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妖刀
短篇，一发完，第一人称（妖刀视角）
叙述人称有点混乱，本来是想长篇的，实在没有勇气，就写了一个小片段。

呼啸而过的北风，撩起了帅帐的帐帘，雪花混着冰碴一起卷了进来，营帐内的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可就在这时，一股温热的暖流席卷了我的全身——我的主人将我刺进了狼王的胸膛。

我是一把长刀，刀铭为“枭”，是我的第一位主人为我取得名字。

温热的血液，激发了我身上与生俱来的毒性，不过转瞬之间狼王便开始痉挛，我知道他活不成了，毕竟我是一把能见血封喉的妖刀。

我的主人反手将我从温软的血肉中抽了出来。

可寒风还没来得及拂过我的刀刃，吹散我身上的血腥味，就又有一股热血，溅满了我的刀背。

狼王的侍卫用长枪把我的主人捅成了刺猬……

我可真不愧是一把声名在外的——克主妖刀。

自问世之日起，我一共取过三个人的性命，其中有两位是我曾经的主人。

这位被扎成了刺猬的不称职的刺客，是我的第三位主人，想必也是最后一位了。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三年前的上元之夜。

那时我被放置在凉州城里的一家兵器铺的货架上吃灰——因为我克死了我的第一位主人：大燕最有名的铸剑师，藏剑山庄之主，剑痴大师的关门弟子成逍。

不过在凉州城，没有人知道我的主人叫什么名字，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师承渊源。

他们都以为我的主人是个沉迷于铸刀的疯子。

那一日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一个穷困潦倒的疯子喝醉了酒，在疯癫之中，用自己打出来的刀，在自己手上割了道口子，然后就稀里糊涂的死了而已。

可也有识货的人说，那把刀上淬过百毒，能见血封喉，邪气太重，要了主人的性命。

那把刀就是我，自此之后凶名在外，无人敢买。

直到那年上元佳节，我等到了那两个人。

在一片火树银花的热闹之中，有两个青年人走进了这家门庭寥落的兵器铺。

其中一位身着青衫的青年，扫了一眼货架，就将我取了下来，沉声问道：“小二，这把刀怎么卖？”

那只握刀的手上，结了一层厚厚地硬茧，温热而又有力。只有习武之人才会有这样适合握刀的手，想来成为他的佩刀，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想到这里，我不禁多了几分期待的心思。

可就在这时，店小二又开始喋喋不休：“客官，这可是把弑主的妖刀，您可想好了。”

“弑主？此话怎讲？”这位身着青衫的青年人，并没有像以前的买主一样，被小二的三言两语吓退，反倒被激起了兴致。

“这是一个疯子打出来的刀，那疯子发起疯来，寻死觅活，用这把刀把自己给捅死了。听人说这刀上还淬了毒，那疯子死了之后，无人收尸，是我们掌柜的大发善心，给他买了副棺材板。又好心收了这妖刀，搁在这兵器铺里镇着……”

“呸！”我的心头涌起了嗜血的杀意，若是可以，我会立刻要了他的命。

他那黑心掌柜的，让人用一卷破席将我的主人扔去了乱葬岗。又把我主人十年来所铸的刀剑，全部卖给了打铁铺，发了一笔横财。

因为我的主人从铸刀之日起，就开始在我身上淬毒，千锤百炼，百毒俱全，无人敢熔，我这才逃过一劫。

可那些与我同出一炉的刀剑，却皆进了铁匠铺的熔炉。

疯子，疯子，世人皆知他疯，却无人知他为何而疯。

十年前，曾经名震江湖的藏剑山庄在一夜之间被仇家屠尽满门，唯有年龄最小的一位弟子，外出买酒，躲过一劫。

从那以后，他便立誓要为师门报仇。

为此文不成武不就的他流落江湖，遍寻铸剑之材，发誓要铸出这世上最毒的刀，让仇人血债血偿。

之所以铸刀而不铸剑，是因为剑乃百器之君，君子之骨，不宜淬毒。再加上他师承剑痴大师，不能辱没师门……

可等我问世之时，这一切都晚了——仇人已死，又该去找何人报仇？

那一夜，我的主人借酒浇愁，喝了个酩汀大醉，哭喊道：“十年之功，付诸东流，师父，徒儿终究是败给了上天……”

就在那一夜他用我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废了他那双铸剑的手，我第一次尝到了鲜血的滋味，没想到饮的却是我主人的血。

