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救命之恩如何报?当然是嫁给他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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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9-03-17 20:57:00 更新时间:2019-05-21 08:18:54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大师,这签文说的什么意思?”胡老爷眯缝着他那两只小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对面一脸凝重表情的算命先生问道。


大师翘起兰花指摸了摸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须,悠悠然问:“这签可是给令公子所求啊?”


“正是”胡老爷赶紧应声点头道,“正是为小儿所求啊。”


这清源寺的算命先生果然有些本事,之前薛管家同他说的时候他还不信,以为就是骗钱的江湖术士,他暗暗庆幸没有白来。


“这签中所讲的付东升,禄马进门厅,是指令公子不日有鲜衣怒马为官之喜”大师摇头晃脑地叹道,“这是一则上上签,令公子是要遇到贵人了。”


为官之兆?这……这怎么可能?


胡老爷心想刚夸了这算命的几句他就开始胡说八道了,不过嘴上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大师,您可能弄错了,不瞒您说小儿他……虽不能说是目不识丁但他所识的字加起来也没一百个,让他做文章参加科举考试而且还要高中这……这恐怕比登天都要难。”


这胡老爷是元福县最大的药材商,大大小小的药店都是从他这里进货的,虽然算不上是元福县数一数二的富商也算的上是富甲一方了,可惜生了个儿子却生性顽劣不思进取只知赌钱惹事,而这儿子又是家中独子他宝贝的紧不忍责骂,所以胡老爷没了办法才起个大早专程跑到这数十里外的清源寺上香拜佛希望他能浪子回头有所长进。


“种善因得善果,积善成德,你只要谨记这句话即可。”大师微闭双眼吐出这么一句讳莫如深的话。


“种善因得善果,积善成德?”回去的路上,胡老爷一直在碎碎念叨着刚才大师所说的话,可愣是想不明白这句话其中的含义,他拉开马车的门帘探出头来冲外面喊:“薛义。”


薛管家闻言赶紧回身,低声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那大师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胡老爷皱紧了眉头问道,这胡老爷虽然是远近闻名的富商但跟他儿子一样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大师所说的话理解起来也就有些困难。


“回老爷”薛管家往帘门口凑了凑,“这大师的意思应该是说,让老爷往后多行善事自然会有好事发生。”


“这行善事得善果我知道,只是大师说的闯儿能为官……这……”虽说是求得了上上签,但胡老爷却并为此而欣喜,只因这签文实在有些令他难以置信,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他自己比谁都清楚,就他那样的能做官,他真是想都不敢想,他不奢求自己的儿子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只希望他能不再玩世不恭,将来能好好继承自己拼下来的家业,在自己百年之后能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去不至于把家底给败光了。


薛管家抚了抚额角讪讪地笑道:“老爷多虑了,少爷虽然在做学问方面不太擅长,但他自幼喜爱拳脚,没准儿这大师所说的做官是做武官呢。”这薛管家拍起马屁来也是面不改色的,自己少爷那点三脚猫的花拳绣腿能当什么武官?恐怕是个习武之人就能三两下把他打趴下喽,不过他总不能当着老爷的面说他儿子的不是。


胡老爷叹了口气:“或许吧。”


他也明白薛管家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在安慰自己,他捏捏眉头放下帘布,清源寺香火鼎盛每日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所以为了错开人群,今日他特意天不亮就命人乘着马车往这边赶,现在是真的有些乏了索性靠着靠枕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正在胡老爷半睡半醒之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脑袋猛地撞到面前的矮几上,他忙掀开帘布朝外大喊:“怎么回事?”


“老爷”薛管家神色有些慌张,伸手对胡老爷指了指河岸的方向:“那边……躺了个人。”


胡老爷探出脑袋顺着薛管家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河岸边有个人在那儿趴着,因为那人身上的衣服颜色偏浅所以还能看到上面有殷殷血迹,恐怕是半道遇到了匪徒所致。


“去看看人是活着还是死了。”


“是”薛管家忙提起前摆小心翼翼地朝河岸边探过去,他刚才一看那人衣服上的血迹就料定了此人一定是凶多吉少了,先不说这人有没有受伤这秋风瑟瑟的时节任谁在冰冷的河里泡一晚也指定要去掉半条命了,何况他还受了伤呢。


他走过去蹲下,伸手一推露出那人的脸来,此人面色苍白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可是即便如此也能看得出他生的眉清目秀是个俏公子,薛管家立即把手放在他的鼻息间,微弱的气丝喷在他的手指上带着一点暖意。


“老爷,有气有气,他还活着。”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薛管家一阵激动,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在得知这人还有气时自己会如此高兴,或许是因为不忍心如此容貌俊俏的公子就这么死了,他赶紧起身朝马车那边跑过去。


“老爷,您看……”薛管家不敢擅自做主询问胡老爷。


胡老爷紧皱着眉头看向河岸,他在暗暗打算,虽然这人现在还有气可保不齐带回家就一命呜呼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亏本买卖他胡有仁是绝不会做的。


薛管家看出了自家老爷的心思,于是小声的提醒一句:“老爷,这会不会正应了大师的那句话?”


胡老爷抬头看他,薛管家赶紧解释:“您看,大师刚说了要老爷多行善事,如今这行善事的机会就摆在面前了,您说这是不是就是天意啊。”


胡老爷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回想着刚才的那句签文,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自己行了这善事能让他儿子有出息,这笔买卖可就太值了,于是他随即一拍大腿,决定了:“把人带回府吧。”


“快”薛管家赶紧招呼车夫,“把他抱上车,注意多加点小心。”


“唉”车夫应声答应,跑了过去。


车夫干惯了使力气的活儿一下子就把人抱了起来,加上这人原本就瘦瘦弱弱的抱着极轻一点也不费力。


薛管家帮衬着把少年挪到了马车里,胡老爷看着他冻得发青的嘴唇还有身上的刀痕面露一丝不忍,或许是因为少年的模样跟自己儿子年纪相仿因此动了恻隐之心,他把原本盖在腿上的棉被扯到了少年身上又给他掖了掖被角,除去所求签文的缘故,胡老爷心里是真的希望这个少年命硬一些能够活下去。


因为顾忌到少年身上的伤避免路途颠簸致使伤势加重,胡老爷特意命车夫把车赶的慢一些所以等到回府的时候已经将近晌午了。


门口的家丁看到车夫从马车里抱出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都吓坏了,赶忙上前帮忙,胡老爷叫住其中一个家丁让他赶紧去活神仙医馆把张大夫请来。


少年被抬到了南院的一间客房,胡老爷让人把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掉给他盖上被子,然后又吩咐下人:“去端个暖炉进来。”


“是,老爷。”下人赶紧小跑着去取暖炉。


“老爷,张大夫来了。”家丁带路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灰色衣袍背着药箱的老者,此人正是元福县人称“活神仙”的张大夫,他医术高明妙手回春自然诊金也要比常人高出几倍的价钱,不过这张大夫来胡府看病从未要过诊金,因为他医馆里的药材都是从胡老爷这边进货的,他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收银子。


“张大夫”胡老爷朝着他招手,“快来给这孩子瞧瞧,看还有没有得治。”


张大夫应声把背上的药箱递给一旁的家丁,然后跨步走到床前,伸手扒拉开少年的眼帘看了看又给他号了号脉,他皱了皱眉头神色有些凝重。


胡老爷见状忙心中一悬:“这是治不了了?”


张大夫伸手缕了缕下巴上的胡须,叹道:“他身上的伤倒是不重,只是他受了寒气,现在发烧再加上刀伤就严重了,不过这孩子虽然脉象微弱,但气息平稳,应该没有性命之忧,这样我开两副药,一副外涂一副内服,每日两次不得间断,好好调理估计半个月就能恢复。”


“好好好,真是有劳张大夫了”胡老爷听到“活神医”都这么说了心里也就踏实了,赶紧吩咐薛管家,“去账上取十两银子给张大夫。”


张大夫听到胡老爷破天荒的一出愣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对胡老爷躬身笑笑:“这如何使得?”


胡老爷摆摆手让薛管家拿银子去了,俗话说奸商奸商,胡老爷能成为这元福县最大的药材商自然从不会让自己亏本,他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大师的那句话:种善因得善果,积善成德。他怕自己不够诚心致使卦言不准,自己的儿子不能如卦象所说做不成官那今天这人他可就白救了。


送走张大夫,胡老爷又让人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给少年擦身子涂药,看着下人们处理妥当后他才放心的回了北院。


一进院他就直奔书房,推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儿子不会乖乖待在书房看书,可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呵问身后的下人:“少爷呢?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少爷读书习字的吗?”


