

“顾，顾清。怎么样？”

孩子眨眨眼，兴奋的嗷嗷叫:“顾清！顾是什么意思呀？”

黑衣人也眨眨眼:“我曾经有个朋友，他就姓顾。而且呀，人特别傻，和你一样。”

孩子此时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根本没去管黑衣人是在说他傻，一双异于常人的、浅蓝色的大眼睛笑着笑着，眯成了一条缝。

——完——

前后可能有些转折，写的时候也不擅长写战斗，于是，就。

我还是发出来了。求留言啦。

如果有没看懂的地方我可以解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