也是在这一夜，我主人曾经的佩剑，给我讲述了主人曾经的故事……

可我只是一把刀而已能做什么？

……

听了这店小二的胡言乱语之后，那位一同前来的白衣人，抬手夺下了青年手里的刀：“这刀，戾气太重，不吉！”

看着白衣人微皱的眉眼，着青衫之人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将我连刀带鞘，搭在了白衣人的肩头，笑道：“你我的赌约，你输了，难道想反悔不成？”

白衣人无奈的笑道：“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只是今日是上元佳节，我若送一把刀给你，不合适。”

听了他这句话，青年眉眼带笑的道：“孟明，只要是你送的，我自会喜欢。”说着，他便将我从刀鞘中抽了出来，毫无顾忌的抚上了我的刀身：“锋芒内敛，是把好刀。却又是淬毒而锻，想来这锻刀

听了他这句话，青年眉眼带笑的道：“孟明，只要是你送的，我自会喜欢。”说着，他便将我从刀鞘中抽了出来，毫无顾忌的抚上了我的刀身：“锋芒内敛，是把好刀。却又是淬毒而锻，想来这锻刀之人，必有此生难了的执念。如此宝刀，在此蒙尘，岂非可惜？”

那位名叫孟明的青年，闻言便睨了店小二一眼，扔过去了一块银锭：“纹银十两，这把刀我买了。”

说完，他笑着拍了拍青年人的肩膀，恨声道：“谢岐，你这无所顾忌的性子能不能收敛一点？”

“孟明我若是收敛了，那谢岐还是谢岐吗？”青年黑沉沉的眸子里，映出了一份难言的倨傲与坦荡。

自那日起，我便有了新的主人，他叫谢岐，是这凉州城的守将，也是燕国飞鹰骑的主将。

……

可我再一次出鞘，却是在一个漫天飞雪的冬日。

北狄狼王率军来犯，围困凉州城。

谢岐率军死守，三月有余，已是山穷水尽，可援军却迟迟未到。

在漫天飞雪中，北狄士兵爬上了凉州的城墙，昔日狼王的克星飞鹰骑，在群狼的围攻之下，被撕成了血肉模糊的碎片，染红了凉州的城墙。

而飞鹰骑主帅，却将自己立成了一杆宁折不弯的旌旗，在与狼王无声的对峙中，横刀自刎。

在我的刀锋，划破他的脖颈，取走他性命的那一刻，他曾垂眸苦笑，暗沉的刀身又一次映出了他晶亮的眸子——那是破碎的星光。

凉州城破，飞鹰骑灭。

七日后，燕国援军赶到，做为援军副帅的孟明在死人堆里找到了谢岐，可他却只带走了我，没有安葬谢岐……

此后两年，北狄年年遭灾，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燕国边军终于大胜而归，意在乘胜追击，一举灭掉这个心腹大患。

可就在此时，北狄狼王上表求和。

燕皇，下令停战议和。

面对这样的结果，孟明只是冷笑一声道：“谢岐死了，飞鹰骑也已经灭了，陛下这是嫌自毁长城还不够，还想要放虎归山吗？”

燕军主帅，却也只是叹气道：“皇命不可违，难道我们要抗旨不成？”

我只是一把刀，听不懂人与人之间的弯弯绕，却知道孟明一下接一下的点着我的刀鞘，冷声道：“大帅那若是使者抗旨呢？”

“孟明，你什么意思？”

面对主帅的怒喝，我的第三位主人却只是单膝跪地，淡然请命道：“末将愿为两军议和之特使……”

议和那日，孟明一身白衣，带着我去了敌营。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一袭白衣，和当年上元节之时，他所穿的白衣是同一件。

……

当长枪刺过来的那一刻，我以为他回侧身抵挡，只要他想，我自会助他拼死一战。因为他是我的主人，做为一把刀，护主饮血，天经地义。

可他却只是垂手而立，坐以待毙。

当长枪刺进他身体的那一刻，他再也无力握住我的刀柄，可就在那一刻我却看到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那一日我躺在尸山血海之中，见证了一场刀剑争鸣，最终曾经不可一世的草原弯刀尽碎……

弯刀碎尽，长剑独存。森森长剑，为凉州城立起了新的军旗猎猎。

长风几遭，卷起漫漫黄沙，最终他们模糊了我身上的枭字……

不知是到了何年何月，有一位少年捡起了我的最后一片刀身，惊道：“你们快看，我捡到了一个残刀，这里真的是古战场。”

残刀，残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终于不在是弑主的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