“这……”一旁的下人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里更是一阵委屈,就胡闯那样的脾性他要想出去谁敢拦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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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爷也明白怪不得他们,可自己儿子他又舍不得打骂只能冲着下人吼几句出出自己的怒火平息一下,他环视了一眼书房有些不悦地问道:“刘夫子不是说好了今天来授课的吗?这都快晌午了怎么还没到?”


“刘夫子他……”


看着下人吞吞吐吐的样子胡老爷皱了皱眉头:“刘夫子怎么了?”


一旁的下人瞧着自家老爷即将要发怒的表情只好如实回答:“刘夫子其实一大早就来了,只是喝过少爷特意让小蓟加料的茶后就开始闹肚子,上吐下泻折腾了一上午,后来没办法才去看大夫了。”


“加料?”胡老爷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的,看得出来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里面加了什么?”


“……巴豆。”


“这个混小子,他是想要气死我啊!”胡老爷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连同桌子上的茶具也被震得叮咚作响,这可不能怪胡老爷脾气大,原本胡闯是在元福县最有名的私塾读书的,可这混世魔王去了不到一个月就被夫子给撵了回来,在那里他不是跟人打架就是拉着同学斗蛐蛐赌钱把学堂搞得乌烟瘴气的,没办法胡老爷只好请夫子来府里教他,可谁成想这混小子竟敢往夫子茶里放巴豆。


胡老爷气完开始想办法解决问题,他叫过下人:“你去账上拿二十两银子再去库房取一根人参一同给刘夫子送去,就说是我们胡府的一点心意让刘夫子安心养病,等病好后再来授课。”


“老爷……”下人怯怯诺诺的喊了一声。


“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办啊!”


“刘夫子他把之前老爷您给的二十两定金给退回来了。”下人低着头小心的复述着刘夫子的话,“他说以后不会再教少爷读书,就算是两百两两千两也不来了。”


这刘夫子出身书香门第,祖上四代都是读书人,他骨子里自然有些傲气也最看不得满身铜臭的商人,可惜家道中落为了维持生计不得已才答应胡老爷的请求,在常人眼里今天胡闯的行为不过是一场玩闹但在他看来这胡家少爷就是一个离经叛道罪大恶极之人,就算是给他再多的银子这样的人他也不可能教。


“去”胡老爷刚刚平息的火气腾的一下又上来了,“立刻把少爷给我找回来!”


“是”下人得令赶紧叫上其他人一起去街上找自家少爷去了。


终于他们在一家赌坊里找到了胡闯,此刻胡闯正从小厮小蓟手中抢过银票准备押大小。


小蓟一脸哀求的劝着胡闯:“少爷你已经输了一百多两了,要不咱们不玩了我陪你去听戏吧。”


“嘘,别吵”胡闯转头瞪了小蓟一眼,“之前都是因为你在旁边叽叽喳喳吵的我心烦所以才输的,这回本少爷可要一次性全给赢回来不可。”


“少爷”小蓟还要劝他转眼看到了府中的家丁,于是赶紧冲他们招手。


一行人立即明白了小蓟的意思赶紧上前叫住胡闯:“少爷别玩儿了,老爷让您立即回府呢。”


“我爹?他不是一大早就出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胡闯听到后没有半点惧色眼睛继续盯着面前的押盘思考着该押大还是押小。


“老爷知道少爷您给刘夫子下巴豆的事儿了,他很生气要您赶紧回去呢!”


站在旁边的小蓟皱着眉头盯着他们几个,语气颇为气愤:“老爷怎么可能会知道?难不成是你们出卖少爷的?”


下人们听后都讪讪地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胡闯,他们心里觉得冤枉死了,这告诉老爷少爷就会生气如果不告诉生气的就会是老爷,不管是告不告诉到头来吃亏的都是他们,哎!


胡闯这才反应过来,拿起手里银票依次去敲他们的脑袋:“平日里我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倒好恩将仇报竟然出卖我,是不是皮痒找揍?”


家丁们一脸委屈地伸手捂着脑袋:“少爷,您可冤枉死我们了,如果我们不如实告诉老爷,老爷知道后非把我们一个个扒了皮晒成干不可。”


胡闯也明白自己老爹的做派,无奈地冲他们摆摆手:“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一定抢在我爹前头先把你们扒了皮晒成干。”


“是是是”家丁们赶紧伸手起誓,“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走吧”胡闯把手里的银票扔给小蓟,“回家哄老爷子去。”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出赌坊回了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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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胡闯见了赶紧换上讨好的笑容:“爹,您醒了?”


胡老爷对于胡闯的讨好熟视无睹掀开被子准备起身,胡闯刚想伸手帮忙被胡老爷一巴掌给拍掉,“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瞧您说的,当然有啊”胡闯立马换上严肃正经的表情,“不只是眼里心里也装着您呢,没有您我吃什么喝什么啊?”


胡老爷听完从鼻子里哼气:“那你说说,刘夫子是怎么回事?”


胡闯伸手摸摸鼻子,一屁股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转眼看向别处:“可能是吃坏了东西拉肚子呢。”


“吃坏了东西?”胡老爷斥责道,“我为你寻了那么多夫子,你可倒好全都把他们给折腾走了,你自己说说这个月是第几个了?”


“爹”胡闯无奈的看着被自己气的喘粗气的老爹,“我一看着那些个之乎者也脑仁就疼,我就不是读书的料,您干嘛非要逼我读书呢?”


“臭小子我还不是为你将来考虑吗?”胡老爷这刚刚要压住的火又被胡闯给拱起来了,“仕农工商难道你想跟你爹我一样一辈子在这最底层,被人看不起不成?”


“爹,你可不能妄自菲薄”胡闯满不在乎道,“商人怎么了?他们看不起我我还瞧不上他们呢,一个个看似淡泊名利实际上比谁都看得重,一天天的装清高,我看着都替他们累的慌。”


其实胡老爷也看不惯那些自以为是的读书人,可谁让当今世道重仕抑商呢,他的语气也少许缓和了一些:“今早我去清源寺请大师为你算了一卦,大师说你有为官之命,所以只要你用心读定能高中的。”


胡闯听完气得立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这什么大师啊?他是瞎了哪只眼能算出我有为官之命的?这您也能信,平时您猴精猴精的怎么还能让人给骗了呢,您告诉我他长什么样我这就带人去把他的摊子给砸喽!”


“有你这么说你爹的吗?”胡老爷摇头,“那大师分文未收,看那仙风道骨的样子也不像是骗子,如果真要骗人他干嘛不收我银两呢?”


没收银子?胡闯愣了心想自己老爹没准是遇到了个傻子,问道:“那他还说什么了?”


“大师叮嘱说一定要多行善事方能积善成德。”


胡闯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老爹为什么会突发善心救人了,这是想行善事能应了那支卦签呢,在他看来就算胡老爷把这家业全都给捐了他也不可能坐上官位,不过他还是点头应道:“我觉得这大师所言极其可信,爹,您继续行您的善事,我去厨房找点吃的。”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胡老爷叫住他,“吃完饭就回书房读书习字,如果背不完两篇文章今晚不许吃饭。”


胡闯回头看向胡老爷:“爹,人家大师说的是要多行善事他又没说要我多读书。”


“你……”胡老爷压着火气道,“既然你不想读书,那行善事的任务就交于你,今日我救回了一位身受重伤的小子,从今天起你负责悉心照料他,直至他痊愈为止。”


“爹!”胡闯哀嚎。


“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不接受从今日起你不得出府半步。”胡老爷好不容易硬气了一回,不容反驳道。


胡闯虽心有不忿,但一想到以后不能出府,只好咬牙答应了。


他先去厨房找了些吃食填饱肚子,随后才去了南院瞧半夏口中所说的那位俊俏公子。


“你们都先下去吧。”胡闯挥手让伺候的丫鬟出去,只留下他和书童小蓟。


他缓步走到床前,床上的人双眸微闭睡梦中还紧锁着眉头,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脸色异常白皙,光洁的额头上冒有细细的汗珠,胡闯鬼使神差的抓起袖口为他拭去额头的汗水,还顺手把黏连的几缕发丝给撇到一边,细细看来这人虽然没有睁眼但单看这弯弯细长的眉梢,挺直的鼻梁小巧的嘴巴就看得出此人的确生的俊美。


“少爷,这公子好生俊俏啊!”站在一旁的小蓟也探过身来瞧着床上的人发出赞叹。


“也就马马虎虎吧”胡闯嘴硬,冷哼道,“一个男人生的这么好看有什么用?”


床上的人似乎梦到了什么令他痛苦的事情,他娥眉紧皱伸手一把抓住了胡闯的一只衣袖,嘴里哭嚷着:“……爹……娘……”


如果换做是平常什么人要敢这么拽着胡闯他早就一脚把那人踢飞了,可是现在胡闯被这少年这么抓着竟然没觉着有丝毫反感反而对他多了一份怜爱之情,他索性直接坐在了床边就这么任由少年抓着他的衣袖,他用另一只可以自由活动的手轻拍着少年的后背,小时候他生病的时候胡老爷就是这样做的,一宿一宿的守在床边照顾着,或许这个办法真的管用,睡梦中的少年慢慢舒展了眉头继续沉沉的睡去了。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小蓟站在旁边看着自家少爷两只眼珠子差点咣当掉出来砸在地上,这样……温柔的少爷从他八岁那年被卖入胡府直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难道清源寺的大师这样灵验,少爷莫不是真要转性了?


“胡闯……胡闯……”院子外传来嘹亮的叫喊声,正在欣赏美少年熟睡容颜的胡闯被这声音打扰面上露出一丝不快,他轻轻的从少年手里抽出衣袖不情愿地起身出门,还处在震惊之中的小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却被胡闯制止了。


“你留下仔细照看着,如果他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啊?”小蓟先是愣了一下,看到胡闯警告的目光撇撇嘴无奈地点头答应。


刚出院门胡闯就看到贺天庆正在调戏府上的丫鬟,逗的丫鬟含羞带怯的捂嘴掩笑,他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个贺天庆是当铺店贺三老爷家的长子,胡闯还未被书院赶出来之前两人是同窗,虽然同窗情谊不过短短数月,但两人秉性相投玩的最好,贺天庆羡慕胡闯敢作敢为的那股子洒脱,原本他也想跟着胡闯一起退学的,但贺老爷子可不像胡老爷一样宠儿子,他揍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所以贺天庆也就只能想想而已,但平日里只要一下学就会过来找他玩。


“你怎么来了?”还未到申时这个时候贺天庆应该在书院才对,胡闯看着他问道,“书院停课了?”


贺天庆点头笑道:“今日夫子病了,停课一天,我爹让我看铺子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的。”


胡闯看着还站在一旁一脸娇羞模样望着贺天庆的丫鬟,暗暗叹气,又一个被花言巧语蒙骗的无知少女,为了防止她泥足深陷胡闯挥手道:“这没你什么事儿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是”丫鬟嘴上应着还是恋恋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说吧,找我何事?”胡闯皱着眉头问道。


贺天庆凑上前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听说沁春院近日刚来了一位能歌善舞的美娇娘,我特意叫上你一起一睹芳容的,兄弟仗义吧!”说完还得意地冲胡闯挑眉。


胡闯对此嗤之以鼻撑着下巴懒洋洋道:“那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别呀”贺天庆见胡闯一点兴趣没有赶忙道,“听闻那姑娘长相极美,跟天仙下凡似的,不见可惜了!”


天仙?胡闯心里冷哼道,我家就有一个生的比天仙还要美的呢,我还用跑去沁春院看?


看胡闯依旧没有动心,贺天庆又拳拳道:“上次齐月答应给你酿的梅花酒想必已经酿好了,你就跟我一道去瞧瞧,我看美人,你喝酒,互不干扰怎么样?”


齐月是沁春院的侍奉丫头,虽然长相平平又是哑巴但她酿的酒醇厚又不失清香细腻,喝完后余韵无穷,是沁春院的招牌别的地儿没有,所以平日里去那沁春院的不都是冲着美人去的,也有仅仅是爱品酒的,胡闯就是其中一位。


胡闯听到梅花酒酿好了有些心痒痒,贺天庆见状当机立断撺掇着胡闯就出了府。


沁春园位在红衣街最好的位置,也是这红衣街上最有名的秦楼楚馆,红衣街顾名思义整条街都是青楼妓院烟花之所,来这儿的自然都是消遣享乐的。


这沁春院每日都客似云来,近日又来了一位貌美的姑娘自然更是吸引了不少人,胡闯虽喜欢热闹却不爱这嘈杂的烟花之地,尤其是姑娘们身上的脂粉气,呛鼻子!


贺天庆一进门张妈妈就跟见了财神爷似的迎了上来:“贺公子,可把您给盼——”当她看到站在贺天庆身后的胡闯时那个来字被她给硬生生的憋回到了肚子里去了。


张妈妈不待见胡闯,并非是因为胡闯不舍得花银子,非但如此胡闯每次出手都特别阔绰,一上来就叫十几二十个姑娘,但他叫姑娘来不是寻欢作乐陪酒助兴的而是跟他拼酒的,轮流一个个跟他对饮,可怜那些姑娘们每次都醉的不省人事好几天缓不过来,耽误姑娘们接客挣银子张妈妈自然不欢迎胡闯来了但又不能直接赶他走,毕竟他给的银两顶误工费是绰绰有余的。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不知道为啥发不了文字,只能发图片了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二楼的走廊上,尹有风正拽着一位姑娘的胳膊要往屋里拖,姑娘衣裙凌乱抓着栏杆不撒手,嘴里还喊着救命。


外面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可都没人敢上前,县太爷家的公子没人敢得罪,就连老鸨子张妈妈也只能在旁边劝上两句。


“住手”胡闯砰的把门打开被打扰喝酒的他脸色阴沉,冷冷地盯着正准备甩人耳光的尹有风,随即又恢复了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轻笑道,“我以为是哪家公狗发情跑进来乱嚷嚷呢,没成想是尹大公子你啊,不好意思哈,你的声音跟狗叫一个声我听岔了。”


周围的人不由地发出一阵哄笑声。


“胡闯,你竟敢骂本公子是公狗”刚才被胡闯那一声震慑住的尹有风这才反应过来,气的两只眼睛通红就差喷火了。他随即抡起拳头朝着胡闯打了过去,胡闯是什么人?这么说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他是跟人打架过来的,对付尹有风他一根小指头就够了。


胡闯一个侧身轻松地避了过去,尹有风气恼地抓起走廊上摆设的花瓶对着他砸过去,胡闯再次避开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前一抻,尹有风脚下不稳堪堪扑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围观的人看到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尹公子如今这副模样,差点给胡闯鼓起掌来。


“胡闯,有种你别走,等我叫人来我一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跪在本少爷面前给我磕头!”尹有风气恼地叫嚷着,这要是平时他身边都会带上一两个家丁的,只有来这种烟花之地他为了玩的尽兴不被打扰才没让人跟着,现在他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他就把府上的人都带上了,现如今也就不会被胡闯这样羞辱。


“好啊,小爷我等着呢!”


贺天齐原本还沉浸在温柔乡里听到外面这么大的动静料想是出了事,胡闯的个性他是早已摸得门清,恐怕又有什么人逼迫姑娘让他看不惯索性直接跟人动上手了,他赶紧穿上衣服跑了出来,如今看到趴在地上的尹有风和站着一旁轻扬嘴角的胡闯立即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立即上前去拽胡闯:“好了,我们赶紧走吧。”


“我为什么要走?”胡闯不乐意了,一把拍掉贺天齐拽着自己长袖的手,“我这酒还没喝尽兴呢,再说了”他顿了顿冲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尹有风咧嘴笑道,“我还等着尹公子跑回家叫人来揍我呢!”


打不过跑回家叫人来帮忙这就好比是小孩子打架找爹娘告状,围观的人群又发出一阵哄笑声,今日这尹有风的脸算是被胡闯踩在地上跺了好几脚了,他放下一句狠话让胡闯等着就灰溜溜地跑了。


这当事人都溜了看热闹的也就跟着散了,胡闯还想回房继续跟姑娘们拼酒结果被贺天齐给拦下了。


贺天齐苦口婆心道:“你说你跟尹大头计较什么?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官府,虽说他爹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但这元福县就数他最大,自古民不与官斗,你现在是威风了,待会儿还不知道这个尹大头想什么招来对付你呢!”


“切”胡闯满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把我给怎么着了,本少爷今儿还就不走了,就坐这儿等他来。”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站着一旁的谩语此刻步履盈盈上前一步,对着胡闯微微欠身行礼。


刚才贺天齐光顾着担心胡闯又惹出什么乱子了,现在才看到面前的这位姑娘,这一看不打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双目犹似一汪清泉,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柔美,一身湖蓝色的罗衫裙,衬得她更是肤若凝脂,好一个清丽脱俗的美娇娘。


相比于就差流口水的贺天齐,胡闯对待美人完全是熟视无睹,他大手一挥不耐烦道:“我只是嫌他吵打扰我喝酒罢了,你不用谢我。”


谩语有一下的晃神,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男子对自己的美色不为所动的,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常色,面上还是带着浅浅的笑意:“虽说公子是无心之意但谩语最终还是被公子所救,都说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这是救命之恩,谩语无以为报。”


“谩语?你就是谩语?”贺天齐咧着嘴大为欢喜地看向她。


谩语姑娘微微颔首,不疾不徐道:“正是小女子。”


“在下早就听闻姑娘琴艺超绝,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听姑娘弹奏一曲?”


“这……”谩语微微有些失神,眉眼瞥向胡闯这边似是要征询他的意见。


胡闯看贺天齐那两眼冒绿光的样子就立刻明白了这小子的意图,君子成人之美,他伸手指着贺天齐对谩语道:“如果你非要道谢才能安心,那就给这位公子弹奏一曲,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以后也别再说什么滴水泉水的了。”


谩语见胡闯并未因搭救自己而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便更觉此人是位正人君子,倾慕之情更甚,看向胡闯的时候面上显出薄薄的一层绯色,点头答应下来。


贺天齐锤了胡闯胸口一下,低声道:“够意思!”


胡闯翻了一个白眼给他,转身准备回房继续喝他的梅花酒。


谩语施施然对胡闯行了礼后又对一旁的贺天齐道:“公子,请随我来。”


“好,好”贺天齐乐颠颠地跟了上去。


“少爷,少爷……”听到喊声胡闯刚踏进房门的右脚又退了回去,回头就看到气喘吁吁的小蓟跑了过来。


胡闯的脸瞬间就僵了:“不是吧,我这刚出来,我爹又让我回去?”


小蓟边喘着粗气边冲胡闯摇手:“不是老爷,是那公子……”


“那公子怎么了?”胡闯瞪大了眼睛忙问道。


“他醒了”小蓟心想不是你说那公子一醒就要立马通知你的吗?


“真的?他醒了?”


小蓟看着自己少爷咧到嘴角的笑容愣愣地点了点头:“嗯,醒——”


这话还未说完,胡闯就跑不见人影了,小蓟忙追上,边追边喊:“少爷,少爷你慢点,等等我啊……”


这边胡闯一飞奔回府就立即跑去了南院客房,可进了院门后他却踌躇了,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急切地想要见到那位少年,而且心底还涌出一股莫名的忐忑,这种心情是他从来未曾有过的,他站在房门前想了好一会儿想到小蓟都跑回来了也没想明白。


“少爷……”小蓟气喘吁吁地扶着院子里的一颗腊梅树看着胡闯傻愣愣的杵在房门口不进去有些纳闷,刚才还那么急着跑回来,怎么这会子又不进去了,今天少爷真是反常的很。


胡闯像猛地惊醒了一般,忙整了整自己的衣冠然后转头问小蓟:“我这样还行吧?”


小蓟莫名其妙,点点头:“行啊。”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少爷了。


听到肯定回答后,胡闯才放下心来推开房门抬脚走了进去。


他放缓了脚步,但目光还是略过其它直接看向床榻那边,床上的人似乎听到了声响想要起身但试了几下浑身疼痛难耐又软弱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不赶他走让他留下来干吗?就他那小身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留下来白吃白喝啊?”胡老爷气呼呼道,“这样的我养你一个就够了,还要我再养一个?你当我是开善堂的啊!”


“谁说他什么都干不了?”胡闯听着他爹说的季子诺一无是处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他可以留下来教我读书。”下午胡闯同季子诺闲聊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谈吐不凡,身上有一种特有的书卷气,定然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


胡老爷一听胡闯主动要求读书不禁感到老怀安慰,看来多行善事果然会有回报,自己不学无术的儿子终于开窍浪子回头了:“你真的要读书?”


“嗯”胡闯立刻点头回答道,“当然。”


“可是那个……他……他叫什么来着?”


“季子诺”小蓟在旁边提醒道。


“奥,只是他能不能胜任教书先生啊?”胡老爷看那少年年纪比胡闯还要小上一些,不由有些担心,“不如,爹去临县请一位老夫子回来怎么样?”


“我不要”胡闯立即拒绝,“他学问高着呢,除了他我谁都不要。”


胡老爷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既然这次儿子主动要求读书自己应该鼎力支持才对,决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况且就算他请了别的夫子来没准没两天又得主动请辞,到时候又要赔付药费,得不偿失!


“那个季子诺可以留下”胡老爷松了口,“不过,你要记得你说的,要认真读书习字,万不可再出去惹是生非赌钱饮酒。”


胡闯一听老爹同意了,高兴地直点头,举手发誓:“爹,放心,我一定会用功读书的。”


“少爷,你为什么一定要留下季公子啊?”吃完晚膳回房的路上小蓟好奇地问胡闯,他可不像胡老爷一样相信胡闯是改过自新幡然醒悟了,他家少爷他最了解不过,要他用功读书就好比要了他的命。


胡闯因为胡老爷同意季子诺留下心情很是不错,正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地大步往前走,听到小蓟所问放缓了脚步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他身受重伤,昏迷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喊着爹娘,还有听他的口音像是京城人士,我猜吧他们一定是在走亲访友的路上遇到了劫匪,父母被匪人所害,他有幸逃过一劫,你想他一个人无依无靠手无缚鸡之力我们不收留他他该怎么办?大师也说了要多行善事的嘛。”


“啊,原来季公子身世如此坎坷。”小蓟听着胡闯所讲对季子诺不禁心生同情起来。


“对了”胡闯转过身伸手指着小蓟交代道,“你记得以后绝对不能问他父母的事情,免得他伤心难过。”


“奥”小蓟点头应道。


第二日胡闯一大早就已经起床洗漱完毕,他还特意穿了一件明翠色的长袍新衣,一开门出来,院子里正在扫地的下人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满是惊讶的问道:“少爷,您……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要知道胡闯平日里都是睡到日高三竿的。


胡闯干咳一声舒展了一下胳膊,一本正经道:“正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你啊好好扫你的地吧。”说完大步流星地朝南院走去。


路上正好碰到要去厨房的小蓟,他伸手拦了下来,问道:“乳鸽汤好了吗?”


小蓟忙停下步子,回道:“今早上没看到卖鸽子的,所以杨大娘买了只母鸡,炖党参鸡汤。”


“党参鸡汤?”胡闯一听就怒了,“那能一样吗?”


小蓟挠挠头小声回道:“都是补汤,应该……功效都差不多的吧。”


“什么叫应该差不多?张大夫说了子诺要喝乳鸽汤他就得喝到才行。”


“可……”小蓟为难地看着胡闯,“今天没有卖鸽子的啊,杨大娘绕着菜市场一圈都没瞧见,所以才买了只母鸡。”


“没有?”胡闯皱紧了眉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叫道,“咱家后院不就养了几只鸽子吗?去抓一只炖了。”


“啊?”小蓟的脸都皱成了一坨,“那可是老爷的宝贝,是从西域商人那里二十两一只买回来的。”


要说这鸽子可是极通灵性的,只一根银笛吹一下那鸽子只要能听得到不管多远也会立即飞回来,所以甚得胡老爷的喜爱,只要有时间他都亲自喂养不假手于人。


“那不是有好几只吗?少一两只也看不出来,再说了实在不行改天再给他买一只回来不就得了。”胡闯不耐烦地催促道,“快去抓一只宰了,估计这时候子诺已经醒了正等着喝呢。”


“可是……”小蓟怯生生的看着胡闯,要是让老爷知道他把他最喜欢的鸽子给宰了,老爷恐怕也会把他给宰了的。


胡闯翻了个白眼:“让你宰就宰,出了事儿算我的。”


“奥”小蓟虽心中忐忑但还是应下跑后院去宰鸽子去了。


胡闯哼着小调一路小跑着进了南院,屋门口还站着他昨晚安排守夜的小厮。


小厮看到胡闯忙低头行礼:“少爷早!”


胡闯大手一挥,小声问道:“季公子起床了吗?”


小厮点点头:“起了,半夏姐正在里面伺候着洗漱呢。”


胡闯听完眉头一皱,摆摆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少爷。”


胡闯伸手拍了拍长袍上的褶皱好一番整理后才推门进去。


虽然季子诺精神好了很多但现在还是不能下床,所以半夏只得打湿巾帕为他擦拭,季子诺原本就不习惯被人伺候,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他忙婉言拒绝道:“姑娘,我自己来吧。”


“可是,你身上的伤……”


“不碍事的。”


“那好吧”半夏看着眼前这位如此好看的公子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可还是把手中的巾帕递了过去。


胡闯进去时看到季子诺正右手僵硬地拿着巾帕往脸上擦,他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把站在旁边的半夏和正在费力擦脸的子诺吓了一跳。


“少……少爷?”


胡闯瞪了她一眼,责备道:“子诺身上还有伤,你怎么能让他自己擦脸呢?”


半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还是少爷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虽然大家都说胡闯不学无术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可他对待下人从不苛责,整日和小厮丫鬟们混在一起完全没有一点主子的架子,所以胡闯突然发了这么大火,半夏不禁觉的有些委屈,连带着说话都带上了哭腔:“是季公子不让我服侍的……”


床上的季子诺见到半夏因为自己被责备,赶紧起身想要跟胡闯解释,这一动胸前的伤口被拉扯着疼得他不由叫出声来。


胡闯忙扶他躺下,命令道:“你快好生躺着。”


季子诺他看到因为自己而连累半夏被骂,想都没想一把抓住胡闯的手,因为急切脸上染上了一抹绯色:“真的不怪这位姑娘,是我不习惯被人服侍,所以才……”


胡闯的手被握着,湿凉带着一点厚茧的触感让他呆住了,他愣了愣反手向前将季子诺的手捂在胸前:“手怎么这么凉?”然后转过头去吩咐半夏,语气也软了几分,“你去抱个暖炉过来。”


“是,少爷。”


季子诺想要把手抽出来可胡闯的力气太大,他抽了好几回都没能成功,他轻咳一声示意胡闯把手松开。


胡闯没有反应依旧双手梱的紧紧的。


季子诺不得不开口提醒:“胡公子,手……”


“喔,那个……你的手太凉了,我再帮你捂一捂,等半夏拿过暖炉来你捧着暖炉就好了。”胡闯也不知为何,自己竟然很喜欢握着他手的触感,这种感觉很奇怪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


双手这么被一个男人抱在胸前实在有些古怪,可季子诺却没有反驳的理由,只能任由胡闯继续这么捂着。


好在半夏很快就捧着一个小巧的暖炉进来了,她看着眼前的画面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奇怪,只得赶紧把暖炉递了过去。


胡闯接过暖炉然后把它塞进季子诺的怀里,又帮他掖了掖被角:“大夫说你这些天都不能随意下床走动,有什么要做的事就吩咐下人去做好了,或者告诉我我来做。”


既然胡闯已经这么说了,季子诺也没再推辞:“那就有劳胡公子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胡闯没再出过府,每天都要在南院待上半天,其余不在的时间则是因为怕打扰季子诺休息养伤。


胡闯的突然改变让胡府上下都处在一种介乎欣喜与惶恐之中,欣喜的是胡闯不再出去惹是生非,惶恐的是怀疑胡闯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少爷今天又没去赌坊?”胡老爷为此特意把小蓟叫来询问,自己儿子什么脾性他这个当爹的最清楚不过了,突然这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反倒是有些不安。


“没”小蓟摇摇头如实回答,“少爷最近除了睡觉其余时间都待在南院照顾季公子。”


“就这样?”胡老爷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嗯”小蓟重重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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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爷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前那么顽劣的儿子突然间这么听话了,让他照顾季子诺他竟然真的在细心照顾凡事还亲力亲为,不止这样他连每日必去的赌坊都不去了。


“那少爷最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胡老爷怎么都觉得这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没有,少爷最近胃口特别好,一顿能吃五碗米饭呢。”


“我说的不是指表象……”胡老爷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唉,算了算了,你先下去吧。”


“奥。”小蓟莫名,正要转身出门又被胡老爷给叫住了。


“等等!”


“老爷,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小蓟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以后少爷有什么反常的举动记得告诉我。”说到底他还是觉得这事儿哪里有些不对劲。


“奥,知道了老爷。”小蓟点头领命,心中在想要不要告诉胡老爷少爷最近总会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大笑,但事后又恢复如常,算了,或许少爷是又在想什么整人的坏点子了。


好在经过胡闯的精心照料,季子诺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至少可以下床走动了。


季子诺想到自己从醒来到现在还一直没有去拜见过救命恩人,他感到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在刚能下床后他就想着亲自去谢谢胡老爷,只是之前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所踪,想必是被下人扔掉了,就算不被扔掉也已经破破烂烂没办法再穿,可自己总不能穿着一身中衣去拜见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太有失礼数了,他思来想去只能求助于胡闯。


可还没等季子诺开口,胡闯就像未卜先知一般把锦衣阁的史裁缝给带来了,要说这锦衣阁那可是元福县最有名的制衣坊,不仅是因为布料选自苏杭上等的绸缎,更重要的是这史裁缝的手艺。


史裁缝原名史光声人送外号史一剪,意思是只要他看过的人不用动手量就可以直接裁剪布料,而且做出来的衣服及其合身,多一厘则松少一厘则紧。


这名气响生意多自然也忙,所以都是客人自己去店里找他测量尺寸,很少能请到他亲自上门的,可胡闯是谁,有钱能使磨推鬼,每件衣服多加十两银子就把史裁缝推了过来。


“这位是?”季子诺看到不识之人不由向胡闯询问。


胡闯忙作介绍,指着身旁的史裁缝道:“这是锦衣阁的史掌柜。”


“史掌柜。”季子诺立即拱手行礼道。


史裁缝看着面前这位面如冠玉且彬彬有礼的少年郎,不禁暗暗赞叹了一番,回礼道:“想必公子就是胡公子的表亲了。”


季子诺听闻微微一怔,胡闯赶紧上前一步凑到他耳边小声解释:“对外就说你是我远房表弟,这样方便些。”


季子诺原本就还未想好怎么对外解释自己的一身刀伤,好在自从醒来后胡闯一直没有问过这个问题,现在胡闯如此对外人介绍正合他的心意,这样即避免了日后不必要的麻烦也方便他今后的行动。


季子诺收回视线对着史裁缝微微点头算作回应。


“你之前的衣服都破了,我的衣裳你穿着又太大,所以今日我索性就把史掌柜拉了来为你做几套合身的。”胡闯指了指季子诺此刻身上的貂裘披风道,“总不能一直穿这个吧。”


季子诺一听胡闯专门请人为自己做衣裳忙摆手推辞:“这万万使不得,小蓟的身形跟我差不多,我穿他的旧衣裳就很好了。”


“这怎么行?”胡闯佯装怒道,“你可是我表弟,怎么能让你穿书童的衣裳,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胡家苛待你呢。”


季子诺见胡闯都这样说了况且当着史裁缝的面他也不好反驳,只能答应下来,这恩情记下日后再报。


“那一切就听表哥的吧。”


胡闯立即换上明晃晃的笑容:“这就对了”然后转头问史裁缝,“好了吗?”


“好了”史裁缝把记好尺寸的纸条叠好揣进怀里笑着点头道,“三日后我会让伙计送到贵府的。”


“好”胡闯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小蓟,去送送史掌柜。”


小蓟闻声赶紧跑上前领着史裁缝出了门。


眼下屋里只剩下胡闯和季子诺两人。


“多谢胡公子”季子诺恭恭敬敬地对着胡闯行了一礼,救命之恩加上这几日胡闯对他的精心照顾,如今更是为他添置华服,如此种种都让季子诺很是过意不去,滴水之恩尚要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


胡闯虽然本就存着邀功的心思,可如今面对季子诺如此郑重的谢意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是几件衣裳罢了。”


“不只是这个”季子诺摇头,定定地看着他,“救命之恩照顾之情,子诺怕是一辈子都还不了了。”


“还的了还的了”胡闯忙道,“只要你答应伤好后留下来,教我读书便好,你……可愿意?”


“这……”季子诺没想到胡闯会提出如此请求微愣了一下,他抬眼看着胡闯近乎渴求的目光,为难地摇了摇头,“恕子诺难以答应,胡公子可否另换其它?只要我能做到定然不会推辞。”


听到季子诺的婉言拒绝胡闯十分失落,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伤好后就要离开吗?要去哪里?”


季子诺视线微转,清洁的双眸怔怔地望向窗外或者是更远的地方,半晌才微微点头:“是,我要回京城。”极轻的声音却好似千金重。


“非回不可吗?”胡闯不死心地问他。


“嗯,非回不可!”


胡闯失望地垂下了脑袋,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伤好后能不能多留几日?”胡闯怕他又要拒绝忙用美食趣处挽留道,“这里有好些好玩有趣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还有好多好吃的我也可以带你去吃的。”


季子诺看着满怀期待的胡闯,有些弄不明白为何他这么执着于让他留下来,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他……不对,如果他真的跟那些人是一伙的当初又何必救自己还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或许他仅仅只是想同自己交朋友而已?


季子诺在心中设想了好几种可能却没有一种是合情合理的,不过既然胡家对自己有恩,刚才已经拒绝过一次了如果这次再回绝也未免太过无理,何况他也只是想要自己多留几日,这个要求并无过分,他想了想随即对胡闯点了点头:“这几日总听胡公子讲述元福县的趣闻趣事早就想去见识一番了。”


刚才还闷闷不乐的胡闯立刻换上了灿然明媚的笑容:“那好,等你的伤彻底好了我就带你去。”其实他提出让季子诺多留几日不过是缓兵之计,他早就料到依照季子诺有恩必报的性格定然不会拒绝的,至于他几时走那可就由不得他自己了。


再说小蓟,他刚把史裁缝送出府就在门口碰到了来找胡闯的贺天庆,自从上次他见到谩语姑娘并听闻她弹奏的琴曲后就跟着了迷似的,这几日他几乎见天就往沁春院跑,可有好几次都被尹大头给捷足先登了,今天又是如此,但他又做不到像胡闯一般不管不顾直接冲上去把尹大头给狠揍一顿,毕竟尹大头有个当县令的爹,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他做不出来,他只能去赌场想着找胡闯诉苦,可到了那里到处都没找到他,一打听才知道这些天胡闯都没来过,这可真是见了鬼了,平日里胡闯基本上天天都待在赌坊不出来,如今连续多日不露面难道是被他爹给禁足了?


贺天庆觉得他的这种猜想相当靠谱,于是从赌坊出来直奔胡府去了。


“你家少爷病了还是让你家老爷给关起来了?”贺天庆不由得好奇问小蓟。


小蓟撇撇嘴:“我家少爷好着呢,何况老爷怎么舍得把少爷关起来。”


贺天庆听后更是好奇了:“那他怎么这些天都没去赌坊啊?”


小蓟心想难道我家少爷就不能改邪归正浪子回头吗?老爷是这样贺公子也是如此,说的他家少爷好像一无是处只知道赌钱似的,但嘴上他还是忍着回道:“少爷这几日都在照顾季公子,没时间出去疯玩。”


“季公子?那是谁?”


“少爷的表弟。”少爷交代过他对外都要这么说。


“表弟?”贺天庆有些纳闷,“你家少爷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位表弟?”


“是远房的,季公子生病了这些天一直留在府里养病。”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南院,小蓟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已经被贺天庆给推开了。


把给季子诺倒参茶的胡闯吓了一跳,杯里的参汤差点洒出来,他转头看向门口,脸上明显露出不悦的神色,连带着语气也多了些不耐烦:“你怎么来了?”


贺天庆权当没看见胡闯的臭脸色,大踏步上前,冲着坐在椅塌上的季子诺展颜一笑:“这位就是季公子吧,没想到胡闯竟有长相如此俊雅的兄弟。”


季子诺又是一愣,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胡闯。


胡闯又恢复到了原本的耐性,好声好气地解释:“这是贺天庆,我的一个朋友。”


“诶”贺天庆补充道,“是好朋友!”


季子诺忍不住一笑,心中已是了然,看这两人的相处想必是十分相熟的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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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有空来这里?”胡闯的言下之意自然是问他为什么不去沁春院寻花问柳反倒有时间跑来找他来了。


当着季子诺的面贺天庆不好意思细说,干咳一声伸手揉了揉鼻头:“我去赌坊找你没找到,他们说你都好些天没去了,我这不是担心你被你爹给关起来了想着来解救你嘛。”


胡闯白了他一眼,不留情面的揭穿了他的谎言:“恐怕是那位什么语的姑娘没时间理你吧,怎么,又被尹大头给抢先了?”


被拆穿后贺天庆也没了掩饰的必要,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他爹是县太爷呢。”


季子诺听闻后微微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色,并没有人注意到。


“算了,不说这不开心的事儿。”贺天庆摆摆手拉开季子诺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转过头去关心地问他,“听说季公子病了,好些了吗?”


季子诺淡然一笑:“多谢贺公子关心,并无大碍了。”


“那就好”贺天庆随口提议道,“要不这样,等季公子痊愈后我带你去沁春院见识见识如何?谩语姑娘的琴技那可谓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啊。”他听小蓟说这个季子诺是胡闯的乡下亲戚,也就想当然的认为他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好心的提出要领他去见识一番。


胡闯一听贺天庆要带季子诺去那种烟花之地刚要开口斥责,就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回答:“好啊,那子诺就先谢过贺公子了。”


胡闯怎么也想不到季子诺竟会答应,在他心中季子诺是如此丰神俊雅超凡脱俗,怎会去那种污浊晦暗的烟花之地,可现如今他却回答的干脆利落甚至声音中带着些许兴奋与期待,好似期盼了许久似的。


更让胡闯郁闷的是季子诺竟然同贺天庆相聊甚欢,两人俨然一副许久未见面的老友模样,他完全插不进话去,到后来两人连称呼都变了。


“你是胡闯的兄弟自然也就是我贺天庆的兄弟,以后我就叫你季弟了。”


“那我就不推辞了,贺兄。”


“哈哈哈哈……”


好不容易把贺天庆打发走,胡闯的脸色早已经黑成了一团,小蓟识趣地站在他的身后一声不敢吭。


“以后他再来就说我不在,知道了吗?”胡闯的声音听起来比这夜晚的寒风都要冷上几分。


小蓟赶紧点头应道:“知道了,少爷。”


三天后史裁缝让人把衣服给送来了,鼓鼓的一个大包袱包着,累的小伙计腊月天的直冒汗,打开一看好家伙十几套上好锦缎缝制的衣衫,件件颜色亮丽五彩斑斓,花花绿绿的实在是太过惹眼。


“这……”季子诺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用颤抖的手指着那一堆艳丽的衣裳,“都是给我做的?”


胡闯急吼吼地邀功道:“当然了,喜欢吗?这些都是我选的最好看的花色。”


季子诺深吐了口气,心中对这胡大公子的眼光实在是不敢苟同,依照胡闯平日里穿衣风格来看,他早应该想到才对,不由的在心里懊悔,但还是硬扯了一个感激的笑容,点了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胡闯特自豪的挑了一件明兰色绣着竹叶花纹的衣袍递给季子诺,“来,穿上试试。”


“不……不用试了吧。”季子诺微蹙着眉头推辞道。


“怎么能不试呢?”说着胡闯就伸手解去了季子诺身上的披风,这样突然的靠近让两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了彼此温热的呼吸,胡闯低头看着季子诺翘起的长长睫毛留在那清俊秀雅的面庞上的斜影,不由的呼吸一紧,咽了口唾沫。


季子诺察觉到了胡闯的目光把头抬了起来,两人目光不期然地对了上去,胡闯竟然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胡闯懊恼地想要捶自己一拳。


季子诺瞧着胡闯刚从好像被自己吓到似的,不由得笑了从他手里接过衣袍:“还是我自己来吧。”


明丽的幽蓝衬得季子诺的肤色更加白皙,再加上眉清目秀的容貌和坚挺秀雅的身姿,即使身上并无任何华丽的饰物却给人一种艳丽贵公子的感觉。


“真……真好看!”胡闯都有些看傻了。


被胡闯这么一夸季子诺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么花俏的颜色他还是头一次穿,他讪讪地整了整衣袖,岔开话题:“胡老爷今日可曾在家?”


“啊”胡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把视线从季子诺的身上移开,“……在。”


“可否麻烦胡公子带传引见?”


“当然可以,不过……”胡闯的眼睛又重新转回到了季子诺身上。


季子诺看胡闯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随即问道:“不过什么?”


“你之前跟贺天庆那家伙不过认识半天不到就可以称兄道弟,为何同我还是用胡公子这样生分的称呼?”胡闯完全不知道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有多么幽怨。


季子诺不觉有些好笑,没想到这位胡公子看起来高大伟岸心性却如同孩童一般,他不由柔声解释:“胡公子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此种恩情,子诺岂敢擅自同胡公子以兄弟相称?如若胡公子不介意,子诺定然愿意把你当作兄长一般。”


胡闯忙道:“我当然不介意”然后对着季子诺微扬起下巴一笑,“那你叫我一声胡兄听听。”


季子诺在心里暗想,说他孩童心性还真是没说错。


“胡兄”季子诺无奈地笑道,“这样总可以带我去见胡老爷了吧。”


“这还差不多。”胡闯乐颠颠地跑到前面引路。


因为之前季子诺受伤需要卧床静养,即便之后能下床了也是一直待在南院没有去过胡府的其他地方,所以当他出了院子看到走廊柱子上那一连串的红红绿绿的挂饰、摆局错乱的假山、奇形怪状的花草,不禁扼腕扶额,难怪胡闯的品味如此。


此时胡老爷正在前厅欣赏他刚买回来的柳公权的书法真迹,这可是他足足花了一千两才从别人手上抢来的,他一边摸着胡须一边对薛管家吹嘘:“不愧是大书法家,你看这字写的多……”他愣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四字成语来形容,薛管家赶紧识趣地接上:“苍劲有力。”


“对,苍劲有力!”胡老爷小心翼翼地卷起画轴,递给薛管家交代道,“挂书房去吧。”


“老爷,这字不挂在这儿吗?”薛掌柜疑惑地问道,他在胡府待了已快二十年,自然最清楚明白自家老爷爱显摆重面子,要不然也不会大字不识几个愣是花重金买一幅看不懂的字回来。


胡老爷摆摆手:“算了,闯儿不是说要认真读书吗,就把这幅字挂在少爷书房去,让他多受点熏陶,小心点可别弄坏了不然卖了你都赔不了。”


薛管家听完不由在心里叹气,别说只挂一幅恐怕就是把书房用名人字画全给糊起来,少爷该不长进还是不长进,当然他可不敢讲出来,于是赶紧把字收好应道:“好,老奴现在就去给少爷挂上。”


薛管家刚抬脚往外走迎面就撞上了横冲直撞冲进来的胡闯,他吓得手下一松手里的卷轴就掉了来,等他反应过来去护的时候已经被胡闯眼疾手快一把给捞住了。


胡老爷看到卷轴差点掉地上不由呵斥道:“特意交代让你小心点还这么冒冒失失的,一点小事都干不好。”


薛管家心里有苦说不出,只能忍着。


胡闯随手打开扫了一眼,满不在乎地道:“不就是一幅破字吗?”


“破字?”胡老爷气的一下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吹胡子瞪眼地瞅着胡闯骂道,“你懂个屁!这可是柳公权的真迹,是你爹我花了一千两从墨宝轩买回来的!”


站在胡闯身后的季子诺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字,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心下了然,这胡老爷怕是被人给骗了,这哪里是唐朝书法家柳公权的字啊,就是习字有些年头的人写的都要比这字好上几分,不过他却并未指出,只是稍稍上前一步,对着胡老爷躬身行礼,低声道了句:“胡老爷。”


这时胡老爷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年,与之前苍白的脸色相比现在的季子诺面上明显红润了不少,原本就清秀的面容被亮丽的衣袍衬得愈发俊朗,但把这些看在眼里的胡老爷却心中一阵心疼,心里暗骂自家的败家儿子,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不算,竟然还给他用这么好的布料做衣裳,这里外里得糟蹋多少银子啊,他嘴唇紧闭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看到季子诺被老爹轻视,胡闯立即维护道:“子诺今天是特意来跟您道谢的。”


“多谢胡老爷的救命之恩!”季子诺再次对着胡老爷深行一礼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行商多年的胡老爷自然知晓,何况季子诺一直都是谦恭有礼的姿态,他的脸色也就缓和了不少,随口问道:“身体怎么样了?”


“多亏了胡老爷相救还有这些时日胡公子的悉心照料,子诺才能好的如此之快。”季子诺对此心怀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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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爷瞅着季子诺行为举止优雅得体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于是指着旁边的椅子道:“你身体刚好些,坐着说吧。”


“多谢”季子诺微微颔首也没再礼让,轻撩起衣袍坐了下去。


胡闯也跟着坐在了季子诺旁边,随手抓起桌子上摆放的柑橘剥了起来。


胡老爷瞧着一旁坐没坐相的自家儿子又瞅了一眼端正稳重的季子诺,不禁在心里叹气,他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听闯儿说,你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学识渊博,以后还要麻烦你多多费心闯儿的功课了。”


季子诺点头道:“子诺不才,但定然会倾囊相授的。”


旁边叉着腿的胡闯根本不理两人的谈话,一心剥着柑橘。


“那工钱方面……”胡老爷拖长了尾音,意思自然再明白不过。


季子诺心思聪慧自然懂得这话的意思,忙摆手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怎可还敢奢望工钱,还望胡老爷给子诺一个机会报答才是。”


胡老爷听此终于露出了笑脸:“好好好,那就有劳你了。”


而此刻胡闯旁边的桌子上已经堆满橘子皮和果肉,他把其中选出来的最甜的一个塞到季子诺手里:“你吃这个。”


季子诺低头看着手里缺了一瓣的柑橘之前的疑问不禁又涌了上来,难道自己的秉性脾气就这么投这位胡公子所好吗?还是说这个胡公子太缺朋友了?


对于这个疑问他自己当然是没有找到答案,另一边为了尽快离开元福县季子诺在当天下午就开始了对胡闯教学任务的实施。


可还没等他教上两句就被小蓟给打断了。


说起来也怪不得小蓟,之前胡闯特意交代过他只要是有夫子教他读书,奉的茶里一定要“加料”,这次小蓟自然也乖乖遵从自家少爷以前的吩咐。


所以当胡闯看到小蓟冲自己使眼色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赶紧一个健步冲过去夺过季子诺手里的茶杯,想都没想的尽数灌进了自己嘴里,而这么做的后果可想而知——那是相当之惨烈!


小蓟看着趴在床上脸色蜡黄险些虚脱掉的胡闯带着哭腔问道:“少爷,你好些了吗?”


“你说呢?”胡闯转过头去狠狠地瞪着小蓟,虽然生气却使不上劲声音听着软绵绵的,没有一点气势。


小蓟委屈的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我也没想到……少爷你怎么会自己把茶给喝了啊,再说了那都是你之前叮嘱让我做的。”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家少爷是哪根筋搭错了明知道是加料的茶竟然还抢着一口气给干了,难道这次少爷改变策略要用苦肉计不成?可就少爷目前的状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胡闯气的抬起那只已经酸软无力的腿对着小蓟踢了一脚,当然因为体力透支自然没有踢到:


“我让你做你就做,那之前在赌坊我让你把银子都给我你怎么不给呢?子诺的伤刚好,难道我能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让他喝下去吗?”


“我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这次特意少加了点料”小蓟站在床边委屈巴巴地小声嘟囔,“再说了,你可以直接把茶泼掉干嘛非要自己喝了呢?”


胡闯当时也是太急了,根本就没想到可以直接把茶泼掉,为了掩饰尴尬他只能继续把责任往小蓟身上推:“那你这是在怪我喽?”


“没,我哪儿敢啊?”小蓟往旁边挪了挪,怕胡闯再次伸过腿来踹他。


“算了”胡闯也明白这件事根本怪不得小蓟,所以表现出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架势冲小蓟招了招手。


小蓟愣是待在原地没敢过去。


“放心,不打你!”胡闯无奈地道。


小蓟这才往前凑了凑。


“之前来的夫子们,每人再给送五十两银子过去。”胡闯心想自己这么年轻力壮都被泻药给撂倒了更何况那些个弱柳扶风的老夫子,他胡闯虽然不学无术但也不能落下个欺凌老弱的名声。


“啊?”小蓟有些没听明白。


胡闯有气无力地冲他喊:“啊什么啊,让你去就去。”


“奥”小蓟刚要出去又转过头去看着趴在床上脸色蜡黄的胡闯,不忍心地再次提议道,“少爷,要不我还是先去把张大夫给请过来吧。”


“不能去”胡闯伸长了身子立即制止,这一用力下腹的那种疼痛感又涌了上来,他赶紧又趴了回去,指着小蓟警告他,“绝不能去,要是让那老头儿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偷着乐呢。”原本这泻药就是他从张大夫那里抢来的,他谎称自己便秘于是请张大夫给他开了一些通便清肠的药,可张大夫是谁,那可是元福县的“活神仙”哪儿能被他给骗了,胡闯只能威胁他,如果不给他开药,以后就休想再从他们胡家买走一两药材,张大夫心想这泻药即便是平常人吃了顶多也就拉一两天肚子而已又吃不死人,这才勉勉强强地给开了药。


“可是……”小蓟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死不了的。”胡闯冲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快去吧。”


“奥”小蓟没办法只能听胡闯的去给夫子们送银子去了。


就在胡闯趴在床上疼的哼唧哼唧又死要面子不让请大夫的时候,季子诺端着碗进来了。


胡闯见到季子诺立即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被拦下了:“胡兄,你好生躺着。”


胡闯听闻乖乖地侧了个身躺了回去,努力地挤着笑掩饰自己的狼狈:“你怎么来了?”


季子诺看着胡闯硬逞强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于是撩起长袍在床沿边坐了下来,把手里的碗推到胡闯面前:“喝了会好一些。”


胡闯看着面前黑乎乎的一碗,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用毛大丁草和南五味子根一起煎熬的,用来治腹泻很有用。”以季子诺的聪慧自然明白胡闯腹泻跟那杯茶水有关,看得出来他之前经常用这招对待那些教他学识的夫子。


“你还懂药理呢,真厉害。”胡闯满是赞叹的语气,转头又故作为难道,“可是,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要不……你喂我喝吧。”


季子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到之前胡闯也曾喂过自己也就答应了,学着之前他的样子,拿起勺子放在唇边轻吹了一下然后把勺子递到了他的嘴边。


胡闯的双眼则是一直盯着季子诺轻启的双唇,红润轻薄的唇角看的他有些口干舌燥的。


季子诺看着一直盯着他发愣的胡闯,轻声叫道:“胡兄?”


胡闯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张嘴吞了面前的汤勺,脑子一抽道:“好喝。”


“啊?”这次轮到季子诺愣住了,“好喝?”


“我……我是说好了”胡闯后知后觉忙解释,“喝了这药感觉好多了。”


季子诺轻笑道:“哪有这么快,这药效起作用怎么也要等半个时辰呢。”


“是吗?”胡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想要是每天都能喝到季子诺亲手喂的药就好了。


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季子诺的药起效了,胡闯觉得腹部暖暖的舒服了好多,原本就身强体壮的身板用不了半天就恢复了。


当然这对胡闯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刚吃完晚饭季子诺就拉着胡闯进了书房,准备要把下午落下的课都给补上。


一向看到书就一个头两个大的胡闯自然愁的眉头紧锁。


“胡兄,不知之前的夫子教到何处了?”季子诺想着要想他总得先弄清楚他学到哪儿了才行。


这个问题胡闯哪儿知道啊,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季子诺见状心中也就明白了,于是从书架上抽出两本《诗经》,一本递给胡闯,道:“我们就先从这本开始学吧。”季子诺选择《诗经》并不是随随便便拿的,因为这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根基打好即便以后他离开了,再有夫子来胡闯也不至于觉得太难跟不上。


“今天就先讲《无衣》这段。”


胡闯慢悠悠地打开书本翻到那一页。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季子诺的声音虽然算不大但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在,让平时一听到夫子念书就打瞌睡的胡闯也听入了迷。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季子诺读完放下手里的书本,问一直托着脑袋望向自己的胡闯:“你可知这诗句里的含义?”


胡闯用手抓了抓脑袋想了想,不太确定地回道:“这应该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意思相近吧。”这句话他还是从贺天庆那里学来的,那小子整天把这些情诗挂在嘴边。


季子诺听完不禁伸手扶额,然后轻咳一声:“这里讲的是秦国时期,战士们同穿一件战袍,一件外衣,甚至是同穿一件汗衫一起对抗外敌,虽然他们连战衣都不齐,但大家却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勇往直前,从诗句中就可以感受到那种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情绪,而你刚才所说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同样是出自《诗经》不过它所讲的则是夫妻之间执手偕老,平凡而真挚的爱情诺言。”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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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贺天庆听后瞪大了双眼:“被……被人害死的?”


“对”时间紧迫季子诺直奔主题,问他,“昨天你是几时离开沁春园的?”


贺天庆微微愣了一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胡闯看不下去了直接上手伸进栅栏内猛拍了下他的脑袋,大骂道:“赶紧回答啊,想什么呢?你是想被人当做凶手然后砍头吗?”


大概是听到砍头给吓到了贺庆天忙回道:“我……我亥时刚到就离开了。”


这同沁春园的那个小丫鬟所说一致,季子诺继续问他:“你走的时候可曾见过其他人进过谩语姑娘的房间?”


“没有”贺天庆在提起谩语时心里不免有些伤感,“我走之时她说要看会儿书后再休息,之后有没有人进去过我就不知道了。”


“可有人看到你离开?”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贺天庆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应该有吧,当时我也没注意啊。”


胡闯冲他大喊:“你再仔细想想,想不出来你就等着被砍头吧!”


贺庆天心中也急,可越急越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因为今日有早课所以昨夜他亥时刚到就离开了,而那个时间正是沁春园客人最多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寻欢作乐的人有谁会注意到他啊,“我想起来了”他忽然大叫道,“城北胭脂铺的孙掌柜,昨日我出院门的时候他着急忙慌的跑出来不小心撞了我一下,还回头跟我道歉了,他应该记得我的。”


季子诺听后不由一喜:“那我和胡兄去找那位孙掌柜让他帮你作证。”


“恐怕有些不易”胡闯虽不想泼季子诺冷水但还是选择如实告知,“那个孙掌柜惧内是出了名的,想让他在堂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去过沁春园,这难度可不小。”


贺天庆有些懊恼地跳起脚来,伸手猛拍自己的额头:“我怎么把他惧内的事情给忘了?”


季子诺微微眯起眼睛,淡淡道:“难度再大也总要试上一试的!”


孙掌柜的胭脂铺位在城北大街,因为店内胭脂种类比其他店铺都要多,所以很受妇人小姐们的欢迎。


“胡公子?”孙掌柜看到胡闯有些诧异,忙往里招呼道:“稀客稀客,快里面坐,里面坐。”


胡闯也不客气跨着大步走了进去,季子诺随后跟上。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这边坐”孙掌柜满脸堆笑地领着胡闯到了客桌旁,然后拿着茶壶去后屋倒了茶,又赶紧吩咐伙计去把上等的胭脂水粉拿过来,心里猜测着胡闯此番来肯定是要给心仪的姑娘买胭脂的,这胡家可是财大气粗胡闯又是出了名的花钱大手大脚,心中盘算着如何狠宰他一顿。


因为座椅只有两张,胡闯自己坐了一把,另一把孙掌柜刚端着茶壶要坐下就被胡闯给拦住了,他对着季子诺指了指那把空椅子,笑道:“子诺你坐。”


刚才孙掌柜只顾着暗自高兴,只把季子诺当作是胡家的下人,这一细看才发现这位公子不仅长相俊秀穿着也是极其华贵只是眼生的很,他忙往旁边一靠让出位来:“公子您请。”然后又给两位各倒了一杯茶。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伙计也是有眼力见的知道胡闯是个肥客,于是按照孙掌柜说的几乎把店里所有的胭脂水粉都搬了出来,一张客桌被摆的满满当当。


孙掌柜低头弯腰笑嘻嘻地问道:“胡公子是要送给哪家姑娘啊?这可是我们铺子最上等的胭脂了,您要送她姑娘肯定喜欢。”


胡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孙掌柜是误会了,他倒没否认但也没回答,而是反过来问他:“孙掌柜最近可曾去过沁春园啊?”


都是男子自然明白去沁春园干嘛,孙掌柜也不藏着掖着,只当胡闯是同自己闲聊,笑的一脸猥琐道:“昨日我刚去过了,桑楚姑娘伺候人的功夫那可真是……”说完还啧啧嘴一副意犹未尽的龌龊模样。


季子诺闻言有些不适地轻咳了一声,胡闯继续套他的话:“我听说昨日的歌舞表演非常精彩,可惜我们都没赶上,要不跟我们好好说说呗。”


孙掌柜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深深叹了口气,一脸惋惜道:“我亥时刚到就走了,也没赶上啊。”


“是嘛,那可就太可惜了!”


“是啊,要不是那***——”孙掌柜干咳一声突然住了口,他虽然惧内但却要面子,在外人面前自然不想提起自己当晚的窘态,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书面《师爷亦娘子》 寒武纪年更新中

作者:最后一声宝贝  发表时间:2019-05-21 08: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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